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于遠番外——生命中的那朵花
推開門,一股清冷之氣迎面撲來,罩在他的口鼻之上,令人窒息。酒意上了頭,他腳步有些踉跄,最後幾乎是重重地将自己給投入沙發中。
他沒有開燈,只是将雙手撐在膝頭,扶住那顆灌滿了酒精的腦袋。
他喝酒有節制,向來并不會醉,然而今天卻是例外。他制作的節目收視率又創了新高,臺裏辦了慶功宴,他是大功臣,接受領導的贊許,員工的仰慕,他志得意滿,他傲視群雄。
那樣的喧嚣熱鬧之後,回到家,迎接他的卻是孤單凄涼。
在黑暗的環境裏,人似乎會更容易回憶起過往。
于遠想起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
第一個是慕容雅。
在遇見慕容雅前,于遠便是個很出色的男人,相貌英俊,事業有成,前途無量。而這樣的男人向來不會缺少女人,但于遠卻很潔身自愛。并不是說他有多高尚,只不過他是驕傲的,他認為自己的伴侶應該如自己般出衆。
他想要生命中的另一半能配得上自己,能降服自己。
終于,他遇見了她。
她就是慕容雅,美麗優雅,家境優越,工作能力強。
她完全就是,男版的于遠。
開始時,他們看不對眼,在電視臺裏明争暗鬥,鬥得死去活來。
鬥到最後,他們相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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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們的驕傲令他們只能愛上與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
于遠發現,慕容雅符合他的所有幻想,他很慶幸找到了這樣适合自己的女人。
于遠和慕容雅是天生的獵人,嗜血好鬥,他們戀愛起來也是熾烈而瘋狂的,很快兩人便結了婚。
在結婚前,慕容雅便說明自己并不想要這麽早便有小孩。于遠理解并且贊成,畢竟他們還很年輕,事業上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
然而六年過去了,慕容雅仍舊全身心投入在事業上,沒有任何生小孩的想法。
但這時,于遠已經步入中年,此刻的他斂去了浮躁,渴望安穩。他想要在疲勞的工作後,打開門便看見賢惠的妻子以及可愛的孩子。
他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庭。
但慕容雅卻不願意。
她的事業正處于上升期,她不要為了任何人而犧牲。
他愛她,所以願意等她。可是與此同時,他也希望她能愛自己。
他們都是天之驕子,都希望對方能為自己犧牲。
後來她不顧他的反對,去了美國學習。他們開始為了距離與孩子的問題不斷地争吵,吵得精疲力竭,吵到別人都以為他們已經離婚。那次,于遠去看她,不知是誰起的頭,喝醉的他們又吵了起來,争吵到最後,他們擁抱在了一起。兩人都醉了,沒有做保護措施,也以為偶爾一次不會出事,可慕容雅卻懷孕了。
于遠欣喜若狂,覺得這是上天給予的禮物。他像是個女人般大肆購買嬰兒用品,開始看育兒寶典,他滿心期待着這個孩子的到來。
然而慕容雅卻背着他将那個孩子堕掉,聽見這個消息時,于遠覺得自己與慕容雅之間的某些東西也随着那個孩子消失了。
他憤怒地砸碎了慕容雅公寓裏的所有東西。
慕容雅哭着道:“于遠,你娶我就是為了讓我回家給你煮飯洗衣生孩子?這種事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做,那你當初為何要千挑萬選地看中我?我慕容雅的人生價值不在于此!”
