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分兩次更,字數還是很肥很肥的~~ (3)

是還沒完結。

“你呢?”無卦打斷他的話,“你想不想我去?”心有一種驟然停跳的感覺,她想要知道,明明白白知道他的答案。

韓蘇沉默了一會,最後定睛看向了無卦,緩緩吐出一個字,“想。”再多借口他也騙不了自己,騙不了自己的心。說出這個字,那些內心的糾結仿佛瞬間解脫了。

他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一直一直留在自己身邊。無論她會不會随他同去,但是他的心确是這般想着的。

嘴角禁不住緩緩上揚,無卦從來沒有覺得有此般開心,“我陪你。”

至于找師父的事,只有順其自然了。

無卦有種感覺——師父他早已不在洛陽。

可他具體去了哪裏,她卻毫無頭緒。

西胡,她是一定會陪他去的,如果有什麽意外,那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費的。她經不起這般的失去,再也經不起了。

可無卦不知道,這次西胡之行,卻是她失去韓蘇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只更了一點點。。。

我錯了。。。

明天會努力多更一點的。。。

請盡情地鞭笞我吧!!!

☆、卦裏乾坤

聽雨樓。

無卦坐在屋內,聚精會神地開始占蔔。

此次她問的正是這西去胡國之路可有劫難。

閉眼執那龜殼,定心靜氣——天道地道,牛鬼蛇神;天靈地靈、千機自現。

六爻則卦出。

接下來就是看卦求解。

她緩緩睜開眼看向了卦面。

就在她的視線剛要觸到那卦象之時——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她的眼前頓時一片花色,卦象再也看不清晰,只餘天旋地轉、昏天昏地。

……

緊咬着下唇,想要伸手扶額,可那手此時卻似千斤之重,幾番努力之下,終是擡起了手,可又再次無力癱在了桌子之上。

幾枚銅錢被掃落在地,金屬碰撞的聲音在她的耳朵中不斷回響,放大——直至她的耳邊只剩下渾然的蜂鳴之聲……

無止無盡,她似乎被狠狠拉入了一片讓人窒息的沼澤,越掙紮越下沉,越無力,她腦中的清明被一絲絲抽去,毫無餘地……

整個人死死倒在了桌上,再無動靜。

……

……

意識再次回到體內的時候,無卦癱在那桌上雖然耳朵裏的嗡鳴已經不再,可那遺留的感覺卻依舊在她心中不斷鳴響,帶着一種無力與絕望。

——我這是怎麽了?

凝神閉目,複又張開,幾次努力之下,她終是支起了身體,雙手還是無力,可已比那時好了太多。

為何會突然這般。

在那處歇了好一會,她才有力氣給自己倒了杯茶,那茶水早已涼透,也不知自己究竟昏去了多久。

涼茶入腹,氣力與清明仿若又回來了幾分。

定了心神,穩了氣息,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師傅說過——凡洩天機者必遭反噬。

反噬嗎……

她這般逆天改命,反噬終是一點點來了嗎。

待感覺一點點漸漸回複之後,無卦拾了地上的銅錢,複又試探着起了一卦。

可就在她看向那卦的時候,那種眩暈再次襲來,解卦無法繼續。她慌忙閉了眼,那感覺才漸漸消失。

“碰——”龜殼被一掃而落,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昏睡、失明、昏迷!

現在倒是連卦象都看不了了嗎!

這般下去她必将不能再算,還如何護他保他!

空花門,空花門……

空花門也不過如此!

從未有過的急躁充斥了她整個人,她不能停,韓蘇的劫并不算真正解開,此時如若停下可能功虧一篑。

她不能再失去了,絕對不能!

可是反噬……反噬,她該如何解決?她如何才能繼續問卦解卦?

師父也找不到,如今的她又該去問誰。

怎麽辦!究竟怎麽辦!

——對朋友,長青從來不會吝啬。

這句話突如其來地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是不是可以……去問問他?左非色?

