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蕭涵興奮不是因為丢的人是裴炔和百裏尋,不過也差不離。他跟黎秩重提自己的猜測,證實裴炔果然失蹤了,結果被黎秩一句話否決了。

所謂負心渣男極可能會出事的猜測,六大門派之前也有過。

不過這次遭難的華山大師兄華栖遲本人向來潔身自好,不近女色,先前失蹤的幾人裏也有例外,譬如少林的小和尚,武當已有妻子且品行不錯的道長,眼下還有多了個百裏尋。

失蹤的十一人裏,有将近半數并無負心他人這等行徑。

這個猜測早已被否決。

蕭涵得知真相後頹然嘆氣,武林盟幾個大門派的主力弟子這一陣子一一失蹤,眼下三清樓裏的人沒了主心骨,華栖遲吸入太多迷藥短時間內醒不來,已經忙活一宿的衆人只得先回去休息,待華栖遲醒來再繼續追查。

這正合黎秩心意,他掩嘴打了個哈欠,随大流帶上蕭涵回房。

彼時已過四更,蕭涵也是困得眼皮打架,滾進地鋪裏也不再嫌棄地面又涼又硬了,抱着軟枕很快睡去,再醒來時一看,黎秩果然又不在了。

天已大亮,涼風自窗口席卷而來,木質地板上越發冷了。

蕭涵擁着被子坐起來,聽見吱呀一聲,帶着睡意擡頭,便見一襲青衣立在門前,帶回一身清晨的霧氣。

黎秩進了房間,又是跟昨天一樣的話,“起來吃早飯。”

蕭涵揉揉臉,聽話爬起來洗漱,擦完臉才想起來自己原來戴了人皮|面具。他摸了摸臉,感覺好像隔了一層薄膜,又在袖裏掏出個小銅鏡照了照。兩天過去了,面具還好好的,只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耳後的不妥。

蕭涵又看向黎秩,上回在楊柳山莊山下見面,即使黎秩蒙了面,露出來的肌膚也很是慘白,這次再見他的臉色确實好了很多,雖說眉宇間總透着一股病态蒼白,但他的臉色一直都很自然,難道這就是枝枝的真容?

“你問的太多了。”黎秩淡然道。

蕭涵才發覺自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索性直接問:“認識枝枝那麽久,我居然都不知道你長什麽樣。”

“很久嗎?”實際上自認識以來他們相處的時間統共也沒有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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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秩斜他一眼,看時候不早也不等了,起身出門。這個時候剛好,不早不晚,去大堂吃早飯也不用擠。蕭涵見狀忙收起小銅鏡追了上去。

這回蕭涵十分自覺地去了角落處找座位,還格外貼心地在黎秩坐下前拉開了長凳,黎秩見他如此殷勤不由多看了一眼,便叫他去點菜。

大堂裏人确實不多,零星七八人分散在幾桌上,各個俱是神色疲憊,想來昨夜都沒睡好。

蕭涵不挑食,沒一會兒就回來了,順道端來了早飯。黎秩等他時,隔壁桌正在大聲談論昨夜之事,說是華栖遲還未醒來,武林盟的各門派弟子因沒了主心骨都還在三清樓中等待。

蕭涵坐下将豆漿送到黎秩面前,不解道:“陸盟主到底怎麽想的,把六大門派的高手都帶去七星堂,就不怕華栖遲他們出事鎮不住三清樓嗎?”

黎秩看他一眼,似有些欣慰,“難為你終于想到這點。”

“難道陸盟主早有預料,派人在暗中守護三清樓?”蕭世子的思維發散極快,眼裏滿是掩不住的驚嘆。

黎秩搖頭不語。

比起陰雲密布的武林盟衆人,他們二人閑适極了。

吃完早飯兩人出門溜達,蕭涵提出想去昨夜城西那間破屋再查查,說着問黎秩:“昨夜那個天蛛絲是什麽東西?江湖上用這東西的人多嗎?”

“據聞天蛛絲刀斬難斷,火燒不化,極為稀罕,或有貴人會用作織就護身甲,傳聞可刀槍不入,僅一根絲便價值千金,在江湖上,只有少數人會用作武器。”黎秩知道蕭涵想問的是什麽,他在蕭涵問出少數人都有誰前斷然道:“我所知的幾人都不是昨夜那個女鬼。她手上雖有天蛛絲,身法也不錯,但功夫很一般,也很年輕。”

“這都能看出來?”蕭涵問。

黎秩微眯起眼睛看着他,說:“弱到讓你一掌拍吐血了。”

蕭涵總覺得他的眼神有些諷刺,他偏開臉,惋惜地說:“這麽看來,從這裏着手調查是不可能了。”

“不一定。”黎秩語調幽幽地提醒道:“你可以讓江月樓出賣我,定然也能讓他動用無争山莊的消息網,讓他們去調查此事,豈不更容易?”

