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帶着不知名的花草香,悠悠撲面而來。
冷落嘴裏叼着一根草,雙手放在腦後,悠悠看着天上緩緩飄過的白雲,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唉,好多天沒什麽生意上門了,這日子難過啊。
「頭兒頭兒,來生意了來生意了……」幾個喽啰模樣的人跌跌撞撞的從山下一路奔來,一邊不停的大喊着,那副興奮的模樣,就好像是中了狀元一樣。
冷落無力的看了那些喽啰一眼,慢慢坐起身來,冷哼道:「什麽大生意?我可警告你們,再謊報軍情,休怪我軍法處置了你們。」
「不會了不會了,頭兒,這次真的是一頭肥羊,嘿嘿……」喽啰們陪着笑臉,心裏卻都翻着白眼,心想頭兒,我們這就是一個土匪山寨,你以為你是在邊疆指揮千軍萬馬啊,還軍法處置。
冷落哼了一聲,終于慢慢的站起來,一邊咕哝道:「我現在已經不對你們的眼光抱有任何希望了,哼,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是是是,我們知道,我們的眼光比起頭兒差得遠了,但是頭兒,這一次真的不一樣啊,那真的是一頭很肥很肥的肥羊啊,頭兒,我們快去吧快去吧,不然那肥羊大概就要過去了。」
的确是很多天都沒有生意上門了,就算不是肥羊,當做活動活動筋骨也好。冷落握了握手腕,朝山下走去,一邊問喽啰們:「肥羊中有沒有母羊啊?」
啧啧,說起來就丢人啊,想他堂堂的明月山寨唯一一位當家頭頭,竟然連一個壓寨夫人都沒有,這傳出去,讓他如何在綠林中立足啊。所以冷落為自己訂下了宏偉的目标,一定要在今年內結束這可悲的單身生活。
「頭兒,不知道,是一輛馬車,裏面也許是哪家的小姐,嘿嘿……」喽啰們發出意義不明的笑,心裏卻都對頭兒的要求不以為然。
「很好,貪官污吏,土豪劣紳的小姐,哈哈哈,知書達理大家閨秀,哈哈哈……」冷落仰天長笑,和土匪身份不符的俊秀臉龐泛出興奮的紅色,搓着手呵呵笑道:「既不傷天害理,又是如花美眷,嘿嘿,果然老天爺待我不薄啊。」
喽啰們很想提醒一下自家那笑的忘形的頭兒,馬車裏到底是不是小姐還不知道呢。不過看見冷落那興奮的笑臉,大家有志一同的決定不在這種時候給頭兒潑冷水。
◇
慕容鳴澗現在很郁悶,非常郁悶。
沒想到啊沒想到,天大的丢臉事情竟然發生在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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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魔宮橫空出世之後,百花林也随後崛起,只不過因為百花林只針對魔宮,其他方面行事十分的低調神秘,因此很多人還不知道這個組織。
但是魔宮六大宮主包括西門奪虹在內,卻絕不敢因為百花林沒有名氣就小觑這個對手。
事實上,江湖中的各大勢力,也只有百花林才被他們放在眼內,據說是因為一些情感上的糾葛,所以從魔宮創始的時候,百花林就和魔宮成為了死敵。
但是自從這一代魔宮宮主摒棄了祖訓,高調出現在江湖中之後,他們和百花林的交手還沒有任何一次任何一人落敗過。沒想到今天竟然是自己栽了一個跟頭。
一想到這兒,慕容鳴澗就忍不住覺得喪氣,想他身處西南,在所有魔宮宮主當中,他主管的地域是最廣的,武功和手腕智慧也都是不凡,怎麽想,都不該是他在百花林手上吃第一個悶虧的啊。
其實說是悶虧,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在酒樓裏吃飯的時候,他一時間大意了,讓一個百花林的女人在他身上下了藥,不過他當時就發覺了,因此立刻将藥用內功逼出了一大半,當時內力有些渙散,但他還是把那些圍攻的百花林衆殺了個七零八落,然後坐馬車大搖大擺離去。
但是在路上,那殘餘的一點兒毒藥卻說什麽也排不出來了,已經融在血液筋絡中。慕容鳴澗身處西南,又和苗疆洞主是好朋友,于用毒一道自然擅長,當下細細的品了一回毒性,發覺也不過就是對內力有些許影響罷了,待過個三五天,這藥性自然消失不見。