冥冥之中,注定亦有。

算天逆命,終止何處。

無卦有卦,不解不成。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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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答應韓蘇不再一個人獨自上街之後,無卦第一次違約。

從心裏講,她并不願讓別人知道自己和國師相識這件事。

畢竟,韓蘇和太子不對盤,而國師在大家看來一向都是站在太子那邊。

對自己來說,左非色照理也應是個危險的角色,畢竟他應該能猜到自己就是那個為韓蘇改命之人。雖然左非色從沒有什麽不利于自己的舉動,但自從知道長青就是左非色之後,無卦就刻意地不再與他相見,洛水岸更是沒有再去過。

她本想就此和他漸漸陌路,自己終是站在韓蘇這邊,那自然就和左非色是對頭。

然而,此刻的無卦顧不上考慮這些,她只想知道反噬是否有法能解。

普天之下,能幫她的,目前她只能想到左非色——他也是行了逆天之事,強留自己性命于人世,他必然知道該如何應對。

國師府不難找,人人都知道它坐落于洛水之濱,洛陽城南。

一大早,無卦就一身公子打扮,偷偷一人溜出了祈王府。

一路向着城南而去,路上她心事重重,完全無暇理會洛水岸的美景,只顧着腳下疾步前行。

路人有些奇怪——這個小公子看上去好是奇特,這麽悶頭走路,竟然還一點都沒撞到人。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現了連片的白牆青瓦,一看那質地就是大戶人家。

——要到了。

無卦再次加快了步子,直奔那府門而去。

“左園”,黑底金字牌匾挂于府門之上。

國師府的真實名字是左園,只不過左非色是國師,大家都習慣稱為國師府罷了。

門口除了兩只石獅子并沒有什麽特別的裝飾,不過站在門口的兩個護衛倒是無卦以前見過的兩人,只是他們現在穿了兵士的衣物,帶着頭盔,和那黑色勁服有些不一樣。

“我要見你們公子。”無卦直接上前說明來意。

兩個護衛定睛一看就認出了無卦。

“且容我們禀告國師大人。”護衛們沒有再稱呼左非色為公子,而是很正規地稱其為國師,畢竟這是在國師府上。

“勞駕了。”無卦耐着性子站在門口,心裏急急地想要立刻見到左非色,她需要答案,迫切地需要答案。

過了一會,剛才進屋通告的侍衛一路小跑着出來了,“姑娘,國師請您進去。這邊請。”

“多謝。“無卦跟在他後頭,完全沒有心思去看國師府的景色布置,只一個勁地希望能快些見到那人才好。

兩人走到一間屋子前頭。

侍衛伸手叩門,“大人,無卦姑娘來了。”

“進來吧。”

侍衛伸手作請,無卦點頭致謝,而後三步并作兩步就推門走了進去。

“這麽心急要見我,長青真是受寵若驚。”一個聲音從裏間傳來。

無卦遲疑了一下,這間屋子的裝飾并不像是書房、會客室什麽的,倒像是……寝室。

盡管此刻心急,她還是頓了步子,生生站在外間,不再走近。

站在那處,她轉過頭避開裏間的方向,揚聲說道,“我有急事請教,不知可否當面詳談。”

“當然可以。”左非色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懶洋洋的,“無卦如若不嫌棄,就請進來吧。”

“這……于禮不合。”無卦推拒到。

過了一會,屋內傳來悉悉嗦嗦的整理聲音,“我倒是忘了這點了,唐突了。”

不知為何,左非色今日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有氣無力的樣子,“你且稍等,我這就出來。”

“好。”無卦安安靜靜地站在外屋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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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會,一個看上去有些臃腫的人影從裏屋慢騰騰地挪了出來。

左非色?

