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洞一如既往的黑,舉着手電走了片刻,便看到了那只奄奄一息的水鬼,盡管早有心理準備,還是會被它駭人的模樣驚到。
孫皓驚魂未定地說:“別、別動它,咱們快點繞着走。”
“等等,它大概還有救。”吳峰上前,在水鬼臉上潑了點水,見它動了動,便用那塊被孫皓挑開的破布泡進水裏,往它身上擰水,然後将布蓋在它身上。
這招顯然起了作用,水鬼蘇醒過來,睜開了沒有眼白的黑眼睛。
白夢又歇斯底裏地尖叫了起來,被孫皓捂住了嘴,“別他媽喊了!你比這玩意還吓人!”
吳峰拿出自己的毛巾,占滿了水遞給它,希望有所幫助。水鬼虛弱地接過,圍在了脖子上。
“謝,謝……”
它竟然開口說話了,聽聲音,是她。
孫皓脫下了上衣,對水鬼說:“你那湖裏的同類們在我後背寫了這些字,為什麽?”
她搖頭,“我不識字。”
“哦,寫的是‘不要信他們快走’,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啊!”她的聲音尖銳急促起來,“不要相信他們的話,尤其是那個村長的。”
衆人一齊驚呼,“為什麽?”
“他不是好人,不是好人。”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吳峰問道。
“湖裏的所有人中,只有我意外地有了雙腿,可以緩慢爬行,我是替大家去求救的。可是,該向誰求救,怎麽求救,我一概不知……我想,先讓外面的人知道有我們的存在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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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皓說:“村長說,你們是受了詛咒,才變成這樣的。”
水鬼慘白的頭顱拼命搖晃着,“村長?他算哪門子村長,現在村子裏的所有人,都不是真正的村民。湖裏的大家才是,我爸爸是真正的村長……”
接着,她又說:“聽老人說,大概二十年前,谷裏來了一支什麽科考隊,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是外國的醫學博士,也就是現在那個村長。他帶着所謂的科考隊,對谷裏的地形和水源進行考察,對我爸爸說這裏幾乎與世隔絕,是他們進行科研的好地方。大家熱情地幫他們建實驗室,還幫他們把實驗設備從谷外運到谷裏。”
“結果,實驗室建好的那一天,大家就遭了秧。他們把所有村民都請到實驗室去剪彩,然後用毒氣熏暈,将大家關了起來。之後就開始進行那種罪惡的實驗,改造大家的身體,還有什麽基因……一大半的人都在手術中死去了,剩下的被養在湖裏,每個月都有被抓走的,不知被賣到哪去了……”
聽罷人魚的話,五個人皆驚得合不攏嘴。
“啊,我想起來了,為什麽要讓你們快走,”她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有一天兩個人在湖邊聊天被我們聽見,才知道那些科學家們一直在搞新的産品……他們一定會把你們變成魚的,你們快走!”
“天吶,那咱們快走吧!”白夢拉扯着孫皓的胳膊,“我可不想變成妖怪啊!”
曲天也拉着冬陽向後退着,“對,對,快走,天亮前大概能跑到最近的鎮上。”
吳峰伸出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抓住了水鬼那冰冷滑膩布滿鱗片的胳膊,“我背你走。”
他背着虛弱的水鬼,在曲折的山洞裏前行,冬陽則主動承擔起往人魚身上澆水的工作。
一行人忐忑地走着,終于望見了微弱的夜光。
到洞口了。
走出山洞,空氣瞬間通暢了起來,幾人胸中的積悶緩解了不少。
“呼,終于出來了……”曲天的話音還沒落,只聽“嗖”的一聲,腿上便憑空紮進了一個飛镖大小的東西,“這是什麽鳥玩意……”
又是“嗖嗖”幾聲,其餘四人全部中招。
劇烈的麻痹感從四肢百骸蔓延至五髒六腑,随着水鬼的慘呼,所有人的意識漸漸遠離。
吳峰是第一個醒過來的。
他手腳被縛躺在地上,左邊捆着曲天,右邊則是孫皓。
這裏似乎是一間實驗室,燈光很刺眼,冬陽和白夢分別被固定在兩個手術臺上。
周圍有很多穿白色制服的人在走動,做着術前準備,誰也沒去理會率先醒來的吳峰。
“醒醒,都醒醒!”吳峰使勁掙紮着,弄醒了曲天和孫皓。
“我們這是在哪兒啊?”孫皓迷糊地問道。
“好像是個醫院,”曲天環顧四周,看見了手術臺上的冬陽“天啊,冬陽,冬陽!”