也就是這樣的毒藥了,真正的無色無味,讓人沒辦法防備,否則稍微厲害一點的毒,不要說他了,就連六大魔宮中最不擅長用藥用毒的司空攬月,都是可以察覺到的。
當時,慕容鳴澗是沒有想到百花林的人會女扮男裝,然後再裝扮成一個京劇花旦在酒樓特意搭成的小戲臺上唱戲,因為這實在是太費事兒了,因此他就讓那個看起來很像男子的花旦靠近了自己。
慕容鳴澗一直很好奇是什麽樣的男人願意扮成女人演給所有人看,在他看來,那是極度傷害自尊的事情,不會有男人願意做的。
就是這麽一個好奇心,險些害死了他,其實說起來,這根本都不能算是個事兒,百花林和魔宮數度交手,節節落敗,怎麽着還不讓人家有一點點小小的勝利嗎?智者千慮還必有一失呢,何況魔宮和百花林的實力,其實相差并不多的。
但是慕容鳴澗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他坐在馬車中冷着臉在那尋思怎麽将附近的百花林分壇給找出來,然後給她們一個大大的教訓的事情,哼,百花林擅長用毒,自己當然用毒來對她們實行報複才最好,這就叫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嘛。
剛想到這裏,就聽馬車外一聲威風凜凜的大喝:書香門第「站住,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慕容鳴澗整張臉都黑了,心想這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沒想到今天我也遇上打劫的山匪了,我這堂堂的魔宮鳴澗宮主,要是不給這些笨土匪一些厲害嘗嘗,我以後還怎麽在兄弟們當中立足。
一念及此,嘴角便勾起一絲冷笑,施施然下了馬車,很好,他倒要看看這些不開眼的土匪是長的什麽樣子,三頭六臂嗎?敢來招惹自己。
入眼是一張漂亮秀氣的面孔,烏黑的頭發胡亂在頭上挽了個發髻,其餘全都披散下來,有兩绺烏黑的發順在胸前,更襯得那張精致臉蛋如玉般白皙嫩滑。
慕容鳴澗微微皺了皺眉頭,心想這是誰?不可能是山匪吧,難道是被山匪打劫上山的兔相公?唉,可憐啊,看氣質明明就是個富貴公子,此時卻是粗衣布服,還要充當山匪們的同夥。
他這樣想着,不由得又多打量了冷落幾眼,下一刻,他看到冷落露出了怯态,也不知為什麽,他自認為早就被狗吃幹淨了的良心竟然就在此刻冒出頭來,腦海中蕩過一個想法:也是可憐人,不如今天就把他解救出來吧。
目光直直射向對面的大漢,剛才喊口號的應該就是這家夥吧?啧啧,真是沒想到啊,這山寨當家的竟然會親自喊口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另一種平易近人呢?
葛三吞了口唾沫,看向不停往自己身後慢慢退去的冷落,心想頭兒,我該幹的事兒已經幹完了啊,你還往我身後靠幹什麽?你不會還想讓我連你這當家的該做的事情都一塊做了吧?那可不成,就你那副小肚雞腸的個性,一旦讓你誤會我想篡權,我還不知道要穿多少雙小鞋呢。
「你們當中,誰是當家的?」慕容鳴澗眯起眼睛,目光似有意似無意的停留在冷落臉上,真是有些意思,那大眼睛骨碌碌轉着的時候,竟然透出一絲很可愛的味道,好像是發覺了危險的小兔子,在不動聲色的悄悄向安全地點移動一樣。
慕容鳴澗心裏有點小小的惱怒,暗道你這個沒有眼色的家夥,那邊是打劫你的土匪耶,我是要救你出火坑的救星,你怎麽能連誰是恩人誰是仇人都分不清楚呢?
不過說起來也奇怪,以他堂堂魔宮宮主的眼光,竟然看不出這幾個土匪中的頭兒是誰。論理說,不管是大寨小寨,凡是當家的,總該有點當家的威嚴,畢竟都是土匪,沒威嚴怎麽鎮得住一票手下,但是在這幾個人當中,他看不出來哪個是領頭的人。
聽見慕容鳴澗冰冷的問話,葛三不由自主的縮了一下脖子,看向身後的冷落,心想頭你還等什麽?是你出馬的時候了啊,通常這種時刻你不都是應該挺身而出,然後嚣張的哈哈大笑,說一些或下流或狠厲的言詞震住對方嗎?你還往後退什麽啊?今天怎麽這麽低調了呢?
