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章(8)

正當我想要将其推開進行一番入情入理的思想品德教育時,卻發現胸前的顧容易整個人燙得像是個火球。

原來是發燒了?

我趕緊将他拖到床上,沒想到顧容易看着挺清瘦的,可卻沉得跟什麽似地,從門邊到床邊這一段路簡直是耗費我多年內力。

将顧容易安頓好後,我趕緊跑回家去拿了小猴子的溫度計退燒貼酒精棉花等做備用。小孩的退燒貼面積小,我就給顧容易額頭貼了兩貼,看上去顯得有些滑稽。之後又拿了幼兒退燒藥給他服下,也不知小孩的藥對大人有沒有用,不過反正吃不死人。

再然後,我解開顧容易的睡衣,準備給他進行酒精降溫。

話說我雖然是一失婚帶孩婦人,但追根究底還是一&女人,所以在脫下顧容易衣服前還進行了一番心理建設,邊默默念叨着“我是白求恩,我是南丁格爾,我要救死扶傷不能見色起意”,邊解開了他的素色格子睡衣。

雖說我竭盡全力保持着思想的高大上,然而在看見顧容易赤&裸的上身時,仍舊還是忍不住噴出了兩三滴口水。

俗話說的“穿衣顯瘦脫衣全是肌肉”就是說的他,只見顧容易渾身肌膚白&皙,就如同塊白豆腐,皮膚光滑緊實,肌肉雖然沒有到發達的地步,但卻很有料。

用棉球沾染酒精擦拭顧容易這塊白豆腐的身體完全是對我意志力的絕大考驗,所幸我克制住了旖念,用最快的速度擦拭完畢,重新給他穿上衣服。

之後,顧容易的熱度退了些,但仍舊處于昏睡狀态,我猜想他醒來必定會餓,便到廚房為他熬小米粥。

微黃的粥濃稠可口,在小火之下咕嚕咕嚕冒着泡。散發着清香。

那清淡的米香很是熟悉,牽動了我記憶的舊弦——小時候每逢生病時,外婆都會熬小米粥給我吃。

幼時的我,迷迷糊糊躺在床上,鼻端就萦繞着這樣的清香。一旁的外婆撫&摸着我的額頭,輕聲哄道:“幺兒乖,幺兒快快好。”

外婆的手做慣粗活,有些繭,觸在額上刺刺的,但那種感覺卻總能給我無盡的安慰。

外公去世時,外婆也才四十歲,拖着四個孩子,艱苦自不必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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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生前是廠裏書記,節假日時送禮奉承的人絡繹不絕。但一去世,人走茶涼,再沒有人肯伸出援手。外婆一&夜之間感受到了世态炎涼,此時叫苦叫怨也是無用,只能咬牙撐着,硬是憑借自己的力量将四個孩子撫養成人。

女人是最柔&軟的,而最柔&軟的東西才是折不斷的,是最強悍的。

而如今,外婆八十多了,得了老年癡呆,有時連自己的兒孫都不認得。我離婚時,二姨将這件事告訴給了外婆,外婆當時只問:“孩子呢?歸誰?”

二姨開玩笑道:“養不起呢,只有送給別人了。”

外婆當時一下哭了出來,拼命用拐杖捶着地板,說:“不能送,你們不養,拿來我養,再苦再累我也能給她養大!”

我聽說這件事後,只是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淚便出來了。

是啊,連外婆都不怕,我又有什麽好怕的。

我想,之所以能撐到如今,是因為身體裏源自外婆強韌的血液。

粥繼續放在竈臺上熬着,我拿出折疊電腦桌,開始坐在顧容易床邊畫稿。

現在的我是自由職業者,但自由職業者卻往往是最不自由的。必須要時刻與自己的懶惰因子做鬥争,規定出每天的畫稿量,并且确切完成。

雖然如今經濟狀況較之前好了許多,但我卻不敢松懈。

我能走到今天,也不過是全憑勤奮。

其實我這個人從小就挺笨,讀書時別人背一遍就能記住的東西,我得背三遍。還好我心大,也沒氣餒——背三遍就背三遍好了,反正只要最後能記住就行。

當初剛進&入這行時,很多次都是接的急件,編輯今天約,明天便要。因為是新人,也不敢讨價還價,只能熬夜畫到淩晨三四點,趕緊打個盹睡兩三個小時,醒來後灌下幾杯濃咖啡照常上班,渾渾噩噩地差點沒被車撞。

沒有一個人的職業路不是血淚鋪成的。

畫了兩個小時,手酸頭疼,我便靠在床邊準備閉目休息一會,誰知迷迷糊糊地竟睡着了。

我做了個夢,夢裏時光荏苒,晃眼已是二十年過去。小猴子長大成人,穿着白色婚紗嫁了愛的男人。婚宴熱鬧歡騰,我激動得只顧咧開嘴笑。不知過了多久,婚禮結束,曲終人散,小猴子與丈夫回了新家,而我一個人呆坐在舞臺中央,只覺悲涼孤寂。

