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月食炎愠

? 穿過草叢,二人來到散發出火光的地方。

舞女驚呼一聲,撲到林賀懷中,将臉埋在他的胸前,微微顫抖的身體盡顯恐慌。

林賀蹙眉,眼前的情景也給了他不小的沖擊。

只見一只身軀足有一座小山大小的異獸正倒在血泊裏,龐大的身軀壓倒了無數樹木,自它體內散發出來的熱量一陣陣湧到面前,林賀微微側身,站到舞女面前幫她擋下熱波。

環顧四周,不少倒在地上的樹木都還在燃燒着,卻沒找到一個人影。有些失望的林賀剛想帶舞女回去,卻見一個俊秀的青年從異獸身後走出。

林賀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便見異獸身後又走出一個少年。

霎時間,林賀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他的心裏像是擊起了擂鼓,砰砰直響,又突突地跳得極快,林賀整個人都僵住了,一動不動地凝視着那個長相精致的少年。

那張臉,他曾經在無數個無眠的夜裏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一遍又一遍地刻畫,讓他苦澀地笑,或者閉目淚流,自虐般反反複複地想着少年的好。

而如今,那張面孔不再只能單純地在腦海中浮現,而是真真實實地展現在他眼前!

一個活生生的人,現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是你嗎……”林賀紅了眼,強忍下激動,攥緊雙拳,生怕眼前的少年被自己吓跑。

青年與少年相視一望,一個面帶疑惑一個則微微皺眉。

“炎昀!”終究還是忍不住,林賀高聲喚道,步履趑趄地走向少年,甚至雙手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前伸去。

“林大哥!別去!”舞女見少年做出防禦的姿态,連忙喚他。

林賀步伐滞住,不敢置信地望着少年。

他竟然不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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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青年出聲問道,林賀失神地将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沉默了幾秒後才緩過神來,一邊失落地攥緊手袖,一邊努力平緩自己的音調,道:“在下林賀。”

聞言,少年依舊毫無反應,神色皆是戒備。

反倒是俊秀青年微微吃驚地“啊”了一聲,道:“林賀?是不是雙木林,加貝賀?”

林賀點點頭,正想問他怎麽知道他名字的寫法,卻見青年狡黠一笑,“我猜的真準。”

林賀:“……”

“林大哥你好,我叫月食。”青年咧嘴露出整潔的牙齒。

林賀點點頭,對少年急切地問道:“你呢?”

少年并不答話,月食笑了笑,道:“他是我的護衛,叫炎愠。”

林賀晃了晃神,“炎……愠?”

“是,炎愠。”月食有意無意加重了末尾那個字的讀音。

林賀露出苦笑,垂眸喃喃道:“也是,炎昀怎麽會防備我。”

“嗯?林大哥說什麽?”月食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好奇地問道。

林賀搖了搖頭,恢複平日淡然的模樣,問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月食:“我來找人,不小心迷路了。”

林賀微微皺眉,“這林子有古怪,最好不要亂走。”

“那我跟炎愠能不能先跟着林大哥走?等天亮了再離去。”月食軟聲乞求道。

林賀聽見“炎愠”二字時晃了晃神,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謝謝林大哥!”月食欣喜道,舞女見狀連忙上前走到林賀身側,挽住他的手臂柔聲道:“林大哥,心善助人是好事,但帶陌生人到車隊裏……”

“啊?會給林大哥添麻煩麽?”月食聳拉着臉,一臉自責。

林賀搖了搖頭,“他們由我負責,只要不惹事,應該無妨。”

月食的眸光再次亮起,“謝謝林大哥!”

林賀淡然點頭,正要轉身離去時忽的腳步一滞,問:“這異獸是誰殺的?”

月食道:“炎愠殺的,炎愠可厲害了!所以林大哥大可放心,我們不會拖累你的。”

林賀微微吃驚,沒想到少年瘦弱的身軀內竟蘊藏着這麽龐大的能量,“他是異能者?”

月食驕傲地點點頭。

異獸是被烈焰燒死,作案人是名喚炎愠的少年,這說明少年是火屬性的異能者,而炎昀是木屬性……

林賀眸光黯淡下來,點了點頭不再發言。

一路無言,兜兜轉轉終于從隐秘的草叢後看到了車隊停歇處燃起的火堆,不等他們靠近,一人舉着火把一臉欣喜地跑了過來。

“大師兄!”那人喊了一聲,看着站在林賀身側的舞女道,“你找到舞姑娘了?”

林賀嗯了一聲:“其他人呢?”

“李天跟三師兄已經被找到了。”那人恭敬回道。

“人都到齊了?”

“是。”弟子道,林賀從他身後注意到坐在火堆旁直直望向自己這邊的衛仕揚跟衛知烽,便朝他們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然無礙。

“大師兄,他們是……”站得久了,學院弟子也注意到了站在林賀身後,隐匿在陰影中的二人,頓時警惕起來。

林賀淡然道:“入林迷路的人,我怕他們遇到危險便先帶回來了。”

“大師兄你……”弟子有些苦惱地抓了抓後腦勺,林賀伸手拍了下他的頭,道:“不用擔心,天明他們自會離去。”

月食站在他身後,适時地點了點頭,弟子這才稍稍放心下來。

林賀又将面色疲倦的舞女托付給弟子,讓他帶她去休息,才帶着月食跟炎愠走向火堆。

三人便在大家的注目中,一步步靠近。

“大師兄,”衛仕揚向前走了兩步,目光停在他背後的二人,“他們是誰?”

