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餘誠

叮咚,叮咚……

淩晨的鬧鐘敲響,屬于夜晚的繁華即将登場,混亂不堪的場所,無緣的人開始躲避,在亂世紛擾的夜間尋找庇護之所,提前到場的人開始躁動,遲到的人注定連湯也喝不上,調酒師半個小時前跟着經理回去,往後酒吧裏發生的事,和主人無關,任何過失咎由自取,自己承擔。

姜林關上了他的衣服,充滿酒氣的服務裝丢在換衣間的櫃子裏,就像是扒下來一層皮,和酒吧完全無關,一套衣服,隔離了所有。

他在離開之前轉身從從員工通道向右拐,走進洗手間,隔壁間婉轉不動聽低低高高吵吵嚷嚷的聲音,姜林以前見慣了,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衣冠禽獸相處,沒點臉皮怎麽能行,就算隔壁的人出現在他面前,姜林的臉皮不會動一下。

出來後,看到一個黑色的衣角從洗手池邊飄過,不見蹤影,姜林站在剛剛離開那人的位置,手放在水龍頭下,洗完後擡腳要有,發現踩到了一個有些軟的東西,是一個錢包。

黃褐色皮革,專屬定制樣式不是誰都能用的起的,姜林渾身發冷,地上的錢包讓他産生了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不可能那麽巧,一模一樣的錢包嗎?

呼吸出來的空氣帶着顫抖,深吸幾口氣,彎腰撿起,碰到材質的時候,他确定了,這個錢包是他的,不,是顧姜林的。

是誰?

誰把錢包帶來了?

他的錢包,是在他被送到高樓之上時,在路邊遺落,這樣說的通了。

姜林不斷做心理安慰,錢包丢了之後被不知名路人撿到,而後帶來這地方,不小心遺落。

錢包背面有一道裂紋,還有用了久了發白的顏色,餘誠送給他的樣子像是錄像帶刻在腦子裏,那是他十六歲的時候。

餘誠說,他長大了,不可以再向他讨要零花錢,他要有自己的資産,以後在外消費的錢不是零花錢,而是工資。

當時錢包裏,還有一張銀行卡,存款不多,二十萬,姜林當時懷疑,不過是把未來兩年的零花錢一起給他了。

打開錢包,姜林愣住了,身份證在最外面的透明皮套裏,幾張銀行卡被人摸到掉色,還有十幾張現金,他忽然想起了,打開最裏面的夾層,那張銀行卡……還在。

裏面的二十萬當時他沒有用,一直保留到現在。

姜林笑了笑,在廁所裏放生高歌的兩個人出來,打了個哆嗦,Omega蜷縮在Alpha懷裏,陰柔的語氣撒了個嬌,“你看,他笑的時候怎麽和哭一樣。”

Alpha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寶貝笑起來最好看了。”

錢包放在口袋裏,撿到錢包的路人,竟然不知道先用他的錢,這下好了,白高興一場,撿了又丢。

距離開場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從洗手間走到門口綽綽有餘,姜林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向出口移動。

經理在離開前提醒他,走路時最好低着頭,不然這張臉太紮眼。

姜林抛之腦後,他走路的姿勢日月天成,仰首闊步,有時候比Alpha還要大方,颔首時,會讓他有低人一等的感覺。

他寧願在燈光照不到的角落移動。

“抓到一只Omega。”

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姜林垂了垂眸子,慢慢往前一步,躲開了。

酒吧裏的服務員泾渭分明,幹不幹有兩種,帶着紅色領結的從事特殊行業,姜林佩戴的是藍色,長着眼的客人看到會便會明白。

看清了對方的樣子,是他第一桌客人對面的肥頭豬,有了幾個錢便以為自己無敵了,身上穿的衣服不是A市上流社會接受的樣子,也不知是那個犄角旮旯裏蹦出來的暴發戶,不清楚A市的情況,比他能力大的人比比皆是。

“躲什麽?以為自己是大少爺呢?你那點驕傲不值錢,過來。”眼睛射在姜林身上,幻想着這衣服扒下來會是什麽樣子,在剛剛看到這個小服務員的時候,他就這麽想了,礙于合作夥伴在對面,不好出手。

“不用。”姜林轉身就走。

“三千,怎麽樣,我按高端的給你算,報銷車費,留宿再加一千,你這身價頂多五百,別給臉不要臉。”

姜林笑了一下,很久沒表現出這樣的表情了,看來對方還是個慣犯,“這位先生,是這幾天剛來A市的吧,你說的行情是幾年前了,現在是低端層次的價錢,勸你下次找人之前好好打聽一下,到底是多少。”

姜林仰着頭,高高在上,眼角帶着輕蔑的笑意,走了半步停下,“我告訴你算了,免得你在同行面前丢人,一萬。”

那人羞愧的滿臉通紅,被說透了恨不得生吞活剝了面前不知好歹的人,他有的是錢,他卧室放着半個房間的現金,用鈔票堆成的床,一定讓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夥好看,“一萬,老子差錢嗎!十萬,我要十天。”

“一分鐘。”姜林補充。

他亂說的價錢,确實符合行情,一個小時六十萬,如果不是身體上有不能說的秘密,那就只有視金錢如糞土的高端人士能擁有的。

見到對方臉色青脹,姜林難得心情舒适,幾日裏的陰霾一掃而空,撥開雲霧見天明,受氣慣了的人,反擊一次,如同到了極點的氣球,放出了些空氣,看起來是小了,壓力減輕,可遇到針,還是會炸。

“老子買你一個小時的,從現在開始,”怒不可遏拿出銀行卡丢在姜林面前,他想一個小時,沒說人數,“現在,給我脫,就在這。”

姜林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要買,我說要賣了嗎?”

