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22

“意然她愛江謙不假,但還沒愛不到要嫁給他的地步。”景北齊說出這話的語氣聽起來格外惋惜。

阮晴一頭霧水,轉頭打算問他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轉頭卻發現他原本站的的位置空無一人。

呵,這人真是奇怪極了,來去都悄無聲息的,以為自己是鬼魂麽?

抛捧花的環節過了婚禮的主要部分也就結束了,剩下的就是大家吃飯了。

阮晴這一身衣服也不方便,便跟着其他兩個伴娘一起回化妝室換回自己原本的衣服,順便還把妝給卸了,變回了那個平平淡淡的阮晴。

阮晴在理頭發的時候,姜雨打開門進來了,這還是阮晴一年半來第一次見到母親,一時激動得話都忘了說,直接給了母親一個大大的擁抱。

姜雨也很想念女兒,就算被用力抱住後呼吸有些不順暢也沒說什麽,她想的是,女兒抱得越緊就說明她越想自己,那麽她勸說成功的幾率也就越大。

“媽媽,”抱了一會兒,等心情稍微平複些了阮晴才開口,“媽媽,我真的好想你,你能原諒我麽,一年多連個電話都沒能給你打,害你那麽擔心。我,我……”

阮晴堆了好多好多話在心裏想要向母親訴說,可真開了口,她又不知要從何說起,很多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事情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讓母親知道,她根本分不出先後。

“好,好,既然你有很多話要跟我說,那就乖乖回家,到時候你天天都能見到我,再多的話也能及時跟我聊,不會憋着的。”姜雨順勢就開始勸女兒回家。

阮晴渾身一僵,推開母親,目露難色,“爸爸呢?如果他還是按照原來的方法對我,沒有任何改變,我回去又有什麽意義?”

女兒最大的擔心姜雨閉着眼睛想都知道,所以這一年多來她也利用一切機會正面、側面勸說丈夫別為了那點不值錢的面子搞得家不成家,女兒的一些決定他沒必要幹涉太多,那不是她自己的人生。

其實,就算姜雨不說,經過那一場折騰,阮權也深刻反思了自己的想法和行為,而妻子見縫插針的提醒反倒讓他覺得有些煩。

他知道自己确實有些擔心過頭了,但他的初衷也是為了彌補自己給女兒帶來的缺憾,在一個小女孩需要父母的陪伴和呵護的時候,他卻因為工作沒能盡到一個父親應盡的責任,他心中有愧。

有時候越是覺得愧疚,想要有所改變的念頭就越強烈,以至于他忘了考慮女兒的實際情況,自己在心中設計好了一條看似“完美”的人生道路給阮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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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那麽一個孩子,他想她可以好好的,可以少走一些彎路,少一些辛苦。

——可他并不知道,自己對于阮晴來說就像是原本好好的生活中突然冒出來的一個陌生人,還沒有建立起基本的感情基礎就要被嚴格要求做一些事情、不要做一些事情,任誰都不會乖乖認命。

當被逼得太狠,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只能是兩敗俱傷。

“暖暖,你爸爸他這會真的是知道自己錯了,他向我發誓,他以後絕對不會過多插手你的事情,只要你回去,他可以做任何妥協。”姜雨握住了女兒的手,眼中透着期許。

“真的?那他不會一見面就罵我,或者翻我的舊賬?”

“這次絕對是真的!”姜雨鄭重地回答。

阮晴雖然心中還是有些疑慮,賴于母親眼中的神色實在太過認真,又想到自己再堅持下去總歸不是辦法,父親雖然沒有明确對她妥協,但從他悄悄拜托老江那裏也可以看出來,他還是想要和自己和好的,或許,他是覺得自己是長輩不好放下臉面吧……如果是這樣,她再吃一次虧好了,只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了。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阮晴被姜雨牽着帶到了阮權所在的餐桌旁。

阮晴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站在姜雨身後,正打算開口叫一聲“爸爸”,阮權率先說話,那表情看上去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狀态當中平複下來:“你看看你剛才是個什麽樣子,裙子那麽短,整個肩膀都露在外面,還有,我好像還看到你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

“喂!”姜雨打斷阮權,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呵責說,“你當初是怎麽答應我的,這麽快就忘了?你這樣以後女兒怎麽敢相信我啊!”

阮權的話讓阮晴頓時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剛剛母親才向她保證得好好的,搞半天都是哄她玩的,那還有什麽意思……

她的裙子很短麽,都到了膝蓋了好不好?

這年頭露個肩怎麽了,姜意然不也露了麽,他怎麽不去說她啊!

越想越生氣,阮晴松開握住母親的手轉身就要走,還沒徹底松開,手卻反被母親緊緊握住。

“暖暖,你爸他一時沒轉換過來,你別當真啊!”姜雨趕忙解釋。

事實擺在面前,父親剛才說的那些話分明一點改變都沒有,她又一次被騙了,人家放羊的孩子騙了村民三次村民才再也不上當,自己已經不知道被騙了多少次,卻還是上當。

“媽媽,如果這就是你所說的爸爸的改變,我看到了,很好,他是變了,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對他一點點心軟了,想讓我回去這事兒再沒得談!”阮晴一邊掙紮着想要掙脫母親的手一邊壓抑着心頭的怒意,不想引起周邊人的關注。

“暖暖,對不起。”

熟悉而低沉的聲線傳入耳中,阮晴猛地渾身一怔,轉頭看向剛才還在數落自己的人。

“你媽她沒有騙你,吃了飯我們一家三口坐下來好好聊一聊,行不行?”

