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蕭涵問黎秩,?“你是認真的嗎?”

黎秩皺眉。

左右護法一見他皺眉,立馬熱情地向蕭涵伸手,承認了這兩個名字。這對右護法而言有點難度,?不像左護法被叫慣了小白,他是第一次聽到教主如此親密地喚出他的名字,?右護法只覺背後發寒,笑容勉強道:“見公子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就該是肖少莊主。”

蕭涵好奇道:“哦?這話怎麽說?”

右護法一本正經地恭維道:“公子器宇軒昂,相貌堂堂,?早有聽聞肖少莊主英姿不凡,?乃人中龍鳳,?只要一出現,?絕對不會有人認錯。”

蕭涵聞言笑了起來,“你可真有眼光,?難怪枝枝一見你,便與你結成好友,我一見仁兄,?也心生歡喜,?我家枝枝竟有一個如此優秀的朋友。”

左護法呆呆坐在一邊說不出話,?他跟不上這種互相吹捧。

黎秩神色淡淡喝着雞湯。

幾人說話聲不大,?但薛菱還是聽到了,?她輕笑一聲,将做好的飯菜放進了食盒裏,提着過來跟右護法說:“多謝這位大哥借我的食材,?我已經做好了,廚房還給你。竈上還剩了半鍋粉絲湯,大哥若不介意也可以嘗一嘗。”

右護法流利地扮演着廚房新來的幫工這個角色,推辭道:“這怎麽好意思,姑娘已經給過銀子了。”

薛菱笑道:“大哥客氣了,做的多了,我也吃不完。”

廚房裏飄着鴨血粉絲湯的鮮香,黎秩越發覺得碗裏的老母雞湯索然無味,他放下勺子,隐晦地給了右護法一個眼神,于是右護法欣然接受了。

薛菱又同蕭涵和黎秩打了招呼,便提着食盒走了。

餘下四人,各自心懷鬼胎松了口氣。

早就餓了的左護法吸吸鼻子,給自己安排了一份工作,“教……枝枝餓了,我幫你把鍋裏的粉絲撈出來!”

猜測黎秩跟蕭涵有話要說,右護法忙過去幫左護法。

蕭涵總覺得這兩個人怪怪的,而且黎秩這樣的性子居然能交朋友?他不由盯着黎秩看了許久。

黎秩先他發問:“找我做什麽?”

“餓了。”蕭涵收回心神,老實道:“我一天沒吃了。”

正好左護法端着滿滿的一碗鴨血粉絲湯過來,剛起鍋的粉絲湯熱氣蒸騰,鮮香撲鼻,也就這麽一碗。左護法放在黎秩面前,“那什麽,我跟小青有事,先走了,你們聊。”

黎秩看着面前滿滿一大碗粉絲湯點了頭,于是左護法才咽着口水,朝将最後一碗粉絲倒進碗裏的右護法擺擺手,兩人端着碗離開了廚房。

黎秩無奈搖頭,抄起筷子準備開動。蕭涵看得眼饞,肚子也在叫,他提醒道:“我餓了,枝枝。”

黎秩頓了頓,将剩下的半碗老母雞湯推給了蕭涵,獨自享用美味。鴨血粉絲湯是薛菱最拿手的菜,黎秩不久前吃過一回,也承認确實不錯。

蕭涵眼巴巴看着黎秩吃獨食。

所幸廚房裏還剩了饅頭,蕭涵委屈地就着半碗老母雞湯,啃了三個白面饅頭,跟吃飽喝足的黎秩離開。

路上蕭涵才問他們怎麽碰上了薛菱。黎秩吃飽後蒼白面色便會紅潤幾分,看去心情也好了不少,他道:“她說她朋友吃不下素齋,就來做點吃的,她最拿手的就是鴨血粉絲湯。”

蕭涵納悶,“那怎麽都不說話?”

黎秩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奇怪的。他問蕭涵:“孟見渝只給了我三日時間,刻不容緩,你現在有什麽想法?”

如此刻意的轉移話題,蕭涵撇嘴,“你覺得孟見渝懷疑的人是誰?”

黎秩斜了他一眼,“秦風語?”

蕭涵道:“孟見渝說起他時,與孟揚另外幾個徒弟時是不一樣的。而且他即将迎娶掌門之女,卻不能繼承掌門之位,他的确有殺人動機。”

黎秩定定看着他:“我在問你有什麽想法。”

蕭涵直言道:“我還是覺得那本名冊有問題,就是那五個有姓無名的人。”他有理有據,“孟見渝多次說過,孟揚是個謹慎小心的人,但那一頁頁腳發毛,說明他在過去的無數個日夜裏時常翻看這一頁,留下指甲印,也許是讓他想起什麽讓他情緒激動的事,他放不下,說明這五個人的死是特殊的。”

黎秩挑眉,“想的還不少。”

蕭涵摸摸鼻子,稍有些得意地嘿嘿笑了下,“我餓得慌,不想點別的東西就怕等不到枝枝回來。”

黎秩自行過濾了言語上的騷擾。

不過蕭涵所言确實有道理,他也将自己的發現告知了蕭涵,“我懷疑奪劍之人是長生樓餘孽。與孟揚有仇,人還不少,恐怕只有他們了。”

蕭涵道:“這也是條線索。孟揚是剿滅長生樓的主力,樓主死在他手裏,長生樓完全有理由謀殺他,不過他們現在會在山上嗎?那蠱蟲又會是什麽人下的?還有,裴炔,他非常可疑,他到底跟孟揚的死有沒有關系?”

