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分兩次更,字數還是很肥很肥的~~ (12)
是從屋頂傳來的?
無卦默然。
好吧……就随意吧。
伸手取了一塊點心咬了一口——嗯,不甜不淡味道正好。
再喝口茶,繼續她腦中的慢想。
……
雲赫如她所算,向胡國出兵了。意料之中,一直仰仗天險黑澤的胡國幾乎是瞬間潰不成軍。
胡國匆匆特地派了使臣到洛國求救。所有大臣都主張不要出兵,待雲赫打下胡國,洛國可趁機出兵,把兩個國家都收錄的也是可能的。然而,洛皇竟是毫不猶豫地允了。洛國要救胡國,即可。
這一點,出乎無卦的意料——對于胡國,似乎洛皇一直很寬容,過于寬容了。她不明白,為何胡國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國家卻能讓洛國吃癟派了個皇子當質子之後又這麽友好結盟地派去救兵。這絕不是常理上說的通得,其中一定有什麽她不知道的隐情。當然,這些朝堂之事,也不是她一個小女子能說了算的,聽聽就過了吧。
而更加出乎無卦意料之外的是,韓蘇竟然在早朝時主動請纓出兵相助胡國。
在胡國這些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韓蘇對胡國民風、地理都有了一定的了解,而整個洛國怕是在也沒有一個比他還了解胡國的人。畢竟以往的胡國一直是被黑澤互在其中,沒有人能夠進去。
帶兵打仗韓蘇畢竟沒有經驗,不過鑒于他對胡國的了解,洛皇最後還是準了。作為皇子,更是封他了一個監軍的名號。
韓晟在朝堂上當衆表示了對韓蘇的敬佩,同時也向洛皇請纓,說自己也願助一臂之力。
之後,無數大臣站出來反對。什麽太子殿下乃國之将來,不可親自涉險。
洛皇也是在贊揚了韓晟有心之後,委婉地拒絕了他的請纓。于是,盡管沒有能夠上戰場,太子的美名還是不經意地就傳了出來。
無卦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腦海中立馬就浮現了韓晟陰險的笑容——他一定是想趁這個機會讓韓蘇回不來。
無卦不明白,明明前頭是龍潭虎穴,韓蘇為何偏偏要毛遂自薦,他不知道自己可能會死嗎?他知道,既然他知道,為何還要去?難道他是想在洛皇面前表現一回?
要不要去幫他?在和他一起去胡國?
這樣的念頭無卦不是沒有過。
那一日,無卦正在院裏擺弄她剛花圃,左非色就匆匆來到了她家裏,依舊帶着國師的面具,還穿着朝服,連馬車都是國師那輛有着鳶尾花頂的。看來他是急急從早朝過來的,連馬車都沒換成低調點的。
“無卦,你可記得答應過我的事?”左非色開門見山,還沒走到無卦面前就急急說了出來。
見無卦不答話,只是在那裏不緊不慢地堆着泥,左非色直接撩袍也側蹲在了她身邊,看着她,有些焦急,“韓蘇此番請纓于他來說是一個機會,如果能夠得勝歸來,他的籌碼必将再加一筆。這一點,韓蘇他很聰明,也看得很明白,這個機會他不會錯過。但是,無卦你不可以去助他,無論如何也不許去。不然我一定去助韓晟,讓他馬上如願以償。”他說得很急,似乎很害怕她突然就跑去助韓蘇了。
“嗯。我記得。”無卦平靜無波的回答讓左非色愣了一下,而後他才反應過來她答的是他的第一句話。
他一下就有了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你當真不去?”
“嗯,不去。”無卦放下手中小鏟,站起了身,轉頭往井那裏走去,就這井邊打滿的一桶水洗了洗手。
左非色有些詫異,她這麽幹脆、平靜?
自己還擔心她腦子一熱就陪韓蘇上戰場了,說不定就屍骨無存了。
難道說……無卦對韓蘇已是沒有那麽在乎了?
