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黛玉在車上聽了一……

第37章 黛玉在車上聽了一……

黛玉在車上聽了一耳朵, 心下微嘆。前世自己母親已逝,孤身進榮國府,加之太子姑父已經落罪, 即便走角門,也只有忍氣吞聲。沒想到母親回來, 面對相同境況, 竟是這樣硬氣。

所謂欺軟怕硬大抵如此, 賈敏一強勢起來,門房上的下人們立刻服軟了, 道歉的、求饒的、勸慰的亂成一片。

最終是王氏派人開了儀門, 賠不盡的好話,林家一行才入了內。

賈母原本是有些埋怨賈敏都回京了,還遲遲不來請安的, 今日門房上鬧這麽一出,賈母又覺得王氏做過頭了。

林如海入內, 只給賈母行了一禮,便道:“見岳母大人安好,小婿就放心了。敏兒經久不見岳母大人, 甚是想念, 好不容易回京了, 該當多陪岳母大人說幾句體己話,小婿先出去尋大內兄說話去了。”

賈母兩年前就鑽了牛角尖,覺得賈敏突然和娘家離心是林如海變心挑撥的, 雖然這兩年來, 賈母發現賈敏對自己,對長房,對寧國府都禮數周全, 就是不和二房來往了,或許真的事出有因。但是賈母對林如海也談不上多親厚了,他剛一到就要去尋賈赦,賈母更加心下不快,嗯了一聲,林如海就告辭出去了。

因是久不回京,賈母又是長輩,林如海才到賈母房裏請安。請安之後退出去,将榮慶堂留給女眷乃是應有之儀,林如海走後,賈母才命人去将邢王二夫人,賈家幾位小姐都叫來見遠客。

因今日有遠客來,賈家幾個姑娘并王熙鳳一早就到了賈母院中頑,林如海告辭之後便都出來了。黛玉見了前世姐妹,心中感慨萬千。前世自從入京,除了吃穿不愁,內心備受煎熬。但是姐妹之間,即便偶有小摩擦,也算不得什麽,倒是和姐妹們一起聯詩的日子,算得難得的美好回憶了。此生再見,黛玉也覺姐妹們是親切的。

賈母先是讓鳳姐、幾位姑娘拜見了姑母,又給黛玉、林佑兩個相互介紹。鳳姐懷中抱着個男孩兒,賞不足一歲。想是兩年前賈敏提醒了賈琏之後,夫妻兩個留了意,陳嬷嬷失蹤之後,賴嬷嬷也不敢動手,鳳姐沒過多久就懷了身子。

因鳳姐受那藥毒害的時日淺,生下的小子倒還健健康康的,取名叫做賈蔚。

光是有了子嗣這件事,鳳姐就承這位頭次見面的姑媽的情,不但奉承了賈敏一通,還将黛玉、林佑兩個極盡誇贊。

還是賈母打斷了鳳姐道:“你這猴兒,以後有什麽話,只管去你姑媽府上慢慢說去,別耽誤我介紹幾個妹妹給你姑媽認識。”

鳳姐方打住了,賈母又接着向黛玉、林佑介紹自己身邊的三個女孩子:“這是你大舅舅家的大姐姐,名叫迎春。”

黛玉、林佑和迎春相互見禮,口稱大姐姐,心中卻立馬回過味來。今世姑父不曾落罪,母親又教導了琏二哥哥那幾日,于大舅舅一房而言,果然還是有改變的。即便迎春姐姐随了元春取名,到底将序齒改回來了。

接下來介紹的是探春,黛玉也口稱一句‘二妹妹’。林佑則稱了一句‘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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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惜春這裏,賈母卻道:“這是寧國府敬舅舅的女兒,名叫賈珊。”