黎秩沉吟不語。

蕭涵堅持道:“我還是覺得裴炔肯定知道些什麽。”說着,蕭涵想起來一件事,“枝枝,孟揚身上有蠱蟲這事,你怎麽沒跟孟見渝說?”

黎秩淡然道:“他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他有懷疑的方向,還很自信能在我之前找出真兇,然後告發你我,那我也沒必要把這事告訴他。”

蕭涵點點頭。

兩人走到長廊拐角,另一頭一個人迎面走來,突然撞上蕭涵,黎秩眼疾手快拽上蕭涵後衣領往後扯,對方也及時剎住腳,不過手上的水壺飛濺出來不少,冒着熱氣的水滲透進木板之下,那人的衣袖也濕了一大片。

蕭涵看着地上的熱氣都替對方疼,一擡眼發現是裴炔,他臉色大變,下意識回頭看向黎秩。黎秩掐了他手臂一把,蕭涵才回神,“你沒事吧?”

裴炔擡起右手,冷面上已是眉頭緊皺,不過倒沒有跟蕭涵争執。裴炔默默提着水壺,轉身就走。

蕭涵只得收回到嘴邊的道歉,迷茫地看向黎秩,“這人怎麽回事?”

“不想搭理你罷了。”黎秩了然道。他們要查裴炔,不過對方顯然不想跟他們接觸,看蕭涵想去追,黎秩拽上他衣袖道:“走吧,下回再說。”

可能知道孟揚之死內情的人就這麽走了,蕭涵一臉不甘心。

走到無人處,裴炔才挽起衣袖,右手手肘上被熱水燙到的肌膚只是有些微紅,灼痛已經慢慢消失了。

他神色未變,目光略過手肘內側的黑痣,眸光倏地一沉,不知想到什麽,快速将衣袖放了下來。

黎秩二人在外面溜達一圈消了食,一塊回了房間。

臨到房門前,蕭涵自覺上前開門,黎秩忽地神色一變,擡手攔住蕭涵,蕭涵面露不解,黎秩斜了一眼半開的門縫,低聲提醒道:“有人。”

蕭涵稍稍睜大眼睛,順着他的視線望向門內,又看向黎秩。

黎秩擺擺手讓他走開,上前推門,刻意發出不小的動靜,房間裏緊接着傳來一陣慌亂的響動。

匆忙的腳步聲到了門前,正是陳清元,他臉上的笑有些不自然,雙手背在身後道:“你們回來了!”

鬼鬼祟祟,一定有問題。

黎秩示意蕭涵去關門,主動問他:“來找我還是找他?”

“原本是來串個門的,現在可能真的有事。”陳清元看着蕭涵關門,生怕他們誤會,忙在袖中取出一張紙張,“你們在這上面寫的是什麽?”

白紙上着墨不多,黎秩一眼看清上面的內容,随後不滿地看向蕭涵,蕭涵心虛地将那白紙接過來。

“就随手畫畫,這怎麽了?”

這一張随手畫畫的紙張上,是蕭涵謄抄下來的,他認為名冊裏最奇怪的一頁,只有一個日期,和五個字,但蕭涵謄寫有些出入,最後是——

卒于乾元四年,臘月二十九。

即便如此,不知內情的人,不應該對這樣沒頭沒尾的內容如此緊張才對。黎秩和蕭涵暗暗對了一眼。

“我剛在你們桌上看到的。”陳清元毫無察覺,只顧着解釋道:“乾元四年臘月二十九,是我家中出事的日子,我爹姓謝,我娘姓王,他們有兩個朋友,一個叫老趙,一個叫老李。”他說到此處,迷茫又急切地看着二人,“也許是因為九華山掌門也叫孟揚的巧合,我在山上看到這張紙就忍不住多想。”

蕭涵起初不明所以,直到陳清元說完,他發現陳清元所說的那幾個人的姓都對上了這張紙上的四個人。

蕭涵吃了一驚,忙又問:“那最後這個段呢?”

陳清元搖頭,他也有些慌亂,“我不知道。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寫這些東西,肖少莊主?”他眼裏含着祈求,想從蕭涵這裏得到答案。

另外二人都十分意外,蕭涵回憶起陳清元說過的身世,驚喜道:“是了,你在找一個叫孟揚的人。”

黎秩聽到這裏,也探究地看向陳清元,微涼的視線讓人難以忽視。

陳清元看着他們的反應,忽然問:“這些東西跟孟揚有關?”

