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要命

值了一整晚夜班的宋清盈,有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

回住所的一路上,她兩邊耳朵像是各裝了一個小喇叭,左喇叭念叨着熬夜的種種危害,脫發、內分泌失調、記憶力減退、長胖、長痘痘;右喇叭在循環播放腎寶片、護肝片的廣告。

一到住所,她邊脫衣服,邊在心裏痛哭:不管哪個時代的打工人都好辛苦啊嗚嗚嗚嗚,不想上班。

等脫得只剩寝衣,她洗了把臉,便倒在床上,被子一蒙,睡了個天昏地暗。

午間,同寝的另外幾位宮女回來,知曉宋清盈昨夜值得夜班,有意給她找不痛快,無論做什麽動靜都賊大。

一陣噼裏啪啦之後,見床上那坨小山包毫無動靜,幾位宮女面面相觑。

“她怎麽半點反應都沒有?”

“難道故意忍着?”

“這都忍得住?除非是縮頭烏龜轉世。”

幾人嘀嘀咕咕了一陣,甚至一度懷疑宋清盈是不是死了。

推推搡搡的,其中一人湊到宋清盈的床榻邊,揚起下巴,眼珠向下,飛快的瞄了一眼。

只見被窩裏的人睡得正香,也不知夢到了什麽,小嘴還時不時動一動,細細聽來,似乎還能聽到一陣輕輕的小呼嚕聲。

那宮女一臉無語:這人好歹從前也是個公主,怎麽亡國後,就變得這麽不講究了?

瞧瞧,睡沒睡相,像豬一樣…不對,豬都沒她能睡!

不過,她就算睡着了,模樣還是極美的,一頭青絲如烏雲堆在耳畔,襯得那張柔美的小臉越發白嫩水靈,真是讓人又羨慕又嫉妒。

幾人鬧不醒宋清盈,又快到上值時間,便也不再折騰,略作歇息,各自忙去了。

宋清盈這一覺睡得格外沉,再次睜開眼,窗外雲蒸霞蔚,紅色彩雲鋪遍天際,映照着窗前的幾株玉蘭花都透着朦胧的暖色。

“真快,又天黑了。”

她懶洋洋的靠着牆,霞光灑進略顯昏暗的屋子,空空蕩蕩,又安安靜靜,一顆心也莫名空落落的。

唉,在這個鬼地方,她真的好孤獨,好寂寞,好空虛,好想來一瓶旺仔牛奶……

宋清盈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多愁善感的眼淚還沒擠出來,肚子就先叫起來。

她低頭看了眼,嘆道,“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沒有什麽煩惱是幹飯解決不了的,如果一頓不行,那就兩頓。

**

在值了兩天白班之後,又輪到宋清盈值夜班。

這回她學聰明了,袖子裏塞了一包糕點和一包炒瓜子,反正夜深人靜的,偷偷吃點東西也沒人發現,還可以消磨時間。

就在她偷偷往嘴裏塞糕點時,不遠處傳來一道脆生生的喚聲,“大姐姐!”

宋清盈扭頭一看宮燈下朝自己跑來的小男孩,差點沒被糕點噎死。

真要命。

小屁孩這麽大嗓門,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個小太監偷偷溜來紫宸宮了?何況她現在還在當差,這是要坑她啊!

宋清盈下意識的看了眼一同值夜的宮女,只見對方瞪圓了眼睛,很是不可思議的望着她。

“這是我認的幹弟弟,年紀小,莫怪,莫怪。”

宋清盈尴尬的朝她笑了笑,見左右沒旁人,連忙從袖中掏出塊糕點塞到對方手裏,“麻煩幫我打下掩護,我去跟他說兩句話,馬上就回來。”

對方看了眼手中糕點,再看宋清盈,臉上的表情更是古怪,額頭上就差寫着“離譜”倆字。

宋清盈只當一塊糕點不夠封口,忍痛又從袖中掏出兩塊,“這個薄荷糕和芋頭糕味道也不錯。”

這些糕點零食是托采辦物資的小太監給帶的,花了她小半月的銀錢,她平時都舍不得吃,只有在值夜班時才想着慰勞一下自己。

見福寶還在姐姐長、姐姐短的喊,宋清盈也顧不上那宮女,轉身就将那小不點拉到了不遠處的牆角下。

“你是喇叭精轉世麽,喊得我頭都大了!”