待無卦看清,她着實驚奇了一番。

只見左非色身披着厚厚的一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地一步一挪地走到外間的榻上,而後随意往上一躺,就像是又躺在床上一般。

——這和在裏間有差別嗎……

無卦默然。

“最近有些畏寒,讓你見笑了。”左非色說這話的時候,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暈,明顯就是重病的樣子。

“你生病了?”無卦問道。

“算不上病……”左非色搖搖頭,“反噬而已,過段時間就好了。”

左非色這樣應該早夭的人兒依然活在世上本就是大逆之事,就如韓蘇一般。所以他也是和自己一般受着反噬之困……

“那我過幾日再來吧。”見他這般病重模樣,無卦一時不好意思再麻煩了,“你且好好歇息……”

“長青可記得剛才無卦說的是急事。”打斷她的話,左非色開口道,“朋友之間,這點小病又算得了什麽。你且說吧,看看長青可有能相助的地方。”微微牽動嘴角,他笑得有些疲憊,但依然傾城。

“我……”無卦有些猶豫,不知如何開口。

“坐。”見她有些不自在,左非色微擡下巴指指旁邊的椅子,“不要總站着,來我府上,無卦就是客了,那裏有熱茶,恕長青今日不能親自為無卦斟茶了。”

“多謝。”無卦走到那處坐下,沒有動那茶水,心下正糾結怎麽開口。

左非色又往被子裏埋下去了幾分,在被子下緊緊抱住暖袋,努力平穩自己的氣息,“說吧。”

“我……今日來是想問問反噬的事情。”

“但說無妨。”

雙手捏緊衣擺,她道出緣由,“我幾番解卦之時都遭反噬之力,不能繼續,不知……可有解?”

左非色眼睛微微睜大,“你是說……你因為反噬而解不了卦?”

“算是……其實是連卦象都無法得見。”她有些緊張地吞了下唾沫,将自己當日的感覺約莫和左非色說了。

就這樣暴露自己的弱勢在一個自己并不相熟的人面前,不得不說是一個很大的危險,但是……她現在除了他,沒有人可以問了。

“反噬阻卦,這倒不常見。一般反噬是蝕其身,弱其魂。像你這般……也許多歇息段時間,不要占卦就好了。”左非色答道,“不過,你近來反噬的似乎有些多,冠禮還沒過多少時日……”

他停頓了下,繼續道,“你應該是負荷過多,已經不能受卦象的反噬之力。但是……”

仿佛想到了什麽,他擡頭看向無卦,“你且蔔一卦給我看,就蔔一蔔乞巧節那日皇上可會賜婚。”

賜婚?這個問題是在是八杆子打不着,一點關系也沒有啊。

雖然不知所以,但無卦還是點頭應下,取出袖中龜殼當着左非色的面直接占起了卦。

聚精會神,屏除雜念,但求有解,乞巧之日。

反手回轉,手腕微抖,銅錢應聲而出。

“嘩啦——”

卦成。

看着她從起卦到出卦的一舉一動,左非色的神情漸漸凝重了起來——她是……

卦象既出,無卦睜開眼看向了桌面。解卦與以前沒有任何差別。

反噬已經褪去了?

“這次沒有反噬。”她有些不确定地說道。

左非色并沒有答話,他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國……長青?”無卦輕喚他。

“嗯?”他似乎這才回過神來。

“我又能解卦了。”她說得有些很不确定。

左非色緩和了臉上的凝重,複又帶上了他那耀眼的妖孽笑容,“果然呢……那些你解不了的卦怕是算的都是逆天大事吧,那反噬自然也就厲害。你且多多休息應能繼續的,只要不傷了根本,你又是無命之人,無大事的。”

“你呢?反噬需休幾日?”無卦脫口問道。

被她這麽一問,左非色頓了一下,而後搖搖頭,“人和人都是不一樣的,我也沒個準數。”

無卦不再多問,她已經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

左非色說得沒錯,那些她解不出的卦算得全是與韓蘇有關的事,而韓蘇的卦都是她為了逆天而行才起。

雖然得到了答案,但無卦越發低落起來——現下自己還能為他改命,護他一世嗎?

