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夏蘭舒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王府。

天已經亮了,但他感覺整個天空都是灰色的,是沒有希望灰,是費盡心機卻求而不得的灰,是剛剛在以為擁有了極致的幸福後永跌地獄的灰。

夏蘭舒望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想了一天,最讓他傷心的,還是夏婪那句“我會殺了你”。

護他十年,疼他十年,就算他再怎麽不信任自己,自己還是一如既往地對他好。

自己究竟錯在哪了呢?

為什麽他就是可以那樣不留任何餘地的說一句“我會殺了你”。

夏蘭舒望魂不守舍一整天,飯也沒吃,大年初一的也不出去走動,錦侯爺很是擔心。

晚上得空了,就去看望自己的兒子,父子倆也好久沒有談過心了。

錦侯爺看到自己的兒子,才真是吃了一驚。

此時的夏蘭舒望眼圈紅紅的,臉上還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個人掉了魂似的,和平時那個俊美風流的兒子很不沾邊,不只是不修邊幅,簡直就是狼狽!

錦侯爺頓時操起了當爹又當娘的心,拉着夏蘭舒望坐下,細聲問道:“舒望,你這是怎麽了,可是遇到了什麽解決不了的困難?”

夏蘭舒望呆滞的說:“父王,我喜歡莘兒。”

錦王爺驚呆了,剛想罵他,又聽見夏蘭舒望的聲音,

“父王,我喜歡他好多年了,從剛開始見他的時候就想對他好,那時候他還是個小不點,後來他漸漸長大了,我才知道,那是愛。”

“我想得到他,從一開始的易如反掌,到步步為營,最後可望不可即,我着急了,現在他說他想要殺了我,父王,我該怎麽辦?”

夏蘭錦聽着兒子那哀莫大于心死的聲音,沉默了。

自己這些年,太疏忽這個孩子了,只以為他天資聰穎,從小便像個大人一樣可以處理很多事,就放心了,沒想到他深谙為人處世的道理,在自己真正的感情面前卻那麽單純。

也那麽蠢。

但他到底不希望自己從小看到大犯和自己一樣的錯誤,于是板起心疼的面孔,厲色道:

“舒望,你和太子同為男子,怎可在一起?這是有違倫常的!”

夏蘭舒望完全沒get到自家爹的信號,淡淡地說:“父王,您和皇上糾纏那麽多年了,跟我說這個有意思嗎?”

錦王爺裝出來的嚴厲像漏了其的氣球,嗖嗖就癟了,他一只手緊緊抓着桌子,一只手緊緊握成拳,手上青筋畢露,臉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裏面還夾雜着一些痛苦,不堪,最後顫抖着問:“舒望,你,你都知道了?”

舒望點了點頭。

錦王爺苦笑了一下,最後站起來,背過身去,吸了一口氣,大聲嘆了一聲,“真是冤孽啊,冤孽~你自小聰明,我早該想到的……”

“那皇上是怎樣喜歡上的父王?”夏蘭舒望緊緊盯着錦王爺的臉,直把錦王爺當做抓住夏婪的最後一顆稻草。

錦王爺回憶起了自己這些年的苦楚,從一開始的甜蜜,到最後的痛苦,最後把自己的歷史向夏蘭舒望緩緩道來。

原來,先皇在世的時候,朝廷腐敗,先皇也昏庸,自己生了一大堆兒子還由着他們争來鬥去,官場上朋黨林立,地方上也是民不聊生,最後先皇竟然被一個逼宮的兒子殺死了,錦王爺當年軍功傍身,手握大權,成了衆位皇子拉攏的對象,但他卻不願意介入奪嫡之争,一直推诿,衆皇子也因他手握大權,一直忌憚他,拿他沒有辦法。他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是喜歡當年一位一無所有的皇子,他的侄子。本來一切都很好,兩個人一直有些情投意合,就差捅破一層窗戶紙,錦王爺都計劃好了的,若是夏蘭修文想離開,他就打點好一切帶他走,若是夏蘭修文不想離開,他就會奪皇位,護他一輩子。

但這些願望都在一天破滅了,那天他出門,夏蘭修文來找他,是他的外甥女接待的他,回來後的錦王爺就看到夏蘭修文和他的外甥女睡在一起。

“那天,我感覺整個世界都是模糊的,被背叛的感覺讓我心傷,也讓我瘋狂,我想要殺了他們倆,可我舍不得,修文是我最愛的人,緣華又是我最親的姐姐的女兒,我不能辜負皇姐的囑托。”錦王爺喃喃的訴說着,這個飽經風霜的男人,在沙場上披荊斬棘的男人,只流血不流淚的男人,眼圈慢慢的紅了。

夏蘭舒望的眼圈也紅了,他是真的心疼他的父親,被至親的人背叛,比自己要慘一萬倍吧!

“父王,兒子以後不會離開您的。”

錦王爺看着懂事的兒子,欣慰的笑了,然後接着将他的故事,“後來,緣華跪着求我,她說她心儀夏蘭修文已經很久了,她不知道我為什麽一直不答應,她求我成全他們,我能怎麽樣呢?他們都已經這樣了,怎麽能不答應呢?”

“然後他們就成親了?那皇位也是父王幫的他們?”夏蘭舒望一臉的悲傷和憤怒,拳頭緊緊地握着,可以看見一根根暴露出來的青筋。

錦王爺說到這已經面無表情了,“對,緣華和他成親後,又來求我,她說因為修文攀上了我,被其他皇子視為眼中釘,如果不介入奪嫡,遲早會被斬草除根,我知道也是這樣的,我不幫他奪嫡,他成不了皇帝,我怎能放心!”

