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餘祎的身後站有兩名導購,還有一男一女,女的長發飄逸身材高挑,姿容妩媚豔麗,瞧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很是漂亮。

男的身形高大,眉眼淩厲,器宇不凡,只是看起來已經有些年紀,應該四十多歲,餘祎聽見導購叫他一聲“魏先生”,不由揚了揚眉,視線投向了他。

魏啓元也在打量面前的女孩,新款春裝色彩淡雅清麗,穿在她的身上腰身曲線玲珑有致,脖頸修長,臉蛋兒比他身邊的小明星還要小巧,必定更加上鏡,只是長相還有些稚嫩,不似小明星那樣豔麗,顯得清純了一些。

對方突然笑了笑,嘴角牽起,眉眼微彎,笑得心無城府,卻自有一番意味不明在內,生生将那份清純褪去兩三分,竟顯得慵懶又張揚,勾得人心頭微顫。

魏啓元見過太多女人,形形色|色或妖豔或清純,單一枯燥,鮮少見到過面前這樣自相矛盾的女孩兒,他蹙了一下眉,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阿成走近餘祎身邊,小聲道:“他是魏啓元,永新集團新任主席。”

“我知道。”餘祎已經收回視線,又問阿成,“你還沒說這件裙子怎麽樣。”

阿成敷衍道:“好看。”

餘祎小手一揮,豪爽買下,導購立刻殷勤上前,又連番推薦數款新品,過了一會兒又舉起一只包,說:“這款包是……”

還沒說完,便見面前突然遞來另一只包,“這款也許更适合這位小姐。”

黑色牛皮,包型較大,中間居然鑲嵌着金色獸形立體圖案,餘祎見那野獸怒目威視,兇狠張口,格外嚣張兇悍,與導購遞來的端莊精致的女包大不一樣,這款反而極合她的心意。

她大大方方接過來,朝面前的魏啓元一笑:“這位先生眼光獨到,我剛才怎麽沒發現這款包,很別致,謝謝!”

言行舉止得體大方,毫不扭扭捏捏,魏啓元感到意外,不由笑說:“聽說你是阿宗的朋友,我是他的叔叔。”

餘祎道:“原來是叔叔,叔叔好!”

二十多歲的人管四十多歲的人叫叔叔,按理十分正常,奈何魏啓元的長相并不顯老,身邊女伴又都是二十出頭,有些還是初入藝校的女學生,因此餘祎這樣一叫,身邊的人立刻有些尴尬,阿成忍不住笑,小明星忍不住生氣,導購們都讪讪而立。

魏啓元不似魏菁琳,這樣的稱謂并沒有激怒他,反而令他饒有興趣,“阿宗這次回來,我還不知道他帶回了朋友,你可以跟着阿宗叫我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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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祎也禮貌地自我介紹了兩句,兩人站在一道說話,把小明星撂在一旁,小明星有些不情願,撒嬌似得催魏啓元去吃晚飯,魏啓元索性邀餘祎一同前往。

阿成立刻遞去眼神,讓餘祎拒絕,餘祎也無心攪和進永新的是是非非裏頭去,便道了一聲謝,正要離開,一旁的導購遞來一個紙袋,魏啓元接過後說:“初次見面,你叫我一聲叔叔,就當長輩送晚輩一件禮物。”

紙袋裏正是獸形圖案的那款包,價格并不是很貴,餘祎并不介意白拿人家的東西,不過對方是魏宗韬并不喜歡的叔叔,她總要給魏宗韬幾分面子,笑了笑說道:“謝謝魏叔叔的好意,不過我這次就是想叫阿宗流點血的!”她指了指提着大包小包,快要淹沒在包裝袋裏的阿成,“所以我一定要刷阿宗的卡,讓他痛死!”

