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崇拜你!

這廂楊記川終于感覺到他的不對勁,輕聲問:“你怎麽了?”

“我有點心情不好,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嗯?”

“川兒,如果我有事瞞着你,你會不會生氣?”

“得看你認錯的誠意和事件內容。”

邬琅頓時覺得自己以後估計得跪穿搓衣板了,吶吶閉了嘴。不料楊記川說:“我也有瞞你的事,所以我們大概可以互相抵消。”

“啊,是什麽!”

“你先說。”

“別這樣嘛,咱們誰跟誰啊。”

楊記川堅定搖頭,邬琅被嚴重勾起了好奇心,心癢得不行,原本因為見到司徒靖的忐忑心思也飛得差不多了,一股腦就在那琢磨川兒究竟瞞了他什麽事兒。

還沒想出頭緒來,又開始了沒完沒了的敬酒。

喝酒這玩意兒其實也要看跟誰喝,你樂意,喝兩瓶白的也醉得心甘情願,不樂意,就是一小盅也覺得渾身難受。就像他和楊記川,一邊聊天一邊喝酒能喝一整夜,完了直接躺地上睡了。現在嘛,酒肯定是好酒,只是面對着這一群毫無真情實意的人,半杯也覺得多餘。

這大概就是職場的無奈吧,邬琅心想。

還是要雁門關好!那裏他最大,誰敢強迫他喝酒?

心裏不爽,笑容自然就少了。好在他給人的直觀印象本就不溫柔,眉目一冷,渾身都是生人莫近的殺氣。生生逼退妄圖搭讪的人。

皇帝問如何取勝,邬琅不答話,楊記川言簡意赅地說了幾句。皇帝又問,兩人若是交戰,誰贏誰輸。楊記川回,若在大場地,我贏多。若是小場地,五郎輸少。皇帝看似漫不經心地接上一句,兩位愛卿看來經常切磋,關系非同一般吶。楊記川情緒毫無波動,回道,性命相托,生死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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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琅終于笑了下,就是這麽狂妄地曬,怎麽着了!

這時,忽然有人說:“陛下,臣久聞郎騎将軍與揚威将軍威名,其麾下士兵更是勇猛無雙。聽說兩位将帶不少親兵進京,不妨讓禁衛軍與兩位将軍的親兵比試一番,也好讓我們也開開眼界。”

邬琅眨了眨眼,朝那侃侃而談的人看過去,楊記川附身在他耳邊說:“這是太仆少卿,他兒子就是今天早上在天策府指揮軍陣的那人。”

邬琅一瞬間了然。

禁衛軍是皇城禁軍,不管是整體待遇還是配給規格,不消說,比起邊防軍來,那就是賓利和夏利的區別。而且,禁衛軍的兵源來自天策府,可以說是天策府的門面部隊。若是真打起來,贏了,可以說是楊記川父親甚為天策府總教頭,怕兒子難堪,所以放水。輸了那就是輸!打敗北戎軍的玄甲軍也不過如此。能給這位太仆少卿的兒子漲多少名聲。

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明白人都不會做。

太仆少卿就是想跌跌邬琅和楊記川的臉,誰讓他兒子今天早上被修理得那麽幹淨利落。

“嘿,你爹看過來了,哈哈。”

“不用理他。”

“早上那個小白臉指揮官那麽玩咱們,咱們也玩回去呗。就他一個人會軍陣啊,啧,多了不起似的。”

“随你高興。”

得了媳婦指令,邬琅立馬整出一副認真嚴肅地表情從座位上站起身,朝皇帝一拜,道:“這位大人說得極是,微臣和賬下士兵素來仰慕天策府。微臣在廣澤時聽說皇城禁衛軍乃本朝第一精銳部隊,便一直期待着能有交手的機會。還請陛下下旨,得嘗微臣夙願!”

邬琅從來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邊向皇帝要旨意後,又是十分誠懇地謝了一通太仆少卿,搞得原本想讓別人不痛快的太仆少卿自己別扭起來,像是吞了一百根魚刺。

皇帝裝模作樣地看了楊钊一眼,邬琅立馬說:“禁衛軍既然師出天策府,那就是郎騎将軍的同門師兄弟,怎麽好意思讓他出手。微臣便托大些,獨自領兵作戰。”

皇帝便問楊钊意下如何,事實上,楊钊還有個身份,那就是禁衛軍統領。楊钊表示沒有意見。皇帝說了個日子,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邬琅重新坐好,又和楊記川偷偷咬耳朵。

“我覺得這是個賺錢的好機會。”

“嗯?”

