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真的沒病18
第八十九章 我真的沒病18
“找幾根棍子過來,沒有就拆了拖把和掃帚。”宋襲吩咐龐郝和招風耳,不敢将目光錯開,“康傑,你還安全嗎?”
康傑不确定女人到底想對他做什麽,不敢吭聲,指關節在吊頂板上叩了幾下。
他渾身緊繃,屏住呼吸,四肢受到情緒影響軟成了面條。那張面孔緊貼着自己,來自對方身上的溫度和氣味,一陣陣的往他身上黏。
“咯咯咯……”餘光瞥見女人張開了嘴巴,發出奇怪的的聲音。
康傑恨不得當場暈厥,正尋思着要不要幹脆裝暈,膝蓋下的吊頂板突然往上頂了一下。他渾身一震,意識到什麽,連忙倒退着往回爬。
随着距離拉開,女人的隐沒在黑暗中的臉暴露出些許。
康傑看見她的嘴巴不停地翕動,辨來辨去應該是在重複兩個同樣的字,可他的大腦已經停止轉動,無法繼續思考。
見女人往自己的方向爬,他“啊”地慘叫一聲,後退得更加迅速。
哐當一下,一塊吊頂板被下方的棍子戳起來,又狠狠落回原處。短暫地停頓後,攻擊變得又急又猛。康傑眼睜睜看着吊頂板一塊又一塊被頂起來,逼得女人一路後撤,最後消失在了黑暗中。
“你上面怎麽樣?”
下方不知誰在說話,康傑宛如得到了一劑定心丸,狂跳的心安分下來。他按住胸口連續呼吸幾下,死死盯着黑暗的前方說:“湊合,就是差點他媽的吓死。”
“阿傑你快回來吧。”這回他聽出來了,是女朋友安佳寧的聲音。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康傑故意吼得很大聲,怕女人就藏在前方不遠處。
聲音傳出去,返回來的是陣陣回音,他緊繃的神經松懈一二,壓低身體對着下方說,“我覺得我還能再撐一撐,去前面看看。”
反正都上來了,總不能像個孫子那樣當縮頭烏龜。更何況,剛剛距離那麽近都沒有被攻擊,說明宋襲他們的猜測沒錯,只要閉嘴別說出自己目前的欲望就能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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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襲望着咯吱作響的天花板,和其他人一起慢慢跟上。
上方的光線不太好,行動受限,康傑手裏的手機不可能始終照向前方,他并沒有發現,在距離他大概五六米的位置,一直有血跡往下滲。
別說是他了,連宋襲他們也沒發現,直到大家離開這個房間,轉身出門時,才從牆上發現了痕跡。
宋襲:“康傑,她在你的左手邊!”粗略判斷了下,女人應該在走廊位置。
幾秒後,康傑爬到了正對着走廊的位置,蹭了一手的血。
他惡心壞了,把血揩在褲子上,将手機電筒的光調到最亮照向膝蓋附近,繞開那些血跡從邊上繼續往前爬。
昏暗的視野模糊了時間和路程,不知道過了多久,康傑終于停下了僵硬的手腳。
和他一起停下的,是跟他進程相當的宋襲等人。
這裏是門診大樓三樓的手術室,宋襲推門走進去,手術室內器具擺放整齊。蔣夙走過去打開了手術燈,白色的光以手術床為中心擴散出去。
“那裏有個袋子……”洪娜凝重的盯着牆角的黑色塑料袋。
塑料袋裏的東西支棱出一些輪廓,只聽見嘩啦一聲,似乎有東西從袋子內的上半部分滑去了下半部。
龐郝聲如蚊吶道,“裏面裝的什麽?看上去怪怪的。”
宋襲手裏棍子沒扔,他隔着老遠戳了兩下塑料袋,眉頭皺起來,“軟軟的。”
衆人頭皮發麻,觸感軟綿,又是在這種地方,不可避免的令人想起燒水桶中遭沸水反複煮過的碎肉。這麽一想,龐郝立即縮到洪娜背後,探出一只眼睛觀察宋襲的動作。
宋襲走到一半,被蔣夙攔下來,“我去吧。”
說完不容拒絕地走到袋子前,徒手地拆開系着死結的口子。
霎時間,腥濃地氣味從袋子裏争先恐後鑽出來,瘋狂的撲向在場的每個人。同一時間,散發着瑩白光芒的手術燈閃了兩下。
明暗切換間,大家清楚地看見,有好幾塊肉從袋子裏掉出來,接連落到地上,砸出一片片紅。
“是,是……”龐郝兩眼瞪大,呼吸急促,兩眼一翻當場暈過去。
洪娜沒轉身去扶他,任憑他摔到地上。她徑直走到袋子前,臉色難看到極點,仔細辨認着,“肺,肝兒,腸子,還有帶皮的肉……”她轉頭,“全倒出來看看。”
袁小暖聞言立刻蹲到地上,假裝在搶救龐郝。
安佳寧哭喪着臉望向天花板,“阿傑你還不下來嗎?”
