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避……避什麽?避禍?」冷落呆呆看着對面的慕容鳴澗,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

然後他使勁兒的吞了幾口唾沫,好半天才僵着笑容擠出一句話:「大……大俠,這種玩笑可開不得啊,你……你不會是要在我們這裏躲避你的仇家吧?」

「真聰明,你猜的沒錯,我就是來你們這裏躲避仇家的。」慕容鳴澗打了個響指,表達對冷落的真心贊美。

不過冷落可不吃他這套,一聽這話,他就「嗷」的一聲跳了起來,大叫道:「你……你胡說什麽?你都要躲的仇家,還指望我們能幫你抵擋嗎?」

接着他又抱了抱拳,收斂起兇焰,一張秀氣臉蛋皺成了苦瓜:「大俠,我求你了,害人不是這麽個害法啊,你說你惹了厲害對頭,要死的話一人死也足夠了,你要拉上我們山寨裏這麽多人陪你送命,死後也沒辦法升天不是?」

慕容鳴澗的眉毛跳了跳,心想很好,怕死貪財愛記恨,除了這些之外,竟然還有一張毒舌,有意思,真有意思。

冷落見他的眉毛動了,剛才的急怒不由去了一半,但他可是萬萬不敢收留慕容鳴澗的,低聲哀告道:「大俠,你是大俠啊,這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讓別人跟着遭殃,才是你們的大俠本色……」

「誰說我是大俠的?」慕容鳴澗好笑的搖頭,然後忽然湊近了冷落面前,貼着他的耳朵低聲道:「我實話告訴你吧,我是一個大魔頭,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大俠在我手裏不知道死多少了。」

話音落,他一揮手,冷落就覺面前寒光一閃,再回神的時候,慕容鳴澗已經氣定神閑的站在了幾步開外,雙肘抱胸,笑吟吟的看着他。

「咚」的一聲,大廳裏唯一的一張八仙桌分成幾十塊轟然倒在地上。

慕容鳴澗很有信心,這一招用來震懾冷落,已經足夠用了。而冷落的确也沒有令他失望,他呆呆的看着那張八仙桌,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怎麽樣,現在你可讓讓我在你這裏避禍了吧?」慕容鳴澗閑閑的問,順便揮了揮衣角,啧啧,這地沒有鋪磚,衣服沾在上面,都有些髒了。

「你……你還想在我這裏避禍?」對面傳來顫顫的聲音,擡頭一看,就看到一雙血紅的眼睛,接着冷落一個高兒跳起,奔着他就過來了,一邊大叫道:「這是我們山寨唯一一張完整的大桌子,你……你竟然二話不說就給我劈了,我……我要殺了你,不對,是劈了你,我要給桌子報仇,要把你當柴燒,啊啊啊……」

「嘶……我說江來,你就不能輕點兒嗎?敢情這不是你的胳膊對吧?」慕容鳴澗坐在土炕上,伸着胳膊龇牙咧嘴,淺麥色的肌膚上,有一條紅紅的印記。

「宮主,我已經很輕了。」江來沒好氣的翻着白眼,一邊努力的往那道紅印上擦藥酒。他性子木讷直率,從來都是有什麽說什麽,再加上慕容鳴澗的個性算是不錯的,所以這個侍衛雖然忠心,卻決不愚忠,該瞧不起主子的地方,他一點兒都不掩飾,就像現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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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話嗎?堂堂的魔宮宮主耶,竟然被一個小土匪頭子的木棒給打中了,這要傳出去,總宮主還不一腳把他踢到天外去啊,丢人,太丢人了。

慕容鳴澗當然很清楚自己的好屬下在想什麽。提起這個,他也是窩了一肚子火,不明白自己在那一瞬間怎麽就被豬油蒙了心,為什麽會覺得土匪頭子張牙舞爪怒氣沖沖的樣子又漂亮又可愛呢?要不是因為這個恍惚了一下心神,十個冷落也別想沾到他的衣袖。

