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42
何紛紛走出候機大廳,擡頭望着陰沉沉的天空,有種恍如隔世之感,明明是生活過二十多年的城市,吸入鼻腔的空氣卻給不了她半分熟悉之感。
紐約她呆了一年多,幾乎對它一無所知,而回到H市,依舊是一無所知,那她是不是連個可以将心安放的地方都沒有了?
沒事兒,心飄着就飄着吧,她本來就無所依憑。
“想好怎麽從你後媽哪兒把你遭的那些罪讨回來了麽?”辛赫推着行李趕上來,走到何紛紛身邊停下。
“你想幹什麽就去幹,別來問我。”何紛紛依舊望着天。
“切,”辛赫挑挑眉,明明上飛機之前就和她說得好好的,讓她利用飛機上的十多個小時的時間想想自己對報複齊岚有什麽意見或者建議,用以他參考,她倒好,不好好把握機會,“你要是沒意見我就按我的思路去做,要是一不小心傷害到你男人,我可不負責。”他刻意把“一不小心”四個字拖長,用以強調。
照理說,涉及到阿三,何紛紛神色肯定會有所變化,但辛赫确信自己沒有看錯,河粉姑娘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沉默了幾秒,何紛紛将目光從天上收回來,轉過頭面無表情問道:“傷害他對你有什麽好處?他不過是被殃及的池魚,他的死活和你最終想要達到的目的并沒有任何沖突。”
辛赫一下子就笑了,他就知道,河粉不管表情收斂得再厲害,都不可能對那個易杉的事情無動于衷,最好笑的是她嘴上從來不會承認,不論把自己撇得多開,總結起來表達的實際意圖還是讓要護着那個人,他聽得出來。
“我就當你是在求我放過他。河粉,你放心,我會讓他安安全全活下去,他之于你而言是怎樣的存在,我很明白。”
何紛紛淡淡笑了笑,對辛赫說了聲謝謝。
辛赫之所以會和何紛紛訂婚,就是沖着何家的家業去的。他由于自身身份的限制,在家族一直被打壓,不受重視,所以才需要來自外界的力量,讓自己可以在家族中站穩腳跟。
何寅也是看出他這份的野心,覺得他未來有巨大的潛力才決定讓女兒和他訂婚,為的不僅是讓女兒未來的日子多一分保障,不至于被齊岚百般算計,也是看中了他的能力。何家從來就沒有長時間的安定日子,要是掌舵的是一個外人也不見得是壞事,至少不會讓血親漸行漸遠,像仇人一樣要鬥得個你死我活才算完。
辛赫實現自己偉大藍圖的第一步,就是打壓齊岚的勢力,這一步他在美國時就開始實行,這一次借着何寅壽宴的機會,在短短幾天的時間當中,他想要讓齊岚進一步受到創傷,再不敢輕易和他對着幹——當然,順帶着也為河粉姑娘出口氣,這樣不講一絲情面的後媽,不受報應是不行的。
何寅有專門派車來接辛赫和何紛紛,可把行李放進了後備箱,辛赫上了車,何紛紛卻依舊站在車外,手抄在大衣的口袋裏,盯着車子後輪輪胎,不知道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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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粉,怎麽還不上車?”辛赫按下車窗。
何紛紛依舊低着頭,小聲回答:“你叫司機走吧,我坐出租車回自己家。”
“自己家?”辛赫不解了,“難道這車不是直接開回你家的?你什麽意思,快上來!”
她搖搖頭,“那不是我家,你走吧,等你見完我爸就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發條信息,我再告訴你我家在哪裏。”
話說完她就擡起頭,一輛出租車剛好停在了何寅派來的車後面,她拉了拉衣領便走過去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對司機說:“師傅,去墓園。”
辛赫本想讓司機跟上去,但想想還是讓司機開車。何紛紛的事情他不用管太多,也沒必要管,那是她自己的事。
**
何紛紛到墓園,是去見她的生母。
她那時候随口對辛赫那麽一說,沒想到隔了一段時間,在她都快忘記有那回事的時候,辛赫把一沓厚厚的紙張甩在她面前,表情沉重地對她說:“你後媽真是個心胸狹窄的人,河粉,我不下狠手估計是鎮不住她了。”
她看完那厚厚一疊的紙,笑着對辛赫說:“你不覺得是我媽她活該?被情敵逼得連做人的原則都不要了,死了也好,活着永遠都看不開。”
齊岚是一個掌控欲很強的女人,她很早就開始崇拜何寅,當那份仰望變成仰慕的時候,何寅迎娶了何紛紛的親生母親,一個平凡的小女人。
一入豪門深似海,何紛紛的生母為了讓自己能夠在深邃如漩渦般的大家族中存活容身,讓自己變成了一個複雜而富有心計的女人。
面對一個接一個居心各異接近自己丈夫的女人,她蒙蔽了自己的心,使出了各種極端的手段,将那些女人一個個逼退,齊岚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被算計的。
一場人為制造而僞裝成意外的車禍,讓齊岚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半年,即使恢複,身體也大不如前。
在得知幕後主使是何紛紛的母親之後,齊岚就陷入了無盡仇恨當中。
齊岚的家族在H市也算是能叫得出名字的,有堅實的依靠,她使出各種手段挑撥了何寅和妻子的關系,更設計把何紛紛的母親逼到了絕路,做出了把小小年紀的親生女兒扔到孤兒院的荒唐事。
何紛紛的母親之所以狠下心那麽做,為的是想讓丈夫可以多關注她一些,沒想到會适得其反,讓丈夫對她徹底失望。
