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44
雖然頭一天然是聖誕節,但因為要上班,對阮晴來說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但其他好些人還是出去嗨了一場,中午接到晚上要加班的通知,整個辦公室一片哀嚎。她到沒什麽,還沉浸在見到何紛紛的喜悅以及何紛紛和阿三的事情裏沒有完全抽離,即使感到了疲憊依,舊精神十足把手裏的事情做完。
等到晚上下班,已經是八點左右了。
走出大樓,她還是忍不住看了街對面的星巴克一眼,心裏依舊怪怪的,她還是沒能成功把這個習慣戒掉,就像何紛紛說的,她太依賴人了。
十二月末的夜晚,冷風吹得她不禁縮了縮腦袋,把大衣也圍緊了些,在車站等車的人也只有稀稀拉拉的三四個。
她坐在車站裏的凳子上,目光往左側看去,她希望自己要乘坐的那班公交車可以早點來,她被風吹得小臉冰涼,好冷。
幾分鐘後,一輛車駛進站,不是她要乘坐的那一輛,坐在她身旁一直看報紙的中年人倒是放下報紙上車去了。
她好奇地拿起被扔在座位上的報紙,是今天的晚報,掃一眼頭版的标題:“豪門壽宴發生流血慘案”
——這個标題實在太過吸引人,她便繼續看下去。
可是越看她就越覺得不對勁,“豪門”指代的是何家,“流血慘案”是說在何家主事者的壽宴上混入了殺手,殺手的目标是何家的大小姐,但殺手快要得手的時候有個男的挺身而出幫何家大小姐擋住了襲擊,殺手沒能擊中目标就開始在會場中制造混亂,造成了一人死亡多人受傷的嚴重後果,最後殺手吞槍自殺。
一人死亡,死的是誰?
她拼命在版面中搜索,心中那股不詳的預感越來越烈,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要乘坐的那輛公交車車到站了。
很快,她在版面右偏下的位置找到了死者的大概介紹,雖然只是模糊的只言片語,可是附有一張應該是從宴會現場照的照片。照片上有個人被圈了出來,只是一個側臉,可僅僅就那麽一個側臉,阮晴瞬間腦子裏就空白一片。
他怎麽可能就那麽沒了?
紛紛呢,他要紛紛怎麽辦?
阮晴雙手發顫,驚恐地摸出手機,撥出何紛紛的美國的號碼,語音提示已關機,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她又撥出了以前她在國內的號碼,得到的回複是“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她聯系不到紛紛,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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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一定很生氣,就算她不會難過、不會流淚,但阿三之于她來說是那麽特殊的存在,她覺不可能會無動于衷!
這麽多年能靠近她身邊的除了阿三就只剩下自己,現在阿三出事了,她要依靠誰?可是聯系不上她,怎麽辦!
阮晴站起來,完全的手足無措,她很焦急,心慌到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她思維又開始混亂了,因為她從來、從來都沒有預想過這種情況,即使阿三和紛紛和好不了,可他們中的任意一個也不可能有一天突然就從這個世界離去,那種可能性幾乎可以算是微乎其微——可是,現在那微乎其微的小概率事件真的就發生了!
誰可以幫幫她啊,幫她想想辦法找到紛紛在哪裏,她不想撲空,就想一次性成功,她害怕,她不想滿懷期待地找過去卻找不見人影,讓她陷入更深的焦急當中,那樣的無力感,那樣眼睜睜看着自己重要的人受傷卻不能第一時間沖上去安慰擁抱的感受,她不想嘗到!
覃森!
對,她去找他,他一定會有辦法的,他認識那麽多人,總會有一個朋友知道昨晚何家的壽宴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也可能知道紛紛現在在哪裏,讓自己可以聯系上她。
好,她要去找他,她只剩下他一個了!
