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23

“紛紛,我想你了……”聽到何紛紛的聲音,阮晴立刻眼角泛淚,說話的語氣可憐巴巴的。

何紛紛卻很平靜地說:“如果我沒有記錯,上一次和你通話是在一個星期之前,而且還是視頻通話。”

“今天我跟我爸和好了,估計過一段時間我就要回去L市了,你呢?你真的不回去了麽?你回去嘛,就回去一兩天,就看看我,好不好?”

何紛紛反問:“為什麽不是你到美國來?你到紐約來,我會讓辛赫熱情歡迎你。”

何紛紛現在和一年前舉行了訂婚儀式的未婚夫辛赫一同住在紐約,她基本上就是個無所事事的米蟲,整天窩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亞馬遜上買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書,一本一本慢慢看,打發每日漫長的時間,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圖什麽,反正就那麽把時光給耗下去。

如果真要說她做了什麽有意義的事情的話,也就只是周末的時候會被虔誠的基督徒辛赫先生拉去教堂跟着做禮拜,順便去教會的孤兒院陪孩子們玩上一整天,把自己搞得全身疲乏。

何紛紛沒什麽耐心陪孩子,之所以會堅持下來,也只是覺得那可以比較快地打發時間,她對孤兒院沒什麽好感更不可能有愛心,其實每次走進孤兒院的院子,稍不留神她就會産生幻覺,眼前就會出現一幅幅她完全不想回憶起的畫面,擾得她回去之後整夜輾轉反增不得安眠。

幾天前辛赫有事去了西雅圖,說是明天才能回來,何紛紛正好就能睡睡懶覺不去教堂,阮晴打電話前幾分鐘她才暈暈乎乎從床上坐起來醒神。

“紛紛,我爸他今天親口對我說了聲‘對不起’,還說要和我好好談一談,但我溜了,還有,今天我還和那個景北齊遇上了,他說要跟我做朋友,真是傷不起,鬼才要和那種虛僞的男人做朋友,但他強行要走了我的電話,說是有時間和我聊聊,可我完全不覺得自己和他有什麽好聊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好麽!”阮晴跳過了何紛紛問的問題,彙報起自己的情況。

兩個逃離的膽小鬼,肯定得是回到原來的地方見面才好啊——阮晴心裏是這樣想的。

她和何紛紛都是逃跑的人。

何紛紛也沒有糾纏于剛才的問題,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光腳下床走到窗邊,看着別墅前那片綠油油的草地,又看看遠處湛藍的天空。

嗯,紐約今天的天氣不錯,陽光明媚,那地球的另一邊呢?

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了,安靜得只剩下通過聽筒傳導到彼此耳中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沉默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快要完全失神的何紛紛隐約聽到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往遠些看去,發現一輛熟悉的黑色SUV正在樹蔭掩映之下的道路上往別墅駛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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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才緩緩開口,聲音變得有些喑啞:“暖暖,你還記得之前我跟你說過的話麽?”

“哪句?”阮晴一直耐心等着何紛紛回複,可好不容易等到了她的聲音,問出的問題卻讓她摸不清是怎麽回事。

“我已經不想管你了,這是我早就告訴過的事情,你不用把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全數向我報備,就像我從來沒有主動告訴過你我在美國的生活一樣,暖暖,我放不下的只是你這個人,不包括你身邊的事物——想起來了麽?”

“我知道!可我不能每次只告訴你‘我很好’就把電話挂了啊,你不要說這樣的話好不好,不然我真哭給你看啊!”

阮晴完全沒料到何紛紛會突然說起如此嚴肅的問題,把氣氛搞得很凝重,一滴眼淚轉瞬之間就溢出眼眶,從眼角滑落。

“你告訴我那些不過就是讓我替你做決定,人生是你自己一個人的,我不可能永遠替你做選擇,你不能因為我而覺得後悔,我真的,真的不想再欠任何人了。”何紛紛目光珠随着車子一起動,但更多的注意力還是在和阮晴的對話上。

“你別總把問題想得這麽嚴重好不好,我沒有想讓你幫我做決定的意思,只是單純要告訴你我要回家了以及和那個男人的發展,因為我在乎你,我不想自己有一天被你忘了,我不想失去你好不好!”話說出口阮晴才發現自己已經帶了哭腔,她開始害怕了。

“你是在跟我告白?”何紛紛雖然聲音依舊淡淡的,但嘴角翹起了點點弧度,只可惜,阮晴看不到。

“怎麽樣,不行麽!”阮晴提高了音調,不服氣地說,“我不能跟女人告白麽!我把你看得那麽重要你不好好珍惜還要把我推得老遠,我知道你身不由己,不希望我因為知道了你的生活而擔心,但我們是那麽多年的好朋友,我讓你擔心了那麽多次,你就稍微讓我擔心你一次不行麽!不行麽!”