在向左非色道過謝并叮囑他好好休息之後,她便匆匆告辭離開了。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左非色蜷縮在被子裏眼神複雜。

——原來,你是空花門的人。

雙手、嘴唇,因為寒冷微微發抖了起來,他勉力起身走回了裏屋,這些談話時間他幾乎耗盡了所有力氣,側身一倒便将自己整個人砸在榻上,卻是半分起身的氣力也沒有了。

“來人。”他的聲音很輕,幾不可聞。

話音剛落,幾個黑衣暗衛瞬間出現,他們擡着燒得旺旺的火爐直接放到了左非色床邊。

整個屋子瞬間炙熱起來,在這盛夏時節,這般的溫度常人怕是要昏厥過去。

左非色長噓一口氣:終是舒服點了。

火焰在爐中肆意跳躍,帶着嚣張的氣勢與逼人的燙熱,左非色靜靜汲取着那份熱度,卻仍是全身冰涼。磨人的刺骨寒意在體內四處亂竄,一寸寸襲遍他的奇經八脈,在這炎熱的屋內他的眉梢竟然漸漸凝出了冰霜。

——看來……那些事得加快進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哦。。。被人說是“清”娘了……( ̄. ̄)

其實娘子我骨子裏也是個重口的女漢子,看的那些東東也盡是些少兒不宜的……

("▔□▔)/……這種大秘密怎麽就這麽說出來了……

☆、卦裏乾坤

天子腳下,洛國之心,洛陽城一向是達官貴人雲集的重城。

最近,城裏出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是茶樓裏的一位歌女竟然被收為皇上義女,将以公主之尊出嫁胡國。

此歌女名為憐花,聲如天籁,引無數男兒競折腰。更重要的是,這憐花原本是個官宦之後,只是家道中落這才流落民間,但好在她一直潔身自好,直到現在還是處子之身,在洛陽城裏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一個名角。

百姓紛紛感慨——這真是選了個色藝雙絕的女子,也不算虧待胡國了。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啊,普通百姓那可是擠破了腦袋也沒這樣榮耀的機會啊。一時間,街頭巷尾議論不斷,到處都是豔羨的人群和啧啧的嘆惋聲——這好事怎麽就沒落自己腦袋上呢?

其實這件事背後另有隐情。

還記得無卦初到洛陽見到的那位有着苦中之苦面向的茶樓歌女嗎?她正是此次被選出來的新娘子。

無卦向韓蘇推薦了此女,說是嫁此女去西胡必會攪得西胡皇室不安,說不定還來個斷子絕孫,從此除去我洛國一心腹大患。

咳咳……這是後話,暫且按下不提。

我們再來說說這第二件事。

第一件事很轟動,可與這第二件事比起來那就是小菜一碟了。

這第二件事就是洛陽城裏新近發生的一起大案子。

有多大?

牽扯一千三百餘人,你說大不大?

一千三百餘人被抓,統統都被收押進了禁軍大牢,那個傳說中沒有一個人能活着走出來的禁軍大牢。

如此大案在歷史上不是文字獄就是滿門抄斬的大罪。這次也不例外,正是牽扯上了謀反二字的大案子,而這謀反之人竟然就是當今丞相上官止。

禁軍得到密報突襲查抄,在上官丞相家搜出私下軍械交易、與陳國舊部通信的證據。

一時間,整個洛國嘩然。

陳國當年被洛國所滅之前是洛國最大的對手,而如今上官丞相私自與其餘孽相通還交易軍械,分明就是想助陳國複國,如此通敵叛國之行真真是大逆不道,千刀萬剮也不足惜。

于是,上官家被判滿門抄斬,上官丞相的門生也被通通一網打盡,一千三百餘人通通定罪殺無赦。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聽雨樓。

韓蘇來看無卦的時候,兩人一邊執子對弈,一邊品茶閑聊。期間,韓蘇不經意間提到了上官家的案子。

而無卦手中的棋子在聽到他說“上官家滿門抄斬”的一瞬一下掉在了棋盤之上,亂了一片棋局。

“什麽?”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韓蘇。

“怎麽這麽不小心。”韓蘇邊把亂了的棋一點點擺好,邊繼續說道,“真想不到上官能做出這些事,父皇他這次是真的氣了。”

“你說上官家滿門抄斬?”

棋擺好,韓蘇将無卦剛才掉落的那枚白子伸手遞于她,“判決昨日已經下來,三日後行刑。現下已經過了兩日,明日就該行刑了。”

無卦沒有接那棋子,滿是震驚,“如此倉促?”