“我們開個賭局,買我們的肯定少,到時候賠率就高了!”

楊記川輕蹙眉頭,深思片刻,說道:“不能被人發現。”

“那必須的,不然就沒什麽賺頭了。不過皇帝把日子定在七日後,咱們又得在這拖上一個禮拜了。”

“急不得,皇帝很有耐心。”

邬琅笑笑,沒再言語,只是心裏微微嘆氣。

永寧,就是個大染缸,誰知道明天是什麽顏色?

司徒靖敢回來,就說明,他根本不怕皇帝了。他還在謀劃着什麽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邬琅無意間接觸到司徒靖的視線,司徒靖眼睛黑得好似沉進了黑潭。邬琅忍住想要立馬別開眼的沖動,端起酒杯,颔首做一個敬酒的動作,并且相當豪爽地先幹為敬,末了沖司徒靖友好地笑笑。

裝路人,誰不會?

這席間,衆人言笑晏晏,誰又能知道其中多少是笑裏藏刀。

整個宴會的主角自然不是邬琅和楊記川,有皇帝出現的地方,不管明面上是為誰舉辦的宴會,主角都是皇帝。而這個宴會也不止是單單用來表彰邬琅和楊記川的功績。皇帝只是想要看到手底下除自家心腹外其餘倆派人表态而已。

太仆少卿作為太師黨舉重若輕的人物,這麽出頭鳥一般暗地裏為難邬琅、楊記川二人,已經表明了他們的态度。至于丞相一派,卻依舊按兵不動,隔岸觀火。

崔鶴之兩朝元老,做了三十多年的丞相,是個徹頭徹尾的老狐貍。就算是皇帝,有時也要對他退讓三分。

邬琅不願意過多涉足權力中心也是因為這些将陰謀算計當做家常便飯的人實在太多。打雙人競技場碰到對面的畢業流氓帶奶隊都會很自覺地自動退場,更別說現在對面的對手都是全身插八,武力值爆表的頂尖高手。這得是有多大的自信才能自以為是地在人家的主場蹦跶。

他不需要做多大官,也不需要皇帝的寵幸。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當個地頭蛇,也比在永寧成天膽戰心驚,算計來算計去要舒服得多。

他知道川兒也是這樣想的。

所以,七天後的那場比試,不僅不能輸,還必須贏得漂亮。

要想在亂局中保持中立,也是需要能夠震懾住其他人蠢蠢欲動的武力的。

等到宴會結束,喝得最多得就是酒。好在他赴宴之前吃了點東西墊肚子。

同僚們恭維着對方攜手離開,有機警的人早早便開始揣摩聖意,嗅着上頭的風向了。

邬琅卻是懶得理會了,正好也沒人來打攪他和川兒的二人世界。

走着走着突然感覺誰扯了下他的白毛毛,回頭一看便見白面包子六皇子頂着一張傻乎乎的臉站在他身後,表情是小男孩惡作劇被抓包後的尴尬和不好意思。

邬琅迅速敲了幾眼周圍,發現同僚們基本走光,也沒人看到剛才的事。這個時候邬琅才注意到六皇子身邊居然一個宮女太監都沒有。

“六殿下?”楊記川盯了六皇子一眼,六皇子有些害怕地躲在邬琅大腿後邊,偷偷露出半邊臉來。

“殿下怎麽跟到這裏來了?大宮女呢?”邬琅問,将巴拉在自己腿上的白面包子拉出來扶正。

“我就是偷偷跑出來的!”

嘿,這語氣還挺理直氣壯!

“要是被他們看到了,肯定又要跑到父皇那說些不好聽的話,父皇知道了就會罰我蹲小黑屋,我最讨厭小黑屋了。”

“那殿下為什麽要跟在我們身後?”最重要的是為什麽要扯他的白毛!知不知道這東西就像男人的頭,女人的胸,都是不能碰的!難道是他的白毛尾巴體積更大更好下手?小屁孩,要不是你頂着皇帝兒子的頭銜,非把你那饅頭似的小臉捏紅不可

“我覺得你們好帥!我也要上戰場打仗!”六皇子仰起臉來,一雙眼睛亮得好死白日辰光。說着紮了個馬步打了兩拳,用力過猛打點跌到。還好被邬琅一把手給扶住。

搞半天,原來是腦殘粉啊。

“殿下還小,不到上戰場的年紀。”

“那我就快快長大,等我長大了就能上戰場了嗎!”