蕭涵心虛地笑了笑,“那不是,江月樓不在無争山莊嗎。”

“那他在何處?”黎秩目光清冷,“倘若早有無争山莊相助,世子何須親自出馬?再不濟,平陽王府也有不少人手,世子手下何時缺過人?”

蕭涵摸了摸鼻子說:“我發現每次說起江月樓,你對我都有很大的怨氣。不過我能理解,被好朋友出賣的确不好受,所以我不會出賣你的。”

聽出蕭世子轉移了話題,黎秩輕哼一聲,不再說話。

蕭涵猶豫須臾,揚起一臉讨好的笑又湊上來,“那枝枝,能把那根天蛛絲給我看看嗎?”昨晚他出去一趟回來,房梁上垂下的天蛛絲就沒了。

黎秩沒有拒絕,直接将一團銀白色的絲線遞了過去。

蕭涵接過去打量。

這截天蛛絲比頭發絲還細,觸感微涼,約莫有九尺長,蕭涵好奇地搓了搓,然後兩只手拉着一扯。

啪地一下,九尺長的天蛛絲就在中間斷成了兩截。

蕭涵愣了愣,心知自己闖禍了,朝着黎秩幹笑解釋道:“不小心就斷了……感覺跟頭發絲差不多啊。”

黎秩破天荒的呵呵笑了一聲,“天蛛絲韌性極強,換作華栖遲、裴炔之流的江湖新秀不可能扯斷。”

扔下這句話,黎秩快走幾步,只給蕭涵留下一個背影。

蕭涵呆呆看着手裏的兩團絲線,見黎秩走遠,索性團成一團塞進懷裏,快步追去,只是黎秩走得快,他沒能追上,便打算回房,想來黎秩總該等他一起出門的。

只是走到半路,遇上了帶着七星堂的人大搖大擺走來的孫少主。

蕭涵一見到他就不由自主想起前夜的經歷,噗呲一聲笑了。

這一笑出聲,孫少主才發現假山清池邊有個人,不看也罷,一看清那張臉,孫少主頓時面如菜色。

不過轉瞬,孫少主頗為圓潤的臉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帶着人朝蕭涵走去,“啧,這不是前兩天晚上在後院裏那位嗎,怎麽,今日沒帶上你那寶貝疙瘩?”示意七星堂的人将蕭涵圍起來,他笑容猙獰道:“肖少莊主是吧,前夜在春波苑玩的可開心?”

見七星堂幾名弟子将自己團團圍住,蕭涵本該緊張的,可一看到孫少主的臉他就忍不住想笑,邊憋笑邊道:“還好,那晚孫少主很努力呢。”

他想了想,覺得這麽直白好像不太禮貌,于是端正了站姿,正了正臉色,一臉誠懇地說:“不過我覺得,孫少主還是應該看一下大夫。”

孫少主嘴唇一抖,“你說什麽?”

“這種事可大可小,早看大夫早痊愈,你好了你身邊的人也好。雖然你我萍水相逢,但那晚我與枝枝在後院裏的事你沒有說出去,我們都十分感激。”蕭涵頓了頓,為了顧及對方的心理,補充道:“我們都覺得你是個好人,枝枝也很支持你去看大夫的。”

孫少主瞪大眼睛,指尖也開始發抖,他知道蕭涵所說的枝枝是誰了,這麽說,他們在背後讨論過他!

蕭涵覺得自己今日做了件大好事,心情好了不少,不過他還要去找黎秩,便伸手指了指身邊幾個僵着臉想笑不敢笑的七星堂弟子說:“孫少主,我還要去找枝枝,他見不到我會擔心的,如果我受傷了他還會不高興,一不高興就會為了我打人,能讓一讓嗎?”

孫少主深呼吸幾遍才漸漸平複下來,瞪着蕭涵須臾,點點頭氣極反笑道:“好啊,那你叫他來啊,就是你不叫,本少爺也想幫你請他來!”

蕭涵終于察覺到危機,臉上笑容頓住,不可思議地問:“你的意思是,因為那天晚上我看出來你的隐疾還提醒你去看大夫,所以你要打我?”

“看來你是不想活着回去了?”見七星堂幾人低着頭肩膀發抖,八成是在偷笑,孫少主忍無可忍崩潰大叫:“傻站着幹什麽?給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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