康傑在聽見下面說有個塑料袋的時候就打消了下來的念頭。
直覺告訴他,那裏面不會是好東西,能避一下是一下吧。眼下聽見女友無助的聲音,他咬了咬牙,克制着惡心道:“馬上。”
剛落地,女友撲進了他懷裏。
借着埋頭安撫的功夫,眼珠子往那頭看了一下,“……”
以宋襲為首的兩男一女,正蹲在那半腿高的黑色塑料袋前,其中洪娜拉住提手往地上一拽,裏面的東西全數滾到地上,積攢在底部的鮮血順勢流淌出來,朝着門口方向去。
袁小暖頭皮一緊,掐着龐郝人中的手加大力量,昏迷的人當即睜眼坐起來。看見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鮮血,龐郝“啊”了一聲,推開袁小暖後,自己往邊上滾了兩圈。
血流出手術室的門後停下來,如一條明晃晃的線,将手術室分割成左右兩個空間。
宋襲捏着鼻子,用棍子撥開那一堆東西,除了髒腑和肉塊,沒找到明顯有四肢特征的東西。
洪娜:“所以四肢被統一放進了燒水桶裏?”
蔣夙沉默地轉身,從手術室一角的櫃子裏又翻出了兩個塑料袋,他隔着袋子摸了摸,對宋襲說:“一樣的東西。”
康傑抱着女友瑟瑟發抖,都他媽是狠人,那可是肉啊,人肉啊!
這麽面不改色的戳來戳去,摸來摸去真的好嗎!
宋襲用棍子把袋子從裏面挑出來,洪娜依舊負責打開盲袋,并将它們一腳踹翻。
如蔣夙所言,是同一個東西,不止來源同屬于人類,連內容也相同,只有髒腑和肉塊。
宋襲正正經經地分析:“這一塊兒是肚臍吧,我在第一個袋子裏也看見了這個地方。”很快,他在第三個袋子裏也發現了帶着肚臍的肉塊。
“是軀幹。”他注視着蔣夙,“上次在燒水房裏,我們看見了手指。”
“軀幹藏在手術室,四肢放在燒水桶中。”蔣夙,“腦袋被融掉了。”
宋襲再次蹲下,急切的在那堆腥紅中攪動一番,“沒有心髒。”他問蔣夙,“你記得那顆被融到一半的心髒吧?所以血衣女人特意找出了心髒和腦子,專門用其他方式處理。”
“她在找東西。”洪娜說,“或者在實施報複,把自己曾經的痛苦,以同樣的方式報複在觸發死亡條件的人身上。”
“‘醫生’解決病竈是殺人,殺人後卻取走了心髒。”宋襲喃喃,“離開難道跟心髒有關?”
“怎麽有關,剖心嗎?”吓得沒力氣說話的龐郝終于開口,捂着自己的胸口反對,“剖了心就死了,我可不幹!”
宋襲:“洪娜姐,你怎麽看?”
“雖然我覺得龐郝人很蠢,又膽小,但他說得沒錯。”洪娜道,“剖我們自己的心不靠譜,有命剖沒命活,這不可能是離開的方式。”
這跟上一次不同,上次的離開方式與“自殺”無異,但活埋後人是徘徊在生死之間的。剖心就不同了,當場死亡,多一秒活路都不會給。
宋襲眉頭打結,反複思量着劇本透露的信息。
【醫生,護士,你們在哪裏?】
在哪裏,在哪裏,指的會不會是心髒?宋襲遲疑道:“如果女人是在報複自己曾經的遭遇,那她的心會不會已經不在她的身體裏?”
他頓了頓,“她找的,可能是自己的那顆心。”
洪娜:“……”
她掐按着眉心,“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幫她找心髒?找到了之後呢,她就會放過我們嗎?”