“還不是大姐姐你都不理我……”福寶委屈巴巴。

看着這小屁孩裝可憐的樣子,宋清盈兇也兇不起來,又不知該怎麽哄,索性從袖中掏出一塊糕點,塞到他懷中,“喏,拿着吃!”

福寶拿着糕點,像是小倉鼠抱瓜子般,眼睛亮晶晶的,“大姐姐真好。”

“別拍馬屁,我不吃這套。”宋清盈盯着他,“奇了怪了,你怎麽總在晚上出沒,夜貓子啊?”

話說小太監都這麽自由的麽,随意進出紫宸宮?

福寶小口小口啃着糕點,“因為我白天要讀書,不能來找大姐姐玩,只能晚上來了。”

宋清盈啊了一聲,很是驚詫,“你還要讀書?”

“是啊,每天要背文章,還要練大字,可苦了。”

“有書讀算什麽苦,沒書讀才叫苦。”宋清盈捏了下他的小臉,待他一塊糕點吃完,又從袖中抓了一把瓜子塞他小手上,“這把瓜子拿着路上吃,現在你乖乖回去,姐姐還要當差,沒空陪你玩。”

“大姐姐。”福寶扯住她的袖子,“可是那個宮女不在了,你可以再陪我說說話嗎?”

宋清盈一怔,順着小屁孩的目光看去,只見方才收了她三塊糕點的值班宮女已經不見人影了。

那位姐妹又去摸魚了?

“大姐姐。”福寶将她注意力喚回,很是殷勤道,“我背文章給你聽,好嗎?”

宋清盈見那宮女不在了,也放松下來,“行,背吧,我聽着。”

于是乎,她便蹲在牆角下,嗑着瓜子聽福寶背書。

背完書,那宮女還沒回來,福寶又纏着宋清盈說話,宋清盈跟個小屁孩也沒什麽聊的,就給他講喜羊羊的故事。

她原打算講到那宮女回來就不講了,不曾想那宮女久久未歸,宋清盈這邊再低頭一看,就見那小小的孩子不知何時趴在她腿邊睡着了。

皎潔月光下,他肉嘟嘟的小臉蛋粉嘟嘟的,像果凍一樣飽滿彈性。

宋清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臉,沒戳醒,不過手感不錯。

就在她糾結着要不要把他搖醒時,福祿總管帶着兩個老嬷嬷從黑暗中走了過來。

宋清盈一臉驚訝加懵逼,福祿總管也沒解釋,只用手勢示意宋清盈別出聲把孩子吵醒,便恭恭敬敬的将熟睡中的福寶抱起,帶走了。

沒多久,那個宮女同事也回來了,重新站在崗位上。

隐隐約約意識到什麽的宋清盈斟酌片刻,問那宮女,“姐妹,方才那個孩子是不是有什麽隐藏身份啊?”

那宮女淡淡的看她,語氣難辨,“你不是說他是你幹弟弟麽?”

宋清盈一噎,讪笑着,“……我新認的,其實不是很熟。”

那宮女一臉冷淡,“上頭不讓我多嘴。”

宋清盈呆了呆。

上頭是指福祿總管?福寶難道是福祿總管的什麽親戚?畢竟名字這麽像。

又或者,上頭指的是皇帝?這小男孩難道是皇帝的私生子?哦豁,刺激。

作為一條鹹魚,宋清盈并沒有那種刨根問底的好奇心,畢竟她時刻謹記自己在原著中是個惡毒女配,而按照一貫套路,配角知道太多,往往也死的最快。

她只想打工賺錢,等合同期滿,在骊山腳下買座依山傍水的小院子,快樂種田。

是以,她沒再多問,全當沒這一回事。

可接下來,每到值夜班的晚上,小福寶總會準時來找她玩,聽她說故事。等聽睡着了,福祿總管就會恰到好處的帶人将他抱走。

宋清盈強忍着好奇,只當自己是個莫得感情的故事點讀機。

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等福寶再一次來找宋清盈時,福寶不聽故事了。

他拉着她的手,星星眼裏滿是期待,“大姐姐,我要帶你去個地方。”

宋清盈,“???”

福寶睜着大眼睛賣萌,“去了就知道了,有很重要的事。”

抱着“就算擅離職守被追究也有大總管托底”的劃水心态,宋清盈跟着福寶去了。

半柱香後,福寶拉着她的手站在了寝宮的廊下,眼前是多日未見的皇帝。

看着眼前神态淡漠的矜貴男人,宋清盈,“……”

風好大,她好冷。

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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