再狠狠的瞪了一眼始作俑者,那兇惡的眼神成功讓冷落瑟縮了一下,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的守財奴往後退了退,蜷着身子在牆角蹲好,不服輸的個性卻讓他在大腦下達命令之前,就已經大逞口舌之快。

「大俠,用不用這樣啊?你又不是出娘胎就是大俠,既然練了這麽一身好功夫,說不定多少刀槍都挨過了,如今我這不過是一根小小的木棒而已嘛。」

這個家夥還敢說?慕容鳴澗嘴巴都氣歪了,胳膊上的疼痛更助長了他的怒火,兇狠的眼神一變,變得高深莫測起來,然後他看着冷落,陰恻恻道:「一根小小的木棒而已?要不要我用這根小小的木棒也給你來一下子?你放心,我不用全力,只用五成的功力。」

五成功力?那我也成肉餅了吧。冷落想起那石破天驚的一刀,再多的不甘都只好吞進了肚子裏。

夜深人靜,萬籁俱寂的時候,連鳥兒和蟲子都停止了鳴叫,在這樣的夜裏,冷大寨主凄楚的踏着清冷月光,抱着一床毯子來到了葛三住的土房中。

「頭兒……你……你怎麽來了?」大概是剛被吵醒,理智還沒有回籠的緣故,對于他的到來,葛三只表現出了萬分的驚訝,絲毫沒有一點兒熱烈歡迎的意思。

冷落沒好氣的看了這個不講義氣的屬下一眼,蠻不講理的把毯子往炕上一鋪:「少廢話,頭兒我今晚就在你這裏睡了,你給我睡到地下去。」

「不……不是吧?頭兒,你那間房可是咱們山寨裏最好的一間了,我這土炕上又髒又破,你……你住得慣嗎?」葛三撓撓頭,更加驚訝了。

其實說心裏話,他們都不覺得頭兒那間破房子和他們的有什麽兩樣,山寨窮,什麽都是靠的自力更生,這些房子都是大夥兒和着稀泥蓋的,冷落那間房連塊磚頭都沒多用過。但是頭兒卻常常都說他的房子是最好的,久而久之,大家也都默認了他的房子是最好的,是男人就愛面子嘛,何況頭兒怎麽說,也算是個首領。

就因為認定了自己的房子是最好的,所以睡覺的時候,冷落從來不和下屬們一起共苦,只住在自己的土房裏,因此他今晚上會過來,才會讓葛三萬分的驚訝。

「住不慣也得住。誰讓我住得慣的被搶跑了。書香門第」冷落悲憤的小聲吶喊着,一邊恨恨瞪着葛三:「都是你們這群不争氣的,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老虎架不住狼多,我就說咱們和那個混蛋大俠拼一次吧,可你們看看你們那沒出息的樣子,唉,我真是遇人不淑啊。」

葛三滿臉黑線的看着自家捶胸頓足的頭兒,心想當初跑的最快的那個不就是你嗎?不過考慮到頭兒愛記仇的小心眼,這話他可沒敢說出口,認命的爬上炕:「我說頭兒,那大俠把你的窩占了不說,還把你給趕出來,這可也太過分了,你就沒理論理論?」

「他倒是沒趕我走。」冷落哼哼了兩聲:「不但沒趕我走,還熱情的要我和他一起住呢。」

「那你還到我這裏來幹什麽?」葛三更加的驚訝了,一邊手腳并用的爬進被子中,同時眼疾手快的拍死一個剛想向他發動襲擊的蚊子。

「他是要我和他一起住,但那也得我敢啊。」冷落磨了幾下牙齒,一想到慕容鳴澗不懷好意打量着自己的目光和嘴角邊那絲若隐若現的笑容,他就忍不住打了兩個哆嗦。

「頭兒,你又不是大姑娘,怕什麽啊?」葛三放肆的大笑着,卻在冷落冰涼的視線裏慢慢收了聲,然後這家夥很沒骨氣的把頭鑽進破毯子裏。

冷落收回視線,哼了一聲,然後把身子往牆上一歪,(土炕都是一面靠牆建造的。)默默的出起神來。

屬下們都是從附近村莊過來的,有的是因為被那些狗官逼的沒了活路,有的是渾渾噩噩什麽都不懂,覺得這裏有吃有喝挺好,才會留下的。因此別說見世面了,就連有些城裏人都知道的東西,他們也都不明白。

