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有關徒弟的教育問題
天鷹教成立時日雖然不長,但家大業大,手底下有不少乖巧伶俐的婢女小厮,自然不會坐視莫雨與穆玄英二人穿着染血沾灰的衣裳昏迷着。
無奈,莫雨将穆玄英圈得死緊,試圖将兩人分開的人根本掰不開他的手臂,若是用上內力還會被莫雨護體的真氣反擊,弄得劍氣入體,還是殷素素當機立斷,找了兩個不會武功的将人擡去了客房。
天鷹教的教主,白眉鷹王殷天正收到消息後很快趕到了分壇。他一向疼愛這個女兒,十年前謝遜在王盤山擄走他這女兒,所有人都說謝遜兇性大發早已不是當初的金毛獅王,殷素素落在他手上分明是兇多吉少,但殷天正始終不曾放棄,十年來一直派遣船只出海尋找愛女。
如今愛女平安歸來,雖已為人婦,育有一子,丈夫又是所謂的名門正派,但對于殷天正而言,他相信女兒的眼光,張翠山是個好的,只可惜他并不看好他們這段婚姻。
但這些,并不妨礙他對張無忌的寵愛。
看着站在自己女兒身邊,眉目間依稀有着女兒的影子,滿眼好奇孺慕的男孩,殷天正心都要化了,一把摟過來“乖孫”地叫個不停。
對于胡青牛夫婦,殷天正自然是鄭重接待。他曾與胡青牛有過幾面之緣,但同為明教弟子,雖交情不深,但對彼此的印象極佳,此番身在分壇,天鷹教上下以貴客之禮迎接他們夫婦。
談及日前在蝴蝶谷的兇險,殷天正氣得拍碎了桌子,厲聲道:“好一群蒙古鞑子,好大的膽子,如此逼迫素素和無忌孩兒,真當我天鷹教無人嗎!”
随即得知那大半元兵和玄冥二老盡數死在了莫雨手上,而那穆玄英正是他無忌孩兒的師父,而他那女兒對于這兩個青年不吝溢美之詞,殷天正心中便不覺生出幾分好感,又忍不住憂心二人力竭昏倒,是否有礙身體。
聞言,胡青牛翻了個白眼,道:“那兩個小子的命大着呢。”枉他當初以為這兩人一個眼見着血毒發作一個內力耗盡,難得大發善心想要為他們診治一二,誰知道……呵,為了拔除那一道劍氣,他昨天忙了一個時辰,紮了自己七十二針!
這筆賬,他記下了!
殷素素抿唇一笑,她自然知道胡青牛為何提起莫雨他們就氣不打一處來。
莫雨二人雖然昏迷着,但護體的真氣卻不容小觑,殷素素不願給他們以監視的錯覺,更不願怠慢他們,只命人候在屋外,聽到動靜就過來禀報。
莫雨醒來的時候雖未出屋,但未曾掩飾自己的動靜,故而殷天正很快得到消息,讓張無忌跑這一趟。
于情于理,張無忌與莫雨他們的關系最近。
只是,張無忌扣了門,半晌沒有回應。他歪了歪頭,不是說師父他們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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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無忌就想拍門,剛拍了一下,屋裏傳來有些氣息不穩的聲音,道:“無、無忌嗎?”
師父的聲音!
張無忌眼睛一亮,道:“師父!你還好嗎?無忌很擔心你。”
屋內,穆玄英一面瞪着莫雨,一面用力地将人往旁邊推,口中道:“師父沒事,無忌你等一下。”随即壓低聲音,道:“雨哥,你夠了啊,無忌還在外面,你、你不可如此了。”
“為什麽不可以?”莫雨挑高眉,道:“那小子喜歡等就等着。”雖說張無忌是莫雨勸穆玄英收下的,但如今,他卻恨不能回到那個時候,将這個擾人好事的小子有多遠扔多遠!