突然想到了什麽,左非色心情一下就好了起來——無卦定時已經知道上官懷了韓蘇的孩子,這下死心了。
“那……我就放心了。”左非色站起身,又恢複了妖嬈姿态地走進屋,坐在了那張羊毛椅上,“無卦,陪我下棋吧。”
“好啊。”她擦擦手也進了屋子。
作者有話要說:
☆、何以有花
第一次用左非色那副磁鐵圍棋的時候,無卦經不住贊嘆了一下。結果第二天,他就讓人送了一副一模一樣的過來,還留了張信箋:“放在無卦家中,長青下回來就不用帶了。”
就是這樣,無卦現在的家中關于左非色的東西一件一件地多了起來——他的大氅都留在這裏有兩件。嗯……還挺暖和的。
左非色說得很對,自己不可能幫韓蘇一輩子。而且,如果左非色幫韓晟刺殺韓蘇,她不一定算得過他。
所以……旁觀是最好的選擇。
接着,那一天,左非色很自然地就留下來和她下了棋,然後一起吃了午食、晚食。而後在無卦“慢走,不送”的表情裏很不情願地回了府。
無卦突然覺得,如果她不主動送客,左非色很有可能會黑不提白不提地就這麽一直在她這裏待下去。不然,他怎麽會特意讓黑衣暗衛們把旁邊的客房都打掃得那麽幹淨,連家什也都放好了。
說到這一點……
我們的國師大人很惆悵——那間屋子他一次還沒成功地進去住過啊。
韓蘇出征了。
出征前一日,他來找過無卦。地址是無卦之前讓暗衛去送給徐管家的。
他問無卦可願繼續做他的謀士,陪他再去西胡。
無卦搖頭,只說了句,“此行雖然兇險,但你會逢兇化吉的。無卦不必跟着。”
聽了她這句話,韓蘇定心不少,沒有強求她就離開了。
無卦看着他遠去的馬車,自嘲一笑——他只是為了自己剛才那句話而來的吧。雖然,她并沒有幫他蔔卦。
其實,她有試過的,試過蔔一蔔這次出兵之卦。然而卦還沒出她就昏了過去,所以也算是從來沒有為韓蘇蔔過卦。
好在她是偷偷在房裏假裝睡了,借月光蔔卦,并沒有讓暗衛發現,不然左非色一定會第一時間沖過來說自己不信守承諾。
左非色說的沒錯,現在要算韓蘇,反噬已不是當初所能比拟的了。韓蘇已是蛟龍出海,乘風歸來,逆天改命的後果,她承受不起了。所以……就算她不答應左非色的交易,她怕是也算不了幾卦的。
平常心,平常心。
無卦,用平常心等一等天意的選擇吧。她心中暗暗說着。
廚間傳來了袅袅的飯菜香味。
無卦眯着眼聞了聞——嗯,田螺姑娘們開始做飯了。她坐在院裏,目光緩緩移向了院外地那條小道——也不知道長青今日會不會過來。。
沒多久,門口來了一輛不顯眼的鴉青馬車。
走下來的那個白衣身影,瞬間眩目了她整個小院。
今日的他沒有帶面具,玉冠白衣,潇灑卻又妖媚,嘴角帶着攝人心魄的笑容就那樣站在院子的籬笆外看着她,隔岸傾城。
“長青,你來了。”放下手中茶杯,她起身相迎。
“餓了,吃飯吧。”他很自然地牽過她的手往廳內走去,他的手微涼、修長,包住她的手大小很合适。
她沒有拒絕,只是緩緩跟着他走,“好。”
這樣簡單地陪伴,讓無卦莫名地溫暖。
其實這樣……挺好的。
~~~~~~~~~~~~~~~~~~~~~~~~~~~~~~~~~~~~~~~
轉眼間,到了臘月裏,就快過年了。
韓蘇在戰場上與雲赫大軍幾次交鋒,勝敗皆有,不過總體算下來還是勝多敗少。
而今進入隆冬,這仗怕是更難打了。
無卦沒有算過這場仗什麽時候會結束,但她有一種奇怪的直覺——韓蘇會大勝歸來。
不過,現在基本上每天都有左非色的陪伴,對于這些事,她想得越來越少了。
左非色畏寒,到了隆冬他似乎穿得越來越多了。
似乎他時時刻刻都帶着暖手爐,無卦有些詫異——其實有大太陽的時候也沒有那麽冷的。
她突然想起,上個冬天在洛水旁見到他的時候他并沒有穿這般多。
她有些擔心,“你……是不是身子不适?是反噬嗎?”