苦笑了一下,思緒飄飛回了不堪回首的過往,冷落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他甩甩頭,連忙逼迫自己不再去想,每次一想起那些事情,心就好像被劈成了八瓣兒,有時甚至會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一掌拍向眼前的一個蟑螂,不過不知道是因為力氣不夠的原因還是他心存慈念,總之,那個蟑螂在遭受重創之後,仍然有力氣繼續向前行進,最終消失在冷落的視線裏。

「沒錯,就是這樣,管它什麽不堪什麽創傷,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做人嘛,就要活的和蟑螂一樣,別人越想要你的命,你就越要活的快樂逍遙。奶奶的,不就是一個什麽狗屁大俠嗎?等着,給我等着,看爺爺我怎麽收拾你。」

冷落小聲的自言自語完,那邊葛三的呼嚕聲已經在整間房內回響了,他看了一眼豬一般的屬下,恨恨道:お稥「睡睡睡,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哼,今年過年要是沒有肥豬,就把你宰了充數。」一邊說着,也躺進被窩裏了。

其實如果忽略掉滿屋飛舞的蚊子,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撲面而來的豬圈臭氣,那些粗俗不堪嗓門還特別大的土匪漢子,以及比糟糠還難吃的飯菜。慕容鳴澗覺得,這明月山上的日子還是蠻不錯的。

只要看到那個小人頭兒滿嘴裏都是磨牙的聲音,但表面上卻不得不裝出一副谄媚的樣子來向自己表示出他的臣服,他就覺得,那些本來無法忍受的東西,都變的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慕容大俠,您起的真早啊,這天才亮呢,就來巡視後山了?」對面兩個土匪熱情的沖着自己打招呼,當意識到自己不會在山寨裏行兇之後,這些人明顯的就不再害怕自己了,慕容鳴澗真不知該說冷落是把他們教育的太好還是太失敗。

「嗯。」點點頭,慕容鳴澗絲毫沒發覺自己對這些粗陋的漢子露出了真誠的笑容。三四天沒有練功了,如今已經适應了這裏,所以他很有興致起個大早到後山上練練劍。

明月山上的山寨雖然是差勁的一塌糊塗,但明月山本身的景色卻着實還是不錯的,慕容鳴澗一邊走,一邊悠閑欣賞着周圍在薄霧中若隐若現的山巒疊翠,吸一口充滿了花草香的空氣,頓覺神清氣爽。

「喂,你跑過來這裏幹什麽?」遠處傳來一聲大吼,讓他瞬間回神,扭頭一看,就見對面一個張牙舞爪的纖細人影正向自己跑過來,不用确認,他就知道這是冷落。

饒有興趣的停下腳步,這幾天都只有在吃早飯之後才會看見冷落,他還以為對方不習慣起早。如今看來,自己好像冤枉了這個小土匪了,看看看看,人家手上還沾着泥巴呢,說明也是很勤勞的嘛。

「哦,早啊,沒想到你這個頭兒還挺稱職的,怎麽?一大早就來和下屬們同甘共苦了?」

慕容鳴澗悠悠的打着招呼,他就喜歡看冷落氣急敗壞的樣子,但是他有些不明白,這一大早上,自己沒招他沒惹他,怎麽就換來對方這一副晚娘臉孔了?難道他真的就這麽讨厭自己?不就是劈了他一張八仙桌子,至于記恨到現在嗎?

「我說大俠,拜托你沒事兒就在自己屋裏待着好不好?敢情你是把前山都禍害完了,這又跑到後山來禍害了是吧?」

冷落沒好氣的一通數落,心裏不停告訴自己平靜平靜,若不是極力克制的話,他真怕自己會一腳把慕容鳴澗踢下山去。

踢下山當然不打緊,但問題是,自己的一雙腿能否在慕容鳴澗爬上來之後還完好無損呢?

