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知不覺中到了最後一站。
以水質清澈和溫和氣候著稱的心噬海,雖說叫海,卻更像湖,水面平靜無波,清淩淩如一匹錦緞。
顧盞喬靠在莫瞳瞳的車窗口,對莫瞳瞳說:“……我覺得那件衣服特別适合你,唉,節目組怎麽一點通融都不行的,就不能當我沒買麽。”
“要不我先去買了吧……”
“不行不行!”顧盞喬幅度極大地擺着手,“這樣就不對了,本來是想送你東西的。”
莫瞳瞳想了想:“可是我的東西和你的東西,要那麽分明麽?”
顧盞喬:“……”
顧盞喬無言以對。
不遠處的節目組開始叫她——
“喬喬,快過來,開始了。”
顧盞喬應了一聲,對莫瞳瞳說:“那回去買了它,不過你會穿吧?”
莫瞳瞳“唔”了一聲。
實際上,顧盞喬看上的那件衣服在莫瞳瞳眼中屬于既不安全又不方便的範疇,很難想象穿上的樣子。
顧盞喬已經跑向了大部隊。
衆人休息了一下,便準備開始搭建帳篷。
這些天以來,抱團已經非常明顯,費麗珊和方慧蓉自然在一起,奇怪的是,最開始她們看不慣焦俊祥是個小年輕,到現在反而非常欣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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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因為焦俊祥已經軟和到了毫無脾氣的範疇,令人不自覺又愛又憐。
既然那三人如此抱團,按能量守恒,顧盞喬蔣豔和魏征也應該抱團才對,然而奇怪的是,就算是顧盞喬都發現了蔣豔和魏征流于表面的客氣。
顧盞喬和蔣豔“同房”了那麽多天,雖然內心認為兩人絕對不是朋友,但是下意識還是更親近了些。
蔣豔會在她和莫瞳瞳說話的時候打掩護,顧盞喬也知道蔣豔愛吃土豆不吃西紅柿。
“你人生少了一個樂趣。”
當得知蔣豔不吃西紅柿的時候,顧盞喬帶着悲憫這樣說。
蔣豔:“……”
話雖如此,節目效果上當然不能顯得他們冷淡疏離,所以他們三人一起搭帳篷一起搭燒烤架,看上去也是不亦樂乎。
但是行程到了最後,大概是身體心理都相當疲勞,所有人也都有相當程度的爆發。
方慧蓉搭帳篷搭了一半,因為帳篷質量不好斷了支架,憤然離席,滿臉怒色地走到了一邊,費麗珊到一邊去安慰她,焦俊祥一個人繼續勞動,蔣豔冷眼看着一切,見眼下是這情形,便過去幫焦俊祥。
顧盞喬不禁感慨,蔣豔無論什麽時候都會想的特別周到。
她拿着榔頭敲着釘子,便聽見魏征在一邊說:“蔣豔可夠八面玲珑的。”
這話他壓低了聲音,避開了音頻接收器。
顧盞喬一愣,下意識問:“你不是以前都叫她豔子姐的麽?”
魏征:“……”
魏征一時間對顧盞喬另眼相待,覺得她要不是傻得可愛,就是大智若愚。
怎麽也算十年的前輩,那應該是大智若愚。
總而言之,她那麽一句話,把魏征後面的十句話全堵住說不出來了。
魏征“呵呵”一笑,只能道:“這不是更親近些麽。”
直到蔣豔回歸,兩人都默然無語。
等到休息的時候,顧盞喬偷偷地對蔣豔說:“魏征好像對你有意見啊。”
蔣豔:“……”
蔣豔上上下下敲了顧盞喬好幾眼,到最後顧盞喬被看急了,又露出防備的表情。
蔣豔嘆了口氣,拍了拍顧盞喬的肩膀:“這世上呢,有人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人是人不犯我我也看人不順眼,有人則是被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你看看你和魏征屬于哪一種。”
顧盞喬敏銳地發現自己被嘲諷了,她覺得蔣豔不識好人心,便冷哼了一聲,道:“反正你屬于中間一種。”
然後傲嬌地甩着頭發轉身離開。
蔣豔:“……”
顧盞喬這個別扭一直發作到了吃飯的時候,她因不知道該坐在誰的旁邊,因此主動坐到了蔣豔的邊上。
而魏征也坐在了她的旁邊,其餘三人坐在對面,六人圍坐一團。
酒足飯飽,便開始玩游戲,現場畢竟還有老一輩,太複雜的游戲不好玩,七嘴八舌一番,最後決定是簡單小游戲後,輸的人真心話大冒險。
但是如果選大冒險自然不會有太過分的懲罰,更何況節目宗旨也不是如此,因此最後默認都選真心話。
顧盞喬屏息凝神,贏到最後,第一輪輸得是方慧蓉。
方慧蓉按着額頭,頗有些嘆息地說着“年紀大了果然腦子不好。”
她拉出年紀說,自然是提醒衆人她是前輩,因此大家自然也不問太過分的問題,這針對這些天的行程說了些。
游戲過了三輪,方慧蓉輸了三輪,神色已然是黑了一半,看着便是發作邊緣,蔣豔就在第四輪輸了。
顧盞喬注意到魏征沒忍住神色嘲諷的笑了笑。
蔣豔這事做的太明顯,人情上是如此,在粉絲角度說不定會有人覺得她虛僞勢利,因此并不算漂亮手段。
顧盞喬卻莫名覺得蔣豔應該沒讨好前輩的意思,她或許就是覺得繼續這樣游戲會玩不下去。
衆人問蔣豔真心話,方慧蓉神色稍緩,大約是承蔣豔的情,說自己沒什麽問題想問。
費麗珊也不問,焦俊祥便直接不敢問,萌萌地說“實在想不出問豔子姐什麽,要不就問你最擅長做的菜是什麽吧。”
蔣豔嘆了口氣,這還真是她的軟肋:“最擅長做的,大概是各類泡面吧……”
顧盞喬噗嗤笑了出來。
蔣豔看上去做什麽都那麽利落,居然不會做飯。
輪到顧盞喬發問,她想了想,便問:“你最狼狽的時候是什麽時候?”