她只能絕望而落寞地從何家不聲不響地離開,沒有留下只言片語,何寅因此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找到自己在孤兒院已經骨瘦如柴、虛弱的小女兒。
齊岚找到機會趁機入主何家,同時也派人四處搜尋離家的前任情敵的下落,找到人之後,她毫不猶豫就将人處理了,永除後患,她才有安穩日子可以過。
何紛紛的母親之所以還能在墓園裏有個位置,是何寅的人無意之間發現齊岚行為有些反常,把事情及時上報,何寅派人去跟蹤,碰巧碰上了處理屍體的人,把屍體給帶了回去,火化之後安葬在墓園。
只是,何寅從來沒有告訴過女兒,她的母親早就不在人世了。
其實,父親告不告訴她,對她來說都沒什麽影響,因為一旦選擇了讨厭,就沒想過要去原諒。
她想到去墓園看一眼,只是想試試自己在看到墓碑上那張黑白照片之後能不能把“母親”這個詞所對應的那張深埋在記憶裏的臉給挖掘出來。
非常不幸,照片上那個擁有燦爛微笑的女人對她來說是那麽陌生,在她的記憶裏根本就不曾出現過,如果不是墓碑上刻着何寅的名字,她真以為辛赫是搞錯了。
她真是一點有不像她,不然,還能找理由說服自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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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墓園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由于墓園在城郊沒有出租車,何紛紛只能坐公交車回城裏。
車駛過路過“分分”附近,她本想下車去看看,“分分”這兩年的變化她都知道,是誰主導的那些變化她也知道,只是每次都是聽到的描述,沒能見一見真實的場景。
那裏是她的心血沒有錯,但她既然走了,也就是真的不會再管了,每件事物都有它們自己的命運,既然擺脫了與她的牽絆,那就再與她無關。
車速逐漸減慢,她都已經站起來快走到後門了,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一看,是辛赫發來的短信,詢問她家的地址。
就那麽一秒鐘的時間,她突然就不想下車了,随便在近處找了個空座位坐下,回複辛赫。
她知道他在那裏,從來都沒有離去,她一旦出現在那裏……她想不到會發生什麽,因為他變了,變成了齊岚的走狗,還做了不少她從前也做過的事,辛赫說,那都是她害的,她讓一個前途坦蕩的小青年誤入歧途而且一輩子都不會迷途知返了。
都是她害的,對不對?
何紛紛一步一步腳步沉重地走到家門口,一路上并沒有發現辛赫的身影,把鑰匙插進鎖孔時,辛赫抱怨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你究竟去哪兒了啊,我等了你快半個小時了!”
她把門打開後才慢悠悠回過頭回答:“那你怎麽不打電話催我,傻傻坐在樓梯上等,太有失風度了,不像你。”
辛赫站起來,拍拍自己的屁股,提起放在一旁的兩個大行李箱,把何紛紛撞開,兀自走進屋子,沒有再接着何紛紛的話題說下去,“你爸生你氣了,讓我好好管教你,你後媽更別提了,直接當着你爸的面黑你,你爸只是瞪了她一眼,其他什麽都沒說。倒是你那個弟弟還不錯,一個勁問我你好不好,你都不知道當時你後媽表情有多爛。”
何紛紛進跟着走進去,打開燈。她以為屋裏至少應該很悶,因為空氣不流通,灰塵也應該很重,可是整個家都很幹淨,完全是才打掃沒幾天的樣子。
“你男人看樣子經常過來啊,這樣真的好麽,我一個大男人住進來要是被他撞見怎麽辦?”辛赫放下行李,一邊四處打量一邊問。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我說過了,我和他沒關系,他不是我男人。”
辛赫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騙自己吧你就,反正我是不會信的。”然後提起自己的行李箱,站在兩間大門緊閉的卧室中間,看看右邊又看看左邊,做不出選擇,“我住右邊還是左邊?”
何紛紛幾步走到他背後,敞開雙臂抱住他的腰,臉在他背上來回摩、擦,聲音幾乎不可聞:“辛赫,我多久沒和你做了?”
辛赫渾身一怔,很快扯開何紛紛的手,轉過身怪異地看着她:“河粉你怎麽了?坐了這麽長時間的飛機你還有精力做那種事情?明天還有你爸的壽宴,你是想明天下不了床?”
何紛紛才不管那麽多,又覆上去抱住他,“不會是你自己不行吧?”
男人最不喜歡聽到某些會産生不好聯想的詞或者句子,辛赫自然也不例外,他是個健康的男人,怎麽可能會不行?
辛赫瞳孔瞬間一黯,手捏住何紛紛的下巴,低下頭強勢地含住了那兩瓣有一陣沒有碰過的唇、瓣。
在性、事上,何紛紛看得比較開,甚至還有幾分看不來“忠貞”這一類的字眼,她也有正常的需求,再加上專心做那事的時候不會亂想,各種感受都比較真實,能夠提醒她,她是活的。
而對于辛赫來說,性和愛是完全分開的兩件事情,只要對方是自願的,他就可以坦坦蕩蕩。他和何紛紛的次數并不多,也比較随意,從來不會勉強對方。
“我不介意你今晚來點別的。”第一次結束後,何紛紛已經沒什麽力氣了,但她還是纏住辛赫,在他耳邊軟軟地說。
“紛紛,你真的很不對勁,你想忘記什麽?”辛赫大概明白何紛紛話中的深意,手伸到床下,很快摸到了自己的皮、帶,讓她雙手舉過頭頂捆好,再将她翻個身擺、弄成跪、趴的姿勢,挺、身而進後在她耳邊沙啞着問。
何紛紛只是悶哼一聲,沒有說話。
她想忘記的,是所有她還記得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