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同類人的線索
? 接下來的兩天,盡管炎昀早早醒來,也沒能在身側見到本應睡得正酣的青年。
只有在偶然半夜夢醒,才可以透過窗外射進的月光,隐隐看清那張被鋪上一層柔光的清俊面孔。
炎昀坐在桌旁,看着照例被碗壓着的字條跟蓋着鍋蓋保溫的粥,微微蹙起眉。
今日已經是第三天了。思及天數,炎昀心中煩躁不已。
字條上寫的“不可只身一人出門”刺極了他的眼,不滿之情油然而生,連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哪有資格跟立場去要求別人?
心裏雖腹诽着,但炎昀終究還是沒做出任何不當的舉止。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從暴露異能者身份的那天起,林賀便對自己冷淡了許多。雖說他以前也沒多熱情。
如果說以前的林賀平靜似水,鮮少掀起波瀾,那現在的林賀就好像一潭冰凍起來的湖水,得用錐子敲、用錘子砸,才可以探測到厚厚的冰層下是怎樣的景象。
炎昀猜不透也想不明白,林賀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
難不成發生了什麽他不知曉的事情?
炎昀正沉思着,忽的,門因被推開而發出的吱呀聲響打斷了他的思緒。
炎昀心下一動,不等他出門迎接,林賀已經走了進來。
林賀的心情很好,炎昀看着他臉上的微笑,眸光閃爍了幾番。雖閱人無數,見過的長相出衆的女子更是數不勝數,但林賀每次展露出來的笑都會令他耳目一新,不自覺地卸下心防。
他止不住地想:笑起來還算好看,為何平日不多笑幾次?
林賀愉悅地道:“炎昀,我找到工作了,辰時出,申時歸。”
回過神的炎昀微皺起眉,問:“工作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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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能賺錢的。”林賀道,說着,又是一笑。
炎昀看着他耀眼的笑愣了愣,“你是指營生?”
林賀點點頭,炎昀沉默不語。
“一家藥館的賬房先生回老家去了,這幾天的賬沒人記,短缺了不少銀兩。掌櫃的見我去問工,知道我會記賬,便讓我留下了。”
林賀還在絮叨個不停,顯然對他來到異世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充滿了幹勁。
炎昀卻一言不發,察覺到自家小孩的異常,林賀有些擔憂地問:“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炎昀搖了搖頭,神色複雜地望了他一眼,随即跑到床上背對着他。
林賀:……這像沒事的樣子?
大名鼎鼎的廣霄教教主身體自是無恙,只是對林賀辛苦尋找工作來養家糊口一事心存芥蒂罷了。
他感到很挫敗,因為自己的無能,也因為此刻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淪落到了需別人養活的地步。
炎昀不由地想:如果林賀有了想要的東西,現在的自己不但根本沒有能力給他,甚至已然成了他的累贅……
越想心裏越是不快,炎昀抿着唇,暗下決心自己得盡快成長強大起來,再次創立起廣霄教,這樣在他人眼中才有一席之地,往後也能助林賀一臂之力。
這時的炎昀根本沒想到他為何要幫一個“下屬”出力,他的心中正十分有骨氣地想着:本座永遠不會成為別人的累贅。
林賀見炎昀面色無異,便沒過多擔憂,專門沉入找到工作的喜悅中。
身為普通人的他能夠找到待遇不薄的工作實在幸運,而且從藥館方面下手的話,打聽凝血草跟清目花的下落也會容易許多。想到這裏,林賀再次感嘆他的運氣真是不錯,因為在回來的路上,他偶遇了客棧的小二,并從他那兒拿到了來自藥館的回信。
回信的人是王少。
王少在信裏說的并不多,但內容卻令林賀大有所獲,也深刻明白“出門靠朋友”這句話不無道理。
一,灰發老人在鐵镛城有一個侄子,為人品行端正,前些年被家裏人送到鐵镛城發展,現如今開了一家藥館,如若有需求的話可以跟他聯絡,興許能夠幫上忙;
二,王少曾經為了自家妹妹的“病”,一擲千金求得天師大人相助。天師大人在臨走前說過跟王少有緣,逼不得已時可以嘗試着去求助一番,興許會看在王少的面子上施手相助。
林賀寫好回信托人送到新村醫館,又說了地址讓他們在收到回信時送到家裏,才放心地回家。
用完午膳,林賀帶炎昀出門玩樂,明日他就要工作了,屆時陪伴小孩的時間便短了許多。
大街上車水馬龍,喧鬧聲不絕于耳。
連續幾次被人流擠散後,皺着眉的林賀伸手緊緊牽住了炎昀的手,讓他緊跟在自己身後。
“奇怪,上午還沒這麽多人……”林賀嘀咕着,沒有注意到炎昀撇向一旁微微泛起紅暈的臉。
“靈萱姑娘要出來了!”忽的,從前方傳來一句響亮而激動的話,話音剛落,人群躁動,林賀跟炎昀幾乎是被推擠過去,不明所以地被衆人帶到了一所茶館內。
“大哥,你沒事吧?”炎昀望着靠得極近,幾乎跟林賀貼在一塊的路人,有些不滿地問。
林賀搖了搖頭,轉頭跟身側的人打招呼:“兄臺,能不能讓一下?我跟我弟弟想出去。”
“出去?小兄弟,好不容易進來了,你竟然還想出去?”那個青年好笑道。
林賀:“我們是被擠進來的,本意不想來此。”
青年噎了一下,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這幾天才搬過來住的。”
“那你可算是有眼福了,靈萱姑娘一年才出來一次。”青年一臉羨慕道,“我等了好幾年,今年才好不容易擠進來。”
“靈萱姑娘是什麽來頭?”林賀好奇地問。
聞言,炎昀不滿地輕哼了一聲,不過是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有什麽好好奇的?
