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沉吟了一陣,林如海正……

第8章 沉吟了一陣,林如海正……

沉吟了一陣,林如海正要開口,賈敏勸道:“老爺,玉兒到底年幼了些,這些事,還是再等幾年告訴她好。”

林如海也瞧了一眼黛玉,點頭道:“玉兒你剛好了些,不必太過勞神。玉兒放心,有爹爹在,定不叫人害了你和弟弟。”又轉身對賈敏說:“咱們也回去歇息吧,明日再請了衙役來将孫寬夫婦也帶走。”

有了父親這樣的話,黛玉便不準備再火上添油了,話說到這個份上,黛玉相信父親會有自己的判斷,會有所行動,皆不用自己操心。

賈敏點了點頭,一家三口從書房出來,時候也确然不早了,略修整一陣,便該用晚膳了。賈敏一面命王嬷嬷帶黛玉回去休息,又囑咐春山和秋月也不許離了姑娘。家中出了那樣的事,賈敏心有餘悸。一面自去安排晚上的菜色。

見天色不早不晚,黛玉沒有回房,而是在院子裏走圈鍛煉。時候差不多了,才去叫了林佑同去上房。

在上房用過晚膳,黛玉回到房中,春山命人打來熱水,黛玉沐浴之後便上床歇息。她大病初愈,又殚精竭慮兩天,精神當真跟不上。

因這幾日實在勞累,黛玉入睡得極早,但林如海夫妻卻沒那麽好眠。

賈敏已經将前因後果想得透徹了,越想得明白,越是心驚,也越是心寒。在床上輾轉數次,賈敏忍不住問:“老爺,我已經思慮清楚了,咱們多年無子,多半是二嫂子王氏害的。就是佑哥兒落水的事,不管主謀是誰,二嫂子也脫不了幹系,不知老爺意欲如何處置?”

林如海也在思量這兩日的事,自然沒睡着,聽見賈敏直呼王氏,知道賈敏已經選定了立場,便反問:“夫人意欲如何處置?”

賈敏嘆了一口氣,道:“我與王氏自來不睦,以前瞧在母親的面上,我又已經出閣,便與她維持面上和氣就好。誰知她佛口蛇心,竟做出這等千刀萬剮的惡事,從今以後,我與王氏便是仇人。

只是母親自小偏疼二哥,對王氏自然是愛屋及烏,這事若叫母親做主,只怕母親又是向着王氏,說不定為了王氏幾個子女,反勸我将此事蓋過去。

再說,我們已經離京七載,墨韻是我自己采買的丫頭,王氏大可推得一幹二淨;雖說是孫寬家的給墨韻行了方便,到底不是主犯。至于陳嬷嬷,更是賴大娘的妹子,咱們離京這樣久,當年的事,所有證據只怕早就抹平了,想來咱們一時半刻還不能叫王氏得報應。”

林如海也早想到這一層,而且他比之賈敏想得更深。王氏心狠手辣,到底是無知女流,格局有限,只曉得盯着江河日下的榮國府,不是妯娌攀比就是姑嫂攀比:“王氏,到底是個眼淺的,咱們家和大內兄的岳家,原本對賈政是可以幫襯的。她如今兩家都結下深仇大恨,別說賈政,就是她膝下二子,也少了幫襯提攜。”

賈敏卻冷笑道:“她哪裏是眼淺,她是過于自負,以為做下這等下地獄的事,還能不為人所知,自以為能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罷了。瑚兒就那樣去了,先大嫂子不就因此一病不起,也去了麽?張家不滿母親的處置,也和娘家少了往來。王氏白拿了榮國府的掌家權,因收尾收得幹淨,最後瑚兒之死定的是意外,罰了賴總管和下人,就那樣糊弄過去了,王氏不損分毫。王氏因得逞了一回,難免膽子就大了。如今佑哥兒遇到的事,不就和二十年前如出一轍?”

說到此處,賈敏被自己吓得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接着道:“我只是不明白,大哥是世子,先大嫂是嫡長媳,原是擋了王氏的道。我在閨閣再與她有龌龊,出嫁之後不礙着她什麽,她為何能下此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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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冷笑一聲:“窮兇極惡之人,做事往往匪夷所思。不獨王氏,古往今來多少惡貫滿盈的人,其心思都非常人所能理解。我倒覺得佑哥兒的事王氏許不是主謀;但陳嬷嬷害咱們的事,多半與她有關,一來,許是你在閨閣時候與大嫂子交好,王氏怕你好了大嫂子有助力;二來,許是我長姐那樣的身份,王氏擔心你生了兒子,能入東宮做伴讀;生了女兒,亦能結好親,便豬油蒙了心,不想你好。這起人的心思若是好猜的,人人都像她那樣惡毒了。”

賈敏一想到自家大姑子乃當今太子妃,也覺林如海這話有理。憤恨道:“我只恨一時半刻拿不到證據,不然定然将此等毒婦告到官府。”

林如海也冷笑道:“就算為了王家女的名聲,王家也會用盡手段保她,王子騰現在是京營節度使,掌着京城禁軍,就是幾位親王,也會賣他面子,沒有鐵證,一時半刻定不了王氏的罪。不過這等目無法紀,漠視人命的毒婦,做下的傷天害理事,定然不止這兩件,以前是咱們不知道,如今咱們留了意,定能捉她個鐵證如山。她欠我林家的,終有一日當償還!”