相互見禮的時候,黛玉又稱呼了一句‘珊妹妹’,序起來,林佑比賈珊長着月份,也叫了一聲‘珊妹妹’。

寧國府的敬舅舅乃是太子姑父的伴讀,姑父穩居東宮,這位妹妹的身份自然是最高的,因而不但不随元春論序齒,連名字也都随賈家玉字輩起名,稱作賈珊。那麽前世惜春應當是太子落罪之後才抱入外祖母院中養着的了。想來之前就一個乳名,抱入賈母院中才跟着前面元、迎、探三春取了惜春這個名字,今世不曾發生前世那些事,自然略大些就取了大名入了族譜,倒是随的賈家這一輩的男孩子從斜玉旁。

黛玉再一瞧,果然見姐妹三個打扮各有不同,想是姐妹三個各自住在不同的院中了。

如此一變,想來姐妹三個的命運都各有改變。黛玉自是希望姐妹們都脫離前世的悲苦才好。

剛和姐妹們見了面,賈敏各給了表禮,就有丫鬟說太太來了。

王夫人原是要稱病的,但是賈敏這麽鬧了一場,直接把這個閉儀門,開中門的事件提升到一個新高度。方才因是在街上,賈敏的話說了一半。你們故意這樣做,是不是要陷害我們老爺落個升職驕矜的名聲,剩下的一半是:是不是早就設計好了,要聯合言官參我們老爺一本?

這樣大的帽子誰戴得起,別說王氏戴不起,就是王子騰也未必戴得起。所以賈王氏也來了,不但來了,還得笑臉相迎。

自黛玉穿越回來,賈敏就養着病,所有明争暗鬥都是林如海和黛玉父女兩個沖在前頭,還真沒怎麽見過賈敏出手的樣子。

結果這次賈敏一出手,就碾壓了賈王氏。這戰鬥力,難怪前世母親都去了,王氏還放不下,不但要為難自己,還時不時的就酸上幾句。按目前的情形看來,母親未出閣前的姑嫂之争,想也能想到王氏敗得有多慘烈。

黛玉自穿越自後世漲了見識,心胸越發開闊了。穿回來之後,又是卷入的官場朝堂這樣的鬥争,還真不至于将這種流于小道的內宅算計放在心上,但見了王氏吃癟,黛玉總是愉快的。前世的仇不提,還有林佑落水那一樁呢,母親給王氏上點子眼藥算什麽?

聽到王氏一來,賈敏臉色一變,待得腳步聲近了,只聽賈敏跟賈母抱怨道:“我離京久了,又是出嫁的女兒,有些話原不該說。但是若是府上的人鬧得沒了規矩體統,母親也該管一管。就說我和老爺來探望母親,昨日就下了帖子,今日還故意開只開角門是什麽意思?這還不算,後來又開了中門,就是不開儀門。我們老爺若真走了中門,叫人在聖上面前參一本算誰的?”

王氏和邢夫人在榮慶堂的抄手游廊碰到了,便是一同來的,剛走到榮慶堂上房外,就聽到賈敏這一番話。

邢夫人算不得立起來了,不過是因着賈琏下江南那一趟,回來轉了性子,便東院一家子關起門來過日子,邢夫人不似前世那樣尴尬。聽見這番話,就用帕子摁了摁嘴角,眼角的笑意卻是掩不住的。

王氏早就知道賈敏已經刁難了一回門房了,前因後果,賈敏說的什麽話,門房管事們怎麽回的賈敏,王氏也清楚。因而聽到賈敏還拿這話刁難,便入內道:“請老太太|安。”先向賈母行了禮,接着道:“今日姑太太回來,老太太最是重視不過,但是偏有不長眼的奴才失了禮數,媳婦已經将那起沒眼色的下人全帶來了,就在院子裏頭,要怎麽責罰,還請老太太示下。”

又轉身對賈敏道:“姑太太九年才回京一趟,為那起下人動氣倒不值得。誰沖撞了姑太太,姑太太只管跟我說,我罰她們。”

王氏這反映算得上及時,就算賈母和賈敏心中有不快,人家态度都這樣誠懇了,你還能說什麽呢?