這麽不貼心的師侄,他一點都不想要。
穆玄英默默地瞪,別以為他不曉得莫雨此刻心裏轉着什麽念頭。
許是穆玄英視線中的控訴之意太過強烈,莫雨默默地檢讨了一下,雖說他平日裏喜歡欺負毛毛,可一旦毛毛真的生起氣來,那可是相當不好哄的——那可不是一兩個布娃娃就能解決的問題。
莫雨默默地松開穆玄英。
穆玄英頓時松了口氣,忙不疊坐起身來,攏了攏身上的裏衣,然後小聲地“嘶”了一下——方才莫雨太過賣力,他的嘴唇好像破了。
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物,穆玄英面皮一僵,這好像不是他原來穿的那件裏衣吧。用力地揉了揉臉,穆玄英權當這個動作能将驀然蔓延全身的燥意揉個幹淨。汲着靴子,穆玄英走到桌邊。
那裏整整齊齊地疊着兩套衣物,雲錦質地,一黑一白,皆是上好的繡工,一瞧便知價值不菲,無論是衣料還是樣式都是用了心的。
穆玄英一見,哪裏不知是殷素素的心意。她不知兩人喜好,只得從平日裏他們衣着中思量,故而選出這兩套頗有他們風格的衣裳。
那套白色的自然是為他準備的,但穆玄英的手指一頓,反而挑了那件黑色的。
他與莫雨身量相當,只比莫雨矮了小半頭,衣服換着穿也沒有什麽問題。至于為什麽搶了莫雨的衣裳……穆玄英掃了一眼那件白衣白褲白腰帶的衣裳,扯了扯嘴角。
努力忽視身後有些灼熱的視線,穆玄英迅速換上衣裳。随即将那堆白色的衣物捧起,穆玄英轉身丢向莫雨,道:“快換上。”
莫雨手一翻,輕輕松松将那堆衣物接到懷裏,目光始終不曾離開穆玄英身上。
不得不說,雖然往昔穆玄英的衣物大多是淺色的,但他意外得适合黑色。他本就眉目舒朗,着淺色時更顯溫和,如今一身黑色勁裝,豎領窄袖,腰上束着金屬腰帶,往日已是芝蘭玉樹,如今更如勁松挺拔。
莫雨看着看着,眼底就不禁帶出些許笑意來。
這樣的穆玄英,是屬于他的。
随即又忍不住想到,或許,他可以多給他家毛毛添置幾件黑色的衣裳。
好吧,看得太過專注了,又被他家毛毛瞪了。
莫雨看着瞪了他一眼後轉身去開門的穆玄英,聳了聳肩,好吧,他家毛毛臉皮薄,不禁逗,還是收斂幾分為好。
抖開穆玄英扔過來的衣服,莫雨皺了皺眉,這樣純白的顏色,他從來沒有穿過。便是再惡人谷時,莫雨時常一身紅襟白衣,無端瞧着便是滿身煞氣。
但這件卻不同,雖和方才穆玄英身上那件同款,但細節處更顯柔和。莫雨抖了抖衣裳,有些嫌棄,其實他們身上的包裹中都帶着換洗的衣物的,只是瞧穆玄英的意思,是不願洩露出他們的不尋常之處,以免引來他人觊觎。
莫雨撇了撇嘴,決定忍了。
張無忌見到穆玄英安然無恙地站在那裏,小臉頓時露出歡喜的笑容,上前一步拉住穆玄英的衣角,道:“師父,無忌好擔心你~”
穆玄英的心頓時軟得一塌糊塗,這麽乖巧貼心悟性又高的徒弟,誰能不喜歡呢。伸手揉了揉張無忌的頭發,穆玄英語帶笑意,道:“師父沒事,無忌真乖。”
張無忌仰着臉還想繼續說着什麽的時候,屋內忽然傳來一聲輕哼。張無忌只覺得眼睛一花,随即頸上傳來熟悉的卻有無比可惡的窒息感,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遠遠地被拽離了他親愛的師父。
張無忌憤怒地蹬腿,道:“大……”
觸及自家師父無奈的表情,張無忌咬牙咽下指控,咬牙切齒地道:“師、伯!”