她說得俏皮可愛,俨然是與男友争吵購物洩憤,既然對方以長輩的身份送禮,那她就以晚輩的姿态,孩子氣的拒絕,讓旁人無法找到說辭勉強她。

魏啓元愈發愉悅,走前盯着餘祎,低聲道:“下次再約餘小姐吃飯,等你生完阿宗的氣。”

阿成一直将手機艱難地捏在手裏,剛才與魏宗韬通話時見到不速之客,魏宗韬讓他別挂斷,他就一直沒有挂斷,等到走出商場一看,那頭已将電話挂了。

魏宗韬手指點在手機屏幕上,看着通話結束,時間是三十二分二十六秒,餘祎與魏啓元的對話有十多分鐘。

她真是頑皮,讓他再也無心工作。

魏宗韬三十多歲,向來喜怒不形于色,不怒自威,人見人懼,無人敢近他身。如今他自制力下降,總暢懷長笑,威嚴驟減,這得益于餘祎。

晚上回到別墅,那些紙袋都已堆進了雜物室,魏宗韬見到了那只獸形圖案的女包,說道:“果然很配你!”像一只努力長獠牙的獸崽。

第二天兩人照舊起得遲,魏宗韬離開前替餘祎掖了掖被子,捋開她亂七八糟的長發,親了親她說:“我多放一張卡,夠你買套房子。”

餘祎睡得迷迷糊糊,想他是有多麽視金錢如糞土,翻了一個身繼續睡,也不知道他究竟何時離開。

今天永新集團內地震,美國那邊已傳來确切消息,魏啓元根本就沒有從麻省畢業,他的學歷造假,從前所有的履歷,包括傑出青年各類獎項,全都在頃刻間被人推翻。

他們能夠查到,媒體自然也能夠查到,證據已經擺上網絡,麻省校內的采訪、各種拍攝視頻照片,都無一例外的指名,魏啓元當年根本沒有完成學業,他欺騙了所有人,只是不知道他的家人是否知情。

第二天開始,永新集團股價再次大跌,上市集團主席僞造學歷二十年,媒體翻老賬挖出魏啓元從前的獵豔史,最後矛頭還指向了魏老先生,說豪門內鬥家族不合,生生将魏老先生氣暈過去,魏家人急急忙忙齊聚香港醫院守在他的病房外。

魏宗韬兩天都沒有回到別墅,沒有電話也沒有短訊,餘祎樂得清靜,偶爾外出購物,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書房裏面對電腦,夜裏去健身房運動,出一身汗後洗澡睡覺,生活變得有規律,再也沒人像餓死鬼般纏在她的身上,讓她連一個好覺都睡不了。

第三天是魏宗韬正式入駐永新集團董事局的日子,他還是沒有回來,餘祎忍不住問:“他這幾天究竟在做什麽?”

阿成只說:“在忙。”

魏宗韬還能忙什麽,他一直在香港,陪在魏老先生身邊扮演乖孫,媒體對魏老先生的病情又做了一番報道,餘祎在網絡上看到關于永新集團的新聞,無非就是親生子氣病父親,私生孫子侍奉床前,天平似乎傾向了魏宗韬。

彼時魏宗韬已到達永新集團,二十七層樓會議室大門敞開,衆董事局成員悉數入座,包括這兩天來不斷遭受炮轟和指責的董事局主席魏啓元。

魏老先生是永新集團最大的股東,原本還能來勉強出席會議,可惜此番身體又一次垮下,他只能授權心腹前來。

會議室內,衆人屏息靜氣,由元老率先發言,先就這一年來集團業績做一番總結,項目失策股票大跌,重創接二連三,如今又鬧出假學歷的醜聞,永新再也回不去它的鼎盛風貌,元老們痛心疾首。

魏啓元坐在首端靜默不語,從頭到尾任人指責批判,不做任何辯解。

他這些日子也沒見憔悴,遭逢這樣的事情仍舊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面對媒體張弛有度,好像自己根本不是當事人。

現在他微微垂頭,像是在忏悔,有些看着他長大的元老也不忍心說重話,最後将桌上的文件一甩,嘆氣說:“我們先不說這個,先說阿宗入董事局的事情。”

魏宗韬被衆人撂在一旁半個小時,無所事事地把玩手機,聞言後終于将手機放下。

元老讓魏啓元先主持大局,主席一職是否罷免容後再議。

魏啓元終于擡頭,慢慢站起身,掃過在座衆人,最後将視線定格在一臉惬意的魏宗韬身上,笑道:“表決前,我想先問清楚一件事情,阿宗——”

衆人有些詫異,紛紛将目光投向這兩人,聽到魏啓元說:“你說你在中國長大,一直在這裏念書念到大學畢業,二十七歲時創業開辦了現在這家小公司,我有沒有說錯?”