“不行。”何紛紛皺起眉頭,走到沙發邊,整個人躺進沙發裏縮成一團,把頭深埋在胸前,“把你的眼淚收起來,別在我面前裝委屈,我并不需要你特意為我做什麽。”

“不公平!你這樣不就顯得我很沒心沒肺麽,作為好朋友,都不能彼此分擔,那還算得上是什麽好朋友!”

“你不覺得自己向來都很沒心沒肺?”何紛紛有點煩了,“暖暖,別在我面前任性,沒用的,我決定的事情一般沒什麽改變,這都一年多了,我早就不在你身邊,你拽着我不放有什麽意思,這對你來說并不是一個好現象,總有一天,我會從你的生活中消失,你強行把我拽住沒有任何作用。”

阮晴哭得更厲害,緊繃了一天,她終于将心裏壓抑了很久的繁複的感情發洩了出來。

像是做出了重大決定一般,阮晴盡量讓自己發音清晰,大吼道:“那你接下來會說要跟我絕交麽?”

阮晴害怕的事情有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件就是何紛紛或者姜意然其中之一突然有一天說不要她了。

何紛紛也不想騙人,“你要相信時間。”

“紛紛你別這樣……”阮晴把整張臉埋進沙發裏,越發泣不成聲。

阮晴打死都沒想到自己一個電話會得到這樣一個結果,明明之前每一次聯系時都好好的,再說當時一直沒她消息,又不知道要問誰,還是她主動聯系自己的,怎麽她現在反倒有了幾分是自己拽着她不放手的意思呢?

而且,還變成這般感傷的模樣,事情的走勢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呀!

“我沒有開玩笑,你知道的,我不會開玩笑。”何紛紛重申。

“紛紛……”阮晴哀求,“紛紛,我發誓,以後我都不會跟你說那些你看來毫無意義的事情了,我就只簡單向你彙報我自己的狀态好不好?我什麽都不要求你了,你別說什麽‘你要相信時間’這類的話來吓我了好不好?紛紛,我求求你了,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何紛紛正要說“好”,她本來也沒有認真,可她忽然聽到了房門打開的聲音,撐起身體往門口看去,只見辛赫一身黑色風衣,滿臉倦色,目光直直向她投來。

她幾乎是出于本能摁掉手機,朝辛赫問了一句:“怎麽提早回來了?”

“果然,沒了我的監督你就會犯懶,算了,我先去睡會兒,等午飯時間再叫我。”

何紛紛點點頭,又重新躺回沙發,心裏大大松了口氣。

電話突然被挂斷,阮晴只以為何紛紛狠下心來真的,又因為心裏實在不好受,直接甩掉電話撲進沙發裏嚎啕大哭,她真有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

**

躺在沙發裏,眼睛看着天花板,手裏緊緊攥着手機,何紛紛躊躇了一陣要不要把電話回撥回去給阮晴解釋一下,後來一想還是算了,她誤會了也好,事情不會變得再複雜下去。轉念又想到辛赫那副樣子有點反常,她便從沙發裏起來,走進隔壁的房間。

打開門,房間裏一絲光線都沒有,漆黑一片,何紛紛走到拉開窗簾讓明亮的光線照射入,又坐在床邊伏在辛赫耳邊小聲問:“欸,你到底為什麽會提前回來?”

辛赫不耐地動了動嘴,皺了皺眉,翻了個身把腦袋蒙進被子裏,把背留給何紛紛。

很明顯,他不想理她。

辛赫雖然不理睬,但何紛紛兀自繼續道:“昨晚上我沒怎麽睡好,老覺得家裏有另外一個人,可是上上下下都走遍了都沒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

聽到這些話,辛赫身體立刻就轉了回來,只是眼睛沒睜開。

“不對,等我檢查完一圈回卧室的時候發覺被子被人翻過了,所以我果斷把房門給鎖了……對了,我是把門從裏面給鎖了,你怎麽開門的?”

“笨蛋!”辛赫猛的睜開眼睛,眼裏布着血絲,聲音沙啞,“這是我的房子,我自然有備用的鑰匙。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有多幸運!”

何紛紛不解,“怎麽了?”