于遠苦笑,原來在慕容雅心中,從沒有過與他生孩子的想法,她不願意承擔養育孩子的責任,她不願意浪費時間與精力與他共建完整家庭。
這件事令他們開始冷戰,整整兩個月,他們都沒有聯系過。
于遠仍舊愛着慕容雅,但與此同時,他也醒悟了一件事——他已經變了。
此時的于遠需要的不僅僅是出色的伴侶,他更需要一個願意與他組成完整家庭的伴侶。
他想,也許是時候考慮與慕容雅之間的婚姻是否還要繼續了。
就在這個時間段裏,另一個女人出現了。
她叫寧真,是一個單親媽媽。
最開始他對她确實是抱着同情的态度,一個女人拖着孩子還要工作,很是艱難。可逐漸地,他發現那同情竟轉化為敬佩——即使在這樣艱難的狀況下,她也咬牙熬着,上班時認真負責,下班後努力兼職畫稿。因為睡眠不足,她眼下時常有黑眼圈,但卻從沒聽她喚過一聲累,每天都是笑呵呵的,對什麽事都挺樂觀。
更重要的是,她對自己孩子所傾注的母愛令他動容。
他從沒想過和她之間會發生什麽,但感情就是這樣一件不可控制的事,不知何時不知何地,它就出現了。
也許是因為他也寂寞,也許是因為她身上有他現階段所夢寐以求的伴侶特質,也許是因為其他林林總總的原因,總之他覺出了自己對她的感情。
但這份感情并不适合現在發生——他還沒理清與慕容雅之間的關系,而且她是個單親媽媽,這個身份會給這件事帶來太多的複雜性。
他下意識開始躲避她,但是最後卻失敗了。
他明明知道這是錯,仍舊還是對她伸出了手。
他們終于在一起了,那段時間很快樂,但他明白,這種快樂是不道德的,是偷來的。
午夜夢回,他都會為自己對兩個女人的欺騙而遭受折磨。
可他也并不是個完美的男人,他想要的東西太多,所以他繼續着這樣的生涯。
最終,慕容雅得知了這件事,回國了。
她告訴他,自己願意回歸家庭。她告訴他,自己願意原諒他的出&軌。她告訴他,只要讓寧真離開他們的生活,這件事她可以當沒有發生過。
慕容雅出手了,不費吹灰之力便讓寧真投降。
他知道自己是罪孽滔天——寧真是因為第三者才會遭遇如今的慘況,可他卻讓她成為了第三者。
他去對她道歉,以及做出承諾。但那道歉與承諾連自己聽來都是虛情假意的。
寧真的臉色很白,白得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血液,她拒絕了他,她說自己恨他。
在那一刻,他心裏那個黑暗的角落松了口氣——她為他做出了選擇。
他離開了寧真,重新與慕容雅生活在一起。
可是已經碎了的東西,怎麽可能恢複?
蝸居在家庭中的慕容雅臉上再也沒有笑容,而他也再找不回過去的感覺。複合之後,他們沒有發生過一場争吵,但在十個月後的某天晚上,他們平靜地坐在沙發上,簽署了離婚協議。
他們都是那樣驕傲的人,怎麽會允許接受已經變質的感情。
離婚之後,他首先想到了寧真,他想與她重修舊好。但寧真身邊已經有了男友,而且……她也不再是過去的她。
她望着他的眼神,不再有崇拜,也不再有依戀,有的只是透徹。
她看穿了他心裏陰暗的角落。
她已經站到了和他同等的位置。
她占據了選擇的主動權。
他原本以為她經歷了這樣重創的兩次傷害,便會對感情一蹶不振,然而當看見她毫不猶豫地冒着不可預知的危險去震區尋找顧容易時,他才第一次看懂寧真。
她的身體裏,有着無盡的勇氣。
她是值得人珍惜的。
可惜,她已經是別人的。
結束了這兩段感情後,于遠也在試着尋找再婚對象。他約別人,也接受別人的邀約,但無論和哪個女人,都已經沒有過去的那種感覺。
他想起了寧真最愛念的那句話——“如果你愛上了某個星球的一朵花,那麽,只要在夜晚仰望星空,就會覺得漫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開的花。”
于遠模糊地笑了,那些花,都已經謝了。
他再也找不到屬于自己的那朵花了。
——
顧容易番外——原來因果
顧容易記得,自己向寧真表白時,她疑惑地問道:“顧容易,為什麽是我?”