「我都禍害你什麽了?」慕容鳴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心想為了照顧你這破山寨,我連坐一個凳子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把那些破凳子坐碎了,讓你再記恨我。媽的,爺我還是頭一次對一個人這麽好呢,你這小土匪頭子不領情也就罷了,竟然還往我頭上潑髒水。

「你還說你沒禍害。你在入住的第一天把我們山寨的八仙桌給劈了。在第二天你就想拆雞窩,昨天你又打上豬圈的主意,說要把它挪到後山去,你這還不叫禍害叫什麽?」

提起這些,冷落就是氣不打一處來啊,要不是自己從來都是對山寨的事情親力親為,深入屬下中間和大夥兒一起勞動,他就沒辦法在第一時間阻止慕容鳴澗了,而這個山寨到了冬天也就真的只能喝西北風了。

「那雞窩和豬圈在前山,弄得那些難聞味道都飄進山寨裏了嘛,不然我也不會想要拆它們,而且到最後我不是沒拆嗎?」慕容鳴澗的音量小了些,因為想起了前兩天冷落阻止自己時,臉上那種大驚失色劫後餘生的表情。

「好了,你放心吧,我今天只是來練劍,不會禍害掉你們山寨任何東西的。」慕容鳴澗拍拍冷落的肩膀讓他放心,然後一個燕子三抄水,優美的身形剎那間落到了十尺開外,引起了遠處土匪們驚豔的喝彩聲。

「媽的,不就是武功高一點兒嘛,顯擺什麽。」冷落咬牙切齒的看着落在遠處,随即就化為白衣劍影的慕容鳴澗,對對方如此高深的武功表現出了深深的嫉妒。

小半個時辰後,強烈的嫉妒心化為了深深的失落。

「唉,老子什麽時候才能學成這樣的武功啊。得了,別白日做夢了,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多大了,還學武功呢,你啊,就是好好把這個山寨管好,一點點發展壯大,到時候完成自己的心願,再找到青黛姐姐遠走高飛,這便是一生無憾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總算練完三套劍法的慕容鳴澗停了下來,十幾個土匪熱情的跑上前去,他們平日裏哪兒見過這麽精彩的劍法啊!舞到高潮時,真是連人影劍影都抓不到,土包子們本來覺得城裏那些老爺們的護院就已經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了,誰知道這位賴在山寨裏不走的大俠,竟然還真是世外高人。

「哼,這一群王八羔子,勢利眼,媽的看見厲害的人,就把老子都忘了,也不想想誰才是他們的頭兒。還有那個慕容鳴澗,啊呸,小人得志。」冷落「激憤」之下,粗口源源不絕的往外冒,一邊來到慕容鳴澗和土匪們的小圈子外。

面對衆土匪的贊美,慕容鳴澗只是微微一笑,随口客氣了幾句,随即抽出絲巾,将劍身仔細擦拭了一遍,然後還劍入鞘,只聽「倉啷」聲如金玉交鳴,不絕于耳。

這一套動作下來如同行雲流水,更表現出魔宮宮主的優雅貴氣,加上慕容鳴澗本來就是帥氣的沒天理的男人,因此看的一衆土匪們眼睛都直了,只覺得和城裏街上那些富家公子比起來,人家這位大俠怎麽就這樣從容呢?哦,原來這才叫真正的貴氣啊。

冷落也在一瞬間看呆了眼,優美的東西總是會吸引人的視線嘛,冷落也是人,也不例外,即便再恨再氣再嫉妒,他也不得不承認,慕容鳴澗這個混蛋還真他媽的有一些魅力。

「怎麽?這就看呆了?」看着人群後那張清秀的小臉上呆呆的表情,原本就大好的心情更是飛揚起來。慕容鳴澗穿過衆土匪來到冷落面前,戲谑的道:「落落,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啧啧,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這可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喔。」

真是可愛啊。果然美人就是賞心悅目。眼前這個冷落,雖然落在土匪窩裏,但是絲毫不損他的可看性。一颦一笑,一嗔一喜皆是風情。尤其是剛剛那個發呆的樣子,烏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看,不饒人的櫻桃小口微微張着,那表情可愛到了極點,讓慕容鳴澗真想把對方攬進懷中狠狠親幾口。

