第38章

第四章(6)

都到了這一刻了,我也只能實話實說:“從你前女友的控訴中看得出,你在與她交往的時段中出&軌了。按照常态分析,一般出&軌的人都花心。”

換言之就是——顧容易渾身的每個毛孔都在宣告着他很花心這一訊息。

顧容易深吸口氣,緩聲解釋道:“我沒有出&軌過,那是她自己太多疑誤會了。”

他的口氣像已經是千萬次解釋過這個問題似地,帶着無奈與疲倦。

我盯着他的眼睛,語氣裏沒有絲毫感情:“男人只要沒被抓現行,都會說是女人多疑。”

顧容易被我的話噎住,就像是有顆鹌鹑蛋堵在了他嗓子眼裏,半天喘不過氣來,他望着我,許久之後才開口:“我覺得你應該對這個世界多點信任。”

我放下筷子,紅色的木筷在光滑桌面上發出輕響:“我覺得自己說的是事實,在我對這個世界多點信任的同時,你也應該承認這個世界的某些險惡。”

顧容易清秀眼眸裏無聲蔓延出一種複雜情緒,他的聲音很淨:“也許你遇見過都是很糟糕的男人,但那并不代表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很糟糕。”

我心髒如同被尖針紮了下,突兀的疼令我有些惱怒。

其實顧容易早就看出了我的過往,猜到了我之前感情是因為背叛而結束。

關于這點,他知道,我也知道。

如果他平日說出來我倒覺得沒什麽,然而在今天的狀況下,我卻感覺到了受傷。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被人背叛不是我的錯,但卻無形表示着我作為女人的失敗。

我擡起眼睛,也許自己也沒察覺眼裏那股冷冷的諷刺:“我并沒有覺得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很糟糕,但不可否認,糟糕的男人數目不在少數。而且在我看來,逼得女友要自殺,也是糟糕的一種。”

自從遭遇了背叛之後,我對所有背叛者都有種本能的反感。平時跟顧容易相處倒是沒什麽,然而今天卻不知為何情緒忽然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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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一打岔,飯菜熱度消失,油逐漸凝固,菜蔬失卻了鮮嫩的綠色。

美味會随着時間流逝,愛情也是如此。

那瞬間,我意志淡薄,忽然覺得世界上還真沒有可以信任的男人了。

顧容易也放下了碗筷,我們之間的氣氛陡然變得緊繃。

男女雙方天生便是不同陣營,我們站在對立的兩面,中間有無聲無息的硝煙。

良久,顧容易重新開口:“你應該要重新學會相信。”

顧容易聲音裏第一次出現這樣認真的語氣。

他向來都是很雲淡風輕的一個人,世人覺得重要的事情在他看來就是小事一樁,不值得執迷。

我認識他的時間也不算短,這是我首次見識到他如此嚴肅。

我相信過的,我相信過董承業,也相信過于遠,但最終卻遭到了背叛。

我仍舊沒有絕望,仍舊會努力去相信。但我知道,我之後的相信都是帶着警覺的味道。

這是很正常的事——被刀傷過的人,看見刀會下意識退避的。

“你是兒科醫生,不是心理科醫生,不用分析我的心理情況。”我側過頭,不想再聊這件事。

“我覺得很奇怪,你心裏很厭惡出&軌的人。可是我在你心目中居然也是出&軌的人,那這段時間來你到底是以一種什麽樣的心情來與我相處的呢?”顧容易站起身來,燈光之下,他的皮膚顯得更加白&皙。

顧容易算是個名副其實的小白臉,話說我在女人當中皮膚都算白的,然而他的皮膚比我還白兩個色度,晚上出門絕對能cos幽靈成功吓傻好多人。

我喉嚨忽然有些發澀,幹幹解釋道:“人無完人,我對你其他方面都很贊賞,這點就足夠我們做朋友。而且關于愛情觀這種東西,我覺得只要與自己男友統一就好,對其他男性朋友不需要這麽嚴格。”

聞言,顧容易只是抿嘴,線條緊緊的。不知為什麽,他那俊朗清秀眉目裏又升起了惱意。

我也望着他,不知道自己的這句話究竟又是哪裏惹到他了。

顧容易低頭望着我,望得我又産生了他即将要用手術刀将我切成整齊一千片的錯覺時,他終于開口:“出&軌這種事情,是屬于三觀的問題。三觀不合,朋友都沒得做。”

說完,顧容易擡起長腿直接走人。

我望着面前一大桌沒怎麽動過的菜,心裏像是塞滿了冷油。

拜托,明明出&軌的是你,怎麽反倒變成有理的一方了?

我們三觀不合,所以不能做朋友,意思就是說除非我高舉大旗贊同出&軌,要不就友盡嗎?

呵呵,不做朋友就不做好了,我還懶得給你做飯了!