“你後媽的魔爪伸到美國來了,你知不知道,就你亂晃蕩的勁兒,有個家夥從窗臺翻進你卧室,還好有個巡夜的保安看到那一幕及時把人逮住了,你才能安安穩穩睡個覺,虧我還一直不放心,實在憋不住了跑回來,你還真跟個沒事兒人似的,還跟人打電話聊的歡。”

當時房子周圍的監控被動了手腳,好在那時候有個保安正巡邏到附近,見到有古怪沖上去就把人給抓住了,由于辛赫提前打過招呼,保安并沒有驚動何紛紛,只是通知了他。

“看來我還真是福大命大,被她整了這麽多次小命都保住了,而她還沒被自己找的那些蠢貨給氣死,可見她還是挺有恒心的,要不我哪天就去死給她看好了,估計那時候她也會難以置信地看着我的屍首吧,哈哈。”了解到昨晚異象的真相,何紛紛自嘲。

辛赫坐起身體,把枕頭豎起來,背靠上去,把何紛紛朝自己拉近一些,瞳孔中一片黝黑,“那女人那麽嚣張你就不打算反擊一下,反而還要順她的意?河粉姑娘,你腦子抽了吧,還是為了向我舉證你跟孩子們呆久了,智商果然降低了?”

辛赫喜歡叫何紛紛“河粉”,第一次聽到何紛紛名字的時候他就想到了這種食物,但何紛紛和“河粉”一點都不像,他沒有絲毫想吃的欲望。

“她不要我好過,我順她的意不正讓她好過了麽,其實我目前還真沒想出來到底是個什麽原因讓她那麽恨我,我爸都把我給扔到美國了,她還覺得我礙着她的前程。”何紛紛沒有回答辛赫的話,而是自顧自繼續說。

辛赫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河粉,你看,事情有沒有可能會是這種情況。其實,齊岚是我家老頭的初戀,結果我家老頭對她沒感情,然後娶了我媽,所以她一直就忌憚着我們家,可是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所以她就比以前更要恨你,不惜冒着高風險也要阻止你嫁給我。”

何紛紛直接白了辛赫一眼:“你這個分析邏輯有問題,什麽初戀,你編的吧?她讨厭我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好不好。”

辛赫一臉“呀,居然被你識破”的表情,撓撓頭發,不好意思地笑笑。

經辛赫如此一提醒,何紛紛倒是想到一種可能性,眼睛一亮,“你不是最喜歡查東查西的麽,你幫我查查我親生母親和齊岚之間有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我只能想到這一點了。”

“霍,你還知道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啊,真是難得。不過河粉,齊岚把你男人收入麾下,你就一點都不擔心他的安危,他現在缺德事可幹了不少,你真打算眼睜睜讓他因為齊岚的假話而墜入萬劫不複之地?”

辛赫好心提醒,何紛紛看上去卻不怎麽領情,“這跟你沒有任何關系,而且我和他已經分手,他要堕落我也沒辦法。”

“啧啧,真是個絕情的女人,他變成這樣也不說說是誰造成的,搞得好像別人是自甘堕落的一樣。”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覺得他現在這樣都是因為我的原因,我應該去勸他幾句讓他懸崖勒馬別再在歧路上走下去,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如果幫了他,齊岚會把他怎麽樣?”何紛紛聲音越發低沉,目色也黯淡下去。

“我的方法果然還是有些效果的,”辛赫忽然伸出手摸摸何紛紛的頭頂,欣慰地說,“河粉姑娘開始為別人的安危着想了,這是個好現象。年底你爸爸的五十大壽,我覺得你還是跟着我回去一趟,再說,有我在,你也好和齊岚對着幹嘛。”

“我為什麽要跟她對着幹?”何紛紛把頭偏開,辛赫的手就此懸在半空,她的神情略有點得意,“你不覺得她每次費盡心思,但我依舊安好就是對她最大的折磨了麽?”

“……”辛赫愣了幾秒,一臉佩服的表情對何紛紛豎起大拇指,“河粉,這種方式果然夠變态!”

何紛紛頓時不想再和辛赫對話下去,起身離開,“午飯叫Ann給你做吧,我現在沒心情。”

辛赫又重新把枕頭放下去,閉眼之前看着何紛紛即将消失的背影,還是重申了一次:“跟我一起回去吧,我無條件幫你完成一切!”

“随便……”

何紛紛回答的聲音很小,但辛赫還是聽見了,安心地閉上眼睛開始補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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