“他們兩個體重太輕,暫時還醒不了,不用喊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出現在他們頭上。
是那個慈眉善目的村長。
此時的村長帶着眼鏡,身穿白制服,繞到他們面前笑眯眯地望着他們。
“你們要幹什麽?!”孫皓怒吼。
“你們三個沒什麽用途,骨架子太大了,等會就處理掉你們。我想要的,只是那兩個漂亮的女孩和男孩。”
孫皓破口大罵起來,随後被周圍的工作人員踹了幾腳。
吳峰艱難地擡起脖子,望着手術臺上的冬陽:“你們要對他們做什麽?”
“這個嘛,就不用你們管了。”
“你們是怎麽找到我們的?”吳峰問。
“那五個護身符上有定位系統,找到你們還不容易?”
“被我們帶出來的那個……女孩,怎麽樣了?”
村長推了推眼鏡,“想不到你還挺善良的。那種畸形的産品,留着無用,還浪費資源。”
一個男人走過來,“隊長,準備好了。”
“上頭急着要,事不宜遲,先麻醉那個叫白夢的。”
孫皓絕望地在地上翻滾着,“白夢!白夢!你醒醒啊!”
“這三個人,剁碎了扔到湖裏去喂魚。”
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應聲而來,把三人架起,出了實驗室,進入電梯。來到外面後,他們才意識到實驗室位于地下,而入口就在村長家後院的倉庫。
一個男人叫其他人回去幫忙,然後開着面包車将他們載到湖邊。三人被拖到岸邊,一字排列開來,像等待宰殺的牲口,三雙驚恐的眼睛互相望着。
孫皓念叨:“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男人又從車裏拿出一把電鋸扔在他們面前,随後滿臉輕松地掏出槍,“別怪我們,要怪就怪自己倒黴。”
男人先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孫皓的腦袋。
孫皓側目看着曲天和吳峰,無助的淚水流了下來。
巨響過後,他的腦袋幾乎沒了一半,就像一個被踹過的西瓜。月光下,血似乎是黑色的。
曲天的臉濺上了血液和腦漿,幾乎在一瞬間崩潰了,“啊啊啊——”
槍口又對準了曲天。
幾乎是在槍響的一瞬間,吳峰掙脫了雙手的束縛,抱住男人的腳使勁一拽。
男人猝不及防,倒在地上,一塊石頭正中額角,手臂軟軟地垂了下去。
吳峰看着一動不動的男人,喘着粗氣,随後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直到手臂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才松懈下來,去查看曲天的狀況。
“唔,唔……”
曲天被擊中了胸膛,大口大口地咳着血,不到半分鐘,就凄慘地睜着眼睛一動不動了。
吳峰在短時間內奪去了一個人的生命,又目睹兩個好友慘死,幾乎忘了如何呼吸。他茫然地坐在月光下,望着草地上黑乎乎的血跡,豆花似的腦漿,幾分鐘後才想起解開雙腳的繩子。
他将孫皓和曲天的屍體并排列在湖邊,脫下衣服蓋在他們的臉上。
靜谧的湖水映着慘白的月光,一群被槍聲引來的水鬼浮在水面上,遠遠地望着吳峰。
“快跑吧!”
“快跑啊!”
水鬼們遠遠地呼喊着。
“如果我……動作再快一點,就好了。”望着好友的屍體,吳峰顫抖着流下眼淚,之後将用來割斷繩索的鋒利鱗片揣好,又摸出了褲兜裏的護身符,遠遠抛進了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