“你耍我!”他幾步沖上去,兩人距離越來越近,買賣不成,那就強買強賣,再不濟還有霸王餐,一個小服務員能翻起什麽浪。

手掌和肉球裏插上幾根棍子一樣,打算以體型取勝,厚重的身軀砸過來,姜林轉身時,黑色的陰影從上方向下壓。

大腦深處機能被喚醒,換了個陌生人的身體,條件反射不變,在威脅到他的東西面前,先反擊,解決問題之後,再研究問題。

姜林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躲過了對方的襲擊,對付胖人有專用的方法,順着對方撲過來的方向向前一推。

一坨肉砸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肉堆緩了好大一會,慢悠悠從地上爬起來,“竟然是個練家子,不會是哪家的落魄少爺?難怪有着股不一樣的味道,竟然讓我撿到了。”

他忘記了剛才是怎麽摔在地上的,面前這塊鮮嫩多汁的豆腐太吸引人注意了,要能嘗一口,多少錢他都出的起,再次伸手,直奔姜林的臉。

咔嚓一聲響,伴随着大叫,掩蓋在此起起伏的勁爆音樂中,舞池裏的人熱衷于他們的事,沒人注意到。他終于明白面前的少年不是他一個人能制服的了。

姜林膝蓋抵在他後背,手腕攥在手裏,他慶幸自己出來時在角落,光線照不到這裏,動作帶動了身上的傷,姜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傷敵一百自損一千,骨頭移了位一樣,疼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因為剛剛出院,這個人早就躺在地上了,姜林松開手,對方看起來老實了不少,蹲在角落裏不說話。

時間要到了,再不離開,會被卷入洪流,他快步往外走,鐘聲敲響之前,一步跨出大門。

靡靡之聲隔絕在酒吧裏,姜林托着身體往前走,兩步停下來喘氣,堅持了一個晚上,到最後冒出個程咬金,額頭上的冷汗不停往下低落。

出租車特意繞過這條路,隔壁是一條商業街,幾百米的距離像是走了一年,臉色白的可怕。

直到從出租車下來,躺在床上,他才有了一點活着的感覺,王哥倒了杯水,放在床頭,姜林爬起來,溫熱的水流泛着甜,“你放糖了?”

“做夢呢?大老爺們有什麽糖。”

沒過多久,疲乏不堪的身體強行拖拽着意識進入夢鄉,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全都夢到了,顧姜林的事,姜林的事,一個晚上,活了兩輩子。

“今天客人少,經理讓讓你提前下班。”專屬傳話人調酒師趴在桌子上,“不就是節日,一個個回家陪老婆,膽小鬼。”

姜林也是這些年來第一次獨身一人過節,他笑了一下,“經理不回去?”

“我在這他回哪去?”調酒師說完,懊惱地用力拍了一下嘴巴,不小心說漏了嘴。

晚上十點,不算太晚,提前下班,這幾天收到的小費加上工資,夠他過一段時間,趁着這段時間人流量小,他得抓緊時間離開了。

和他起沖突的矮胖老板這幾天沒有再見到,一定是憋了大招,早點離開也好,以他現在的能力,竟然收拾不了一個暴發戶,姜林苦笑。

路過隐蔽的小花園,路邊雜草叢生,很久沒人打理,一段不屬于他的記憶出現,姜林,就是在這裏被搶,而後在醫院死亡。

前方不遠處的拐角,在路燈照射下,出現幾道人影,長久的經驗告訴他,這些人是沖着他來的。

轉身的瞬間身後出現同樣的幾個人,手中拿着棍棒,滿臉兇狠。

如果在以前,姜林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裏,現在不是當初,不可能全身而退。

“怎麽樣?你是跟我走,還是被跟我走?”最後出現的人果然是強買強賣的老板。

姜林擡起頭,向下看着,既然結果無法避免,那就不說話,他抓着口袋裏的刀,等待着機會,擒賊先擒王。

要沖破他前面的幾個人,在對方反應過來前轉移到後面,再趕上那人,姜林不确定能不能做到。

來到這裏這些天,他一直注意着身體,沒有測試過速度以及彈跳力,如果不行,口袋裏的刀不僅可以朝向敵人。

咔噠……

咔噠……咔噠……

巷子盡頭傳來有人慢慢走來的聲響,皮鞋和石灰地面發出的聲音,經過牆面反射,撞擊在人心上。

始作俑者對意外之人的到來十分不滿意,姜林眼看着要落在他的手裏,煮熟的鴨子不能飛。

一人從巷子裏走出來,昏黃的燈光照在他臉上,修長的身軀先出現在視野中,鋒利的五官讓人不能再熟悉,姜林一動不動,雙腿僵在原地,心跳加速,這個人像是掉進冰窟,渾身發冷。

餘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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