左非色卻只是無所謂地笑笑,“可能是受寒了吧。”
随着冬天越來越冷,洛陽終于下了第一場雪,鵝毛大雪。
這般的雪定能積起不少,無卦有些開心地想到——這般積雪美景,自然是要到洛河垂釣去的。等下次左非色來了,便和他說說吧。
然而左非色卻突然不來了。從那場雪起,他每日會讓人送各種小食或是小玩意過來,可是,人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無卦問過那些送東西來的人,左非色為何不來,她得到的回答從來都是——“大人最近比較忙。”
也對,到年關了,朝廷是會事情比較多。
然而一連十天過去了,左非色依舊沒有出現過一次。
無卦突然覺得事情可能沒有那麽簡單。
“兩位,可以出來一見嗎?”她站在院中,有些猶豫地開口,她在找田螺姑娘。
“姑娘。”兩個黑衣暗衛齊刷刷地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有何吩咐。”
無卦看着她們,頓了一下問道,“你們家大人……出事了?”
兩個暗衛沒有答話,但無卦看到其中一個姑娘露在面巾外頭的眉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她在吃驚,吃驚自己為什麽會知道?
“你們不必瞞我。”
這時,另一個暗衛公事般開了口,“大人最近很是繁忙,故而未曾能夠過來,還請姑娘寬心。”
無卦确信,這一次她在她們兩個面上都看到了不自然——果然是有事瞞着自己嗎。
“好吧。”無卦沒有再追問,她知道從這兩位這裏怕是什麽都不能問出來了。
既然問不出來,那只有自己去看看了。
午後無卦出了門,她知道那兩位暗衛姑娘一定會跟着自己,不過她不在意,她倆不會光明正大出來攔住自己的。
國師府不遠,三裏路的只需小半個時辰就能走到。不過這路上有積雪,走起來要比平常慢上一些。
~~~~~~~~~~~~~~~~~~~~~~~~~~~~~~~~~~~~~~~~~
國師府不遠,三裏路的只需小半個時辰就能走到。不過這路上有積雪,走起來要比平常慢上一些。
走到國師府門口,遠遠地,她就看見了那兩個面熟的侍衛盡忠職守地站在那處。
兩個侍衛看到她走過來,面色都有些不自然起來。
“姬無卦特來拜見國師大人。”無卦在門口站定,說得很恭敬。
兩個侍衛有些讪讪地,“無卦姑娘。大人……大人他很忙,現下不見客。”
“這樣。”無卦若有所思的樣子,停了一下就直接提步要往裏走,“那我就先進去等等他吧,等他空了我再找他。”
“大人、大人今日一整天都很忙,姑娘不必等了。”兩個侍衛慌忙攔住她。
無卦沒有為難他們,只是站在那處,“那好,我明日再來。”
“明日也不行。”一個侍衛緊張得直接接了口。
“後日呢?”無卦繼續問道。
侍衛有些尴尬,“怕是後日也……”
“他不想見我?”無卦狀似随意地問道,兩個侍衛卻都沒有回答。
“知道了。”無卦退後了一步,“那煩請轉告,無卦特來請辭,明日就去胡國了。”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姑娘!”一個侍衛一下沖到她面前,臉上帶上了怒氣,“你怎可這樣對待大人!”
果然。
“左非色出事了。”不是疑問,她确定。
侍衛臉上的表情突然很精彩。
“他出事了,不願我知道。”無卦緩緩轉了身,“你們不能抗命……可是今日是我偏偏要進去的,你們攔我不住,只得放行。”邊說她邊從袖裏取了那把黑色的匕首出來擱在了自己脖頸上,“這下,我可以進去了吧。”
侍衛瞪大了眼睛,俨然不敢相信她會這般把刀架在脖子上,還說得一臉平常。
不過,既然是無卦姑娘以命威脅,他們自是攔不了的。放行是一定的,況且,大人他這些日子一直……
終于,一個侍衛嘆了口氣,“姑娘,請随我來。”
“勞煩了。”
這是無卦第二次進國師府,一年前她是為了韓蘇,而這一次她是為了左非色,時間真是過得快呀……轉眼已經一年了。
上次來國師府因為心急沒有注意,這府裏的景致倒有幾分奇怪。看着那些突然斷在牆邊的小路,無卦稍稍緊了眉——怎會有人特意将一條路做成死路?而且……還不止一條。
她漫不經心地邊走邊看,緩緩将這腳下路記了個清楚。
随着那侍衛,無卦一路進到了上次見左非色的那間屋子,也就是他的寝間。
屋門緊閉,那侍衛引她到了門前,對着裏頭恭敬說道,“啓禀大人,無卦姑娘前來相見,我們……攔不住。”
侍衛靜靜等在那處,無卦有些忐忑地看着那門,他究竟出了什麽事?
