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真的沒病17
第八十八章 我真的沒病17
病房裏的畫面觸目驚心,淡淡的血腥味飄在空氣中。門口的人也不知是沒反應過來,還是吓傻了,無一人移動。
低低的啜泣聲響起,招風耳被刺激得哭出聲來。
他按着頸側的傷口,用空餘的手捂着嘴,身體顫抖得厲害。明明幾分鐘前還抓着他生龍活虎撕咬他的人,怎麽轉眼就死了呢。
死了。
還死得這麽慘。
充滿了害怕和痛苦的哭聲讓現場氣氛從僵硬中緩和過來,洪娜拍拍他的肩膀,對宋襲說:“安慰人這種細膩活兒還是我們女人來幹吧,檢查屍體這種事就交給你們了。”
宋襲:“……洪娜姐,其實我并不想。”
洪娜轉頭安撫起受到驚吓的招風耳,假裝沒聽見。
“我陪你。”蔣夙往前一步,側着臉望向宋襲,對即将近距離接觸屍體這件事毫無抗拒。
小朋友到底經歷過什麽,才會面對任何一種血腥場面處變不驚?!
宋襲垂頭喪氣地跟進去,仰頭對上一雙餘下三分之一瞳仁的眼睛。
遠視眼的雙眸往上翻着,嘴巴微微張開,興許是後頸被勾住,而脖頸間又纏着頭發的緣故,他的嘴裏流出口水不多。
除此之外,嘴角有半幹的血跡。
“小心。”蔣夙拽住宋襲往左方閃退,随之便看見黑色的頭發滑動起來,呲溜一下蹿上挂鈎,沿着天花板從窗戶爬了出去。
等追到窗口,它已經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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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的後頸不堪重負,從挂鈎上掉了下來,吓了大家一跳。宋襲往後退了兩步,确定屍體不會自己跳起來,這才重新靠近。
因為摔落,屍體腹部的衣服反卷起,露出血淋淋的腹部。
上面皮肉翻起,少了好大一塊兒肉。宋襲忍不住摸向自己的肚子,又去看屍體的手指,指甲縫裏是血和皮膚的碎屑……這是把自己身上的肉摳下來吃了?得多疼啊。
“這也太兇殘了。”龐郝顫巍巍地抱着自己的胳膊,可憐地望向宋襲,“要是我突然發瘋,你能把我綁起來嗎?”
宋襲:“可以,我給你穿束縛衣,再幫你把門窗封鎖。”
龐郝感激地點點頭:“謝了。”
強擠出笑容,卻比哭還難看。看似輕松的話語中,藏着他對未知的恐懼。
除了恐怖的死狀,從屍體上看不出什麽。
之前兩具屍體被拖走後,部分肢體的碎塊出現在了燒水桶中。這一次,會不會發生同樣的事?
很快,清潔女工提着桶,拿着打掃工具來了。
她看了眼病房裏的情形,滿意的笑了,“還好,不算髒,你們稍微等一下,等我打掃幹淨就能進去了。”
說完便拎着水桶進了衛生間打水。
宋襲他們等在門口,看見女工先把屍體周圍的地面拖了一遍,然後扛起屍體走向了窗口。
尚未反應過來,屍體就從窗戶摔了下去。
蔣夙第一個反應過來,“去一樓。”
大家沒有耽擱時間,齊齊跑向電梯去了一樓,剛出來,就看見一樓大廳的玻璃門外,那個血衣女人彎着腰将屍體拖走。
她擡眼掃過來,陰仄仄的笑。
然後直起身,手指在幾人臉上一一點過,伸出舌頭舔了下嘴唇,拖着屍體繼續走。
她的行動明明不快,卻怎麽也追不上,等人從大樓裏出去,地上只餘下一片血跡。
血跡正在往下滲,堅硬的水泥地像一塊強力吸水的海綿,眨眼間把污血吸收得幹幹淨淨。
“什麽破醫院,簡直是吃人喝血的魔窟!”洪娜罵了一句,踩着寬大的拖鞋朝療養中心走去,“我們是從住院部追出來的,那個女人一定是拖着屍體去了療養樓,我們去看看。”
活人的生死幾乎全系在這個女人身上,而每次出事她也在場。
洪娜:“出去的鑰匙說不定就藏在她身上。”
“說得容易,去哪找她?”珍姐從住院部裏走出來,身後只跟了兩個人。她看了招風耳一眼,眸色沉冷,仿佛在指責他是個叛徒。