林如海平日了謙和溫文,但他為官十數載,身居高位,豈是毫無鋒芒之人。賈敏深知丈夫這麽說了,便不會輕易放過王氏。

賈敏聽林如海這話有理,才略覺看開了些,又轉了話題道:“玉兒如今的本事,當真不像六歲孩童。別說她救溺水者的本事,就是後來每每看似無心的話都直指要害,引着我們懷疑到王氏身上;又在審墨韻、孫寬夫妻等人的時候神色坦然,仿佛成竹在胸。咱們今日推斷的事,玉兒仿佛比咱們先一步想到一般。雖然玉兒出色,于我們而言是好事,但是這……玉兒的言行實在有些多智……”因為是自己的親閨女,‘近妖’兩個字到底叫賈敏生生吞了回去。

林如海卻比賈敏心寬不少:“玉兒自來不俗,我之前也與你說過。她既能瞧破佑哥兒落水是人為,還能猜透咱們十年無子的真相,自然知道藏愚守拙于她最有利。她願意為了救佑哥兒拼盡全力,也并不在咱們面前隐藏本事,是她将家族利益放在己身之上,也對家族有百分的信任。有女如此,咱們也全心全意的支持就是了。古來,天賦異禀者有之,不獨玉兒一個。玉兒生在咱們家,是咱們家的福分,我不擔心玉兒才能出衆,只擔心我不能護其周全。”

賈敏聽了這話,心中豁然開朗:她原本擔心黛玉慧極必傷,但是黛玉之所以展示這樣的天賦,不是全心全意為了林家人麽?那麽作為父母,自己也竭盡所能給其庇護就是。其他有的沒的,委實不必庸人自擾。

黛玉這兩日累得夠嗆,一夜好眠,睡到了辰時。起身洗漱之後,黛玉問:“春山怎麽不叫我,都誤了我請安的時辰。”古人早睡早起,通常戌時入睡,起得早的寅時便起了,遲一些的也是卯時初刻起身。

譬如林如海卯時中便要去衙門點卯,黛玉姐弟通常是卯時初刻去父母房中請安的。

春山一面端來熱水服侍黛玉梳洗,一面道:“昨日姑娘睡了之後,太太房裏的素青過來傳話,太太吩咐姑娘今日不用請安。這會子老爺已經去衙門了,太太也用過了早膳,現下姑娘的早膳在竈上煨着,姑娘是就在房裏用還是去太太房裏?”

黛玉現在還沒留頭,梳洗都不怎麽耽擱時間,她又熟悉了軍營生活,穿衣比之平日快了一倍不止,很快整理好衣衫,黛玉道:“我們先去太太房裏,雪雁去佑哥兒房裏瞧瞧佑哥兒醒了沒,若是醒了,跟竹韻說,我和他一起去給太太請安;若是佑哥兒沒醒,也來回我。”

雪雁應聲去了。

得知多年無子和林佑落水的真相,這些真相又和娘家有關,黛玉估摸着母親心下是難過的,這時候,更需有人陪伴。父親為了審背主奴才,昨日已經告了一日的假,今日必是要去衙門的。

其實黛玉更喜歡在自己房裏用早膳,自在;但是不去母親房裏,黛玉有些擔心母親心下跟難過。

很快雪雁回來了,雪雁如今不足十歲,已經升了二等丫頭,口齒伶俐,思路清晰,“回姑娘的話,佑大爺也起了,我按姑娘的吩咐問了竹韻姐姐,竹韻姐姐說帶着佑大爺過來,同姑娘一起去太太房裏。”

黛玉忙了兩日,今日略閑一些,認真打量了眼前這個丫頭。這可是個忠的,前世在榮國府陪自己過了十年風刀霜劍的日子,也不知後來自己一去,這丫頭結局如何了。重生一回,但願自己能躲過前世結局,也能做主給這丫頭一個好結局。

黛玉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便聽外頭竹韻帶着林佑來了。若按規矩,林佑該當住東廂,黛玉應該住西廂。但是兩個孩子還小,林家子嗣不豐,林如海夫妻有意讓兩個孩子親近,東廂也有足夠的屋子,黛玉和林佑便都住在東廂,就一牆之隔。所以,林佑來得極快。

春山扶着黛玉出了門,見林佑身後一個奶娘,一個大丫頭,兩個二等丫頭跟着,便知出了之前的事,林佑房中的下人便不敢怠慢了,片刻不離的跟着林佑。

這樣自然是極好,黛玉攜了林佑的手,又對林佑房裏的下人們微一點頭,朝賈敏房中走去。

賈敏如今是格外關照一雙兒女的,一天不是派人去姐弟房裏瞧幾回,就是将兩人房裏的丫鬟、婆子傳來問話,生怕再出個好歹。黛玉姐弟到自己房裏用飯,賈敏早就準備好了各色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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