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與蕭涵的聲音同時傳來的,還有一陣淡淡的脂粉香氣。
黎秩眉頭一緊,拎着蕭涵後衣領将人丢開一邊。等華栖遲幾人過來時,他身上的淩厲殺氣早已消失無形,叫人不禁懷疑剛才所見皆是幻覺。
蕭涵很快又貼上來抱住黎秩手臂,笑嘻嘻道:“我就知道枝枝不會有事,你可是我們碧水山莊的杠把子,什麽打遍西北無敵手才是吹的吧。”
黑衣女子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卻顯然受了重傷,站都站不穩,更別提昔日從不離身的劍。
谷雨和葉蔓見狀急忙攙扶住她,懶得搭理蕭涵的冷嘲熱諷,只問黑衣女子,“桑姐,你怎麽樣了?”
桑柔一張口便是遏制不住的咳嗽,血絲随之蔓出嘴角。
蕭涵哼笑一聲道:“看吧,西北第一人不過如此。”
見他如此不遺餘力地打谷雨二人的臉,武林盟華栖遲三人都有些無奈。黎秩不止第一次聽到他說出西北這個詞,不由納悶,“西北?”
蕭涵用力點頭,拉着黎秩到一邊小聲咬耳朵解釋,而後伸出手向黎秩訴說谷雨拉走他時自己有多恐慌,黎秩只靜靜看着他的手腕,眼神幽冷,他找到了蕭涵身上脂粉香的來源。
華栖遲等那黑衣女子緩過氣來後才問,“擄走武林盟同道的果然是你們?他們現在何處?”
不等對方回答,剛跟黎秩說完離開他後的經歷的蕭涵便插嘴,“武林盟那麽多人守在城中,她還能把人運出去不成?八成是在這老宅裏。”
薛菱與陸晚秋一聽便走向老宅。
“等等!”谷雨忽然喊。
二人回身看去,便見谷雨和葉蔓扶着那黑衣女子上前,蕭涵最先反應過來張開雙臂護雞崽似的護在黎秩面前,黎秩看得眉頭一皺有些嫌棄。
華栖遲也不動聲色護在陸晚秋與薛菱身前,卻聽谷雨不滿地說:“怕什麽,我們又不是要動手!”
她仿佛請示一般看向黑衣女子,見她搖頭,目光興奮地盯着蕭涵身後的人,才不情不願地撇嘴道:“我們也是講道理的人,你們現在已經打贏了桑姐,所以人你們可以都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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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除了黑衣女子所有人都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包括她們那邊的葉蔓,她從頭到尾都很茫然。
黑衣女子受傷不輕,嗓音沙啞地說道:“人就在老宅裏,你們可以把他們帶走,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跟你們說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華栖遲問:“姑娘的意思是……”
谷雨沒好氣道:“先進去再說,沒看到我姐都吐血了嗎!”
華栖遲幾人都沒動,萬一跟着進了老宅,中了對方的圈套……
黑衣女子很快反應過來,直言道:“我名桑柔,自西北而來,我雖然抓了你們的人,可我做事向來光明磊落,放心,我不會在自己家中布置傷人的機關,而且……”她頓了頓,語氣鄭重地說:“我們無意與武林盟為敵。”
谷雨也道:“你們的同道還活得好好的,一根頭發都沒少。”
她與葉蔓跟着桑柔走進老宅,門前幾人則讓開路,而後才遲疑地跟了上去,蕭涵卻拉着黎秩走在最後。
入了老宅大門,已恢複些許力氣的桑柔邊走邊說:“這次打擾武林盟,并非我所願,但要我說出真相之前,我想知道你們是怎麽找來的。”
沒等對方回答,谷雨就搶道:“不就是那封信,我們故意留下的線索,他們騙葉蔓帶路找來的,不過在那之前,這兩個家夥先到了。”她說着回頭瞪了蕭涵一眼,還是很不忿。
葉蔓一聽愣了,“故意留下的線索?”
谷雨輕咳一聲,誠懇地說:“抱歉,這事我們也利用了你,但如果不給正道那幫初出江湖的新人留點線索,再過一百年他們也找不到這裏來。”
這話甚是自信,也貶得武林盟的新人一無是處。
華栖遲卻只顧驚呼,“什麽?線索是你們故意留下的?”
薛菱慢悠悠地補充道:“抓走幾大門派的核心弟子,還特意留下線索等我們查來,二位這是何意?”