「啊呸呸呸……你……你胡說什麽呢?爺爺我可是男人。」冷落終于回過神來,待反應過來慕容鳴澗說的話,不由氣得直跳腳。

慕容鳴澗哭笑不得的搖着頭,一伸手,手指從對面人兒的櫻唇上掠過,他搖搖頭,惋惜道:「真可惜啊,這麽美麗的小嘴,卻只會說那些粗俗的語句,落落,你就不能好好說幾句人話嗎?」

「你他媽的才不會說人話呢。還有,你叫我什麽?落落?媽的誰準你這麽叫我?惡心死了,趕緊給我改掉。」被慕容鳴澗接二連三的刺激,冷落更是怒不可遏,只可惜,不管怎麽跳腳,都沒辦法超過慕容鳴澗的身高。

「你有本事讓我改嗎?如果沒本事,那就等你有了讓我改口的本事再說吧。」慕容嗚澗仰天打了個哈哈,舉步便走。聽見身後傳來那一串粗口不斷的罵聲,他會心的笑了。

江來憂心忡忡的看着自家主人,心想不會吧?難道宮主喜歡上了這個冷落?不然怎麽挨了罵還這樣高興啊。不……這絕不可能,以宮主的眼光,怎麽會喜歡這個土匪頭子,且不說他沒有半點修養內涵,就是那些粗俗不堪的舉動和粗話,誰受得了啊?宮主那是什麽地位,再說這個冷落也不是很漂亮啊。

江來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多少風情萬種絕代風華的男人女人擺在宮主面前,他都只是置之一笑,見識過鳳凰群的人,總不可能去愛上一只烏雞吧。

回到前面的房子,當然了,冷落把這裏叫做前廳,就是通常所說的聚義廳。但這個說法,慕容鳴澗是絕不會承認的。連張像樣椅子桌子都沒有,十幾個土匪就得站到門外排隊去,聚義廳要都是這樣,那還當土匪幹什麽?不如回家幹農活,抱着老婆孩子還自在一些。

剛給自己倒了碗水,明月寨裏是不必指望會有茶這種東西的。所以江來很奇怪,為什麽這種破地方,宮主竟然能夠待三天之久?最後他得出結論,宮主這是在進行苦行僧般的考驗,期待用這種方法讓自己的尊魔弄月大法更上一層樓呢。

還不等把水喝下去,遠方就傳來冷落的尖叫聲。

慕容鳴澗搖搖頭,心想這個小家夥,三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這兩天完全忘了我之前給他的那個下馬威,動辄就對我大呼小叫。嗯,可是他們這兒都沒有第二張像樣桌子了,要怎麽再給他點顏色瞧瞧呢?打他?哦,可有點兒舍不得。

正想着,冷落已經沖進來了,看見他,那雙眼睛裏都差點兒冒出了火星子,二話不說,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脖領子,大吼道:「你這個混蛋,說話不算話,還說練劍不會損傷後山上的一草一木,媽的你就差沒把整片地皮給掘起來了,你……你賠我的菜你賠我的苗。」

慕容鳴澗怔了一下,看冷落這悲憤欲絕雙目含淚的樣子,不像是來訛自己的。他仔細回想了一下,然後終于想起當時練的興起,把周圍大概方圓五十米內的雜草整個給碎屍萬段了一遍,但是……他破壞的明明是雜草,冷落應該感謝他幫着山寨除草才對啊。

「呸,你碎屍的那些,明明就是白菜苗子,好容易長到今天,終于可以吃了,還指望着拿它熬湯呢,現在可好,全被你給拔了,連根兒都不剩。」

冷落一想起那些破碎的菜葉子,就覺得心都涼了,兄弟們半個月的蔬菜湯啊,就這麽報廢了,以後還得挖野菜。

看着慕容鳴澗疑惑的樣子。冷落真是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這位大俠明顯就是不知人間疾苦的主兒,他能知道白菜苗什麽樣兒啊,和他說不是白費嗎?

