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五章(1)

我将這件事在電話裏告訴給了菜菜。

菜菜知道後,挪揄道:“寧真你個小禽&獸,居然連未婚男青年都禍害。”

挪揄完後,她收起說笑的聲口,轉而問道:“那你是真的打算放棄那小白臉醫生了?就不覺得可惜?”

我嘆息:“不放棄又怎麽辦呢?我也不算年輕了,和顧容易在一起,有太多可以預見的困難與挫折,現在的我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克服。孽戀情深什麽的只适合年輕人,我們還是守着自己的細水流長過日子好了。”

“我說寧真,當初你和于遠在一起時,怎麽沒想這麽多呢?”菜菜提醒:“他也沒孩子,你要和他真成了,不也一樣要面對再生一個的問題嗎?”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和于遠在一起時我并沒有想到未來。

于遠那樣一個接近完美的男人,在我落入人生低谷時出現,滿足了我被拯救的夢想。所以那個時候我沉浸在這樣的夢想裏,潛意識裏也并沒有想過現實的問題。

當然,最後于遠這個夢想終究墜&落成慘烈的現實。

而如今的我,經過于遠那件事,已經徹底抛卻了幻想,腳踏實地依靠自己。所以在感情問題上,我也想得更加現實,更加長遠。

我将這些心裏話全告訴給了菜菜,菜菜靜默了一瞬,接着道:“其實寧真,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勸你了。一方面我希望你能盡快找到個适合的人安頓下來,所以覺得拒絕小白臉醫生也是正确的;但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你能夠順着自己的心意随心所欲地去愛,所以又覺得拒絕小白臉醫生的行為又不對。”

菜菜的猶豫也是我的猶豫。

其實,誰又不想随心所欲愛自己所愛呢?只是愛也需要勇氣與精力。

這兩樣都是現在的我所缺乏的。

我這個人在男女問題上過于狷介,所以從不會與過往的戀人或者暧&昧者繼續做朋友。而與顧容易既然都已經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那自然也不能再繼續像什麽也沒發生似地交往下去。

我原本以為顧容易也是這樣的想法,然而隔天晚飯時,他卻照舊來到了我家蹭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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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門是客,我不好拒絕,只能默默去廚房做飯,留小猴子與顧容易在客廳玩。洗菜時依稀聽見他們倆在那嘀嘀咕咕的,聲音太小,豎起耳朵也聽不見,只能作罷。

我一個失婚帶孩大齡女青年昨晚剛拒絕了一前途光明英俊有為男青年,而隔天又繼續與這前途光明英俊有為男青年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這情景怎麽看怎麽怪。

為了不讓事情繼續變得複雜,我決定從此帶着小猴子跑去父母家吃飯。

我給顧容易發了短信,非常道貌岸然兼裝模作樣地說自己最近忙着畫稿,時間很緊,便決定帶着小猴子去父母家吃飯,暫時不會在家做飯了。

意思很明顯,就是希望他老人家以後都別來了,咱們有緣再見無緣就拜拜吧。

顧容易很紳士,回複道:“好的,我知道了,但就算工作再忙也注意身體。”

我在父母家挨到晚上九點才回去,站在樓下擡頭往上看,顧容易家書房散出柔白的燈光,将夜色襯得更為寧靜。

那寧靜是很吸引人的,可惜不是我的。

回家時,我邊給小猴子洗澡,邊想着從今以後估計着和顧容易就這樣斷了。怎麽一想,心頭半是釋然半是失落。

我原本以為今後見顧容易的機會是少之又少,但人算不如天算,在我剛給小猴子洗完澡沒多久後,我便又與顧容易相見了。

事情是小猴子引起的——她不知怎麽的,忽然就捂住肚子叫疼,我本來想送她去醫院,可她非吵着要顧叔叔。

我只能抱着她硬着頭皮敲開了顧容易家的大門,顧容易倒是大人有大量,沒跟我計較小情小愛,立馬将小猴子抱去檢查。

我原本害怕是什麽急性腸炎之類的,誰知顧容易卻診斷出了個讓我哭笑不得的結果——小猴子是吃多了。

小猴子快三歲了,在我這個做媽媽的看來自然是什麽都好,但缺點就是太能吃。

基本上我帶她去醫院,百分之八十的病症就是吃太多,不消化。別人家孩子吃飯時家長追在屁股後面使勁喂,我家小猴子是在吃飯時挺着個圓鼓鼓的小脹肚子追在我屁股後面要求我再給她加飯。

顧容易拿了顆丸子說是幫助消化的,喂小猴子服下,接着又給小猴子按摩穴位。

小猴子跟個袋鼠寶寶似地賴在顧容易懷裏,看上去享受得很。

屋內的燈光柔和如紗,我和顧容易坐在柔&軟沙發上,小猴子躺在顧容易懷裏,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裏的動畫片節目。