葛三百思不得其解,看着他不停追随自己後退的眼神,冷落真是有苦說不出。
一看到慕容鳴澗,他就知道這一次又踢到了一塊鐵板,比起上一次打劫的那個書生和後來的高手,這個人看起來更麻煩,因為那個高手很明顯是沖着那個書生過去的,但是這人卻不一樣,現在沒有吸引他心神的人,這出氣筒自己和喽啰們是做定了。
「是個硬茬子,想辦法讓兄弟們撤。」冷落恨不得把葛三的腦袋給踢過去正視前方。沒看見那煞星的眼珠子就盯在自己臉上嗎?他腦袋還跟着自己轉,怕那瘟神不知道自己是頭領嗎?
倒楣,真是太倒楣了,接二連三碰上硬茬子,手下一個個還這麽的木木呆呆,連預知危險的能力都沒有。冷落不住的在心裏嘆着氣。
硬茬子?葛三一聽見這三個字,臉色當時就慘白一片了,每一次打劫,只要頭兒說出這三個字,那通常都意味着他們不會有好下場,攤上好心的,揮揮手當他們是蒼蠅,退走就沒問題,攤上脾氣不好的,挨一頓胖揍也不是沒有的事。
硬着頭皮回過身,只見慕容鳴澗已是滿臉不耐了,也是,哪有當土匪當的像他們這樣窩囊啊。再看一眼貪生怕死的小人頭兒,葛三不得不結結巴巴說了一句:「我……我就是當家的,你……你想怎麽樣?」
這……這真的是土匪,而不是乞丐嗎?怎麽會無能到這個地步。慕容鳴澗又好氣又好笑,不過表情依然冷峻,他雙肘抱胸,氣定神閑的道:「是嗎?那好,留下你一只胳膊,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當做沒發生。還有……」
「不,我不是當家的啊,我們的頭兒才是當家的。」慕容鳴澗的話還沒說完,葛三就一嗓子嚎了出來。
雖然挨過揍,可還頭一次聽到這種留下一條胳膊之類的殘忍要求。依據頭兒平時說的江湖故事,通常這樣說的,都是那種登峰造極的高手,自己等人是沒有抵抗之力的。所以葛三連猶豫都沒打,就立刻變節投降了。頭兒和胳膊相比,還是胳膊更重要啊。
冷落恨不得一腳将葛三給踢出去,他知道這群手下不争氣,可也沒想到竟然不争氣到這種地步,關鍵時刻連自己都敢出賣。
惡狠狠的剜了葛三兩眼,心想你給我等着,看回去我怎麽收拾你,不給你穿個十雙八雙小鞋我也不是明月寨的頭兒了。
葛三假裝沒有看到頭兒的殺人目光,只是緊盯着自己的腳尖,心想頭兒啊,你先把這瘟神送走再說了,不然你有沒有命回去收拾我還是難說呢。
冷落氣結,卻又無可奈何,只好硬着頭皮站出去,先沖慕容鳴澗抱拳一笑,雖然那笑容比哭還難看,但是從嘴角扯動的角度,這的确是笑。
「那個……大俠,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們也就是出來混口飯吃的,不小心撞到了大俠的手裏,那個……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了,在這裏給您老陪個不是,我們立刻離開,您繼續走您的陽光大道,就不多……打擾了……」
話音剛落,冷落回頭就走,開玩笑,看這位大俠眼神有些發直,這時候不走還待何時,而他身下那些喽啰看見頭兒帶頭跑路,也都紛紛跟上。
慕容鳴澗是有些呆住了,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秀氣漂亮的少年竟然就會是這個山寨的頭兒,看到那些匆匆隐沒在山林中的身影,他呆愣了半晌,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微笑。
「江來,這個山寨倒有點兒意思,走,我們上去吧,順便和他們打聽打聽百花林的事情。」半晌,慕容鳴澗收起微笑,對他的侍衛兼車夫下達命令。
「哪裏有意思?」江來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家宮主:「宮主,你看看他們,一個個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說是土匪,我看也和乞丐差不多了,這樣的人,有可能和百花林牽扯上關系嗎?更別提要在他們嘴中打探出百花林分壇的消息了。」
