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蒼越的一覺睡得太久了,唐青臨有點心急,洞外已經暗得只剩月光,四面八方的狼嚎聲随着夜深漸漸隐去,唐青臨又冷又怕,幾番思忖下,他決定出洞看一看。
他還記得蒼越肩上的傷口,唐青臨覺得過意不去,又不知所措。雖然蒼越說他只是單純喜歡打架,可在唐青臨這種過分缺少疼愛的人眼裏,蒼越就是為他才受了傷,這是一輩子都還不了的恩情。
唐青臨剛剛在洞裏想了想,突然覺得活着也沒意思,若老天要他命喪于此,那就不必再搭上一條命。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朝着月光往外走,半人高的野草擋在洞口,唐青臨兩手撥開,走到不遠的山路上,接着徑直又往下走。兩邊的樹木被風吹掉了葉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在黑寂的夜裏張牙舞爪。唐青臨的心裏打起了鼓,他的手心都是汗,指尖冰涼。
前方忽然亮起映天的火光,把墨色的天空都映出了橘色,狼嚎聲和怪異的人聲交錯在一起,越來越響。
聽到人聲,唐青臨心頭一動,以為遇到了同類,連忙朝着聲源奔過去。
那是一個類似涼亭的地方,可徒有梁柱,沒有木頂,不倫不類地置于空地中央。一群形似人類卻有着狼耳狼尾的怪物圍在涼亭四周,手裏拿着火把和戟,涼亭中央擺着東西,怪物們提戟齊齊刺過去,陣陣歡呼聲湧來,像是在舉行某種儀式。
唐青臨走近了兩步,待看清楚涼亭中央的東西是何物時,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那是釀酒老王的屍首,五官猙獰,頭與四肢已經分離,心口也被掏空了,血滴了滿地。
那原本是一條鮮活的命。
唐青臨連呼吸都變得很困難,腿腳虛軟,站都站不穩,這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這次再暈,我可不會救你,就把你丢在這裏,等到他們發現,把你殺了,再把你的肉分給——”
蒼越的話還沒說完,唐青臨轉身抱住了他,唐青臨緊緊地摟着蒼越的腰,把臉埋在他沒受傷的肩頭上,一聳一聳地壓着聲音啜泣。
蒼越怔了足足半盞茶的功夫,然後才回過神來要把唐青臨推開,可唐青臨抱得很緊,蒼越用了力氣都沒能把他扯下來。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蒼越都沒有被狼人抱過,更別說人。除了幾年前的月圓之夜,有只小母狼撲上來過,但蒼越把人家一腳踢開了,後來就再也沒有狼人願意靠近蒼越,蒼越覺得渾身在發燙,心尖發麻,哪裏都不對勁。
“你再不松開,我就喊他們過來了!”
唐青臨像聾了一樣,聽也聽不見,只知道哭。
最後沒辦法,蒼越就傻愣愣地僵立在那裏,等唐青臨哭完。
回到洞裏的時候,唐青臨哭幹了眼淚,蔫蔫地倒在樹葉床上,蒼越站在他旁邊,臉色陰沉,踢了踢他的腳,沒好氣地說:“一邊去,這是我睡的地方。”
“紮人,不舒服。”唐青臨翻了個身,皺眉道。
蒼越不服地擠開唐青臨躺上去,“怎麽可能?這是我親手鋪的床,挑的都是最軟最嫩的葉子。”
他剛想把唐青臨踢下去,唐青臨就滾到他胸口來了。
“……你不要得尺進寸!”
“那叫得寸進尺。”
蒼越被氣了個半死,他明明打遍望山無敵手,偏不知道怎麽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
人類在他的肩頭上蹭了蹭,語氣輕輕軟軟的,“你身上有味道了,要用皂角洗澡。”
“我才不洗澡。”
片刻後,唐青臨又說:“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蒼越告訴了他,唐青臨在嘴裏念了念,突然說:“把手給我,我把這兩個字寫給你看。”
“不要,我不做這種無聊的事。”
蒼越嚴肅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正要去看唐青臨的反應,才發現唐青臨已經睡着了,呼吸綿長,眼角還有淚痕。
蒼越想:人類真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