“嗯。”提着張無忌的衣領子,熟練地将人往旁邊一丢,莫雨擡手就攬住了穆玄英的肩膀,斜睨着穆玄英,道:“這麽大歲數了,別和沒斷奶的娃娃似的,一個勁兒往你師父身上撲。”
在蝴蝶谷治病之餘,除了跟着穆玄英學武就是被莫雨“操練”着輕功,以至于現在張無忌的武功雖然不怎麽樣,但輕功着實出色。只是那過程,即使最後的效果極佳,張無忌也高興不起來。
一個鹞子翻身就穩穩地落在了地上,張無忌磨了磨牙,瞪着攬住他師父肩膀的那只手,大聲道:“師伯你還不是歲數一把還老抱師父!”
穆玄英忽然有種無法直視自己徒弟的羞窘感,面上亦有些發燙。
莫雨下颌微擡,鳳眸中是清清楚楚的戲谑,他瞧着張無忌,頗有些炫耀意味地道:“你能和我比?嚴格算起來,我不僅是你師伯,還是你師公,以後要乖一點聽到沒有,否則我就要毛毛把你逐……唔!”
莫雨威脅的話還沒有說完,胸口就挨了穆玄英一肘子,只見穆玄英唇邊帶笑,正扭頭看着他,細微的卻是滿含威脅的話慢悠悠地從口中吐出:“雨哥,不要教壞小孩子。”
萬一給張無忌的觀念造成了什麽影響,使得他以後找了個男媳婦怎麽辦!他倒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在他看來,無論男女,只要是心之所系又與旁人有何幹系。但到底,不願張無忌過得辛苦,雖然若真有那麽一日,再苦怕也是甘之如饴。
想來當初他叔父也是這個心思,所以會暴躁得給他弄來那麽多美貌女子的畫像,壓着他相親的。只是,這世上的人縱有千般的好,在他心中卻永遠不及那人。
穆玄英忽然有些猶豫,雖說不好帶壞徒弟,但若是一直不給他莫雨哥哥一個名分,他是不是有些太過于……負心了?畢竟,以他雨哥的性子,一旦做出什麽決定,便是與天下人為敵也無法動搖他半分。
思及此,穆玄英偏頭看向莫雨。
穆玄英先下手為強,搶了為莫雨準備的黑衣,未免暴露包裹之事,莫雨只能換上那身白衣。不同于在惡人谷時莫雨常穿的那件紅襟白衣,這件衣裳以雲錦裁剪而成,以着銀線勾勒出繁複的紋路,乍看上去平常,但在陽光下卻似缭繞的浮雲。
莫雨本就容顏昳麗,只是往昔身上戾氣十足,眉目間也沒有笑影,使得人見到他下意識忽略他極盛的容貌,怯于他的煞氣。然而此時,他一身白衣勝雪,先是将他一身兇戾之色壓下三分,而如今他心願既得,眼中已帶幾分笑意,整個人一反往日的寒意料峭,竟異常溫和,愈發凸顯其五官出色。
總而言之,瞧着這樣的莫雨,穆玄英忽然有些後悔——從前冷着臉的時候就引得江湖上無數女俠閨秀芳心暗許,如今這幅模樣出去……他的莫雨哥哥還能完整無缺地回來嗎?
穆玄英苦惱地皺起眉,這麽招蜂引蝶的莫雨哥哥,真是有些讓人為難。
張無忌卻是整個人有些傻住了——師公?那是個什麽東西?他聽過師父、師娘,這師公是個什麽鬼!
“師父……”張無忌求助似的看向穆玄英,滿眼疑惑。
穆玄英被張無忌瞧得有些尴尬,他握拳輕咳了一聲,幹巴巴地道:“這個……等你長大就知道了,現在不必多問。”
張無忌有些郁悶,又是長大之後才能知道的事情嗎,明明他已經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