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原來如此
慕山還是起床了。
因為他知道沈香意需要他，不過最重要的是因為沈香意居然帶了一個紙條給他。
慕山打開紙條，上面清秀幹淨的字跡，他一眼就認出來是誰的了，他眼神緊緊盯着綠萍，半晌問道：“這是哪兒來的？”
綠萍道：“這是小姐給我的，說是馬志清死之前交給她的，然後這些日子沒有忙的時候就想起這件事情了，你也想開一點吧，好不好？”
慕山看着那張紙條，回想起那日瞧着他人頭落地的樣子，驀地覺得心頭一緊，喉嚨裏一股腥甜的味道，他急忙壓了下來，把紙條揣在兜裏。
宮中依然是那樣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樣。
太後來的時候，沈香意連行禮都懶得行禮了，蒼龍和尋南煙倒也沒說什麽，最近尋南煙心裏盤算着，不打算和沈香意正面交鋒了，畢竟沈香意現在相當于劫持了她的兒子，她不可能和自己的兒子鬧的太僵硬，所以沈香意這暫時做妖，她也管不了，在她心裏還是有個計劃的。
只要把蓮心扶持上皇後的位置，自古以來皇後都是掌握後宮大權的，如今沈香意在這宮中蠻橫當道，她尋南煙雖然貴為太後，但是不得不說，蒼龍畢竟不是傀儡，他有自己的想法，就是因為這一點就遲遲不能制裁沈香意，背靠着皇上好乘涼，所以尋南煙眼下也不想着快速拉沈香意下馬，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想了想還是主動和沈香意示好，然後把蓮心扶持上皇後的位置。
沈香意原本以為這太後又是來找茬的，畢竟她把這前朝後宮弄的烏煙瘴氣的，她就如一只貓一樣懶散的依偎在蒼龍的懷抱之中，輕佻的看着尋南煙道：“臣妾不知太後駕到，有失遠迎，還請太後恕罪。”
尋南煙微笑颔首，微微來到沈香意的身邊，拉着沈香意的手，聲音溫軟道：“香兒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哀家這麽喜歡香兒，和香兒根本沒有必要這些禮儀，要知道，在哀家的那個朝代是沒有男尊女卑的，所以香兒大可不必忌憚。”
沈香意心裏暗自一驚，說起來這個尋南煙最近是怎麽了，不找茬兒也就罷了，說話還跟帶着蜜一樣，一般對于長期處于敵人狀态的兩個對立的人來說突然互相恭維了，那就只有一種原因，一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不過對于沈香意來說如今她也只是個光着腳不怕穿鞋的人了。
所以也沒有什麽好怕的，只道：“太後客氣了，不知道太後今日來找香兒是否有什麽事情？”
尋南煙道：“最近哀家總覺得這深宮之中似乎有一股戾氣，實在讓哀家不舒服，所以哀家決定出宮走走，也算是微服出巡了，讓皇上和香兒陪同哀家走走散散心，如何？”
沈香意不知道這尋南煙又要耍什麽花招，不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勾起嘴角，“既然太後覺得想要出去游玩一番，香兒來看，自然是合适不過的了，臣妾就不掃了太後的興致，定當陪同。”
蒼龍也道：“好，這本就是朕的江山，朕這些日子在宮中呆的也有些乏了，出去走走正好。”
于是蒼龍找人定了個日子，正好，下個月便是二月二，龍擡頭的日子，正好是出游。
當沈香意把這件事情說給慕山聽的時候慕山一愣，道：“很明顯這個是太後要在從中作梗啊，你要是去的話，這尋南煙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對付你的，這樣出去不就相當于羊入虎口麽？”
慕山說的這句話是不無道理的，為何尋南煙會突然想到出去玩，這其中一定有她的道理，不過沈香意想了想，悠悠道：“倘若我不去，她就不會對付我了麽，現下知道她要做什麽總比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好，現在我就是要步入她的圈套，看看她到底還有什麽計謀。”
慕山擔憂道：“你非要去的話，慕山定然會要求同行的，慕山是太醫，跟随皇上左右保護皇上安全同時，也可以照顧娘娘啊。”