**
覃森最近因為阮晴的事情都沒什麽食欲,嚴鴻也說他看上去消瘦了不少,氣色更不是很好,晚上下了班他一點都不覺得餓,但還是在小區門口的便利店随便買了點熱食回家,直到腹部有了飽脹感才停止進食。
吃完飯又洗了個澡,換上舒适的家居服,給爸媽打了個電話,最後給自己泡了杯咖啡,安心進書房看書去了,防止自己去想起阮晴的方法就是盡可能給自己的空餘時間多安排點事情,一面出現時間空白,讓他的思緒不自覺就往關于她的事情上飄。
可他專心看了不到不到一個小時,精神高度集中在書內容的注意力就被“嘭嘭嘭嘭”一陣急促而大聲的敲門聲給打斷了,他合上書,實在想不出這個時間點會有誰會上門找他,而且還那麽不客氣。
他走到門口,通過貓眼一看,心裏一緊,趕快把門打開。
他沒想到門外的會是阮晴,她渾身都在發抖,眼中滿是驚恐,就像一只沒了母親在窩裏瑟瑟發抖的小貓崽。
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直接把顫抖的阮晴拉進自己懷裏,輕拍她的背,盡量壓制住內心的焦急,讓自己顯得有耐心,輕聲細語地問:“暖暖,你怎麽了?怎麽成這樣了?”
阮晴語無倫次地回答:“覃森,紛紛她,紛紛她……不,你要幫幫我,覃森,你一定得幫我……只有你能幫我了,我,我就只有你一個了……”
阮晴如此語焉不詳,在門口繼續下去也不是辦法,覃森幹脆把她打橫抱起,抱到客廳在沙發上放下,單膝跪在她面前,右手撫着她蒼白的一張笑臉,輕聲哄到:“暖暖,你慢點說,到底怎麽了,易杉她怎麽了,何紛紛她怎麽了?”
阮晴伸手緊緊抓住覃森放在自己臉上的手,眼淚一下子就像大壩決堤似的從眼眶裏流了出來,她說話還是很慌:“覃森,阿三他死了,阿三他昨天晚上死了,在紛紛她爸爸的壽宴上!紛紛她該有多難受啊,她肯定會發飙的,你不知道她失控起來有多吓人,不管是誰,只要當時在她周圍,她一定會動手的!紛紛她需要我,她一定很需要我,我幫她處理過傷口,只能是我幫她處理傷口,別人都不可以,她會不習慣的……”
阿三死了?
不可能吧,他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就死了?
“覃森,我求求你,你幫幫我,幫幫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想知道她現在在哪裏,我想見她,她需要我,她真的需要我!”
“你先別哭,暖暖,”覃森兩只手都在幫阮晴擦眼淚,“不管現在事情是個什麽樣子,你哭是沒有用的,我幫你,我馬上就幫你去問,但你現在必須把眼淚止住,好不好?”
阮晴一邊搖頭一邊說:“我止不住,眼淚它自己要流的,覃森,我控制不了它,你別管這個了,你快點去幫我,快點啊,我真的等不及了,我遲去一秒鐘紛紛她就會更需要我一分,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雖然阮晴這模樣很可憐,很讓人揪心,他也很想立刻幫她,可與此同時,他心頭也冒出一個問題:你怎麽知道何紛紛需要你?出能幫她什麽?
就他腦中對何紛紛僅有的印象和易杉對他說過的一些關于他和何紛紛之間發生的事情,他大概還是知道,何紛紛并不是一個願意給別人添麻煩的人,她甚至幾乎不會在乎他人的一些感受,比如易杉,這樣不在意別人感受的人,真的會需要有人湊上去?
他寧願相信何紛紛自己可以處理好一切,而阮晴現在這樣焦急,不過是把自己看得太重,其實別人可能沒把她看在眼裏。
雖然是這樣想,但他還是起身走到窗邊撥出了易杉的號碼,他目前并不相信阮晴說易杉死了,可能她的消息來源是報紙,但報紙上肯定不會大大方方把死者的名字寫出來吧,萬一是她太敏感、多心了呢?
“嘟”聲沒響幾聲電話就被接起了,覃森心裏正想說是阮晴太大驚小怪了,手機另一邊傳來的卻是一個女人沙啞無力的聲音:“喂,覃森?”
“我是。你是誰,易杉呢?”