其實不光是寧真不明白,就連顧容易自己也不明白。
為什麽會是寧真呢?
雖然他并不會對單親媽媽有看法,但那畢竟意味着他們的感情要經過比別的情侶更多的磨難。
那麽,他為什麽會舍易求難呢?
在去震區的路上,顧容易不知為何,又糾結起了這個問題。
而還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災難便發生了,為了躲避山上落下的石塊,車偏離軌道,駛入旁邊的湖裏。那種滅頂感讓顧容易驚懼,在他快要窒息時,他被人救起。
然而同車的幾名醫生,卻永遠離開了人世。
他們的面頰上,呈現出一種沒有生命的死灰。
顧容易最害怕的便是那種死灰,他記得七歲那年父親去世時臉上也是呈現這樣的死灰。
他雖然是醫生,但卻害怕死亡。為此,他工作高度認真,想要從死神手中奪回每一條生命。
然而他不是神,始終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他記得那天,一個一歲多的小孩誤食果凍,卡住氣道,送到醫院時已經窒息死亡。
那樣幼小的嶄新的生命,就這樣在他眼前消逝。
他回到家,渾身無力,消沉到極點。不知為什麽,他想和人說說話。上網時無意中看見了一個叫“丢丢”的漫畫家的微博,發現她所畫的東西都很別致,是個獨特卻灑脫的個性。
他發了條私信給她——“生命好脆弱。”
他沒料到她會回複,沒幾分鐘,對話框便有了回應——“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能學會珍惜生命。”
當下,他覺得這個漫畫家很正面陽光。
後來才知道,丢丢就是寧真。但這件事他從沒告訴過她,他只是默默地看她的漫畫,從漫畫裏他感受到世界的黑暗面,但她卻總有勇氣與這些黑暗面對抗。
車禍之後,顧容易這些幸存者仍舊來到重災區工作。但經歷了這一場災難,他心情低落,每晚都做噩夢,身體裏像是埋藏着什麽東西,随時都可能爆炸開來。
于遠從沒想過,寧真會找來。
長途跋涉,她的頭發有些亂,臉頰也灰撲撲的。雖然她蹲着在哭,但在看見他的瞬間,眼裏又出現了很明亮的光芒。
他擁抱住她,血液裏流淌着溫暖的液體,那液體熄滅了他體&內蠢蠢欲動的爆炸物。
他明白,那爆炸物是對死亡的恐懼。
在那瞬間,他終于醒悟為什麽自己會選擇寧真。
因為在她身上,他看得見無窮的生命力。不管遭遇到怎樣的困難,她總會咬咬牙努力克服。
生命力,那是他最渴望的東西。
從Y地回來後,他們便去了民政局。
他第一次拍結婚證照片,有些緊張。寧真安慰道:“沒關系,一回生二回熟。”
他:“……”
顧容易想,這輩子他就和她生這一回了,絕對不會熟第二遍。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1)
懷孕後荷爾蒙上升,寧真耳根子有些軟,聽了菜菜的話,決定将顧容易也喂胖,降低他受歡迎的程度。
于是乎,寧真每天都逼着顧容易大口喝湯大口吃肉。
然後,顧容易的腸胃受不了這樣油膩的重口味,華麗麗地拉肚子了。
拉了三天,減了三斤,整個人更加清俊。
寧真只能含淚放棄。
小劇場(2)
寧真懷孕後,顧容易害怕小猴子吃醋,便将她叫到一旁,嚴肅指着寧真的肚子對她道:“媽媽是妹妹的媽媽,媽媽更是你的媽媽。”
小猴子點點頭:“我懂了。”
寧真問:“你真的懂了?”
小猴子點頭:“媽媽是我的媽媽,妹妹是我的妹妹,爸爸是我的爸爸,嗯,所有人都是我的。”
顧容易和寧真用仰視的眼神望着她,異口同聲:“女王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