不過慕山雖然有心要陪着沈香意出游，但，當慕山去向蒼龍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一旁的太後直接否決了。
其實也算是慕山運氣不佳，正好不小心就撞見了兩人正在商量事情。
尋南煙微微挑眉，道：“慕山你作為太醫就好好的在宮裏進行你的本分，倘若你跟着皇上去了，宮裏到時候再發生一點什麽瘟疫什麽的，豈不是少了個神醫麽。”
慕山知道，尋南煙這是在故意為難他不讓他去。
不去，便不去罷。
但是他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沈香意，倘若沈香意被尋南煙給暗算了，到時候他不在沈香意的身邊那該如何是好？
看着慕山這般憂愁的樣子，綠萍早就聽說了，慕山是因為被太後拒絕一同出游才這般悶悶不樂的，她開導起慕山來，“我知道，你憂愁的真正原因不是因為想要出去玩，是不是？”
慕山道：“那你說我憂愁什麽？話說你怎麽知道我憂愁？”
綠萍一副看見白癡的樣子，道：“你難道沒有發現嗎，素日裏包藥的時候，是這樣包的……”
綠萍說完之後還親自拿起一包藥紙，折疊起給慕山看。
不知道從何時起，連綠萍都學會慕山素日裏包藥紙的手法了，慕山看了看綠萍的，再看了看自己的，果然，慕山折疊藥包的手法簡直已經是爐火純青了，而自己折了這麽多年的藥包，現下看起來居然是反着折的，他頓時有些尴尬，自己走神的時間太久了竟然都沒有發現，“那你說，我是在憂愁什麽？”
綠萍古靈精怪的說道：“我猜小慕山一定是因為無法陪在小姐身邊了是不是，嗯……小慕山，你這個人就是杞人憂天，我倒是覺得保護小姐的那麽多根本不需要你出手，你好好的在皇宮裏面照顧一下司孤雁，小姐就感動萬分了，我說真的喲！”
慕山頓時覺得，這個，這個綠萍看起來居然還這麽可愛。
乍一想也是，沈香意和尋南煙以及蒼龍出去微服私巡，那麽司孤雁的情況肯定是無人照料的，想着雖然不能在沈香意的身邊為沈香意擋刀擋劍，但是至少在幕後讓沈香意放心便是。
猛然覺得其實像綠萍，她挺聰明的，慕山眨巴眨巴眼睛道：“綠萍，我現在才覺得原來你很聰明……”
綠萍有些無語，聰明這件事情是覺得的嗎？
她道：“我拜托你啊，慕山，你不會誇人就不要誇嘛，什麽叫做覺得我原來其實挺聰明的，好吧，我雖然沒有小姐那麽聰明，咳，小姐那不叫聰明了，小姐那叫成精啦，嗯，所以你想通了嗎？”
慕山撓了撓後腦勺，道：“想通了，這些日子，不，應該是這一年吧，想通的事情挺多的，很多事情。”
綠萍道：“那就好，免得你這種榆木腦子怎麽敲都敲不應，自己想通是最好的了。”
慕山恍惚想起了什麽似的便道：“這都快一個月了，你陪我去看看他行不行？”
“他？”
等到綠萍跟着慕山到了這不遠處的山後面的時候，綠萍才清楚原來慕山說的他，原來是馬志清。
綠萍看着這四處，這後山應該常年很少的人來過，因為這些雜草已經有人的腰半截高了。
來的路上綠萍被這些雜草把身上割了好多道口子，生疼。
好不容易來到馬志清的目前，綠萍瞧着這馬志清的墳墓，其實就是一對雜土上面倒插了個牌子，上面的字跡倒是清晰可見，摯友馬志清之墓。
綠萍道：“你怎麽把這個馬志清給埋在這裏來了呀，這裏這麽多雜草有人上來得受多少罪啊。”
慕山微微道：“因為被拉到菜市場砍頭死罪的人不允許家人收屍，準确的說是任何人都不允許，我是等到那些人把馬志清的屍體丢到荒山野嶺的時候才抱着他的屍體找到了這個山頭再埋在這裏的，倘若被別人發現了這可是欺君之罪，到時候連你都要被牽連。”
綠萍看着慕山的樣子，不知道為何，素日裏那般木讷的男人此時此刻竟然也這般深情，雖然只是朋友之情，但是和慕山素日裏那種呆頭呆腦的樣子真是不該有的樣子。
慕山一邊給馬志清的墳頭鋤草一邊呆呆的說道：“真是的，生前那麽不拘小節，如今死了也不知道清理一下自己的墳頭，真是的，還要我來操心。”
本來是一句很好笑的話，綠萍卻始終笑不出來，一股巨大的悲傷蔓延開來。
沈香意臨行之前果然找到了慕山，她道：“這一次我出去不知道會如何，是否兇多吉少還是如何，反正我也沒有抱着生還的希望，但我唯一希望的是你在這宮裏好好照顧一下司孤雁，你知道的，他現在……”
慕山微微道：“放心吧，娘娘，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司孤雁不會讓他有事情的。”
沈香意嘆息了一口氣才道：“慕山，還是你了解我的心思。”