這個夢境太過凄涼,我掙紮着醒來,張開眼卻對上一雙俊秀精致的瞳眸。

瞳眸自然是屬于顧容易的。

也許是剛發過燒的緣故,他的臉頰紅紅的,從白玉般的皮膚下滲透出來,更顯高潔。他的眸子較平日水潤,眼角也隐隐泛着紅,像是沾染了桃花瓣。

這模樣,真是清俊雅致,美不勝收。

見到美色,我忍不住看呆了,心髒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我們就這樣大眼瞪小眼,互相望住彼此,那氣氛确實是很……暧&昧。

忽然,顧容易整張臉向着我靠近。我心下大亂,慌忙之中站起身來,道:“餓了吧,我熬了粥,你起來梳洗下,趕緊吃飯吧。”

我的語調很快,顯出了極度的慌張。

說完,我趕緊跑到廚房盛粥。小米粥已熬得融了,黏黏糊糊的就和我現在的心情一樣。

我手心裏浸着汗,幾乎不敢回憶剛才的情景——剛才顧容易靠近是想……做什麽嗎?

我努力穩住心神,開始為他解釋着:也許是發燒之後認錯了人,也許是仍在病中神志不清,也許剛才他的靠近只是我的錯覺?

此時,顧容易從床上爬起來,去到洗手間梳洗。他穿着素淨格子睡衣,腳下是同色系柔棉的拖鞋,頭發有些亂,整個人有種居家的溫馨味道,平日的清冷再不見蹤跡。

洗手間的門正對着廚房,我暗自側目望去,發現顧容易在對着鏡子刷牙,神情茫然睡意彌漫,額前一縷發懶散地落下,整個人軟軟柔柔的,完全沒有攻擊性。

也許,剛才他的靠近真的只是我的錯覺吧。

這麽一想,心上大石也放下,我将粥放在桌上,又拿了兩小碟鹹菜配飯。

梳洗完畢後,顧容易坐到餐桌前,開始吃了起來。

我想到之前對他的誤會,便鼓足勇氣道歉:“那個……之前有關你前女友的事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哈。”

顧容易平時吃東西便是輕嚼慢咽,而如今剛退燒,整個人還處于渾噩狀态,喝粥的速度更是緩慢。

待我說完好半天,他才将嘴裏的粥咽下,擡起頭來問道:“你是怎麽知道自己誤會我的?”

我将那天在餐廳裏見到萬小彤和新男友發生争執的事說了出來,并且對顧容易過去的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對曾經給予他的誤會表達濃重的歉意。

說完之後,顧容易沒什麽反應,繼續低着頭喝粥。

我心裏有點着急了,接受不接受我的歉意倒是給個準話啊!

平時看顧容易是挺伶俐一個人,沒想到發燒後就變得這樣遲鈍了。

正在焦急着,顧容易忽然擡起頭來,眉宇微皺:“诶,如果你沒有見到萬小彤和她新男友,是不是這輩子都會繼續誤會我下去啊?”

我啞口無言。

話說,還真有這種可能性。

但我怎麽也不能說出來,便只是狡辯道:“沒事想太多是不行的,反正現在的結果就是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對你的人品和三觀産生了無上的敬意,換言之就是,我們又可以成為好朋友拉。”

顧容易繼續皺着他那好看的眉毛,喃喃道:“是這樣嗎?”

看得出來,這孩子還處于燒迷糊的狀态中,否則也不能這樣被我給蒙騙過去。

不得不說,我更喜歡發燒狀态的顧容易,傻點多好啊。

吃完之後,顧容易覺得疲倦,仍舊躺床上休息。我看看時間不早了,便去接小猴子回家。

晚上睡覺時,我翻來覆去始終沒睡意,腦海裏仍舊想着下午與顧容易之間暧&昧的氣氛。

我覺得有點羞愧,就算是意&淫也不能意&淫到人顧容易頭上啊,畢竟人還沒結婚過。

按照這個社會的标準,他也算是一黃花大小夥。

我這個人還是挺遵守社會規則的,覺得離婚後的女人再結婚還是找個同樣離婚的男人為好。

倒不是什麽妄自菲薄或者骨子裏裝着男尊女卑的思想,只是覺得這樣公平些。畢竟大家都離過婚,誰也不欠誰,誰也不比誰差,相處起來更加容易。

所以雖然顧容易是個男人,還是一長相很不錯職業很不錯的男人,我卻從沒打過他的主意。

可今天究竟是怎麽了?話說我之前腦子裏也沒這麽多花花思想啊。

難道還真應了那句老話,飽暖思淫?

我為自己龌龊的思想感到羞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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