“證據确鑿,父皇震怒判的是斬立決,這已經是慢的了。”

“當真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正是如此。”韓蘇答道,而後拉過她的手,将那棋子往她手裏一塞,“這些朝廷裏的事不要管太多,快點,到你走了。”

無卦不覺捏緊了那枚棋子,死死皺眉看着棋盤,脫口而出,“不可能。”

韓蘇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什麽不可能?”

“他上官家分明就是大富大貴,天擇貴胄,不可能遭此大禍。”無卦見過上官丞相,更見過那位鳳顏上官容若,如此命格之人怎會無故折損。

韓蘇聽懂了她的意思,略一思考不确定地說道,“會不會無卦你算錯了?又或是……也有人亂了他們的命數?”

無卦沒有答話,緊鎖的眉頭一點也沒有松開。過了一會,她擡頭看向韓蘇,“我要去丞相府看看。”

韓蘇搖頭,“丞相府在被抄家那日就已經因無名之火而付之一炬了,這兩天又接連大雨,想必是留不下什麽了。”

“燒光了……無事,我只需在外頭遠遠一觀即可。”無卦遲疑了一下,而後邊說邊往裏屋走去,“我要換下裝束,麻煩你出去一下。”

“現在就去?”韓蘇詫異。

“嗯。”無卦不再多話,閃身進了內室。

韓蘇有些尴尬地走出了聽雨樓,想了想又在門口站定。

待無卦着一身男子裝束出來的時候,韓蘇微笑着對她說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好。”簡短的一個字,無卦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韓蘇提步跟上,并不多加幹擾,只是安靜地跟在後頭。

無卦一路無聲,似在靜靜思考着什麽。

看着她一如往常認真的模樣,韓蘇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這次事件,恐怕沒有表面上看的那麽簡單。無卦是不是發現了些什麽?

兩人一路去到了曾經輝煌一時,門庭若市的丞相府。

今時不同往日,繁華如煙散去,面前的丞相府已是一片殘垣斷壁,焦黑的木門時不時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到處彌漫着被雨水浸泡後的腐朽氣味。

丞相府本就占地不小,四周都有林子,一場大火倒也燒了個七七八八。抄家的禁軍早就撤了,現在的丞相府對他們來說一文不值,只不過是些燒壞了的破爛罷了。當然那些個好東西在抄家的時候想必是都被拿了個一幹二淨的。

無卦定神看着眼前的廢墟,默然無語,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過。

韓蘇站在她身側,看着面前景象,心中暗暗嘆息——真是飛來橫禍。

“咔——”

踩着焦木斷瓦,無卦一步步往丞相府內裏走去。

韓蘇伸手拉住她,“無卦,裏頭怕是都燒得差不多了,這些個柱子也都不結實了,我們還是不要進去了。”

丞相府的房架子依舊在那,可誰知道下一瞬它們會不會坍塌。

無卦擡頭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無礙。”而後複又提步繼續走了起來。

韓蘇無奈,也只有陪她一同走進了那廢墟之中。

兩人并肩而行,一步不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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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無卦突然緊緊抓住了韓蘇的手,深深吸了口涼氣,手都有些微抖起來。

怎麽了?韓蘇心下奇怪,順着無卦眼神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不打緊,他也被吓了一大跳。

面前是一處庭院,除了那些燒壞了的植被樹木,還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一處平地上躺着好幾個被燒焦的人形。看來是這場大火中死去的人。那些人有的身上還插着弓箭,怕是反抗的時候被禁軍射的。

這般場景對于一個小姑娘來說那是相當駭人的,不管無卦有多知天曉命,她也是個女子,也會害怕。

韓蘇安撫地握了握她的手,“還要繼續嗎?”