或許換別人就只得将此事揭開了,畢竟做主子的,和奴才計較也失了體面。

可惜王氏遇到的是賈敏,是她剛入門就又恨又妒又奈何不得的小姑子。

只聽賈敏緩緩道:“我九年不回來,一回來就先給閉門羹,又打殺威棒是什麽意思?若二嫂子真要罰人,待得我今日走了,半月之後二嫂子再罰,我就信你的誠意。若是當我的面兒喊打喊殺,待得我做客一回去了,二嫂子就忘了這回事,倒叫人多思多慮了。母親不妨替我記着,看看日後這群下人的罰還算不算數。只是若是我前剛走,後腳府上就要大舉罰人,這不是叫我日後別來瞧母親了麽?”

漂亮!黛玉忍不住在心中替母親喝了個彩。王氏你要做戲是吧,那就把戲做足了,我看你日後打不打這些人。但是別當着我面兒打,也別我剛走就打,省得帶累我名聲。

鳳姐向來以口角伶俐着稱,但今日見識了姑母的戰鬥力,鳳姐自己估量了一下,覺得不是對手。難怪賈琏下一回江南,就性情大變了呢。

那年賈琏從江南回來,便跟中邪似的和二太太作對。當時鳳姐正在王氏手下管家,雖然沒撈到鑰匙,但是榮國府上千的下人都聽自己號令,何其威風,鳳姐本就以出身王家為傲,婚後有些想要壓倒賈琏的樣子。誰知賈琏下一趟江南回來,便處處跟自己過不去。當時鳳姐還以為賈琏攀上了林家做靠山,就不将自己放眼裏了。還狠怨恨了賈敏一些時日。

但是賈琏打定了主意不跟在二房屁股後頭混差事了,打點了禮物要去攀附十幾年不來往的舅家。可笑的是堂堂一爺們,像樣的禮物都整治不出來。

鳳姐當時自然不願賈琏去自讨苦吃,也不肯給賈琏私房。但是已經隐隐覺得賈琏作為未來的襲爵人,一個爺們手底的東西太少了,恐怕還不如寶玉。

後來賈琏還是去了舅父張侍郎家,禮物是自家公公賈赦拿梯己出來補貼的。再後來,賈琏從張家帶了個先生回來,學了國法典律,就說給鳳姐聽。鳳姐雖然自傲,倒也不傻,一來二去的,便覺賈琏有些話還是有道理的。

這樣鬧了小半年,賈琏才說服鳳姐,将姑媽說的那幾條都試試,飲食上,夫妻兩個才開始用東府的小廚房自己做。這樣沒幾月,鳳姐果然有了身子。

那時鳳姐才知道姑媽是好姑媽,給賈琏說那些話,并非全然挑撥自己和娘家姑媽的關系。

鳳姐越想越心驚肉跳,索性以安胎為由,撂開了府裏的差事,和賈琏搬回東院過日子。如此雖然得罪了娘家姑媽,自己一家人日子過得倒越來越和樂了。

鳳姐回憶了一番前程往事,再見賈敏将王氏逼得進退兩難,不知不覺間,越發醒悟了一層。

現在迎春住在東院,一切有父母兄嫂做主,不覺得怎麽;賈珊更是東府那邊的,不過今日賈敏來做客,賈敬就将其送過來,有意和這位萬事明白的姑太太親近親近。這兩位姑娘除了覺得姑媽好生威風外,也沒什麽。

倒是探春作為王氏膝下的庶女,見賈敏占盡上風,瞧了賈敏好幾眼,又有些羨慕的看了黛玉好幾眼,複又收斂目光,規矩坐着。心中感嘆:如果自家姨娘有姑媽一半本事,自己母子三人,也不至那麽辛苦。

賈敏這一番話,乃是今日的事不給個說法就不依不饒的意思了,偏偏話頭是王氏自己遞到賈敏手上的。王氏恨得牙癢。

半晌,王氏道:“姑太太遠道而來,我自是歡喜,認真接待。縱使我沒約束好手下奴才,惹了姑太太不快,我一再賠不是,姑太太為了好容易回來一趟,不陪老太太好好說會子話,偏要和我不依不饒?”

