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試試我會不會讓你出這……
駱崇宴腦袋滑在時晝肩膀上, 睡得很沉,時晝微調了下高度讓他枕得更舒服。
兩個小時的行程,駱崇宴睡過去一個多小時, 快降落了才用腦袋蹭着時晝的肩膀睜眼。
“抱歉。”駱崇宴發現他靠着別人肩膀,小聲說完擡頭看見旁邊的人,惺忪的眼睛瞬間清明。
“你……”駱崇宴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睡糊出幻覺了,晝哥哥怎麽會來?
他剛揉了兩下, 手腕被時晝抓着輕輕放下,自己取了手套替他摘被揉掉的睫毛,語氣帶着一絲不滿說:“別這麽用力。”
駱崇宴:“……”
“哦。”駱崇宴莫名其妙一醒來又被訓了,乖乖坐正身子平複一下被時晝吓得活蹦亂跳的心髒,它跳的這麽大聲是想讓大冰塊聽見嗎?!
駱崇宴眼珠子悄咪咪斜過去,發現時晝靠他這邊肩膀附近的衣服都揉了, 心有點虛, 他都不曉得自己是什麽時候靠過去的。
自他出國之後,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挨着坐飛機。
時晝閉着眼淺眠, 高挺的鼻梁投下三角形的陰影,深邃的眼窩只能看見很長的睫毛微微翹着。
腦海中無數次描繪過時晝的側臉,可每次近距離的看見, 心底都會有不甘心的聲音冒出來,提醒他自己到底對這個人存在着多麽強烈的沖動。
很早駱崇宴就發現真實的自己其實不是他們看見的這樣, 他裝乖巧懂事的軀殼下會幹出很多很多壞孩子才做的事情, 他披着純潔的羊皮拼命藏起惡狼一般的內心。
整個人随着時晝倒在車輪下的那刻便堕入不可自/拔的深淵,全身肮髒惡臭,拼命壓抑着暴/戾、嗜血的負面占據上風。
從他手上沾到鮮血的那刻起,駱崇宴黑漆漆的靈魂将最後一點幹淨的位置留給他的時晝。
早知道他就不睡,這樣還能再多看一會兒他淺眠的側臉。
無論駱崇宴多麽想抓住時間, 飛機還是放下輪子劃着地面平穩降落,起起伏伏解安全帶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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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晝睜開眼睛,看過來時駱崇宴挪開視線低頭解自己的安全帶。
出了機場後,駱崇宴他們要趕去酒店休息,明天要為比賽做準備。
時晝陪着趕過去,程東原本還想提醒他晚上有會議,最後還是默默替先生改了行程。
符偌允走到車邊才發現時晝也在,原本還迷迷糊糊的瞬間被吹過來的涼意給搞醒了,小聲問鐘毓:“毓哥,時先生什麽時候來的啊?”
鐘毓側頭對着這傻孩子比了下手指,示意他這個時候別說話。
“銘哥,酒店那兒有飯店嗎?沒有的話先找個地方吃飯吧。”駱崇宴餓了,揉着肚子剛準備上車被時晝攔住。
“你跟我來。”時晝讓程東開另一輛車過來,直接把駱崇宴拐走了。
岳銘只好帶着符偌允鐘毓跟裴遠他們一起趕去酒店。
時晝帶駱崇宴吃了臨市特色的菜,飯桌上兩人你吃你的,我啃我的,沒說一句話,連個眼神都吝啬得不給。
即使時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駱崇宴就是知道大冰塊兒不對勁,在壓抑着他的怒意。
前幾次的事情讓時晝知道跟駱崇宴溝通不是一般困難,偏偏他語氣重一點這孩子就開鬧,弄得他完全不敢兇他。
時晝束手束腳的不敢說一句話重話,可向來雷厲風行一句話解決事絕不廢第二句話的人,在駱崇宴面前像是戴了副隐形枷/鎖,連怎麽說話都不會了。
明明兩人彼此的距離不過一米多遠,可心的鴻溝卻崇山峻嶺、險象疊生。
“咣當。”駱崇宴夾着菜将筷子扔菜碟子邊,伸手把自己往後推遠了一點。
“時晝,我受不了了!”
“你有事兒能不能直說?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在想什麽?”駱崇宴從來沒吃哪一頓飯這麽胃疼過,每一口都是在往嘴裏硬塞,食不知味只嘗到了苦。
“你在生氣,我知道。可我真的不知道你生什麽氣啊?!”
“你能不能告訴我?”
時晝沉默着,夾着菜往自己碗裏放。
駱崇宴指揮着輪椅走到他面前,明明他都這樣了,憑什麽他還能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的吃完碗裏的菜?
“啪——”駱崇宴一把搶過他的筷子甩地上,兩只眼珠子盯着時晝的臉。
不說清楚,這頓飯誰也甭想吃了。
時晝拿起手邊的手帕擦了擦自己嘴邊被筷子甩出去時濺到的油漬,擦完他丢掉手帕,擡眼回望着駱崇宴。
“我……說,你會改?”時晝平靜地問他,銳利的目光翻騰着快要壓不住的愠怒。
“所以,是我的錯?”駱崇宴沒懂他為什麽生氣?
扪心自問自從冰雕展之後他可什麽都沒幹。
時晝緘默,他不想跟他吵。
“我哪錯了?”
