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20 梁健
林懷月看着被郁溯壓皺了的書,略有不滿地輕哼一聲,但到底沒有說什麽,細嫩的手輕輕撫平褶皺,似想起什麽,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懷月這時候還沒睡?”遠在國外的薛柳至接到這通電話時有些意外,一向作息規律的外甥竟然深夜三點還沒休息。
林懷月看了一眼店內的座鐘,往常這個時候他确實已經休息了,不過他還有事要處理,于是說道:“過會兒就休息。這個時候給舅舅打電話,是想讓您有個心理準備。”
薛柳至:“你說的這麽鄭重,是因為商業街的事?”
林懷月應了一聲,沉聲說道:“現在不只是命案了,我們的員工很可能參與販|毒。”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會,随後說道:“聽說你在幫專案組做事?”
“是。”林懷月應聲,“參與他們的調查,更接近第一手消息。”
薛柳至嘆了一聲:“懷月,你做什麽決定舅舅都支持,但獨獨不希望你插手這些事!”
林懷月良久不語,他從小寄養在舅舅家,舅舅把他照顧得很好,就算是他的親生父母在身邊,估計也做不到舅舅一半關照。
但有件事令他很不解,舅舅一直不希望他和警方接觸太多,甚至他在填報心理學專業時,舅舅也提出了反對。
“舅舅,如果最後查到真的是我們員工有問題,不問新老,只論罪責,于情于理,犯了罪的人都該交給警方。至于我和警方合作,這只是暫時的,您不用擔心。”林懷月平靜地說着,但話語中帶着強烈的堅定。
這個電話他必須打,那些員工說的沒錯,雖然他們喊他一句“少爺”,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可他其實就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兒罷了。
産業上有任何變動,他做不了主,也沒有資格做主。但毒|販必須得抓,所以他得知會舅舅一聲,才能安心布局。
薛柳至知道自己外甥整天清心寡欲、平平淡淡的,其實軸得很,一旦認定一件事,怎麽都拽不回來,只好說道:“那你注意安全!警方要是對你提出無理要求,一定要拒絕!”
林懷月單手插在口袋中,站在玻璃櫥窗邊看着外面的馬路,“知道了,舅舅。”
和郁溯共事,并不危險,危險的還是郁溯這個人。但只要郁溯不動手,吵架這種事,他一定能贏。
“啊秋——”郁溯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電話那頭傳來調侃的聲音:“喲,鋼筋鐵骨的郁溯感冒了?”
曾經的郁溯大冬天在橋底水下潛伏6小時,上岸的時候面不改色,連個哆嗦都不打,竟然還有感冒的時候。
郁溯揉了揉筆直,“感冒?不可能的事,指不定有人在算計我。”
“那打一個噴嚏哪兒夠啊?光是我一個,你就得打一整天!”
電話那頭的人與郁溯很是熟絡,祁逸羨慕地看着郁溯的手機,心中感嘆,他不敢和郁溯陰陽怪氣,但夏知做到了!
“彼此彼此。”郁溯瞥了祁逸一眼,心想他有這麽招人恨嗎,一個兩個的咒他?
夏知呵笑兩聲,立馬正經了起來,問道:“你從緝毒組調走以後,就沒怎麽聯系我了,怎麽今天想起兄弟我了?”
以前郁溯做卧底的時候,他就是和郁溯對接的警察,一晃時間過去四年,郁溯調去了刑偵隊,而他現在也是緝毒組副隊長了。
郁溯:“大年三十的案子,你應該也聽說了。”
聽見對方應了一聲,郁溯繼續說道:“這案子背後有一條完整的供應銷售鏈,我們合作吧!”
“這才過去四年啊!”夏知感嘆着,攥緊了拳頭,四年前的行動到現在他還歷歷在目。
為了那次行動,他們失去了多少兄弟?而郁溯……想着,夏知慚愧地嘆了一聲,“好,具體行動聽你指揮。”
郁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合作愉快。”
吳韬站在門口等着郁溯挂斷電話才進門,“郁隊,這是物證科的報告。我們在教師辦公室發現的指紋與梁勇在筆記本上留下的指紋高度吻合。”
他說着,又遞給郁溯一份報告,“還有這個。”
郁溯接過,“這是什麽?”
吳韬解釋道:“我們在悅笙酒店倉庫角落找到了一個和監控十分相似的麻袋,在袋子裏找到了第一名死者方康的DNA。”
他說着,拿出了一張物證的照片,指了指麻袋的邊角,說道:“不只是DNA,我們還在麻袋上找到了綠苔和鐵鏽,這不是在進行過幹燥處理的倉庫會出現的東西。”
“綠色牆苔。”郁溯擡頭對吳韬問道,“能找到是哪裏刮蹭下來的嗎?”
吳韬為難地搖了搖頭,“這種牆苔主要出現在潮濕陰涼的地方,很常見,甲市郊區那塊磚頭房長滿了這種綠苔。”
國家地大物博,光是苔藓就有2800多種,碰巧他們見到的這種是最常見的。
郁溯被提醒,忽然想起一件事,“對,陰涼潮濕的地方。”
“什麽?”吳韬疑惑。
只見郁溯寫下了一串地址,交給吳韬,“這是梁勇的地址,他就住在郊區弄堂,這座城市最潮濕的地方。”
他查過了,林懷月說的梁老師的确就是梁勇,在弄堂的時候,他聽到梁勇說他上個月為了給弟弟煮魚湯,才導致異常用水量,可是他的弟弟兩個多月前就已經死了,他為什麽要騙人?
故意封死家裏的窗戶,加上異常用水量,梁勇在家處理了什麽?
“還有,弄堂路口有一家食雜鋪,他們進貨用的三輪車是鏽的,你們順道看看有沒有問題。”郁溯提醒道,“梁勇警惕性非常高,你們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吳韬颔首:“好!等我們消息。”
吳韬前腳剛走,谷立帶着電腦走了過來,時間匆忙,只夠兩人打個照面。
谷立将電腦放在郁溯桌上,按下播放鍵,“昨天的路況監控清楚拍到梁勇出現在從安康精神康複中心到三中的路上。”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三點半了,郁隊拜訪梁勇已經是昨天的事。
随後谷立又調出其他監控,“我對比了四起案發時間,梁勇确實在這段時間之前進入了校門,制造不在場證明,可是辦公室內沒有監控,這個不在場證明不成立,梁勇依舊存在充足的作案時間。”
“梁勇和死者的直接聯系就是康複中心,或者說,梁勇是因為死去的弟弟,才和康複中心有聯系。”
郁溯低眉想着,他們從第一名死者的口腔中找到了康複中心的線索,第二名死者就埋在康複中心附近的公園,第三名死者是醫院義工,而第四名死者與第一名死者存在交易關系,兇手有意把他們引到康複中心。
他們也順着這條線找到了梁勇,以及聽說醫院晚上“鬧鬼”的傳聞。
所有線索都是跟着兇手指引走的,但如果跳出這個指引,去看那些兇手沒有挑明的東西……
郁溯恍然,“重點應該在梁勇死去的弟弟身上。”
林懷月說梅院長在回答問題時含糊其辭,還撒了謊,護工提到梁勇的弟弟死亡時,也諸多閃避。而梁勇自己對鄰裏隐瞞了弟弟的死訊,是他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郁溯看向谷立,“把梁勇弟弟的資料調給我。”
谷立:“好。”
郁溯打開內網郵件,盯着資料上的照片與梁勇十分相似,默念他的名字,“梁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