無卦定定神,沖他點點頭,“走。”繼而拉着他的手繞過那些屍體往丞相府更裏頭走去。

韓蘇反牽住她,拉近兩人的距離,用身子擋住那些死屍的方向,“好。”

許是進到了內院,那般恐怖的場景開始變得随處可見,整個丞相府只有他倆的腳步聲,在這層層的殘垣斷壁之中,人會從心底覺得頭皮發涼。

穿過一間間淩亂的房間,推開一扇扇吱呀作響的木門,有些沒有被大火波及的地方還能明顯地看到那發黑的血跡殘留。可以想見,那個夜晚,丞相府是遭遇了怎樣一場浩劫。

韓蘇明顯能感覺到無卦正在兀自強撐着往前走,她在害怕,從她冰涼的手指他就能知道她在害怕,可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往前走着,一步也不停歇。

——她是不是在找什麽?

韓蘇剛想開口,身邊的人卻突然站定,直直看着面前一間不起眼的半焦小屋,看樣子應該是雜物間。這小屋的門被燒得只剩一半,挂在門橼上晃晃悠悠好似一推就掉。

“在裏面。”無卦喃喃道。

“什麽在裏面?”韓蘇滿是疑問。

可無卦現在完全沒有時間回答她,她松開與他牽着的手,大步沖向了那間小屋,伸手一把就推開了那半掉着的木門。

“嘩啦——”那門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掀起一片煙塵,嗆人的很。

顧不上這些,無卦迎着那煙塵就往裏頭沖,韓蘇快步跑起跟上了她。

屋裏放着幾口大水缸,看來是儲水之用,有好幾口被砸了個稀巴爛。在屋子的一角,有着一張燒斷腿的桌子和兩張已經漆黑一片的竹椅。看來這裏也是被禁軍掃蕩過的。

這樣的地方,還能有什麽重要的東西留下嗎?

韓蘇還在奇怪,那邊的無卦已經三步并作兩步繞過那些水缸走到了桌子那處,俯身蹲下在焦黑的地面摸索起來。

而後她掀起了一片一兩尺見方的石板……

站在她的身邊,韓蘇伸頭看去,待看清石板下的景象,他頓時滿臉震驚。

這……

這是……

石板下頭是一個石室,從裏頭擺放的東西不難看出這是一個菜窖。但此時菜窖裏卻躺了一個一個人,一個看上去奄奄一息的人。

那是一個女子,穿着丫鬟的衣服,滿臉泥污。

無卦二話沒說就跳了下去,菜窖不深,韓蘇在上頭接應,兩人很快便把那女子拉了上來。

無卦也跟着爬出了菜窖,伸手直接抹去了女子臉上的泥污,一張熟悉的臉龐就顯露了出來,韓蘇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那個昏着的女子。

竟然是上官容若!

“帶上她,走。”無卦急急說道。

韓蘇皺了眉,“她現在是重犯,又是漏網之魚,我們最好不要參這趟渾水。”

無卦愣了一下,而後認真道,“她很有用,放在我們這比放別人那好。”

這個別人自然指的是此次派禁軍查抄丞相府的太子韓晟。

韓蘇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順了無卦,将那女子背在背上一路随着無卦抄小路離開,回到了祈王府。

他不清楚比別人好是好在哪裏,但是他信無卦,既然她這般說了,他定會照她的意思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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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王府。

無卦和青竹一同将上官容若好好打理了一番,她身上并沒有什麽明顯的傷痕,這般昏迷不醒應是大火那日吸入了太多的火煙嗆暈了,不過好在還活着。

在喂了她水和一些粥後,上官容若的臉色好了很多,只是還在昏睡。

“要不要去請個大夫?”青竹問道。

“不必。”無卦搖頭,“她明天就會醒來。”

“你先下去吧。”無卦又有吩咐道,“今天的事,誰都不可以說。”

青竹點頭應是,離開了。

“咚咚咚——”

韓蘇敲門進來,而後就看到無卦坐在一旁兀自喝着茶水,上官容若正躺在她的床上不醒人事。他開門見山,“為何要特地去救她?”

無卦放下杯子,“她有用。”

“什麽用?”