許久許久,屋裏才傳來了一聲虛弱到不行的,“好……”
聽到這個聲音,無卦二話不說,直直推了門就往裏走——他的聲音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看着她走進去,那侍衛忙在外頭伸手關好了門——可不能讓冷風吹了進去。
一進屋裏,無卦就呼吸一滞。這屋子的地面竟然都是熱燙熱燙的,屋裏的溫度和夏日幾乎沒有差別。應該是将整個屋子的地下都做成了炕臺。
顧不上男女有別之事,無卦急急往內室走去,心下全是擔憂。
在看到床榻上那個裹着好幾層厚被的人之後,她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左非色的反噬,異常兇猛地來了。
“長青。”她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去。
左非色的臉青紫一片,眉梢和發際都凝着白色的冰霜。
“你不該來的。”他說話聲音很輕,似乎随時都會氣絕的樣子。
“反噬……為何突然如此厲害?”無卦心中一痛,她不知自己能做什麽,伸手往他額上撫去——将這些霜去掉,他會不會好受一點。
她的手很暖,左非色在被她碰到的時候,舒服地輕眯了眼睛,“長青今日應該不是很好看。”
“已經夠好看了。”無卦邊說,邊将那些冰霜都去了下去,而後用手緩緩覆在他額頭之上,“這幾天……都是這樣嗎?”
“嗯,這次時間好似有些長。”手下的他還在微微顫抖,無卦心中一直緊繃的那份平靜因他這模樣已經迸裂開來。
“我怎麽才能幫你?”他很冷,寒徹骨頭的冷,面對這樣的他,她心急如焚。
“挨過去……就好了。”他扯着嘴角,盡量給了她一個“沒關系”笑容。
無卦沒有說話,看着他,死死咬了唇。
片刻之後,無卦伏下了身,隔着厚厚的被子将他緊緊擁了起來,聲音悶悶地,“長青……你不能有事。”
“傻瓜。”他閉了眼,枕着她溫暖的手,終是昏了過去。
無卦抱着他,不聲不響——我是說真的。長青,你不可以有事。
這一日,無卦就待在國師府中陪着左非色。左非色時不時會醒過來,但更多的時間是在昏睡。
被褥已經記不得換了多少次,每次拿開時,那些被褥都是被他身上的寒氣透的硬邦邦的。暗衛們每隔一個時辰會來幫左非色換一套棉衣,無卦就安靜地等在門外,等他們換好了再進去坐在趴在床邊默默地陪着他。 她不知道能做些什麽……或者說,面對這樣的左非色,她什麽都幫不了。
姬無卦……你真沒用。
“你去歇着吧,等我好了就去找你。”左非色似乎每次醒來都會這麽對她說。
“我不。”無卦悶悶地繼續待在那裏,“我想在這。”……陪你。
“那你也要注意休息,別這麽一直趴着。”左非色邊說邊裹着大被子慢慢往裏挪了點,“你也上來睡會?櫥裏有床薄被,你可以蓋着。”他說得很輕很虛弱,可眼中還能溢出笑意。
無卦沒有說話,定定看着他。
“長青這個樣子,對你做了不了什麽的。”他輕輕說道,“再不睡,你也會病的。”
床很大,他縮在裏頭給她留了很多位置。
作者有話要說:
☆、何以有花
很久很久,無卦仿佛做了很大的決定。面無表情的臉上劃過一絲決絕,伸手撫過他冰冷的額頭,低聲說道,“長青,我們一起。”
而後,無卦直接脫了鞋子,一把掀了他的厚被,二話不說地就躺了進去。
左非色有些愣然地看着她一氣呵成地動作,在觸到個溫暖懷抱的一瞬,他的面上現出了從未有過的怒氣,“出去!”邊說,他邊伸手要搶那被子,只是現下身子寒冷,動作不是很順暢。
無卦很輕易地攔了他的動作,張開懷抱,将他冰冷的身子緊緊抱在懷中,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正抱着一個寒氣直冒的大冰塊,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但她依然将頭死死埋入他的懷中,倔強道,“不出去……”
“無卦!”她身上的溫暖似乎源源不斷地在被他所汲取,左非色再次說道,“出去!”