“對啊,等殿下長大了。”

六皇子看了看邬琅和楊記川,又低頭瞧瞧自己這小矮個,有些失落地說:“可是我什麽時候才能長成像将軍你一樣得人啊?”

邬琅笑了,這個六皇子倒像是普通家庭養出來的孩子,天真、不谙世事,就像以前的司徒樾,有點古靈精怪,但更多時候只是個愛玩,貪吃嘴饞,怕疼的小男孩。

想到司徒樾,邬琅便想到昨日相逢時的第一眼,他幾乎要認不出來那是他曾經抱在懷裏哄睡覺的孩子。孩子是長大了,但絕不應該是以這種少年老成的法子成長。是這個皇宮,是皇帝,是司徒靖。這個吃人的地方,連一個孩子的童真都是容納不下的。

那麽面前這個孩子呢,能這麽天真無邪到幾時,會不會多年後再見,就變成了高高在上冷漠疏離的天潢貴胄。

六皇子感覺到邬琅的愣神,有些疑惑:“揚威将軍?你怎麽了?”

邬琅眨眨眼,回過神來,笑道:“殿下今日終于分清我和郎騎将軍了。”

“紅的是郎騎将軍,黑的是揚威将軍嘛,樾兒弟弟教過我的。”六皇子談及司徒樾,小胸脯也挺了起來,似乎十分驕傲。

“五郎。”楊記川喊一聲邬琅,示意快将六皇子送回去,省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邬琅忽然湊到六皇子耳邊小聲問他:“是不是害怕郎騎将軍?”

六皇子睜着大大的眼睛,乖乖點頭:“嗯。”

邬琅說:“想不想和郎騎将軍親近親近?”

六皇子嘴巴張成o型,面上是小粉絲見偶像,得知可以合影的激動:“可以嗎!”

邬琅說:“當然了,其實郎騎将軍最喜歡小孩子了。你現在過去,抱住他的腿,說郎騎将軍,我好崇拜你,你能不能抱抱我。”

“可是,郎騎将軍……”六皇子很是猶豫,楊記川的冰塊臉對于小孩子實在太有威懾力了。

“沒事,快過去,不是還有我嗎,對不對。”邬琅推了推六皇子的背。六皇子嘟着嘴,破罐子破摔似的沖到楊記川懷裏,直接把臉貼在楊記川腰間,悶聲悶氣地喊:“郎騎将軍我好崇拜你,我要跟你學打仗,你能不能抱抱我!”

邬琅看到楊記川的臉色登時就變了,心裏樂得不行。他知道川兒那不是生氣,而是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麽辦好,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六皇子見楊記川沒反應,幼小心靈直接受到雙重打擊,忍不住就哭鼻子起來。楊記川更是慌了神,最後只好把六皇子抱在懷裏,口氣僵硬地哄。

邬琅差點沒笑癱在地上。

直到遠處傳來宮女尋找六皇子的喊聲,邬琅才感覺楊記川長松一口氣。

宮女找過來時,楊記川其實十分想立馬把懷裏小孩轉手掉,又擔心這麽急不可耐的态度讓小孩傷心,只好聽着邬琅和宮女解釋,六皇子在此間迷了路,恰逢他們路過便遇上了,正準備将六皇子送回去。才将小孩遞進宮女懷裏。

宮女雖是皇子親侍,碰上有品級的将軍也得行大禮,這下幫忙找回皇子,更是千恩萬謝,恨不得在地上磕出個窟窿來。

所幸天黑昏昏,不至于讓楊記川那張難看的臉色暴露出來。

兩人和六皇子道別,小白面包子伏在宮女肩頭,一直望着兩人離去的身影。

“怎麽樣,皇子手感不錯吧!”

楊記川懶得理他。

“別不說話嘛。”

“要我說話?今晚你去睡房頂。”

“我錯了,川兒!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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