慕山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留在宮中居然還有這麽大的職責，當然了，沈香意相信他，他也覺得開心。
慕山給了沈香意一些藥道：“這些你留在身上備用，藍色的是毒藥，白色的是解藥，雖然我不能預測中途會發生什麽，但是無論如何，微臣也想娘娘好好保護自己，好不好？”
慕山自然不想這是最後一次看見沈香意。
所以走之前顯得格外謹慎。
臨行的那一日，天氣居然出奇的好，沈香意特地穿上一襲嫩綠的對襟長裙，頭上簪着一對花心釵子，整個人透着一股楊柳初春的妩媚動人，恰好也配合着今日的天氣。
蓮心來送別沈香意等人的時候，也沒說什麽，以前的蓮心總是不會把心事放在臉上，如今蓮心卻也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眼下她厭惡沈香意連裝都不裝了，眼底裏是厭惡的很，而且她似乎很不想對沈香意說話，最後只對着太後點了點頭道：“太後，臣妾會想你的，還有皇上。”
然後對着沈香意說道：“希望姐姐一路平安。”
這其中的含義真是不問自知。
沈香意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便回了一個笑容，道：“放心，你姐姐我福大命大，幾經周折都不死，怎麽可能會随随便便出去玩玩就倒下呢，本宮還要回來管理這偌大的後宮呢，所以妹妹在宮裏盡情的享樂吧，否則等本宮回來了，妹妹恐怕就沒有那麽自由的。”
沈香意說完之後便上了馬車。
目送沈香意等人離開之後，蓮心果斷的跑向了天牢。
那個男人此時此刻還在天牢裏面，無論如何她都要去看看。
現在，蓮心在皇宮裏面也算得上是比較有權有勢的位分了，所以進天牢倒也不難。
蓮心懷着忐忑的心情一步步步入天牢的時候，終于瞧着那個做夢都夢見的男人，蓮心看見司孤雁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一直流淚了起來，他看着司孤雁的樣子，那麽慘，全身上下甚至沒有一塊好皮，她叫人打開了牢門，然後快步跑到了司孤雁的面前，伸出手摸了摸司孤雁的容顏，微微道：“你怎麽能把玉玺交出去……”
司孤雁有些懵懵懂懂的，問：“香兒？”
蓮心一聽，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直直道：“到現在你還只記得沈香意？你好好看看站在你眼前的人是誰，我是沈香意麽？”
司孤雁擡起眸子，看了一眼蓮心，爾後才道：“蓮心？”
蓮心委屈道：“你就只知道沈香意沈香意，什麽都是沈香意，你現在變成這樣子你心裏不清楚嗎，不就是沈香意嗎，你看哪個沈香意現在和那狗皇帝正玩的風生水起，兩個人你侬我侬，那沈香意哪裏還記得你，司孤雁，你是不是傻了，你把玉玺拿來換這麽一個女人，你可曾想過我，現下無緣無故招了這一場滅頂之災，司孤雁你是不是傻？”
司孤雁這輩子只被兩個女人說過傻，一個是沈香意，一個是蓮心。
不過對于沈香意，司孤雁總覺得這輩子都是欠她的。
他雖然已經這樣了，聲音卻仍然清澈，他道：“你怎麽來了……”
蓮心越說越氣：“眼下救你的只有我蓮心，你那麽心心念念的那個女人，現在她在做什麽？不過在和太後皇上一起出去散心去了，這可是你司孤雁當年和匈奴人對抗下來，用血和肉換出來江山，現在呢？那沈香意也沒見得多你有深情，眼下變成了什麽樣子，你應該自己去看看！”
司孤雁動了動最沒有發出聲音，而蓮心卻咄咄逼人道：“現下最重要的是我要救你出去，司孤雁，你跟我走好不好……”
司孤雁卻搖搖頭，“不，我要等沈香意，沈香意倘若不來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走的。”
蓮心一愣惡狠狠的說道：“眼下是你離開的最佳機會，沈香意已經沒有命回來了，我都說了，她已經背叛你了，她又怎麽可能會回來，你還不相信麽，沈香意早就和蒼龍在一起了，她和蒼龍在一起茍且這麽久，你以為都是我麽為了救你，你都不知道沈香意現在媚成什麽樣了，你自己去看看！”
司孤雁卻輕言細語道：“她不會的。”
蓮心怔怔的看着司孤雁，她心如刀割，眼神直勾勾看着司孤雁，問：“司孤雁我問你，是不是随便我對你做了什麽，都沒有辦法感化你，司孤雁，你說即使你是一塊石頭，我都焐熱了，你為什麽對我總是這般視而不見？司孤雁，你我有多少年的感情你自己沒數麽，沈香意是橫插進來的，司孤雁是沒有良心的是麽？”