“不。”她抱着他的動作似乎又緊了幾分。
“将她給我拉出去。”左非色對空說道,幾個暗衛應聲出現。
可看着在被子裏抱作一團的兩人,暗衛們都有些不敢上手。
“還不動手。”左非色厲聲下令,聲音還帶着顫抖。他貪戀這份溫暖,但是他決不能讓她陪着自己受冰寒之噬。
“你們誰過來,我就咬舌自盡。”她的聲音異常堅定,她不出去,絕不出去。
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般威脅的話語,左非色面上一愣。
“姬無卦。”将她的臉緩緩拉過,他冰涼的手指一點點撫上她面頰,帶上了幾分柔和,“聽話,出去。”
“不要。”她看着他,眼裏竟是染上了點點晶瑩,“我說到做到。”
“你能這麽說,我很開心……”他眼中有着化不開的溫柔,但下一瞬無卦只覺後頸一痛,就昏了過去。
一個暗衛有些忐忑地站在床邊,“大人……”敲暈無卦姑娘,不知道大人會不會生氣。
左非色慢慢從她懷裏掙了開來,“做得好,拉她走。”
“是。”
~~~~~~~~~~~~~~~~~~~~~~~~~~~~~~~~~~~~~~
脖子很酸——長青竟然讓人打暈了自己!
無卦猛地想起身,卻四肢動彈不得,四下看看,發現自己竟是躺在床上。
“不怕,再過一個時辰你就能動了。”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輕輕地帶着些許寒氣。
無卦勉力用餘光看了看,才知道自己還躺在左非色那張床上,只不過并沒有和他共蓋一被。而現下……自己這是被點了穴嗎。
想說話,發現竟是連嘴巴也張不了,傳說中的啞穴也點了。
“防止你動不動說咬舌自盡。” 裹在被子裏的左非色稍稍用腦袋蹭了蹭她,而後很舒服靠在她身邊靜靜地待着。
他的額頭依舊帶着涼氣,但是……似乎比她暈過去之前好了一些?
不能動、不能說話,無卦就是再着急也無可奈何。
她也只好靜下心,不聲不響地躺在那裏,聽着他很輕的呼吸聲離自己很近,她突然覺得臉都有些發燙了起來。
剛才的她究竟是怎樣的膽子,就這麽往男人的被子裏鑽——呃……這個房間果然是太熱了。
無卦一直沒睡,身邊的左非色在後半個時辰似乎一直在翻來覆去,此時的他已經翻離她的身邊。
她聽到聲音,可是什麽都看不到。
左非色沒有和她說話。無卦心裏越發焦急——難道是寒氣太難忍,他不願讓自己看到?
伴随着幾聲壓抑的呼吸,無卦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一個時辰在她睜眼看着帷幔中一點一滴地終是過去了。身體能動的剎那,她甚至産生了一絲不習慣。
而能動的第一時間,她就轉向了左非色,“長青!你……”怎麽樣了……
想要說出的話被生生堵了回去。
她的面前一派活色生香……
左非色還在昏睡中,但他的反噬似乎已經過去。在這溫暖的屋中蓋那麽厚的被子讓他渾身燥熱難耐,竟是在睡夢中将被子自己給掀了,就連白色的中衣此時也被他給蹭開了。
冰霜已經化去,半濕的頭發貼上他勻染着紅色的臉頰,有着說不出的妖媚。
順着他的脖子往下,無卦看到了大片白玉一般的肌膚,帶着些許微汗的感覺,鎖骨勾勒的線條帶着讓人陷入的魅惑。
妖孽!!!