算了算了,當務之急,是趕緊想個辦法把這尊瘟神給送走,否則的話,或許不知道哪一天,整個寨子都得被他給滅了「好了好了,不就是幾畝白菜苗嗎?明天我們下山進城,我給你買一車大白菜行了吧?」慕容鳴澗想想冷落也挺不容易的,一點白菜苗子就哭成了這樣,唉,這山寨裏的人能活到今天,還真是個奇跡。

「真的?你要給我買一車大白菜?」冷落的眼睛刷一下亮了,肚子裏撥拉開了小算盤,暗道今年的市場上,白菜苗一文錢兩斤,他那個馬車大得很,要拉一車回來,怎麽着也能拉個百八十斤的,這就是五十文錢啊,這還不說,吃剩下的白菜可以腌着,冬天的鹹菜就有着落了,唔,可惜不是秋天,否則的話或許還可以诳着他再買一車蘿蔔,那就太美好了。

慕容鳴澗看見冷落這算計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心想這眼神兒,怎麽和狐貍差不多。他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沒想到正沉浸在美妙幻想中的冷落競一下子就把自己心中的美夢給招出來了。

魔宮宮主再度石化,心想不是吧?一車……一車蘿蔔?我說落落你就不能再有高一點的要求嗎?一車白菜一車蘿蔔就讓你美的眼睛都放綠光?這也太沒出息了。

慕容鳴澗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憋到最後,他只能同情的拍拍冷落肩膀,搖頭道:「落落啊,你們在這個山寨裏,到底是靠什麽活到今天的?算了算了,明天我帶你進城,你看中什麽就買什麽,好不好?多少銀子都由我來付。」

「進……進城?」冷落的臉色一下子變的灰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慕容鳴澗竟然從他的眼裏讀出了一股強烈的恐懼。這可太讓他驚訝了,連自己都敢揍的冷落,竟然也會有害怕的東西?

「嗯,是啊,進城,再在你這裏吃那些包谷飯野菜湯,我不等下山就要餓死了。」慕容鳴澗拍拍冷落的肩膀:「你別害怕,有我在,沒有人能夠傷害你。」

「大俠,你現在自己都自身難保好不好?書香門第」冷落眯起眼睛看慕容鳴澗,這家夥到底有沒有一點危機意識啊?他躲仇家都能躲到自己這兒了,還敢大搖大擺的進城?還敢說大話?保護自己?切,到時候真有危險,第一個跑的就是他。

慕容鳴澗好笑的看着冷落,伸出手擰了他挺秀的小鼻子一下:「小笨蛋,你還真以為我是在這裏躲避仇家啊?就你這個破山寨,別說我的仇家了,普通一個府衙的捕快就能給拆了。」

「那你為什麽還在這裏賴着不走啊?」冷落蹭了蹭自己的鼻子,惡狠狠盯着慕容鳴澗:這家夥到底懂不懂事兒?賴在自己這裏白吃白暍,還嫌飯菜不好,還嫌山寨破。哦,算了算了,當務之急,是要好好想想怎麽敲詐他一筆才好,只不過……進城?唉……

他在這裏心情不定。卻沒注意一旁的慕容鳴澗也沒好到哪裏去。

是啊,這麽破的地方,放在以前,自己是連一刻鐘也待不下去的,但是在這裏,他竟然已經住了三天,如果說當初只是想逗逗這個可愛的土匪頭子,那麽現在他早就逗過無數遍了,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而且絲毫沒有走的打算。

看着冷落一會兒傻笑一會兒皺眉的清秀臉蛋,心中倒是有一個朦朦胧胧的猜測。但是慕容鳴澗不敢相信,他不相信自己的定力會這樣差,更何況,喜歡逗弄冷落是一回事情,要是就因為這樣,便說自己愛上了對方,那這個答案他是不能接受的。

「好了,就這麽說定了,我們明天進城買菜吧。」甩了甩頭,仿佛這樣就能把腦海中那些紛紛擾擾都給甩出去,慕容鳴澗徑自下了決定,說完他看也不看冷落一眼,就直接步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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