賈敏冷笑一聲,道:“疏忽,自然是疏忽。我們老爺外放九年,甫一回京,二嫂子就能疏忽,連正緊走的儀門都不開;之前二嫂子的娘家妹子進京,不知道走的那一道門?怎麽二嫂子的妹子入京,下人們就不會疏忽;二哥哥的妹子入京,下人們就疏忽了?我倒想問問,這榮國府是姓賈還是姓王?”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的愣住了,尴尬,大寫的尴尬。饒是賈王氏素來愛做菩薩樣,吃齋念佛,練就了一副萬事面不改色的定力,遇到這個問題,也不免臉上一燒。

有着十年不孕的舊怨,有着林佑落水的新仇,賈敏雖然入京半月才回娘家,但是早将賈王氏的一舉一動打探得清楚了。

王氏有個妹妹,嫁入了紫薇舍人薛家之後,原本住在金陵。後來江南官場劇變,薛家主預感到甄應嘉自顧不暇,便舉家搬入京城,投靠妻姐。

也是這一世甄應嘉早倒了數年,薛家主也還在世,薛家應對及時,雖然舍了江南不少生意,但是一家人都全須全尾的進了京,算是從私鹽案中全身而退了。

薛家既是來投親的,自然一入京,便來榮國府走動。當時不但開了儀門,賈政、王氏、鳳姐等人都親迎了出來。

一個是嫡親女兒女婿回京,一個是媳婦的妹子入京走動,賈家的迎客之道天差地別,這如何說得過去?

賈母和王氏都知道這一樁,所以今日賈敏上門,因儀門緊閉當場罵人,賈母知道原委之後也對王氏不滿。只是這種尴尬事,連賈母都不好提,賈王氏更是不敢提。至于下人們,光是見了姑太太那陣仗就不敢多嘴了。

這件事上,榮國府倒是上下一心的想瞞着賈敏,誰知人家賈敏早就打探清楚了,當場說破。

林佑也隐隐生出不滿,不過他自小得父母教導,年紀雖小,頗有君子之風,沒有說什麽。

至于黛玉,更不會說什麽。前世比這更大的委屈又不是沒受過,這一次自家又沒落下風,有什麽好不滿的呢?所以,滿屋子裏頭,黛玉是最淡定的一個。

賈敏這一問,直問得整個榮慶堂鴉雀無聲,賈王氏答不上來,其他晚輩沒人敢開口。賈母都不知道怎麽将此事揭過去。

沉吟了會子,賈母開頭道:“敏兒你剛回京,今日是個高興的日子,便暫且略過這一樁。他日,我定給你個交代。掃你的面子,便也是不将我放在眼裏。”

賈母這話說得重了,賈母可是整個二房的依靠。王氏這才後悔了,怎麽就挑在今日拿喬啊,都怪賈敏離京久了,自己這幾年又無往不利,竟忘了賈敏當年還是個丫頭片子的時候就有多厲害。今日這事,自己當真大意了,失算了。

但是後悔,也得表态啊,于是賈王氏道:“我這兩日身上不好,短了精神,便沒吩咐到位。但是姑太太今日回來受了委屈,确有我的不是,改明兒我給姑太太賠禮。”

賈敏冷哼一聲。

黛玉不着痕跡的看了探春一眼,前世若是這狀況,探春多半是會替王氏解圍的,今日怎麽沒動靜?

但是王氏運氣不錯,探春沒解圍,卻也有了解圍的人,正在這時,又一個黛玉前世的熟人進來。

此人正是銜玉而誕,傳言大有造化,最終一事無成的鳳凰蛋賈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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