無卦回過神,果斷轉過了身子,慌手慌腳穿了鞋就往外走,邊走邊滿是心虛地對空說道,“你們大人已經好了。我,我就告辭了。”
暗衛們聽到她這麽說,一時有些拿捏不準——大人沒有和他們說要是無卦姑娘要走該怎麽辦。
一路直走到門口,無卦拉了門就往外走,卻發現外頭一片華燈初上,已是天黑了。
這……
算了,路不遠,走回去吧。反正會有暗衛護着的——她的那兩個田螺姑娘。
牙一咬,顧不上外頭的寒意,無卦沿着記憶中的路線就往國師府正門走去。此時的她,滿臉通紅,早已臊得不行。
可走了一會,她就有些迷着了——怎麽格局到處都這般相像呢。定定神——要不還是算卦回去吧。這不是逆天之舉,受不得反噬的。
“姑娘,左邊。”田螺姑娘的聲音突然響起。
呃……
好,左邊。
這指路來得真及時。
無卦順着指引走出了國師府,而後拿了門口一個侍衛手上的燈籠頭也不回地往家裏而去。
于是,等左非色醒來時,無卦已經逃回了家。
國師大人很不以為然——不是早就看過了嗎。
回到家,無卦一直對自己今日的行為覺得很不可理喻。
她很是懊惱地坐在桌邊,面無表情地看着桌上的茶具。
——今日那些事……真是我姬無卦所為?
“碰——”狠狠一拍桌子,無卦板着臉上了床。
左非色真是個妖孽……竟然讓她這般失常了。
然而,躺在床上,她腦海中總會出現今日的一幕幕,越發讓她羞愧起來。
——好似……睡不着了。
~~~~~~~~~~~~~~~~~~~~~~~~~~~~~~~~~~~~~~~
左非色的反噬過後就恢複了以往隔幾日就來無卦住處“小坐”的習慣,只是這小坐的時間越來越長,越來越頻繁了。
終于,無卦忍不住問了,“國師……不是應該很忙的嗎?”
将近年關不是更加忙的嗎?新年之後就要祭天什麽的,不都是國師包辦的嗎?
“不是還有司天監和整個禮部嗎。而且,長青是在忙啊。”左非色說得輕巧,一副慵懶模樣側躺在羊毛躺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翻着手中禮部的折子。
無卦表情微僵——他除了這樣悠閑地翻翻折子、還要拉自己下棋、還要拉自己出游……确實不閑。
細長的玉白手指拈了一塊茶幾上的雲糕緩緩放入口中,左非色吃得很是優雅,除了……那些不經意地粘在薄唇之上的白色粉末。妖孽的臉龐倒現出了幾分童稚出來。
無卦幾不可見地挑了下眉,面無表情地轉向正在擺弄的那幾枝梅花——這是剛才從屋後折的。
左非色有些無聊地将折子合了起來,禮部這些人每年寫得都差不多,就會堆砌辭藻,看得人都累。這些繁複的辭藻就是左非色要在祭祀之上大篇大篇頌出的。
看了一遍,也記得差不多了,左非色看向一旁弄梅的無卦,“喜歡梅花?”
“嗯,味道不錯。”無卦沒有擡頭,将手中梅枝在清水中浸泡。
“味道?香氣?”左非色有些沒明白。
那邊無卦似已洗淨了梅花,她沒有回話,拿出梅枝,一瓣瓣地将花都摘了下來。
“你……不是用來看的?”左非色有些詫異。
無卦用一種莫名其妙地眼神看着他,“當然是做梅花糕。”
左非色:……
~~~~~~~~~~~~~~~~~~~~~~~~~~~~~~~~~~~~~~~
新年的時候,左非色已經在去祭天的路上。作為國師,這般場合他怎能不出席,更何況還需他頌那些拗口的祭詞。
于是……這個新年要無卦自己過了。
待在屋中,少了左非色的“叨擾”,她倒覺出些冷清來。
不過,這樣的日子,她也已經習慣了。當初一個人在山上的時候,她新年都是一個人過的。這次,還有兩個隐着的田螺姑娘相伴,已經很熱鬧了。
田螺姑娘一個叫林風,一個叫許念,平日裏無卦不叫絕不出現。兩個人一個十五、一個十四,還是小姑娘,但都功夫不凡。
無卦一直想不明白,為何國師身邊會有這麽多厲害的暗衛。
難道都是西胡派給他的?