這是一副安逸溫馨的畫面,直接觸動了我塵封已久的心弦。

我畢生追求的,也不過是這樣一副家庭場景罷了——下班之後,夫妻倆陪着孩子看電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這是大多數女人所渴望的天長地久,歲月荏苒。

用再輝煌的事業再充足的金錢,我都不願換。

然而實際上,和美圓滿的家庭卻比金錢與事業更難以得到。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在這個浮躁的社會,這個願望太難實現。

我忽然有些感慨,如果最開始我遇見的便是顧容易,那該有多好。

然而時光不可追,我們永遠也改變不了世事。

正在思緒拂動之際,我恍惚聽見了顧容易的聲音——“寧真。”

“嗯?”我茫然轉頭,望着顧容易,等待着他的話。

他也轉過頭來望着我,眉目如同遠山,飄渺蒼茫。他望了我好一會,緩慢展開笑顏:“沒什麽……我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我們之間,似乎又罩上了濃重的暧&昧。

此時,小猴子已經歪在他懷裏睡着了,我便輕聲道:“今天真是麻煩你了,太晚了,我先帶她回去睡覺。”

我從顧容易懷裏輕柔而堅定地抱過小猴子,這樣近距離接觸,不可避免地與他有了身體接觸。他的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他的皮膚光滑而溫暖,他的身姿挺拔而穩重。

他叫住了我:“寧真,我這個人在你心中始終是不可靠的吧,所以你才會有那麽多的顧忌。”

他的聲音在夜色裏聽來清亮柔潤,卻摻雜着淡淡的挫敗。

我心頭一震。

是的,顧容易很聰慧,他看似難搞,但卻能輕易看透世事與人心。

我所設想的與顧容易在一起後會産生的感情生活種種困難險阻的前提,便是顧容易的不作為。

我确确實實是将顧容易想到最壞的程度,我猜想他會在與我感情變淡發生争執時覺得自己在婚姻上受到委屈,我猜想他必定會在擁有自己的親生骨肉之後對小猴子的愛不再像原來那樣單純。

其實這也并不是壞,只是人之常情。

還是那句話,我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相信人性。

在感情中我受過重傷,明白一個男人在愛你時可以将你如珠似寶珍惜,在不愛你時便可以棄如敝履丢棄。

我不敢敞開心扉完全信任任何一個男人。

我知道這樣做便無法在感情中盡興,但這已經成為我自身情感的保護機制。

我垂眸望着小猴子甜甜熟睡的包子臉,聲音有些澀:“顧容易,并不是你不好。只是……如果我早點遇見你就好了。”

“可是寧真,如果早點遇見你,我可能不會愛上你。”顧容易的話如影随形:“你知道嗎?我愛的就是現在的寧真,是經歷了過去那些事堅強撐到現在的寧真。”

晚上,我躺在床上,雙眼直直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上,便是顧容易的卧室。

我以為早些遇見,我們便能無所畏懼地相愛,但顧容易的話卻讓我陷入沉思。

是的,之前的寧真與現在的寧真并不相同,之前的顧容易也與現在的顧容易不同。我們都是經歷過感情的挫折與人世的複雜,才成長為現在的我們。

當時的顧容易年輕而熱愛自由,當時的寧真軟弱而喜歡依賴,這樣兩個人的相遇,更大的可能是擦肩而過。

顧容易說,他愛的就是現在的我,是經歷了失婚打擊之後仍舊堅強存活的我。

這樣的話,像是溫泉水,浸得我一顆心暖融融的。

很多事情,顧容易沒有問,我也沒有說,但他就是知道。

這樣的默契令我感動欣慰。

可是感動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黑夜中,我發出了濃厚的嘆息。

隔天早上,因為顧及小猴子消化不&良的腸胃,我便給她熬了清粥做早餐。小猴子是個無肉不歡無油不歡的重口味,一見清粥小菜頓時癟嘴,鬧着說要吃煎雞蛋。

我皺眉:“你忘記昨晚上肚子疼了嗎?”

小猴子眨巴着淚眼,道:“我不疼,顧叔叔給糖吃我才說疼。”

我聽這話不對勁,忙詢問究竟是怎麽回事,小猴子禁不住我逼問,一會就道出實情:原來顧容易與她合謀,讓她晚上假扮肚子疼,逼我帶着她去找顧容易,顧容易答應事後給她買包旺旺大禮包。

我氣得七竅生煙——這小猴子,一包旺旺大禮包就把你親媽給賣了,沒前途。

起碼得兩包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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