宋襲:“說不定充當GPRS,用廣播導航帶我們出去呢。”
洪娜:“謝謝,不好笑。”
她往後靠到牆上,心裏不寧,可眼下他們唯一的線索就是紅衣女人,除了跟着她的路子走,別無他法。
掰着手指頭粗略算了一下,洪娜說:“我們現在有七瓶水。”
“我這兒有多的。”靜了一路的招風耳舉手道,“看你們都打水,我也打了兩瓶放起來,就藏在病房的床頭櫃裏。你們有需要,我可以把水都給你們。”
洪娜看了他一眼,“你想跟我組團?”
“洪娜姐,你就行行好,同意了吧。我絕對不拖你們後腿。”招風耳蒼蠅搓手,臉上寫滿懇求。
洪娜無所謂,望向宋襲,見青年點頭便答應下來,“不過病房……”
“我想辦法跟張護士協調,盡量搬到樓上來跟你們住同一層。”
“不用。”宋襲在原地走了兩步,手指抵着下巴,“我們搬來這療養中心住。”
“你這是嫌我們死得不夠快嗎小宋。”龐郝簡直不能理解他的腦回路,“負一層是停屍房,三樓又有兩個小鬼,住在這兒是腹背受敵啊大哥。”
蔣夙因為大哥兩個字不悅地抿了抿嘴,剜了龐郝一眼,搞得龐郝莫名其妙。
宋襲停止踱步,“醫生們總是躲在停屍房肯定是有原因的。”
“心髒在停屍房裏?”洪娜又覺得不對,“如果真的在,她為什麽不直接去停屍房?”
“或許是因為她害怕。”蔣夙抱着胳膊,閑閑地靠在手術床上,“有她忌憚的東西放在停屍房裏,所以她不敢進入,所以醫院的工作人員才會以那裏為藏身據點。”
“她一個可以橫着走的惡鬼,能怕什麽……”宋襲,“下面有驅邪的陣法,還是有撒不完的雞血?”
“我們才是該撒點雞血的吧。”龐郝有氣無力,“我現在又累又餓,精神受創,只想……唔唔唔!”
宋襲沖上來捂住他的嘴,“龐總,再多說幾句你又該見鬼了。”
龐郝:“……”終于知道什麽是禍從口出。
宋襲撤開手,“而且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麽雙胞胎會一直留在兒童中心。”
“還有那間有橡皮小馬的房間。”袁小暖細聲細氣道,“小馬一直在搖擺,說不定雙胞胎一直在小馬上坐着,只是大多數時候我們沒發現。”
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療養中心很可疑。
宋襲撓了撓臉,問:“換病房是個大問題,怎麽解決?”
招風耳舉手說:“414那位大哥不是在情緒失控的時候險些被抓來療養中心嗎,我覺得我們可以裝瘋。”
衆人:“……”
離開療養中心,大家回了各自病房。
宋襲曲腿坐在病床上,思忖着怎麽裝瘋。傳統的瘋子有兩種,俗稱武瘋子和文瘋子,一個具有攻擊性,一個攻擊性只對着自己。
他拍拍蔣夙的胳膊,見青年兩眼緊閉,伸手替他撐開眼皮,“你想好怎麽換病房了嗎?”
蔣夙任憑宋襲擺弄,含糊道:“我不用那麽麻煩。”
“哦。”宋襲想起來了,這人有特殊能力,在這個世界可以橫着走。他哀嘆一聲,想起自己以前看過的一個劇本,裏面的主角有自閉症,別人一碰就尖叫。沒人碰的時候就發呆或者面對着牆壁寫寫畫畫。
宋襲拍板決定,就這個了。不用攻擊人,還能最大程度上保留自己的美好的形象。
他從蔣夙身上翻越過去,下了床,光着腳去到值班臺,順利從抽屜裏找出兩根圓珠筆。
把其中一根藏在褲兜裏,另一只捏在手裏,回到病房後就開始面壁思過,擡手畫圓。
洪娜瞪着眼睛,“你這就開始了?”