“大過年的,一起吧。過年還是熱鬧點好。”無卦對空說道,一個人吃飯真的會很無聊。
兩個姑娘直接出現在了無卦面前,面罩露出的眼睛透着歡喜。
“是,姑娘。”
怎麽有一種很奇怪的命令感覺……
吃過年飯,田螺姑娘們習慣性地上了房頂。
無卦站在院中,遙遙看着城裏放的煙花,默聲不語。
城裏一定很熱鬧,無卦卻更加偏愛這一隅的平和。
可能是在山上待得久了,一個人的時候似乎更能讓人心情平和。
可是今日……這第二次在洛陽過年,她不知為何有了孤獨的感覺。
——大千世界,無卦也算是孑然一身。
“噠噠噠——”輕微的馬蹄聲傳來。
無卦皺了眉看向遠處——這麽晚了,什麽人。
馬蹄聲很急,似乎是在趕路?
無卦思量一番,狐疑地盯着聲音傳來的那處——自己門前這條路不是什麽官道,不大有人來,除非是找自己的。
聲音越來越近,可因着夜色,她看不清楚馬上人的長相。但心中已經隐隐有了期盼——會不會……
“籲——”
馬在她院門口停住,那人穿着一身黑色鬥篷,一個輕躍就下了馬,而後邊走邊緩緩褪了鬥篷的帽子,露出一張帶着幾分疲憊的絕色容顏。
一如既往的慵懶聲線,“無卦,新年好。”
那一刻,她心中瞬間被喜悅充滿——他竟然為了自己這般快馬跑回來。
可她仍就繃住了表情,若無其事,“你怎麽回來了?”
“長青可是特意趕回來陪你過年呢。”走到她面前,忽略她的表情,左非色直接将她納入自己懷中,“無卦定是歡喜得不行了吧。”
“沒有。”她木木地回答,在他懷裏的身子微微發僵,試探着用手想将他推開。
左非色倒是先她一步放開了,改為牽着她的手,好看的眼睛微微彎起,“無卦,還有吃的沒?”
無卦繼續木着臉,“沒了。”
“這樣啊。”他突然湊到她的耳邊,聲音輕輕緩緩,“長青為了無卦奔波而來,真是有些餓了。”
熱氣刮過她的耳廓,若有似無……
無卦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個透徹,急急将他推開,“廚間還,還有梅花糕。”
“還是無卦疼我。”左非色笑得惬意,不顧她尴尬的表情,美滋滋地牽着她的手往廚間而去。
“嗯……味道不錯。”長青眯起眼睛吃梅花糕的樣子像一只餍足的狐貍。
無卦不作聲地将旁邊的糕點也往他面前推了推。左非色一直牽着她的手,就算坐下來吃梅花糕,他的左手也沒有松開她,就那般自然地牽住,松松暖暖。
“明年冬天,無卦再多做些留着吧。”他笑着看着她,很是自然。
“好。”
左非色又吃了一塊,心滿意足——這梅花糕帶着梅花獨有的凜冽香氣,吃在口中有着說不出清爽。
“光吃糕會幹的……我去沏茶。”姬無卦抽出被他牽着的手,去到了廚間。
……
綠尖茶葉在熱水中緩緩舒展開來,暈染出青色茶水,袅袅升起的水霧緩緩沁出幾分清香。
……
那一夜,左非色吃過梅花糕,陪着無卦一直過了新年的鐘聲而後就披上了鬥篷。第二日,祭天大典,國師可不能遲到了。
“路上小心。”
“等忙完了,無卦再陪長青洛水垂釣,可好?”
“嗯。”
馬蹄聲急,左非色披星戴月地離開了。
無卦回了屋,看着屋裏他喝剩的茶水,她的心沒由來地一陣溫暖——碧螺春,确實不錯。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今夕何夕,與君同待。
無卦不會知道,這竟然是她在洛陽過的最後一個新年……
作者有話要說:
☆、何以有花
臘月一日日過去,新年将近,西胡傳來了好消息。
韓蘇領兵月餘,已将胡國之危解決,現正駐兵胡國,整頓軍隊,善後戰場,助胡國新建。如此看來,開春之後韓蘇應該就能凱旋而歸了。
這時,有大臣舊事重提說道了了清大師當年的預言——如若韓蘇能僥幸度過大劫,二十之後許能有一番大作為。
真是天佑洛國,良将輩出。所有人都在誇贊祈王爺,皇上雖與韓蘇不甚親近,但聽別人這般說道自己兒子自然是高興的。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