阮晴聽得出這是懇求的語氣,但配上那一張毫無表情的臉,畫面特別怪異。

“暖暖,你看,你爸可是萬年都不會跟人道歉的,現在可是跟你道歉了,你就再給他一個機會好麽?”姜雨趁機搖搖女兒的手,“嗯?好不好?”

阮晴腦子一團亂麻,這反轉來得實在太突然,把她殺了個措手不及,以往從來沒有對她主動示弱的父親突然對她說了聲對不起,還說要一家人好好談談——這些在以前她都只能自己一個人悄悄幻想的場景居然在現在變成了現實,這是真的要往好的方面發展的節奏?她總算要熬到頭了?

阮晴在頭腦中想象未來可能發展下去的各種可能性,在姜雨看來,那副表情就是一時懵了還沒緩過神,于是她便直接把女兒給拉到座位上按下去坐好。

“老公,這回你真把暖暖給吓到了,但應該問題也不大,我已經看到了你和她和好的曙光了!”姜雨也随即坐下來,就坐在阮晴和阮權的中間,對阮權信心滿滿地說。

阮權很吃力地拉拉嘴角,當作自己是在笑,回答道:“剛才我才緊張過你突然又讓我緊張,弄得我把本來準備好的開場白忘了個一幹二淨,還把暖暖吓成這樣,你以為我願意啊?你總是關鍵時刻來添亂!”

“啊?”姜雨聽到丈夫這樣的回答格外的意外,但還是打趣道,“你又緊張?原來老公你還會緊張啊,沒事,反正現在暖暖已經把話聽進去了,只要你好好保持,今年過年我們就能一家團聚了!”

**

什麽叫做幸福來得太突然?

對阮晴來說,對她只會黑臉的父親語氣終于變軟了,就叫做幸福來得太突然。

她現在有種農奴終于翻身,可以歡天喜地把歌唱的喜悅感,也有壓在心頭的一塊很久的石頭終于被拿開了,終于可以舒坦地呼吸,人生道路似乎趨于晴朗的充滿希望。

徹底把思路理清楚之後,阮晴就回過神來,專心低頭吃飯,眼神絕對不往旁邊亂瞄,對待父親母親夾進碗裏的菜也只是客氣地說一句謝謝,呈現出一種受寵若驚的姿态。

這一頓飯吃得格外安靜、拘謹。

說是要好好談談,但飯之阮晴就以要去鬧新房的名義飛快溜走了,面對面和父親說交心的話,其實她想想就有點毛骨悚然。

反正結已經解開,她最想聽的那幾個字也已經聽到,想要得到的保證也得到,差不多就已經夠了,如果說非得要回顧過去把誰對誰錯分清楚,真的很沒有必要。

畢竟,親人和朋友是不同的。

和朋友吵架鬧掰了,肯定必須是要把彼此的矛盾沖突點解釋清楚才能繼續交往下去的,不然就等着彼此變路人甚至變仇人,然後後會內疚繼續過日子,等到多年以後實在不想在心裏留下遺憾才會想到去挽回。

——那樣做沒多大意義,一切早就物是人非,所謂原諒和解就只是一段空洞的字句罷了,早已決定放棄不提的一段感情,要是那麽容易重拾起來,世上不知道會少多少的眼淚。

可是呢,家人,是一個人降生到這個世界上最先接觸的人,也是相處時間最長的人,因為有了血緣的羁絆,不管彼此間産生多大的嫌隙,只需要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幾句話和一個眼神、一個表情,所有負面的情緒遲早都會煙消雲散,一切重回到最好的狀态,或許,還會比以前更好。

每個人對家人的理解自然不同,但至少,阮晴是這樣理解的。

所以,在對待父母的态度上,她有時才會顯得肆無忌憚、沒心沒肺,其實,她是給了親人最充分、誠懇的信任。

有時真的是這樣,太過了解,才會理所當然忽略掉會對親人造成的傷害,因此她才會認為不需要深層次地去和父親再交流什麽,開了口反而顯得矯情,彼此都那麽了解,都知道對方是怎樣的性格,還不如相互心知肚明就好,反正以後的時間都還那麽長,不是麽?

阮晴關掉手機,直接離開酒店,打車回了自己的小窩。

回到家裏,她舒舒服服、心滿意足泡了個熱水澡,洗完澡出來又給自己熱了杯牛奶,躺在客廳柔軟的沙發裏,打開電視,随便找了個還在播電視劇的頻道百無聊賴地看着。

睡不着覺的時候,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催眠方式。

可今天不知怎麽回事,等到牛奶有一口沒一口都被她喝光了,廣告也都播了好幾輪,她還是睡意全無,非常的反常。

正好電視劇演到一家人因為誤會解除而抱頭痛哭,讓她莫名有些受不了,只好用遙控器摁掉電視,拿起沙發邊小桌上的無繩電話,傻傻得地盯了一陣,才慢慢指按下一串數字,把聽筒拿到耳邊。

“嘟”聲沒響多久,電話就被接了起來,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喂,幹嘛?”

“紛紛,我想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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