見他的緊張不似作假,黎秩緩緩說道:“在孟揚的書房找到的。他有一個記錄了平生所殺之人名錄的冊子,唯有這幾個人是姓名不全的。”

陳清元臉色驟白,“果然是他,是他殺了我爹娘!”

蕭涵問:“你怎麽确定這個叫孟揚的人是殺害你父母的兇手?”

陳清元搖頭,但眼神很是堅定,“我哥走時說要找他,語氣并不好,他似乎很恨孟揚,也許是因為我哥知道他要殺我父母,而且太巧了……”

黎秩幽幽道:“的确太巧了,你父母的姓氏、死期,還有你們知道的孟揚這個名字,在孟揚書房找到的名冊,巧合太多,也許這就是事實。”

蕭涵卻問,“可是孟揚是人人稱道的大俠,他平生所殺,俱是大奸大惡之人,為何要殺你父母?”

陳清元一改往日的好脾氣,紅着眼睛瞪蕭涵,“我父母只是尋常百姓,我爹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我娘連殺只雞都不敢,他們會殺人嗎?”

蕭涵輕咳一聲,為自己方才過于冷靜的提醒道歉,“抱歉。只是若你父母與他們的朋友真是名冊上的人,孟揚總要有一個殺他們的理由。”

陳清元還是瞪着他,“我不知道。”

看他們快要吵起來了,黎秩皺起眉頭,“陳清元,冷靜。”

黎秩從不這樣喊他的全名,許是他的聲線太冷清,陳清元愣了下。

黎秩接過蕭涵偷偷謄抄的紙張,“想知道誰是殺害你父母的兇手,找到你兄長,就配合我們,告訴我,你兄長叫什麽名字,有什麽特征。”

陳清元呆了呆,有些沒反應過來,“我說了,你會幫我找人嗎?”

黎秩點頭。

黎秩的保證似乎格外有說服力,陳清元在黎秩對面坐下,老實道:“我哥比我大兩歲,今年應有二十三,他叫謝策,我以前叫謝祺,不過我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叫這個名字。”

蕭涵看看黎秩,又看看陳清元,幫黎秩問下去,“那他身上有什麽信物,能讓你們相認的那種?”

陳清元搖搖頭,又點點頭,“我知道他有顆黑痣!右手,這個位置!”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肘內側,很快又悶悶地道:“不過我身上沒有胎記,也沒有信物,又已經改名換姓,就算他就在我面前,應該也認不出我。”

黎秩道:“你能認出他就好了。”

陳清元深感安慰,只是在片刻後,他的大腦難得靈光了一回,拍桌而起道:“等等!你們這時候問起我哥,是不是覺得孟揚是他殺的!”

黎秩歪了歪腦袋,仰視着他,臉上仿佛在說你居然想到了。

陳清元覺得自己看透了真相,氣的抖了抖唇,肩上頭忽然被按住。

蕭涵拍拍陳清元肩頭,壓着他坐下,無甚誠意地安慰道:“別多想,我們只是覺得孟揚突然死了,你哥哥如果活着,也會來看看的吧,就跟你一樣。況且大家都知道孟揚是死在魔頭劍下的,證據确鑿,難道你哥是魔頭?”

陳清元條件反射道:“當然不是!我哥怎麽也不可能當小魔頭吧?而且我聽說現任魔頭是老魔頭的兒子,我哥不可能會認賊作父……唔!”

蕭涵聽到這裏,下意識捂住陳清元的嘴巴,随後看向黎秩。

黎秩的臉色果然變得很冷,撇了撇眼,讓蕭涵松手,蕭涵心下為陳清元默哀,舉起雙手往後退,黎秩冷幽幽的目光又回到陳清元身上。

陳清元猛咳了幾下,“肖少莊主,你為什麽捂我嘴巴?”

蕭涵想了想,說道:“因為枝枝不喜歡聽。枝枝不喜歡聽,你就不要說。你非要說,可就得受點苦。”

陳清元:“?”

不久後,陳清元被五花大綁,塞進床底下。他被點了穴道,既動不了,也發不出聲音,嘴巴還被布團堵住,唯一能動的僅剩下眼睛。他将眼睛瞪圓,不可置信地看着蹲在床邊的蕭涵,完全不知道他們到底什麽意思!

黎秩稍微解了氣,但被盯久了他也很不樂意,“他想說什麽?”

看陳清元倒黴,蕭涵覺得特別有意思。他蹲在床邊幸災樂禍,跟陳清元用眼神交流片刻後,一臉壞笑跟黎秩說:“他想問,你是魔頭嗎?”

黎秩擰着眉,慢慢點了頭。

是的,我是啊。

作者有話要說:  陳清元:救命!我沒有這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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