魏宗韬起先沉默,後來才淡笑:“沒錯。”

魏啓元譏笑,眼神示意身旁助理,對方立刻捧出一疊文件,分發到各位董事局成員手中,最後一份文件遞到魏宗韬面前,魏啓元才再次開口:“魏宗韬,十二歲前生活在裕清市褚縣農村,十二歲後移民新加坡,十八歲時因鬥毆傷人入獄,二十歲時詐騙,證據不足被當庭釋放,二十一歲時在新加坡開辦地下賭場,在當地是有名的古惑仔,聚衆賭博非法設攤,黑社會火拼統統參與,二十七歲回國,在裕清市創立貿易公司,替黑社會洗黑錢,假如各位不相信,大可以去查他公司的賬目,公司創立至今沒有盈利,資金流動極為暢通,他是哪裏來的錢!”

“啪”的一聲,他将手中文件狠狠擲向魏宗韬,最後文件散開,掉落在桌上,白紙上一項項用大字标出的案底、地下賭場照片,以及黑社會鬥毆後被當地媒體拍攝的照片,一張張全部散落在衆人的視線內。

會議室內一片嘩然,衆人都在垂頭翻閱手中的文件,魏啓元還在那裏說:“你半年前回來,之所以能如此暢通無阻的開辦公司,銷毀過往讓我們無從查起,這些都是因為你賄賂政府高官。”他看向衆人,厲聲道,“大家還記不得記得五年前,海州市發生一起特大走私案,當時牽連之廣,涉案之多,是歷史之最,而時任海州市市委書記的樂平安,曾在裕清市和海州市一手遮天,他就是魏宗韬的幫手!”

衆人不敢置信,驚愕地看向魏宗韬,被魏老先生派來的心腹更是目瞪口呆,指着魏宗韬顫聲道:“阿宗,這究竟是不是真的?”

魏菁琳霍然起身,捧着文件像是在做夢,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否還要幫腔魏宗韬,這些天她也一直在新加坡查找線索,确實查到一些與手中資料吻合的內容,卻決計沒有這般詳細,假如魏宗韬真如資料上所說,那他才是魏家最大的醜聞,他們分明在引狼入室!

魏宗韬從頭到尾不置一詞,在衆人的議論不休中依然一臉閑适,等魏菁琳也忍不住大聲道:“魏宗韬!”

魏宗韬這才緩緩起身,看向衆人說:“希望各位元老,能抽出時間去查證事實真相,我奉公守法,從未入獄。”

撂下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他推開椅子,在衆人詫異驚駭的議論聲說,不緊不慢地離開了會議室。

這天的會議太戲劇化,沒有人能夠快速回神,最後董事局做了怎樣的收尾,媒體又獲得了怎樣的八卦,這些都不在當事人的關注中。

魏宗韬只坐車返回了別墅,進門一看,餘祎正在玩紙牌,腳邊是一對新鮮的奢侈品購物袋,見到魏宗韬時對只揮了一下手算做打招呼,繼續纏着阿成教她換牌的千術。

阿贊最沉不住氣,上前一步沖餘祎道:“餘小姐,你惹了這麽多的麻煩,現在怎麽還能這麽開心!”

餘祎詫異的望向他,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卻見魏宗韬緩步走到她身邊,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紙牌,笑了笑拿過來,只在手上抹了幾下,再放到餘祎面前,黑桃六突然變成了黑桃A,一切都在轉瞬之間。

魏宗韬俯□,吻向驚呆中的餘祎,低低道:“我是阿成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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