“還是薛姑娘夠鎮定。”谷雨鄙夷地斜了華栖遲一眼。華栖遲一陣莫名,不知自己何時得罪了對方。
谷雨又說:“我們也不想與武林正道為敵,只是不得不這麽做,今夜你們既然找來了,還打贏了桑姐,我們倒是可以把真相告訴你們。”
桑柔點頭道:“我們一月前才到中原,與武林盟無冤無仇,抓你們的人,只是因為有人讓我們這麽做,他還希望我們将武林正道幾大門派的核心弟子全都殺了,最好留下一些痕跡,讓人誤以為這是伏月教所為。”
黎秩聞言擡了擡眼皮,淩厲的眼神剛落到桑柔身上,不巧竟與同時轉過身來看向他的桑柔對上。
滔天的殺氣襲來,桑柔心下一顫,卻見對方快速移開了視線,桑柔心跳也快了幾分,忙偏頭接着說:“不過我們沒有完全按照他說的去做。”
說到此處,她和谷雨一驚将人帶到了桑家老宅偌大的後院。
長廊環繞着假山草地,四周除了幾株半枯的桃樹便是空蕩蕩的,透着一股落魄的氣息。長廊盡頭是一個僻靜的院落,院牆足有一丈多高,門也被長長的鐵鏈與銅鎖牢牢鎖住。
桑柔讓谷雨去開鎖,“人就在裏面,你們可以先看看,到時候是把他們領回去還是怎麽樣都随便。”
這态度太随意了,華栖遲和陸晚秋面面相觑,擔憂裏面會有圈套,同時也擔心可能就被困在裏面的同道與師弟,就連薛菱也多了幾分焦急。
被抓走的人跟蕭涵和黎秩沒半點關系,一行人中唯有他們倆是最淡定的,蕭涵正好拉着黎秩站在邊上默默看戲,黎秩也樂得縮小存在感。
谷雨開了銅鎖,将半舊的院門推開。
吱呀的開門聲裏,門縫慢慢闊大,将裏頭的景象顯露人前。谷雨卻忽然動了,極快地退到兩步開外。
這時衆人後知後覺看到一根木棍砸向剛才谷雨站的位置,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随之出現在院門前,尤其是那黑衣青年,手持一根木棍守在門前,竟有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谷雨挑了挑眉,便咯咯地笑了起來,“藥效過去了啊,恢複了點力氣就要開始越獄啦。”她這笑聲故意矯揉造作,聽着就叫人毛骨悚然。
黎秩眉頭一皺,雙耳就被一雙溫熱的手捂住,他眸光一頓,擡眼便望見蕭涵殷勤讨好的笑臉,鼻尖若有似無地又嗅到淡淡的脂粉香,臉立刻黑了下來,按住蕭涵肩膀将人推開。
蕭涵一臉委屈,很快便又死乞白賴地湊近黎秩身邊。
這時,華栖遲又是驚呼道:“裴兄,百裏師弟,是你們!”
裴炔和百裏尋發現他們後面露驚喜,卻戒備地用手中木棍指向谷雨。谷雨撇撇嘴,轉身退回桑柔身邊。
裴炔和百裏尋二人出了院門,與華栖遲彙合,陸晚秋急忙招手讓百裏尋過來,還沒來得及問他話,桑柔便出言提醒道:“其他人都在裏面。”
陸晚秋臉上笑容淡了幾分,帶着幾分疑惑看向百裏尋。
不知為何,百裏尋跟裴炔同時露出了為難的神情,“師姐,你們一會兒進去,可不要太過吃驚。”
這是什麽意思?陸晚秋和華栖遲俱是不解。不過這也确定了裏面沒什麽危險。似乎為表誠意,桑柔和谷雨帶上葉蔓先一步進去,餘下的人也慢慢跟上去,進門後都是神情呆滞。
除了桑柔和谷雨早已習慣,百裏尋和裴炔神情尴尬,其他人中,就是黎秩,也因驚愕與不适皺起了眉頭,蕭涵甚至遮住了黎秩的眼睛。
“枝枝不要看,太辣眼睛了!”
與谷雨接觸過的手腕上還留有獨特的經久不散的脂粉香,黎秩冷着臉拉開蕭涵的手,然後嫌棄地丢開。
敞開的廳堂門內同時也是一陣乒鈴乓啷兵荒馬亂的聲響,七八個穿着裙子很是怪異的人随後狂奔出來,看着華栖遲的眼神都在發光。
“華師兄!是華師兄來救我們了!”這是九華山的小師弟。
“你們可算來了!我爹呢!”這是探頭探腦看向院外的青城少主。
餘下幾人圍繞着華栖遲欲言又止,但面上混在濃妝豔抹的脂粉上的屈辱明顯表達了他們此刻的心情。
無一例外,武林盟幾大門派的核心弟子從一個壯漢被打扮成了精致漂亮的女裝,雖說看着很辣眼睛,但衣料與首飾都是上乘的,可見桑柔和谷雨并沒有在穿着打扮上苛刻他們……
然而華栖遲平生第一次被這麽多壯漢包圍,濃郁甜膩的脂粉香令他不堪重負,不顧形象地猛打了好幾個噴嚏,随後擺手讓衆人離他遠一點。
“你們……你們這是怎麽回事啊!”華栖遲都要崩潰了。
一群女裝同道也幾乎崩潰了,紛紛怒視桑柔和谷雨。
“噗嗤。”蕭涵忍不住笑了,就連薛菱也無聲勾起嘴角,黎秩雖然看不慣,但只別開臉沒表露出嫌棄來。
一群女裝同道見狀不約而同地蹬向了嘲笑他們的蕭涵。
陸晚秋按了按眉心,沉聲讓這些同道安靜下來,數了數正好丢的人都在,門邊還站着個原先早被擄走但此刻灰衣樸素唯一沒有女裝的少林弟子。她又覺得頭疼,便将話題抛回給谷雨,“姑娘可否解釋一下,這是何意?”
薛菱抿了抿唇角,饒有興趣地看了百裏尋和裴炔一眼,留意到她表情的裴炔分明一句話都還沒跟她說上,此刻竟意會隐隐露出尴尬的神情來。
卻聽蕭涵摸着下巴說道:“莫非這是花間派少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