司孤雁抿了抿嘴唇，道：“對不起，蓮心，這件事情确實是我不對……但是現在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以前是我沒有弄懂喜歡和感激的區別……”
蓮心微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說，你對我一直只是感激麽？”
司孤雁道：“倘若那日不是蓮心你救我于水火我又如何活的到今日，可以說我的命除了父母，剩下的便是你了，這輩子我都不會遺棄你的，但是，卻不是喜歡……”
蓮心聽到司孤雁說的這些話，不由得一愣，然後站起來，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她笑的有些絕望，爾後低聲的問道：“司孤雁，你現在才跟我說這些……你毀了我的一輩子，你現在才跟我說，你根本不喜歡我，你對我只是感激麽……”
司孤雁靠在牆邊看起來似乎連呼吸都很困難一般，他道：“我只是想要把這些事情說清楚而已。”
蓮心抓狂了，連額頭上的發絲都亂掉了，她眼眶發紅，表情接近瘋狂，道：“司孤雁，你現在給我說這些，我這輩子的青春都交付給了你，你最後給我說的就是這個答案嗎？司孤雁，你明明知道的，這輩子，我就只愛過你一個人……”
司孤雁眼眸裏面沒有任何的感情波動，只道：“我始終感覺似乎是上輩子欠了沈香意太多太多了，以至于這輩子無論做什麽都還不清，而且在她出現之前我原本以為，我是愛你的，可是沈香意的出現重新給我诠釋了愛的含義，我只能說抱歉，蓮心……”
愛了半輩子的男人突然說，愛上了其他女人，還說出以前都她都不是愛，蓮心無論如何都覺得無法接受，她質問道：“司孤雁，我再問你最後一句，即使是沈香意現在已經在別人的床榻，你都不肯相信我對你忠心麽，至始至終，司孤雁我對你的感情都未曾變過，我要的不過只是你一個承諾，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蓮心的聲音非常輕，就好像語氣重一點就會打破了這份美好一般。
司孤雁道：“她不會的。”
一句話使得蓮心所有的幻想破滅，她突然癡狂的笑了起來，看起來有些猙獰，她冷冷的呵斥道：“司孤雁，你負心于我，可惜我永遠不會像你這般絕情，司孤雁，我寧願你直接被他們給折磨死，也不願意聽見你說這些話，反正你也不喜歡，不如我們就此恩斷義絕，你就死在天牢吧！”
蓮心這句話說完之後轉過身，不再回頭，她微微道：“你害的我好苦，我也不會讓你和沈香意好過，如今沈香意雖然大權在握，但是現在是我說了算。”
司孤雁淡然如斯的回道：“請便。”
慕山正打算去給司孤雁把脈的時候卻被蓮心給截住了。
蓮心問道：“慕山大夫是打算要去做什麽？”
慕山行了個禮道：“皇上吩咐過，讓我在宮中好好的照顧着司孤雁別讓他死了，所以微臣去日常給司孤雁把脈。”
蓮心卻一把奪過慕山手裏的藥，道：“從現在開始對司孤雁沒有必要那般小心了，不需要給他用藥，讓他早點死吧，他人都這樣了，何必還要如此這般的折磨他呢，讓他去死吧。”
慕山心一驚，卻不認同蓮心所說的話，他只道：“娘娘，慕山只知道這是皇上的吩咐，娘娘倘若沒有皇上的口谕和皇上的聖旨，請恕微臣不敢。”
蓮心惡狠狠道：“大膽慕山，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認識沈香意就可以對本宮不尊敬？本宮說的話你都敢不聽，你不過只是一介小小的太醫，別忘記了你自己的身份！”
慕山低着頭，謙卑的說道：“可是這是皇上的聖旨，娘娘倘若拿不出真憑實據，微臣也不敢，倘若這司孤雁是真的死了，微臣也擔待不起，所以無論如何微臣都不敢……”
蓮心道：“夠了，本宮不想聽，所以慕山，你這就是要違背本宮的旨意咯？”
慕山依然低着頭沒有說話。
蓮心邪邪一笑，“來人啊，把慕山拉下去痛打五十大板，膽敢違背主子的意思，這樣的奴才要來有什麽用？”
很快，便有侍衛上前來拉走了慕山。
慕山最後是被擡着回府的。
綠萍瞧見了之後，臉都吓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