無卦沉默了一陣,“現在還不能說。”

“天機不可洩漏?”韓蘇問道。

“正是。”

韓蘇也給自己倒了杯茶,“好吧,我祈王府可要好好藏藏這個欽犯了。”

看着他一臉随性的笑容,無卦心中暗暗苦了起來,看向床上的女子,她不覺捏緊了手中茶杯。

“無卦,你真的只是個算卦的嗎?這樣的欽犯都能如此滴水不漏的救出來。我可沒見過哪個算命先生有你這般厲害的。”

無卦心中咯噔了一下,目光有些閃爍地說道,“個人本領高下而已,算命的也有厲害的。”

韓蘇點點頭,“你這麽說也對。不過說道最厲害的算命先生……無卦,你可曾聽過空花門?”他看向她,淺色眼睛彎彎帶着笑意。

空花門……

無卦點點頭,“曾有耳聞。”

“傳說中他們好比天上的神仙,無所不能。”韓蘇說這話時表情很是随意,“但我覺得如果空花門是真的存在過的,無卦你的本領應該和他們差不離。”

可無卦卻有些心驚——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話是這麽說。但無卦你,在我心中自是最好的。”

“……”很好,他沒有繼續深究空花門的問題。無卦這般寬慰自己。

夜裏,床已經讓給了上官,無卦便直接在青竹幫自己鋪好的榻上睡了。

明日,她就要醒了呢。

救上官容若這一步,無卦不知道自己走得對不對。

可這一步,她必須要走。

上官容若……很有用。

但是,話說回來,左非色是和韓晟一幫的,那他不可能算不出來上官容若還活着。

如今要保住上官容若,自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無卦心中也沒底,她不知道何時左非色會突然發難,她算不出他。

作者有話要說: 嗯。。。

上官容若如那位軟妹子讀者所猜測的一般就這麽被救出來了。。。

555555……遇到聰明讀者的娘子傷不起傷不起啊啊啊!!!

☆、卦裏乾坤

禁軍大牢。

太子韓晟與左非色前來視察。一襲白衣的國師大人走在其間顯得很是格格不入。

“殿下,丞相府上下二百一十七人,外加上官止門生、遠親共計一千三百二十九人已經通通關押起來了。”高子南在一旁恭敬禀報。

“重要人等都抓到了?”太子漫不經心地問道。

“除了一些丞相府的人在抄家過程中試圖反抗被禁軍就地正法了。”高子南說得理所當然。

“做得好。”太子滿意的點點頭,而後看向身邊的左非色,“國師大人有何見解。”

“上官容若在何處?”金色面具下傳來冷冰冰的聲音。

“回國師,上官容若在抄家之時上吊自殺了。”

“可有屍首?”

“當時大火已起,微臣和不少兵士是看着她上吊的,由于火勢過大無法捉拿。後來那屋子連同她的屍首都一起燒掉了。”

左非色聽了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挽袖拈指蔔算起來。

過了一會,他放下手冷哼一聲,“她還沒死。”

“怎麽會!”高将軍一臉驚疑,“微臣是看着她……”

“障眼法而已。”左非色打斷他的話。

高子南慌忙匍匐于地,“微臣辦事不力,還請國師大人不吝指教,好叫微臣将功贖罪将上官容若抓回來。”

韓晟也轉向國師,“斬草要除根,國師大人,你看……”

“還在丞相府。”左非色淡淡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了禁軍大牢,“這裏空氣着實令人不喜,下官就先告辭了。”

“國師走好。”對待左非色,韓晟的态度一向都是好的。

高子南帥禁軍再次去到了丞相府,可是卻什麽都沒有找到。

前腳後腳,無卦已經救走了上官容若,他們自然只有空手而回。

再次去請教左非色的時候,左非色掐指幾算沒有得到确切結果,心下有了猜想。

——算了,少一個上官容若也沒什麽。

轉過身,他不帶感情地說道,“現下,上官容若真的死了。”

這個回答讓高子南摸不着頭腦,怎麽剛才還活着,沒人去捉反而就自己死了呢?難道是茍延殘喘就剩一點氣,現在終于咽氣了?可是……屍首呢?

不管怎樣,國師說死那就是死了,也就沒有繼續找的必要了。

高子南恭恭敬敬地告退離開,而後去太子那裏回報了此事。

太子韓晟大大舒了口氣——上官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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