宋襲連頭都沒轉一下,目光呆滞,機械的重複着手裏動作。
洪娜:“入戲真快。”她伸手抓亂了自己的頭發,像個真正的瘋子那樣開始在地上跳舞。
抱着暖水瓶從樓下上來的招風耳傻了眼。
康傑讓他把水瓶藏進櫃子裏,神神秘秘地問:“你打算走什麽風格?我知道的精神病疾病有人格障礙,多重人格,妄想症,焦慮症……一些病症只有在病重時才有可能會造成他人困擾,被抓走。”
招風耳靜了半晌,“我選妄想症吧。”去放好水瓶,他脫掉衣服開始撓癢癢,裝猴子。
康傑:“……”
下午。
六點整,通知可以用飯的廣播沒有響,意味着晚上沒飯。
珍姐帶隊去食堂逛了一圈,又不死心的去了一趟停屍房,和上回一樣空手而歸。她郁悶的撐住額頭,接過旁邊那人遞來的幹面包。
他們團隊裏沒多少愛吃零食的小姑娘,都是大老爺們兒,随身攜帶來的食物沒有多少,除了一些面包和無法即食的土特産,剩下的就是香煙和戒煙糖。
見6樓遲遲沒有動靜,他們商量一番,打算偷偷上去探探情況。
誰知剛上樓,就被橫空而出的杯子砸了個正着。
珍姐捂着額頭,臉上青紅交替氣怒到了極點,“沒長眼睛是不是!”
龐郝正愁沒人幫他發揮演技,吐着舌頭嘴裏發出略略略的怪音,跑跳着靠近。團隊裏的人發現異常,戒備的後退,呵斥:“你有病是不是,一個大男人吐什麽舌頭!”
話音剛落,龐郝像只青蛙那樣跳起來撲到那人身上,對着他的脖子張嘴就咬。
“啊!操!”男人疼得直咬牙,推開趴在身上的人躲到一旁。
珍姐躲在群人中,擡眼看向前方的病房,宋襲正蹲在門口,像只膽小的老鼠那樣偷窺着這個方向。
“你愣着做什麽,過來管管你的人!”她大喊一聲,躲開撲來的龐郝往走廊盡頭退去。
宋襲一動不動,露在門框外的半只眼睛陰啧啧的,令人毛骨悚然。珍姐終于發現了他們的異常,推搡出去一個人,“你去病房裏看看,是不是出事了。”
小年輕看了眼無暇攻擊他的龐郝,加快速度沖向宋襲所在的607號病房。
裏面的人沒一個正常,不是把整個拳頭塞進嘴裏,就是揉着頭發在地上跳舞,嘴裏發出哈哈哈哈的笑聲。
再低頭看向宋襲。
臉還是那張臉,眼神卻變得呆滞無神,像個智障。
“瘋了,他們都瘋了!”小年輕高喊着跑回自己陣營,拉着珍姐描述自己所看到的,“我沒有看錯,之前總是跟你作對的那個女人一直在跳舞,還有那對小情侶,兩個人趴在地上學狗叫呢!”
“噗嗤,你他媽的開玩笑呢吧。”
“我沒開玩笑!”小年輕怼回去,“不信自己去看。”
認真又憤怒的表情比方才焦急的樣子更加有說服力,譏諷他的人笑不出來了,震驚地瞪着眼睛:“他們先前是去了療養中心,難道是看見什麽被吓到精神失常了?!”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大家面面相觑,把腿就走,生怕被波及到。
龐郝收起挂在嘴邊的舌頭,嘿嘿笑,回頭沖着病房方向喊:“都走了。”他腆着肚子走回607,未收的笑容漸漸凝固,一塊吊頂板不知何時不見了,留下黑暗的空洞。
黑色的頭發從上面延伸下來,被不知從哪裏來的風吹得晃動。
龐郝呆愣着忘了動彈,是突然站起來的宋襲拉了他一把,用力關上門。
下一秒,血衣女人從吊頂夾層中落下來。她身體着地,扭曲着四肢将自己慢慢撐起來,擡起一張恐怖的臉。
那張臉上溝壑縱橫,到處都是彎彎曲曲的褶皺。眼睛、鼻子、嘴巴,幾乎黏連在一起。
正如蔣夙所說,他們沒發現的三顆腦袋,大概率是像眼前這個女人這樣,被強酸一類的物質融化了。
砰——
女人貼到門上,融得只剩兩個綠豆大小的眼睛,隔着玻璃看向宋襲。
“啊!”身後的龐郝驚慌大喊,他的雙腳定在原地,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往後仰倒。
宋襲這才看見,一束頭發從門縫伸進來,纏住龐郝的雙腳往門口方向極速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