慕容鳴澗嘆了口氣,這個侍衛哪點都好,夠忠心,武功也夠高強,就是太木讷了,酒樓上他要是不守着馬車,自己也未必就會被偷襲得手。而且現在竟然沒辦法揣摩出自己的心思,還滿臉認真的分析,他真是受夠了。
「我說有趣就是有趣,走,我們上去。」慕容鳴澗黑着臉低吼。看見自家宮主火了,江來雖然很委屈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誤,卻仍然聽話的趕着馬車就上了山路,沒辦法,誰讓自己只是個小小的侍衛呢。
「頭兒,咱們這馬雖然是寶馬,能走山路,可萬一過吊橋的時候怎麽辦?咱倆都可以用輕功過去,但這馬拉着輛車子,應該是飛不過去吧。」看見自家宮主的臉色和緩,江來忍不住問出自己的擔心。
「怕什麽,就這種土匪,你還期待他們的山寨會有吊橋那種高難度的玩意兒嗎?」慕容鳴澗不屑的撇嘴,呵呵,想到那個秀氣的土匪頭子的穿着,以及他和手下那副小人模樣,心情竟然大好,都迫不及待想看看他們再次看到自己的表情了。
◇
「頭兒……頭兒……」
林懶飛快的奔進大廳,所謂的大廳,只不過是一間稍微寬敞明亮點的房子罷了,見冷落正在那裏喝水,他心想頭兒啊,你還有心思在這裏喝茶,煞星都要打上門來了。
「有什麽事情不能慢慢說,頭兒我剛受了一番驚吓不知道嗎?」
冷落向上翻着白眼,依然動作優雅(他自認為的)的喝着水:嗯,葛三這個王八羔子,竟然敢把自己推出去,要想想怎麽罰他才好,是抓一條蛇放到他的房間裏呢?還是在他的鞋子裏放兩只肥蟲呢?
「肥羊……肥羊來了……」林懶想起剛剛看到的那兩個人,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一時間說話都不會措辭,而他的話也成功讓冷落把一口水噴了出來。
「今天之內,不要在我耳邊提肥羊兩個字,明白嗎?」
冷落揪着林懶的耳朵大吼:お稥「媽的就是你們誤導老子,說什麽山下有肥羊,結果那哪是肥羊啊,分明是索命的無常,要不是老子見機的快,眼光又準,你們現在還有命嗎?現在竟然……」
他的話嘎然而止,就那樣維持着揪耳朵的姿勢呆呆看着從門外悠閑踏進來的慕容鳴澗,而林懶還不知道煞星已經到了屋裏,兀自在那大呼小叫:「頭兒,我知道錯了,不是肥羊,是無常,白無常,你先把我耳朵放開了,很痛耶……」
冷落回過神,連忙松開了林懶的耳朵,使勁兒吞了口口水,結結巴巴道:「大……大俠,真是……好巧啊,我知道,你是……路過,想……想讨碗水喝喝吧?林懶,還不快去給大俠倒杯水,這麽沒眼色呢。」
慕容鳴澗看着冷落的表情,肚子裏的腸子都笑的打結了,果然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這個土匪頭兒一點都沒有令自己失望啊。
慢慢的逼近冷落,看見對方白皙的面孔上瞬間出了一層細汗,他想着火候差不多了,再演下去演過了,把這人吓昏過去可就不好玩了。
于是輕輕咳嗽了一聲,淡淡道:「剛剛你說我是什麽?索命無常?嗯,我可以告訴你,我并不喜歡這個稱呼。」
「啊,不……不喜歡嗎?也是啊,無常怎麽能夠襯托出大俠的威風呢?」冷落打着哈哈:「那……那不如叫閻羅吧,閻羅是地獄之主,大俠……大俠對這個稱呼……可否滿意?」
刀呢?自己的刀呢?冷落一邊胡扯,眼神就四處飄移着,然後一眼看見挂在牆上的片刀,他心中懊惱,暗道早知道,就該把刀随身帶着的,沒事兒挂牆上幹什麽啊,要突破這位祖宗的防線,應該很困難呢。
眼光落在慕容鳴澗腰間佩着的彎刀上,銀色隐隐發着光芒的刀鞘立刻讓冷落的眼睛放出七彩光芒。
天啊,這是純銀的吧?哇,竟然用銀子做刀鞘,好有錢啊,還有那上面鑲嵌的是什麽,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瑪瑙玉石?哇哇哇,真不愧是一頭肥羊耶,那些小子這次的眼光的确是奇準無比。
