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歉疚
趙昱将所有人都支走,一人守在了趙兼淵的房中,心裏也有些亂。
房外刀劍相迎,趙昱低眉淺笑——該來的總也得來,那就徹徹底底地撕破這最後的一層吧!
“讓他進來。”趙昱朝門外喊了聲,手下卻是不停,說着又給趙兼淵換了塊冷的帕子。
沈長安見到眼前場景時心中竟是一痛,不過眸底的濕意還是很及時地壓了回去。
“沈公子,你究竟想要什麽?不妨直說,老夫有的全數給你,沒有的,身敗名裂也給你!”趙昱此時明顯是氣極了,“只是我兒尚年幼,你若有些血性便不該遷怒于他!”
沈長安也是被人訓得一愣,可是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要沖人發一場邪火!年幼?趙墨陽九歲之時已經被眼前這人指派到血流成河的賀嶺,那時怎麽不曾聽他說過年幼?趙墨陽十歲之時生死不明,怎麽沒見人如此擔憂?甚至還是在那時有了趙兼淵……
心中怒浪滔天,可出口的卻是一句:“你到底還是偏心的。”
這話在趙昱聽來也是一怔,他沒想到下手如此狠絕的沈長安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可沈長安所為也實在令人心寒,“偏心?那還請沈公子告訴老夫除卻淵兒我還應當将心交給誰?”
沈長安眼底閃過了一絲怆然,不同于堂前那般嚣張的樣子,他此時居然像是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兒,看得人心裏更加亂了。
“你若恨我就尋我來報複啊,是我負了你,可淵兒是無辜的,你不該将他算計在內!”趙昱心頭又是一陣邪火,“此前我竟一直不願相信,如今我才算見識了名動帝都的沈長安!當真是好手段!”
沈長安終是面色慘白地向前行了兩步,“不錯,只可惜趙候只見識了長安手段中的十一,餘下的可還想試試?”
“啪”趙昱氣極就扇了他一個耳光,“你不要太過分了!淵兒中了何種毒,解藥拿出來!”
沈長安捂着滾熱的面頰,似笑非笑,“兵符換解藥如何?”
“哼!好算謀!”趙昱目帶寒光,“兵符?我怎麽可能交給你這樣的小人來為禍蒼生!我之前當真是錯看了你,我趙昱此生對你不會再有半絲憐憫之心!”說着,他又将人的輕裘扔了下來。
沈長安從地上撿起,撣了撣輕灰,似是滿不在意地調侃道:“何不再立個毒誓?”
“你!”趙昱目眦盡裂,“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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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還不想走啊。”沈長安又貼近了兩步,“趙候既知這是□□為何不及時請人來救治?不怕你最愛的淵兒醒來變作另一個沈長安?”
“你!”趙昱氣得又想吐血,“你怎麽變成這樣!我真後悔再次重逢時竟對你動了恻隐之心!”
“呵,是嗎?”沈長安又是不明深意地笑了笑,轉身朝門外走了兩步,卻忽然補了句,“沈長安是怎樣的人你其實從未看透。”
趙昱只覺他面上的譏諷太過無恥,恨不能立馬殺了他——是啊,虎毒不食子,而如今自己居然想親手殺了他,那個曾經讓他那樣驕傲,那樣歉疚的墨陽。
“我也不屑去看,我只覺得惡心!”趙昱終究是錯過了那人眼角的一層水霧,也終究是讓此時的情景誤了內心最深處的一份疼惜。
沈長安走了,趙昱心也亂了——這長安果真不是什麽好地方!而他也果真是錯過了太多……
看着榻上的淵兒,趙昱忽然有了一點歉疚——都是自己的錯,長安已經不是那個曾經的墨陽了,自己滿心想要挽回與墨陽的父子之情,卻原來将淵兒傷得這樣深,這孩子還從未領略過人心險惡吧,只是這一課不該由沈長安來上。
“大夫,怎麽樣了?”趙昱問得心虛,因為他已經無法預測到沈長安的心有多硬了。
“趙候爺,您不是在逗小老兒玩吧?”那老大夫的山羊胡一翹一翹地甚是喜感,“小公子這是讓人灌醉了,難道您聞不出這一屋子的酒味?”
趙昱一陣錯愕,然後又從書案上取下了一些油皮紙包着的白色粉末,“有人親眼見他放下去的。”
老大夫上前拈了點嗅了嗅,而後忽然笑了,“這下藥之人是多不想讓人醒過來呀,就小公子這酒量,還加上了這麽些蒙汗藥,小公子不出五日是醒不來了,可偏巧這人又怕餓傷了小公子內腑,竟別出心意地加了這許多味藥,估計又是那曹家的小子吧?他這回倒是有些長進,孺子可教。”
趙昱聽得頓時愣住了——也就是說,墨陽并未起什麽歹心?他如此小題大作竟只是為了試探?這兔崽子又擺了老子一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還玩上瘾了是吧!
打發完了一直在贊嘆曹家小子有長進的老大夫後,趙昱當即就去了曹府——小兔崽子,爹也讓你嘗嘗什麽叫膽戰心驚!
趙昱去時,曹林已經和顏悅色了——原來利弊分析曹昶已經看透,不得不說,曹家小子這一點比淵兒強,而曹老頭子更是一臉顯擺樣,對此,趙昱只能放大招了,“其實,長安就是墨陽。”
曹家父子頓時下巴都掉在了地上,怎麽可能?!
可事後的一系列事件又無不讓他們漸漸想起了這句不是玩笑話的玩笑話……
而趙昱也是又一次領教了什麽叫從未看透,原來,他的墨陽真的已經不是他所能看明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