招風耳有點怕她,往後縮了縮。
“不去找,出口會自己出現嗎?”洪娜腦袋一揚,威風凜凜,“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們走,可不能學某些人坐享其成。”
其餘人很給她面子,小尾巴似的跟進療養中心。
背後的玻璃門剛将內外隔絕,洪娜挺直的後背彎曲下來,她蹙眉看了眼珍姐所在的方向:“小心點那個女人,我總覺得她要搞事情。”
“好。”
療養中心依舊沒有任何生氣,到處都是空蕩蕩的。
這裏太危險了,商量後決定暫時不分隊,去哪裏都是八個人一起移動。地上沒有血跡可尋,他們像沒頭蒼蠅似的,四處瞎找。
窗外的光亮暗淡下來,天陰了,緊接着刮起風。
風聲呼嘯着吹來,使得半開的窗戶哐當作響。他們踩着風聲,從一路走到六樓,一無所獲。
“剛剛路過三樓的時候,最後那間房裏的橡皮小馬是怎麽回事?”安佳寧抓着自己的男朋友的手,問宋襲,“宋襲哥哥,那匹小馬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
“嗯。”宋襲也覺得很奇怪,小馬為什麽一直在搖晃。
是一刻不停地搖。
還是有人來的時候才會搖動。
是它自己搖動。
還是那對雙胞胎在搞鬼。
宋襲停下來,“再回去那間病房看看。”
回到二樓的兒童中心,便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大家相互對看,默契地放輕動作,一點點往聲源處靠近。
那是一間儲物間,屋子裏堆滿了打掃用的工具,以及廢棄的兒童玩具。
兩顆腦袋正相互抵着對方,藏在一個箱子後,聽聲音像在擺弄什麽。
宋襲:“你們在玩什麽?”
其中一個小孩子扭過頭來,舉着一塊兒牛皮表帶的手表說:“哥哥,它為什麽動不了,能幫我修一下嗎?”
“是鐘銘的手表,是鐘銘的!”招風耳失控地抓着龐郝的胳膊,疾聲喊,“是他們弄走了鐘銘的屍體!”
“你吓傻了嗎!拖走他的是一個女人!”龐郝被抓得生疼,“你把手松開。”
“你才傻了!”招風耳,“他們就不能是一夥的嗎!”
龐郝愣愣地望向宋襲:“要怎麽辦?”
“這地方不講邏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宋襲幽幽道,“不要用固有思維去思考。”退一萬步,即便是套用現實世界的思維方式,這對雙胞胎屢次出現在兒童中心,卻能安然無恙,也能說明他們的特殊性。
難道是母子?
或者年齡懸殊巨大的姐弟?
“哥哥,我向你尋求幫助,你必須答應我。”小孩再次開口,“你為什麽馬上不回答,為什麽,為什麽。”
小孩子表現出了普通熊孩子的特性,任性,唯我獨尊。
宋襲被他吵得頭疼,正要開口,另一個也從箱子後跑出來,“你必須幫我們修好手表。”說完,嘴裏發出嘻嘻嘻的笑聲,眼睛直勾勾地越過他們,看向門外。
站在最後的龐郝和招風耳同時頭皮發麻,後頸貼上來一股涼意,人類的直覺告訴他們,背後有人。
龐郝機械地轉動頸部,背後只有空蕩蕩的走廊。
他故意大聲喊道:“操,他故弄玄虛吓唬我們!”
話落,兩個小孩都笑起來。嘻嘻嘻的笑聲尖銳刺耳,紮得人頭腦發脹。
宋襲扣住一個小孩兒的腮幫子,冷聲威脅:“再哭我就把你的手表藏起來。”
背後的人集體吸氣,洪娜戳了戳青年的肩膀,“你悠着點,惹毛了脫不了手。”
蔣夙沒有那些顧慮,聽了宋襲的話,立刻從小孩兒手裏搶下那只手表,作勢要走向窗口扔下去。
“手表,手表,我們的手表!”兩個小孩急得跳腳,突然跳到蔣夙身上。
宋襲發現他們的手指甲很長,一手捉住一人的後頸,扔進了紙箱子裏。
紙箱子遭到撞擊,搖晃兩下。小孩卻不哭不鬧,抓着指向的邊沿,陰森的用那雙三白眼盯着宋襲。
蔣夙擋在了宋襲面前,“我們為什麽必須要幫你們。”
“因為,因為……”
小孩問自己兄弟,“哥哥,為什麽?”