只可惜啊,這不是肥羊,這是一頭肥虎,自己在他面前就是那連飯都吃不飽的小羊羔,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冷落很悲哀的想,暗道老天爺真不夠意思,好不容易遇見個大買賣,結果卻只是水中月鏡中花。
「你對這把刀有興趣?」淡淡的聲音再次響起,讓冷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讓他又一次認清面前事實,肥虎雖然肥,奈何他不敢動也動不了,這還真是一件殘忍的讓人吐血的事情啊。
不過仔細看看慕容鳴澗,覺得他也不像是專門來找自己等人麻煩的,畢竟人家是大俠嘛,怎麽會和自己這種小蝦米計較,一時間,冷落有點摸不清慕容鳴澗的來意,而越是摸不清,他心中就越害怕。
林懶把水端進來,剛放到桌上就要往回走,不過下一刻,他胳膊已經被自家頭兒給拽住了,擡頭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慕容鳴澗,再看一眼冷落,這膽小的家夥硬着頭皮低聲道:「頭……頭兒啊,我還要去做事,你要有什麽吩咐……再……再說吧。」
「你現在的事情,就是在這裏随時伺候着。」冷落暗暗磨了幾下牙齒,這些沒義氣的手下啊,沒看見他們的頭兒現在就是生死一線了嗎?一個個竟然要在這時候抛下他腳底抹油,哼,門兒都沒有。
慕容鳴澗看看冷落緊緊拽着林懶胳膊的手,再看看他面上僵硬的笑容,不由得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指了指林懶道:書香門第「你出去吧,我和你們當家的有話說。」
「別……別啊,這裏都是我過命的兄弟,有什麽話當着他們的面說也是一樣的。」冷落大叫,但話音未落,林懶就掙脫了他的胳膊,一溜煙跑到門邊,顯然并沒有被自家頭兒這句情真意切的肺腑之言打動。
「你怕什麽,我又不是想要你的命。」慕容鳴澗好氣又好笑,徑自來到一張椅子上坐下,又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對冷落道:「你坐啊,我是真有事要和你商量。」
冷落戰戰兢兢的坐下,心裏卻快要氣的吐血了,心想這是我的山寨啊大俠,怎麽你倒比我這個主人還随意,不過他只敢在心裏想想,嘴上卻不敢說出來,沒辦法,誰讓自己是典型的小人呢,小人都怕死嘛。他在心裏安慰自己,一時間,倒也心安理得了,只要慕容鳴澗不是來報仇,萬事好商量。
「大俠,不知道您有什麽地方需要小的們效勞,這個……難得您開口,我們自然是要盡力幫您做到,但是大俠你也看到了,我們這山低廟小,過路又沒有什麽行人,難得開張一次,這家底加起來,只怕還不如您那把銀刀……」
冷落絮絮的說着,等他說完了,慕容鳴澗才呵呵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是來和你們要錢的,別說你們這個破寨子,就算是皇帝的金銮寶殿,也不放在我的眼裏。」
「不要錢啊?不要錢就一切好說。」冷落大大松了口氣,一張秀氣的臉也笑開了花,心裏卻暗暗罵道:「奶奶的,不要錢你不早說,害我浪費了半天的口舌,敢情你心裏扭曲,就喜歡看別人卑微的樣子是不是?
其實他這真是冤枉慕容鳴澗了,魔宮宮主們都講究雷厲風行,最讨厭的就是啰嗦。如果現在換別人坐在慕容鳴澗面前,只怕兩句話過後就被扔出去了。
但是慕容鳴澗卻十分喜歡看冷落這樣唠叨的樣子,他很清楚,面前這個秀氣漂亮的土匪頭子雖然長的不錯,卻是标準的小人,怕死愛財又愛記恨。
但即使是這樣,即使這是他最瞧不起的一種人,可他看見了冷落如同護窩的麻雀模樣,心中卻覺得十分舒暢,所以才興致盎然的看完了他的表演。
「我來,是為了避禍。」慕容鳴澗悠悠的吐出此行目的,他已經可以預料到冷落的反應了,相信這個土匪頭兒決不會令他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