她會這麽問,是因為她最害怕自己的狼狽被看在別人眼裏,可是蔣豔看上去似乎不會怕。
但是意外的是,火光之中,蔣豔變了臉色。
她的笑容并不像尋常那樣無懈可擊了,她的眼神甚至有些混亂。
但過了大約三秒她便調整好了自己,将所有的一切神情變化自然地轉向了回憶的思索。
她說:“大概在我二十歲出頭的時候吧,參加一個聚會的時候,落入了噴水池裏,那是我第一次參加高端聚會,因此記憶尤新,相當狼狽。”
這麽說着她豁達一笑,俏皮道:“不過現在要是再掉進去我應該要游一圈泳再爬上來。”
衆人哄堂大笑,費麗珊探過身來拍蔣豔的手背。
游戲進入下一輪。
月上中天,大約是地面上的火光太亮,倒顯得夜空群星黯淡無光。
顧盞喬游戲間隙舉目望去,除了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員和攝影機,沒有看見莫瞳瞳。
她不禁一呆,因為以往莫瞳瞳的車一定會在附近。
這麽一呆便出了差錯,她輸了這一輪。
她邊因為莫瞳瞳的不在場焦慮不安,邊看着大家一個個問她問題。
問題自然不會太刁鑽古怪,但是為了節目效果,自然也不能太寡然無趣。
焦俊祥便問:“說起來喬喬姐,我發現一路上的風土人情傳說典故你都知道的特別清楚,是平時很喜歡看書麽?”
顧盞喬:“……”
面對着對方閃亮亮略帶崇拜的目光,顧盞喬很難說出自己其實看三行字就會睡着這件事。
她斟酌道:“還行吧,偶爾看幾本,不過身邊有特別博聞強識的人,因此耳濡目染了點。”
衆人說她謙虛。
費麗珊問:“我看你經常脫隊,你覺得我們團隊怎麽樣呢?”
顧盞喬有些措手不及,她沒想到費麗珊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而且顯而易見地帶着不滿。
她後背冒出冷汗,含糊地說:“我當然覺得大家都特別好,就像一個大家庭一樣……”
她如此噼裏啪啦說了一堆,力求懇切真實,總算過了眼下這關,然而她還沒抹把冷汗,便聽見魏征問:“你有喜歡的人了麽?”
顧盞喬愣住了。
她該說有,還是該說沒有?
然而沉默已經非常暧昧,魏征在對面了然道:“看來是有了。”
他帶着微微落寞的神情,到好像是被失戀了似的。
然而,令顧盞喬說不出話來的還不止現在,因為下一秒魏征便開玩笑似的問:“男的還是女的?”
顧盞喬卡殼了。
這種問題實屬一般情況下不會卡殼的問題,顧盞喬想着怎麽補救,但是如果說是男的或者幹脆說沒有又有種對不起莫瞳瞳的感覺,顧盞喬糾結之中,便聽蔣豔說:“第二個問題了啊,魏小征。”
魏征舉手敬禮,說着抱歉。
顧盞喬一直到聚餐結束,都沒緩過神來。
結束後魏征來和她單獨說話,對她說抱歉。
“這是臺本上可提問的問題之一,我以為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顧盞喬點頭不語。
是了,上次節目組來問的時候,她說自己沒有喜歡的人。
這可真是此一時彼一時的真實寫照啊。
蔣豔聽到了魏征對顧盞喬說的話,她走過來,問:“你會怪魏征麽?”
顧盞喬沉默片刻,斬釘截鐵道:“怪,不然怪誰!”
蔣豔:“……”
顧盞喬的失落持續到了晚上,直到她再一次見到了莫瞳瞳。
她在快要進帳篷時看見了莫瞳瞳的車,便連忙披了件外套跑了過去。
她看見莫瞳瞳的臉的時候還在抱怨:“為什麽你剛才不在,剛才真的很險啊,你知不知道……”
她的話戛然而止。
莫瞳瞳脫下外套打開車門下來,正穿着顧盞喬替她挑的那套衣服。
白色的深v無袖上衣和黑色的高腰闊腿褲,穿在莫瞳瞳身上簡直恰到好處。
顧盞喬的目光不自覺滑過對方纖細的手臂和修長的脖頸,然後停駐在對方因為害羞而偏向一邊的臉上。
夜色中雪膚如玉美人如花,剎那間便隔出現實與夢幻。
大約顧盞喬看的時間太長,莫瞳瞳也顧不得害羞,把眼神轉了過來。
如此一來,顧盞喬反而移開目光,望向梢頭的明月。
如果與莫瞳瞳目光相接,自己說不定會露出愚蠢極了的表情吧。
然後,她突然感到悲傷。
莫瞳瞳那麽好,為什麽自己卻不能告訴別人,莫瞳瞳屬于自己呢?
自己什麽時候能夠勇敢地大聲地說——
是,我有喜歡的人,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