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是先生預訂了多少年的媳……
“我……”時晝剛說完一個字, 駱崇宴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滿眼的驚恐害怕讓他不得不停止。
駱崇宴隔着手套輕觸着時晝鼻尖以及掌心的柔軟,顫着睫毛縮回眼神, 他怕了。
怕答案是他不想聽到的,更怕答案是他想聽到的。
“我……去下洗手間。”駱崇宴轉過輪子背對着他,恰好岳銘與程東滑過來,兩人見狀對視了一眼。
駱崇宴幾乎是落荒而逃, 岳銘不放心,頭上的雪也顧不着拍便追過去。
時晝像座沒什麽感情的冰雕仍然半蹲在原地,手裏的糖葫蘆也沒砸自己手裏了。
好久他才站起來,手掌微微屈起重重地攥緊糖葫蘆的竹簽,望着駱崇宴離開的方向自言自語道:“我給。”
駱崇宴開口要的,就是他的命, 他也給。
……
“砰!”駱崇宴重重關上衛生間的門, 将後面追過來的岳銘關在門外。
岳銘只好像個門神一樣守在門外, 不讓其他人進去打擾小少爺。
駱崇宴一路憋着氣走到洗手池前面才徹底的松了一下, 張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劇烈的呼吸讓他整個胸口起起伏伏得特別明顯。
他摘掉手套,露出那雙有些冰涼的手, 指尖凍得發紅,在溫暖的室內不一會兒便開始發燙、發癢。
他想說什麽呢?
給?
還是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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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 是因為自己像祁浒嗎?
他不給, 也是因為祁浒嗎?
這個問題前後都是坑,駱崇宴陷入自己預設的怪圈裏,左右的理智與瘋狂在拼命撕扯着他的思緒。
混亂中他又見到了錢包裏的那張油畫,那雙眼睛一直在他腦海裏瘋狂複制旋轉。
他的眼睛什麽都看不到,只看見上一世時晝甩開他的手, 頭也不回地跟着祁浒離開。
他什麽都聽不見,只聽見祁浒說過的話在腦海中無限循環:“不是你,他喜歡的不是你。”
“你的眼睛有黑痣,而油畫沒有!”
“啊!”駱崇宴蜷縮着上半身,閉上眼睛不想看見不想聽見,混亂中他扯掉帽子,軟踏踏的頭發被他暴風驟雨地抓成雞窩,漂亮的臉蛋猙獰着陷入自設的圍牆之中。
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駱崇宴揪搓着自己的頭發側仰起脖子,耷拉的眼皮從縫隙處在鏡子裏瞧着眼前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淩亂的發絲下這雙格外漂亮的眼睛,在他眼裏變得醜惡無比。
“啪擦。”駱崇宴一拳頭沖着鏡子裏的眼睛砸過去。
玻璃破出數條裂痕,碎渣混着鮮血拖出長長的血道,滴在瓷磚臺上。
駱崇宴沒感覺到疼,傾身去夠鏡子的碎片,抓起一塊兒握緊。
裂開無數縫隙的鏡子順便被分割成好多塊,許多個怪物被映在鏡子上,他一眨眼,鏡子裏的這個怪物也跟着眨。
他舉起黏黏糊糊的血手,攥着碎片照着鏡子裏的右眼移過來。
“我不要它。”
駱崇宴低喃着,睜着眼睛看碎片尖銳的部位一點一點紮進皮膚。
極小的黑痣被圓潤飽滿的血珠覆蓋,越來越多的血珠從顴骨前面滾下來,像他哭出的單行血淚。
“小少爺?”岳銘等得時間有點過長,他開始擔心了。
“砰砰砰。”緊閉的門被岳銘拍得巨響。
“小少爺?!您還好嗎?我要進來了!”岳銘動了動把手,門居然被反鎖了。
駱崇宴抹掉臉上的血珠,打開水龍頭,看着冷水沖刷着手上的血漬,想着自己終于沒有那礙眼的黑痣,心裏騰升出一股怪異的滿足感。
聽見岳銘的聲音,他嘴角勾着笑意用輕快的語調說:“沒事。”
“我馬上就出來了。”
駱崇宴沖完冷水将碎片丢掉,把手重新藏在手套裏,臉上的血已經凝固,傷口不大不注意都看不到。
他在鏡子與牆壁的縫隙塞了一小沓鈔票,将衛生間恢複原貌,駱崇宴才走出來。
“少爺您還好嗎?”岳銘仔仔細細地觀察着問。
“沒事。”
駱崇宴垂下睫毛不讓他注意到傷口,岳銘知道少爺不喜歡別人盯着他臉看自然沒看見,發現他沒事才放下心。
“那我們回去吧,再一會兒先生他們該着急了。”
“嗯。”駱崇宴又回到之前乖巧懂事的狀态,剛剛癫狂發瘋的樣子被收得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看完冰雕展後一夥人在酒店睡了一宿,第二天就得輾轉西部的臨市參加下一場比賽。
他們來時的游輪打算讓時晝他們開走,駱崇宴四人直接與裴遠一起坐着飛機去臨市。
時晝陪着駱崇宴到機場,把他們送上機才準備走。
從昨晚駱崇宴回到冰雕展之後,兩人就陷入了另一層面的僵局,駱崇宴怕時晝看見自己的傷口就想離他遠一點。
而時晝見駱崇宴躲着自己,自然也不會上趕着貼過去。
夾在中間的程東與岳銘一臉懵逼,這兩人到底在他們倆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但沒人告訴他們倆。
明明他們兩玩兒之前兩位還能和諧愉快的玩耍,不到五分鐘的時間,怎麽就翻車了?