“我是何紛紛。易杉他,”何紛紛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易杉他死了。”
這下覃森心也亂了,這是何紛紛親口說的,不可能是假的了。
他張嘴試了好幾次才終于把聲音發出來,很低沉:“暖暖現在在我家,她很擔心你,她想見你。”
“你好好照顧她吧,告訴她消息還要等。我知道她會擔心我,可她就算在我身邊也幫不了我什麽,就這樣,我挂了。”
收了線,覃森邁着異常沉重的步伐走回阮晴身邊。
阮晴依舊在不斷流淚,整張臉布滿了淚水,下嘴唇被牙齒壓得發白,雙手在胸前絞在一起,指甲都深陷進了皮膚中,有幾處已經開始滲出血來,覃森趕緊掰開她的手,緊緊握着。
“這麽快就問到了?對方怎麽說?紛紛她現在在哪裏?她怎麽樣了?”阮晴哽咽着問,眼中滿是擔憂和乞求。
“那人叫我等,但會盡快給我回複。你要相信何紛紛,她會沒事的,她沒你想得那麽脆弱。”
阮晴突然甩開了覃森的手,提高了聲調:“你知道什麽,你根本不知道紛紛身上發生過什麽,不要對她妄下論斷。她看上去會永遠都是一副‘我沒事’的樣子,但她心裏是什麽想法從來都沒有人能理解,我也沒法理解,但她絕不可能是沒事的,阿三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僅剩的依靠了,你說,人沒有了依靠還能活?”
這個問題覃森回答不了,他沒可能會遇到這種情況。
好吧,他承認,他由于對何紛紛的背景并不了解,只是單純想要安慰她才那麽說的。
“可我現在也沒有辦法,別人讓我等,我也只能這樣告訴你。暖暖,別哭了好麽,一切都會好的。”他知道自己的話既蒼白有無力,但他只想到這些,他沒法說服她,也不能看她就這樣下去。
等?那要等多久?
會不會等到消息的時候已經發生更加糟糕的事情了?
“覃森,你再找找其他人好不好,”阮晴又變回了可憐巴巴的模樣,“我真的很難再等下去了,我非常非常非常想見到紛紛啊,我是真的很擔心她出事啊!”她連用三個“非常”以想覃森表達自己焦急的心情。
阮晴那麽求他也沒有,何紛紛說了不需要她,讓他照顧她,他就得做到。
于是他嘴上說着好将她敷衍過去,走開時并沒有走到窗邊,而是走進了自己房間,他偶爾會失眠所以一直備有安眠藥,她現在什麽勸慰的話都聽不進去還不如好好睡一覺。
拿了藥,他便走進廚房,熱了一杯牛奶把安眠藥加到裏面,再走回客廳将牛奶遞到阮晴手邊對她說:“喝杯牛奶平靜一下,你現在太急了,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你必須得等。”
“怎麽樣?對方怎麽說?有消息了麽?”阮晴抹了把眼淚,接過杯子就開口問,并沒有熱熱的牛奶。
覃森還是有點怕她不會喝,于是說:“你先把牛奶喝完,喝完了我就告訴你。”
阮晴盯了他眼睛幾秒,把水杯放到嘴邊“咕嘟咕嘟”就開始喝起來,沒幾下杯子就見了底,“我喝完了!”她還故意把空杯子口拿給他看,“快點說吧!”
“還不是讓我等着,他會盡快給我聯系的。”
覃森話說完,阮晴眼淚又湧出來了。
覃森沒辦法,他實在有些受不了她的眼淚,拿過杯子放到茶幾上又把她抱住了,不停哄着:“暖暖,別哭了好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呀,必須得等着別人的回複才行,在那之前我們只能等着。”
“可我不想等啊,覃森,等着好難受啊……紛紛她需要我,紛紛她肯定很難受,我不能讓紛紛一個人承受那樣痛苦的事情。”
……
之後,不管阮晴再說什麽,他都只是用“嗯”來回應,一邊還輕拍她的背,再加上安眠藥漸漸起效,阮晴的聲音逐漸減弱,最後徹底安靜下來。
等到懷裏的人呼吸平穩下來後,覃森把她抱回了卧室在床上放好,替她脫了外衣蓋好被子,再在她眉心輕吻了一下。
暖暖,紛紛她會沒事的,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