這天晚上,我始終在思考着顧容易的話。發生了之前的事,我并沒有對世界絕望,但不可否認的是,我已經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輕易相信他人,輕易付出感情。

經歷過兩次背叛,我整個人成熟了,也冷漠了。

我仍舊相信自己可能會戀愛,但如果生命中真的出現了一位良人,我會花更多的時間與精力去謹慎地進行觀望調查。

十七八歲時,如果有男人忽然熱烈追求我,我會毫不猶豫地陷入愛情之中,覺得這熱情本就是愛情的本貌,不用任何懷疑。

但是到了二十七八歲,忽然出現個男人熱烈追求我,我心中想的卻是“無端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會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這樣熱烈的追求?而且對男人而言,熱情來得越猛烈,消逝得也越快。怎麽看,都可疑,都不可靠。

對愛情的向往就在多次的情傷之中逐漸冷漠。

難怪大家都說,戀愛談得越多,越是涼薄。

我這天晚上畫的漫畫也是關于這件事的——

真寶問真媽:“媽媽,他們說真愛只有一次,是真的嗎?”

真媽說:“所謂的真愛,就是人在最初時全心全意付出的那段感情。而全心全意付出,往往會被辜負。受了傷,在下一段感情中便會猶疑,再無法進&入全心全意的狀态,也就再沒有了真愛。”

是的,在愛情當中,我們被人傷害,又傷害別人。

似乎是個死循環,真愛就在一次次傷害中湮滅。

自從那晚争執後,顧容易再沒有來過我家。後來我想了想,覺得自己說話也挺過分的,但一時也拉不下臉去求和。

想着顧容易之前照顧小猴子那樣細心,我心中始終過意不去,便盡心幫蘇羽畫結婚請帖封面圖。

蘇羽性子挺随和,因為從小嬌生慣養,所以有些嬌氣,加之又是第一次懷孕,非常緊張,經常給我打電話詢問關于懷孕的事。

比如說什麽東西能吃什麽東西不能吃,比如說懷孕時有什麽迷信忌諱。

我是過來人,多少也知道些,便盡量詳細地為她解答了。

蘇羽心地純良,從此把我當成了好朋友。

然而這天她打來電話,聲音卻有些猶豫:“寧真姐,聽說你和顧容易吵架了啊?”

蘇羽從來不叫顧容易哥,都是連名帶姓喚他。

我接電話前正在專心繪圖,一時腦子沒轉過來,不知怎麽的,居然反問道:“為什麽他會叫顧容易這種怪名字啊?”

蘇羽懷孕後工作量也減少,所以很無聊,巴不得有人和她聊天,當即就滔滔不絕地和我聊了起來:“那是因為當初我媽媽和顧容易爸爸結婚了好幾年,都沒有懷孕,去醫院檢查也沒檢查出個所以然來,雙方家長都很着急。後來顧容易的外公外婆聽說有間寺廟求子很靈驗的,便去磕頭叩拜,結果不出三個月,我媽就懷上了。可懷孕初期我媽不小心摔倒了,先兆流産,卧床休息了好幾個月才把他保住。大家都說,這一胎實在是太不容易了。我媽生下他後,便幹脆取名叫顧容易,諧音不容易,以此作為紀念。”

原來這顧容易還是個金蛋蛋,這麽稀罕啊。

蘇羽話匣子打開了,繼續跟我聊起他們家的八卦:“我爸和顧容易他爸是多年的好友,顧容易小時候就很喜歡我爸。後來顧容易他爸在他八歲時因病去世,我爸看我媽拖着顧容易很艱難,便時時幫助他們。你知道當時那些人都很封建的,寡&婦門前是非多,那些三姑六婆編排我爸和我媽,說的話可難聽了。我媽實在受不住了,便對我爸說‘我和容易都很謝謝你,但你以後還是別來了,不然他們又說些閑話,我倒沒什麽,但會害得你不好找媳婦的’。我爸紅着臉憋了半天,終于說‘那幹脆你就當我媳婦呗,這樣他們也不敢說什麽了’。我媽哪裏知道我爸有這心思啊,當場吓得關了門。可我爸不氣餒啊,每天照舊上門幫忙,再加上顧容易的幫助,我爸和我媽最後終于在一起了。你不知道,我爸以前沒結過婚,是黃花大小夥,可我媽是個拖着孩子的寡&婦。我奶奶知道我爸要和我媽結婚這件事,哭得死去活來,我爺爺當場就把我爸的頭給打破了,警告說如果我爸敢娶我媽,就不要再認他們。可是我爸雖然脾氣很好,但性子也倔,決定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後來我爸我媽頂着巨&大壓力結婚了,待我長到十歲時,我爺爺奶奶才松了口,決定重新接納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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