岳銘就知道小少爺突然跑洗手間肯定是哪兒不對勁了,生氣地瞪向身旁的程東。
趁前面并排齊行像永不相交的時晝和駱崇宴不注意,一個手肘過去,無聲地質問:先生做什麽了?憑什麽又欺負我家小少爺?!
程東揉着酸痛的肋骨,委屈地眨巴眼:我不知道啊我,再說憑什麽是你家小少爺?跟你姓啊?
那小少爺從小養在時家,是先生看着長大的,老爺跟太太不在的時候都是先生帶的,頂半個監護人呢,而且還是先生預訂了多少年的媳婦兒,那明明就是我家的好嗎?!
岳銘氣得肝疼兒,他可是看着小少爺落地的,駱家根正苗紅的小少爺,你不能欺負駱家現在沒人就說是時家的!
明明戶口本都單立了!!!
程東不跟他掰扯這個,他們四個一起黏糊了多少年,現在計較這個有什麽用?
他使眼色讓岳銘去找小少爺當破冰的突破口,岳銘橫了他一眼,他才不去呢,小少爺那脾氣就是看着好,實際差得要死。
這個時候去找小少爺,他脾氣上來能當場炸/了整個機場!
程東攤手,他不去的話那就沒辦法了,總不能讓他去觸碰那塊兒一棍子下去也整不出來一個字的冰山吧?
兩人沒等想出來個辦法,駱崇宴他們已經到了安檢處,時晝他們不能進去了。
“小少爺,您這麽早就進去等啊,裏面還沒外邊兒舒服呢,您再待會兒?”程東說完拼命沖岳銘使眼色,讓他也幫忙說說話啊。
這兩位這麽冷戰着,小少爺一走又是好幾天,估計未來幾天的時家、IPF頭頂上的天空都是暴雨加大雪了!
“不了,我去休息室睡一會兒。”駱崇宴接過岳銘遞來的登機牌,說完也不看時晝一眼就往安檢通道走。
岳銘一副無能為力的表情跟着走了。
程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們排隊進去,時晝目光一直看着駱崇宴,等他穿上脫/掉的外套,拿走手機登機牌等東西消失在拐彎處看不見了才收回目光。
程東走着走着發現走的位置不對,這不是要出去的路線啊?
時晝不管程東一肚子的疑惑,站在大廳看了兩眼登機信息後,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後,邁着步子朝駱崇宴剛剛辦值機的窗口走去。
程東:“???”
“先生您這是……?”程東徹底懵逼了。
時晝對程東伸手:“身份證。”
程東:“?”
……
走進頭等艙的駱崇宴坐到座位上,岳銘替他收好輪椅便坐到與他隔了條過道兒的座位上。
岳銘後面是符偌允和鐘毓,駱崇宴後面是裴遠跟副隊長他們,唯獨駱崇宴還有他旁邊的位置沒有人。
原本岳銘的位置在駱崇宴旁邊,但在登機時被告知位置換到了隔壁,岳銘本想找事兒來着,見駱崇宴心情不太好,不想再格外生枝。
駱崇宴要來眼罩扣自己眼皮上,昨天沒睡好,他正好用這個時間好好睡一覺。
裴遠跟副隊長還小聲地商量着查查看臨市有什麽好玩的好吃的,來都來了,不逛一圈就回去多虧啊。
副隊長無奈地質問他腦子裏到底是裝着比賽還是吃喝玩樂?
“我當然是以比賽……嗯?”裴遠說着眼睛突然瞪大,看着頭等艙最後兩位客人進來時語調都拐了好幾個彎兒,沒懂這是什麽操作?
副隊長倒是反應快,捂住裴遠下一秒就要質問的嘴巴,眼神與來者打了個招呼,摟着裴遠不讓他叫醒前面睡覺的駱崇宴。
駱崇宴閉眼睡着,歪頭蹭了蹭椅背,嫌眼罩帶子勒耳朵下意識伸手摘掉繼續睡,對外界任何變動絲毫不知。
裴遠拼命伸手比劃着,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下去了,他……他怎麽來了?
岳銘也被吓到了,被時晝一身盡量收斂起來的氣勢威嚴鎮住,沒敢說話,看着程東一臉欠揍地站他面前只動嘴不出聲兒地默問:“你不讓我進去嗎?”
程東跟岳銘兩人剛坐好,時晝也小心翼翼地坐到駱崇宴旁邊,顯然不想擾了他睡覺。
空姐貼心地拿過來毛毯,時晝接過給他蓋好,略微低垂的眉眼柔和地注視着睡着的人。
空姐看着一臉嚴肅高冷的帥氣先生給靠窗睡熟的漂亮少年仔仔細細掩好毛毯,生怕他着一點風,一副磕到了的樣子捂着嘴走了。
時晝扣好自己的安全帶,微側過身子注視着駱崇宴,他皮膚又白又嫩,陽光撒在他臉上形成一層光罩。
他輕輕替駱崇宴撥開擋住他眉眼的發絲,他右眼睫毛形成的陰影下隐藏着的細微傷口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