夏蘭舒望已經氣的咬牙切齒了,眉頭青筋都崩出來,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悲傷,憤怒的說:“表姐她怎麽可以這樣,欺人太甚!”

錦王爺淡然的說:“罷了,你怪她什麽呢?她什麽都不知道,她只是以為自己稍微利用了一下舅舅手中的權力而已,何況這個舅舅還是自願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補償了她那一次,這輩子就再也不欠她什麽情分了。”

“那皇上呢?皇上就什麽也沒做?他到底喜不喜歡父王?”

“他對我是有些情誼的,畢竟我是看着他長大的,對他了解的很,他對緣華沒那個心思,對皇位也沒多少心思,可他和緣華終究是走在了一起,也許這就是命,我們之間還是差了些緣份,有時我就想,如果我當時主動一些,早點和他确定關系,會不會所有的事都不同了,舒望,現在你喜歡上了太子,你可要想好,早做打算!”

“父王,我,我早就打算好了,可是莘兒他不喜歡我啊!”無所不能的夏蘭舒望露出了一絲忸怩無措,終于踢到了人生的短板。

錦王爺看着舒望那迷茫不知所措的表情,挑眉問到,“你從小就對他好,這我都看出來了,只以為你把他當弟弟,沒想到……唉,你是做了什麽,會讓他那麽記恨你,還想要殺了你?”

夏蘭舒望更忸怩了,紅着臉支支吾吾道:“除夕那天晚上,我送莘兒回宮,他喝醉了,我也喝了點酒,就……”

錦王爺已經完全驚呆了,不用他兒子說出來,光看他兒子的樣子就知道幹了什麽好事,最後硬是咬着牙從嘴裏哼了一句:“你能耐!”

夏蘭舒望又沒有get到自家爹的信號,只是表現的更羞澀了。

錦王爺看着兒子那臉上初有的甜蜜的,羞澀的表情,又默了一會,既然當初自己嘗過了得不到的痛苦,為什麽還要讓孩子重蹈覆轍呢?

錦王爺低聲說了一句:“舒望,你附耳過來,父王告訴你一件事。”

夏蘭舒望把頭伸了過去。

正當錦王府的這對父子傾訴衷情、傷心難過的時候,夏婪也不好過。

他一天都沒有起床。

因為自己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夏婪不許任何人踏進殿裏來,包括小六子和明月,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他此時狼狽的模樣。

沒人管的後果很嚴重。夏蘭舒望沒啥經驗,把夏婪都弄傷了,也還沒給他清理,夏婪自己更是沒辦法清理,他都下不了床。加上一天都沒沒讓人進來,自然也不會吃飯,所以,身嬌肉貴的太子殿下就病倒了,發燒了。

小六子跪在殿外,求殿下讓他進去,求殿下吃點飯。

漸漸的到了月上枝頭,殿裏沒人答應,小六子慌了,闖了進去,看見了人事不醒的夏婪,更慌了。

“殿下,殿下,您怎麽了?您醒醒啊!”小六子在床邊輕搖夏婪的肩膀,急切地呼喚着。

夏婪微微睜開了眼。

小六子喜極而泣,“殿下,您醒了,吓死小六子了……”

夏婪嘴張張合合,好不容易才發出一聲,“水……”

小六子麻利地倒了杯溫水,趕緊端過來遞給夏婪,想了想,還是自己慢慢地把夏婪扶了起來,再小心喂下。

“殿下,好些了麽?”小六子急切問到。

“再……來……一杯。”夏婪聲音嘶啞,依舊很難發出聲音。

小六子把水壺拿了過來,給夏婪喂了一杯一杯又一杯。

“殿下,好些了?”小六子關心問到。

“恩,好些了,你哭什麽,我還沒哭呢!”夏婪的聲音依舊很嘶啞,嗓子像是被砂紙磨砺過的一樣,但已經可以完整的說話了。

夏婪不提還好,一提小六子更傷心了。

“殿下,小六子對不起您。您成全小六子和明月,小六子卻,卻……”

“行了。”夏婪打斷他,“你不用說什麽,各為其主罷了,我不怪你,我也從來沒信任過你。”

小六子依舊眼圈紅紅的,但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只是覺得殿下永遠這樣刀子嘴豆腐心,自己立場不分真是太不是東西了!

“殿下,您有些發熱,要不要去叫太醫?”小六子想自己也就能做這些了,要多關心一下殿下的身體。

但夏婪卻搖搖頭,說:“不用,你自己去準備治治病的藥,不要讓別人知曉,順便也準備一些治外傷的藥。現在,你先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在這個殿裏,準備好熱水你就可以去準備藥了。”

雖然小六子十分不放心殿下,但他知道發生了什麽,知道自己不能違背殿下的旨意,他甚至有點可憐殿下,唉,那麽好的一個人……

小六子把熱水準備好後,就十分有眼色的出去了,還關上了門吩咐任何人不準入內。

夏婪見人終于都走了,起身去沐浴,剛一擡腿,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夏婪面色發白,青筋畢露。

但他還是泡進了熱水裏,洗的很使勁,恨不得搓掉一層皮,心裏還在罵着,夏蘭舒望就是頭牲口,自己的小命都去了半條!

真是越想越氣,夏婪決定,總有一天,也要讓夏蘭舒望嘗嘗這去半條命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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