青年:“靈萱姑娘本是水簾都的人,這些年才随着天師大人一同來到咱們鐵镛城。她的長相,啧啧,說她美若天仙也不為過。而且靈萱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待人和善,醫術高明,在鐵镛城裏,她的地位可不一般呀。”
林賀了然地點點頭,就好比古代那些身份尊貴的貴族是吧?
“大哥,我想出去,這裏很擠。”炎昀搖了搖他的手,撒嬌道。
林賀正想答應,旁邊的青年又開口了:“現在是出不去了,大家可都往裏邊擠着呢。”
說着,像是應證他的話,人群又擠了一下。
林賀望着周端黑壓壓的一片人束手無策,只好安撫炎昀道:“等人少一些我就帶你出去。”
炎昀心中不愉,但面上卻乖巧地點頭應下。
少頃,全堂忽的一場騷動。
林賀擡頭,便見一個冰肌玉膚、長相美豔、宛若畫中仙的女子輕移蓮步走到二樓的圍欄旁,映入衆人的視線。
女子并無多言,只是簡單地行個禮,便令全場的人都神色激動地回應着,吶喊着她的名號。
“前幾日靈萱從友人處學到一首小曲,覺得意境優美動人,心動之下便自己改了改,不如今天就在此獻醜,給諸位聽聽如何?”靈萱輕啓朱唇,聲音清婉悅耳,如同一條溪河潺潺流過心田,令人感覺舒暢無比。
全場的人都是她的粉絲,自然無人道否。
于是,女子便在衆目睽睽下挽袖取來旁邊侍女的古筝放在方桌上,行雲流水般演奏了起來。
初始寥寥幾個音,乍聽之下毫無特別之處,直至一旁的侍女配合着吹響起玉笛,意境才變得截然不同。兩種樂器相得映彰,配合起來宛若渾然天成,勾勒出來一幅高山流水,竹林獨屋的畫面,令衆人皆投入其中,如癡如醉。
琴曲在一陣笛聲過後忽轉節奏,似有似無的音調只在兩個音中來回拂動,最後又以初始的幾個音結尾。
整曲畢,衆人竟感傷落淚,嘆惋不已。
全程沒聽出來什麽的炎昀一臉無語,擡頭卻望見林賀神色恍惚,仿佛也沉浸在這段樂曲中,便不滿地抖了抖他的手,“大哥,你怎麽了?”
林賀回過神來,神色複雜地搖了搖頭。
這一點都不像沒事的樣子,炎昀沉下臉,剛想問清楚,卻被衆人的喝彩聲給蓋過話頭。
靈萱起身行禮退下,走進雅間消失在衆人眼際,而二樓此刻自然也是封鎖的,禁止衆人通行。
衆人也不敢打擾到女神的休息,陸陸續續退到館外,炎昀本想拉着林賀往外走去,誰知他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林賀松開手,搭在小孩肩上正色道:“炎昀,我有點事情要去找方才的姑娘,你在這裏等我回來。”
聞言,炎昀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眼中的兇狠一閃而過,速度太快,以至于林賀并沒察覺到。
果然是因為剛才的女人麽?心中翻滾着風暴,明面上卻是一副委屈的模樣,炎昀以抱怨的口吻道:“大哥,你明明跟我說好了結束就帶我走的。”
林賀一臉歉意,“抱歉,我找那位姑娘有事。”
“大哥跟她第一次見面,能有什麽事?”炎昀不自覺帶上一絲嘲諷,心中的怒火幾乎要溢出體外,将面前這個貪色的人燃燒殆盡。
林賀察覺到自家小孩的怒火,耐心解釋道:“那位姑娘說的友人我可能認識,我問清楚了就會回來,不會逗留。”
“難不成你還想留在那裏?”炎昀稍稍提高了音量。
林賀哭笑不得,換上哄小孩的語氣道:“乖,別鬧。我會馬上回來的。”
蠢貨!本座豈是一個會胡鬧的小孩,炎昀咬牙切齒道:“就算你想去見她,也未必能見得着。”
林賀:“我自有辦法,如果見不着,那就說明是我多想了。”
炎昀見他一臉勢在必得,終于不再反駁,只是微微低下頭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眼中洶湧着的怒氣,在心中反複念着一句話:總有一天,要讓你對本座言聽計從,永遠都不會忤逆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