“時晝,你今天說不出來個理由,你試試我會不會讓你出這個門?!”駱崇宴握起桌邊的高酒杯,直接捏爆。
碎片再次混着鮮血從他拳縫稀稀落落砸在兩人面前,原本傷口還沒好全的掌心再次被創傷。
“你……”時晝急紅了眼,真想把這孩子抱起來狠狠揍他屁股,偏偏又舍不得。
他移開目光到處搜尋着可以止血的東西,手帕也弄髒了,他沒辦法只能脫掉手套,想伸手抓過駱崇宴的手掌查看傷口。
駱崇宴躲開他的手背在身後:“你說。”
“說啊!”
“別傷害你自己。”時晝眼含難過看着駱崇宴說。
他不知道一向乖巧懂事的孩子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醫生說他在求救,可時晝像隔着層結界一樣幹着急這孩子一次次傷害自己,他卻連怎麽靠近他都不知道。
像只上鎖的兇獸一樣被囚禁在原地,找不到出口。
“崇宴,你不疼嗎?”時晝望着被他吓呆掉的駱崇宴問。
他為什麽生氣?
他為什麽不能生氣?
憑什麽駱崇宴這小混蛋這麽傷害自己?
他不疼,可他時晝疼啊。
時晝彎腰從地上撿起玻璃碎片,在駱崇宴面前一點一點用掌心裹住它,越攥越緊,直到有血珠滴出來。
“晝哥哥……”駱崇宴這下真的知道怕了。
他撲過去想掰開他的手,時晝學着他的樣子躲開,用另一只手揉着他的腦袋把人摁在自己懷裏。
“駱崇宴。”
時晝哽咽着開口:“你記住……”
“你傷哪兒,我跟着你傷哪兒。”
“不——”一聲驚呼從漆黑的房間裏響起。
駱崇宴全身冒着冷汗從床上坐起,多層窗簾還拉得嚴嚴實實,沒一絲陽光透進來。
他剛做噩夢了,之前的夢魇混着白天時晝威脅他的話一塊兒傾軋過來。
他夢見自己胸口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一個特別大的血洞,他藏起自己不敢見晝哥哥。
可還是被他發現,時晝拿起一把刀二話不說就往自己胸口捅進去,還說他傷哪兒,我就跟你傷哪兒,吓得他全身痙攣狂冒冷汗。
駱崇宴緩了下心神,拿過手機才早上八點。
程東發過來一條消息說他與先生已順利回家讓他別擔心,還讓駱崇宴安心比賽,等他回來給他做糖醋排骨。
-駱崇宴:[知道了。]
他在對話框打下“晝哥哥還好嗎”的字樣,沒發過去又删掉。
程東那邊仿佛在他身上按了監控一樣,沒等他問主動回複:[先生傷口處理過了,沒傷到筋骨,您別擔心。]
-駱崇宴:[嗯。]
駱崇宴從床上爬到輪椅,走過去拉開窗簾,大片陽光照過來,他不自覺地眯起眼睛。
身後門被小聲推開,岳銘端着早餐跟藥膏進來,替他換一下掌心傷口的藥。
“小少爺,不是我多嘴,您跟先生要是不能好好說話,能不能寫下來?”岳銘昨天看見他們倆都血呼拉幾的回來,差點吓暈過去,很想問您二位是出去吃飯了還是去打架了啊?
沒看出來小少爺這小火山撞上大冰山居然這麽猛烈,兩敗俱傷誰也沒贏過誰啊。
駱崇宴焉兒了,顯然時晝這次的舉動真吓到他了。
“祁浒最近怎麽樣?”駱崇宴的耐心被這一次次鬧得也耗沒了,想收杆不釣魚了,直接把這人解決得了,免得夜長夢多!
原本他不問岳銘也準備給他彙報,見他問了也不兜圈子,直接說祁浒這段時間也不好過。
好多人手上已經拿到他把柄了,這人也快坐不住了,有一次還想借着時晝的名頭去見一個業界大佬,被大佬識破吃了閉門羹。
“既然坐不住了就甭讓他坐了,你讓他們收集全證據,然後……”駱崇宴趴在岳銘耳邊小聲說着。
岳銘表情嚴肅:“是,您放心。”
“仔細盯着,這次大魚要是還不上鈎,你就直接……”駱崇宴話沒說完但眼裏的意思很明顯,岳銘自然明白。
岳銘正準備出去的時候,駱崇宴喊住他問:“銘哥,你……你還記得當時我爸媽在研究什麽方向嗎?”
岳銘一聽瞬間變了臉色,趁着轉身的時候恢複原樣,搖了搖頭:“小少爺,老爺跟太太他們研究的東西都是高級機密,我又怎麽會知道呢。”
“也是。”駱崇宴笑了笑,放他離開。
深夜IPF最高層的燈還亮着,時晝第一次看着股票動态圖走神了,連程東進來提醒他該回去休息的時候都沒注意。
程東跟岳銘一樣的心路歷程,本想着撮合兩人再靠近一點兒,說不定很多事情就會自然而然的解決,誰料直接火星撞地球翻車了!
“先生,您知道有些時候吧,陌生人這個身份非常好用,尤其是隔着網絡連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面對面難解決的事情,或許可以曲線救國。”程東作為時晝心腹,自然明白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時晝擡眸看着他,示意他繼續說。
“您可以這樣……”程東拿出平板點開一個目前國內最大的社交類古風游戲,小少爺雖然不怎麽玩兒游戲,但想個辦法總會讓小少爺玩的,到時候時晝可以用另一層身份去靠近小少爺。
兩人這面對面直接硬碰硬,不如隔層關系,說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時晝無動于衷,顯然不覺得這是個好辦法。
“您可以先玩兒,等您熟悉了還能帶小少爺一起玩兒,做他師父。”程東忽悠道。
時晝看着平板上的游戲網頁,思考着他說的師父,沉吟片刻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