雙胞胎哥哥搖頭,面露困惑。
蔣夙:“我們是大人,不能幫小孩子忙,不過你們的大人如果需要幫忙,可以找我們。”
宋襲反應過來,兩眼放着光從蔣夙身後走出來,彎腰問:“你們的家長呢?如果她需要幫忙,你能現在就可以帶我們過去。”
雙胞胎弟弟說:“媽媽,媽媽在裏面。”
“什麽裏面?”宋襲愣了愣。
雙胞胎哥哥說:“媽媽,媽媽在裏面。”
“什麽意思啊?”安佳寧問洪娜,“洪娜姐,你知道嗎?”
洪娜摸着下巴,指了指天花板,“會不會是那上面?”
大家整齊擡頭,正巧看見吊頂板上裂開了一條縫隙,一雙眼睛正透過縫隙觀察他們。見自己被發現,眼睛的主人迅速合上縫隙。
熟悉的,重物拖拽的聲音又來了。
幾人沿着聲音一路追趕,
最終停在糊着報紙,擺放橡皮小馬的房間外。
小馬搖搖晃晃,仿佛上面騎着一個人,雙胞胎在大家毫無知覺的情況下竟然尾随過來,興奮地沖進房間。
哥哥騎坐上去,弟弟站在後面推。
兩人嘴裏不時發出嘻嘻笑聲,臉上表情卻矛盾的,呈現出僵硬而詭異的神情。
女人很可能就藏在吊頂夾層中,即便知道在沒有觸發死亡條件之前,他們不會受到傷害,大家依舊戰戰兢兢不敢上去。
洪娜冷冷掃視一圈,“總不能每次都讓宋襲跟小影出頭吧,人家又不欠你們。”她舉起手做表率,“手心手背,手背算贏。”
衆人:“……”
蔣夙:“什麽意思?”
宋襲耐心的跟他講解游戲規則。
游戲開始不到三分鐘,勝負揭曉,宋襲和蔣夙運氣很好的在一開始就贏得了勝利,剩下三個出手心的決戰到底。
輸到最後的是康傑。
康傑欲哭無淚,他整理着情緒,在女友面前表現出前所未有的英勇,“親愛的你放心,我一定會帶着最有價值的線索安全回來。”
安佳寧伸手抱抱他,上演生離死別。
洪娜無語:“夠了,有完沒完。”
康傑踩着龐郝壯實的肩膀搖晃地站直,輕易就用手指頂開了橡皮小馬正對着的那塊兒吊頂板。
宋襲“咦”了一聲,跟蔣夙說:“醫院裏的每一塊吊頂板,似乎都能随意揭開移動,不是一整塊。外面沒層膩子就算了,裏面居然也不黏好。”
蔣夙擡眸看向正一點點把吊頂取下來,遞給招風耳的康傑,“這樣一來,吊頂夾層裏的人就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
康傑:“……”
小心翼翼地擡頭往黑黝黝的空間內看去,還好還好,沒在跟前。
他低頭去看其他人,“我上去了。”
“去吧去吧。”
“我真上去了哦。”
“……”宋襲,“安心去吧。”
康傑更加不安心了,怎麽聽着像在送終。
他深吸口氣,胳膊費勁兒地往上收。身體随着動作,一點點爬進正方形的空洞中。
下方的人明顯看見,在他徹底跪趴進夾層後,吊頂顫了一下。
吊頂上方到處都是吊索鋼絲,而正下方,原本操控着橡皮小馬的兩個小孩不見了。小馬依舊在搖晃,壓過地面時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康傑個子不大,在上面行動沒那麽受限。他眯起眼睛看了一圈周圍,黑壓壓的什麽也沒有。
吊頂板的另一面傳來聲音,似乎是龐郝的,問他要不要手機。
康傑說了聲要,一只手機從後面的洞孔抛進來,正巧砸到了他腳後跟上。
他說了聲謝謝,撿起手機打開電筒,剛轉身,額頭碰上一個堅硬的,黏膩的東西。
捏着手機的手開始顫抖,康傑十分确定,自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反複催眠,“看不見看不見,看見了也沒關系。我沒有說出自己的欲望,也沒有哮喘和心髒病,她吓不倒我……”
嘀嘀咕咕念叨一通,連房間裏的人也聽見了。
宋襲倏地擡頭,血沿着吊頂板縫隙彙聚到一起,滴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