衛知烽也注意到了月食他們,臉色黑得如同喝了苦膽草的汁。

林賀示意其他圍過來的人都散去,又将方才的說法重新說了一遍,最後道:“我沒事,不用擔心。”

衛仕揚點點頭,衛知烽則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以示心中的不滿。

但林賀無暇理睬這個處于叛逆期的青年,輕聲吩咐衆人早些歇息便轉身離去,剛走沒幾步,卻見一個學院弟子拿着一塊玉佩朝他疾步走來。

“大師兄!”學院弟子喚道,“舞姑娘讓我把這東西給你。”

話音剛落,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林賀,其中衛知烽的目光最為熾烈。

林賀:“她有讓你帶什麽話麽?”

弟子點點頭,“她說多謝大師兄的救命之恩。”

林賀面無表情,語氣平靜得如同不起波瀾的潭水:“把玉佩還給她,跟她說職責所在而已。”

弟子有些遲疑,“這……”

“聽我的便是。”林賀道,不重的語氣卻給了弟子不輕的壓力,連忙恭敬應下轉身離去。

“林大哥,你一點都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啊。”月食笑眯眯道,林賀瞥了他一眼,道:“夜色已深,你與你的護衛也早些歇息吧。”

月食讪笑着摸摸鼻子,帶着炎愠離開了。

林賀又說了一遍“早些歇息”,衛知烽才不甘不願地離去,衛仕揚則跟着林賀一同上了馬車,他們是一同在馬車內休息的。

見林賀調整好姿勢閉上眼睛,原本心中有些猶豫不決的衛仕揚這才輕聲開口喚了他一句,但又欲語還休。

“嗯?”林賀并不睜眼,只是稍稍提高了尾音詢問。

馬車內的空氣并不算流通,衛仕揚不由得感到面上有些燥熱,舔了舔嘴唇努力平複下心情,才重新正視閉着眼的林賀,帶着些許質問的口吻問道:“大師兄,我進林前與你說過什麽你可還記得?”

林賀嗯了一聲,“那時情非得已我才進林。”

“大師兄是擔心我們受傷?”

“自然。”

“是擔心我們……還是擔心三師弟?”

聞言,林賀疑惑地睜開眼。

衛仕揚:“三師弟不見時,大師兄的神色……”

林賀聽不懂他的意思,依舊疑惑地望着衛仕揚。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自家的二師弟,此刻看起來與平日有些不同,但也有可能是因為車內光線不足,看不真切的緣故。

衛仕揚眸光閃爍了幾番,“三師弟不見了,大師兄很擔心,那若是換成我……”頓了頓,後半句終究沒說出口。

“……”聞言,林賀饒是再鎮定,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回應,原本平靜的潭水被砸入一顆石子,不斷泛起漣漪。

唯一慶幸的是,車內光線太暗,林賀不必擔心衛仕揚看清他臉上的一絲慌亂。

抿了抿唇,林賀最終決定裝作不知道對方沒有說出口的後半句話是什麽,努力平淡着語氣道:“我自認對你們這些師弟還算照顧。”

衛仕揚點頭。

林賀重新閉上眼,“擔憂你們是我作為大師兄的職責,不論何人出事。”

衛仕揚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兩人之間安靜得只能聽見呼吸聲,許久,衛仕揚小聲道:“可是回來的時候找不到你……最擔心你的是我跟三師弟呀……”

就不能,擔心的對象,都相對一下麽……

林賀沒有回應,呼吸綿長而規律,仿佛已經沉沉睡去。

衛仕揚等了許久都沒見他有絲毫反應,終于死心,嘆了口氣,也閉目靠在側壁上入眠。

坐在他對面的林賀不動聲色地攥起拳頭,可惜衛仕揚渾然不知。

翌日,待林賀醒來時,月食跟炎愠已經不見了蹤影。

林賀并不在意,收拾好行李便跟衆人繼續趕路。

途中舞女再次派人找過他,依舊是那塊玉佩,只是多了一封信。

林賀看着一言不發直接将東西塞到自己手中後便腳下開溜徒留給自己背影的跑路師弟,有些無語。

坐在自己對面的衛知烽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把頭扭向一側。

林賀沒有理會他。

許是始終等不到他的回應,衛知烽不滿地又将頭轉回來,對着林賀重重地再次“哼”了一聲。

林賀無奈地給出反應:“怎麽?”

“她給你的信寫了什麽?”

“我還沒看。”

“讓姑娘家等久了可不好。”

“三師弟,”林賀嘆了口氣,“你是不是有心事?”

衛知烽疑惑地問:“何以見得?”

“說話都是火藥味。”

“……”

林賀:“我記得學院裏你的性子要……”

衛知烽見他頓住,立馬瞪眼挑眉,“在大師兄心目中,我的性子如何?”

“真話假話?”

衛知烽深吸口氣:“自然真話。”

“嚴氣正性不拘一格。”

衛知烽稍稍滿意。

“但現在不是。”

說着,不等衛知烽再次哼聲,林賀接着道:“好像一個妒婦。”

“啪嗒”一聲,馬車颠簸了一下。

林賀連忙穩住身軀,可衛知烽竟呆呆地不動,毫無防備地撞上側壁,待馬車重新平穩下後也不揉頭,極快地掃了一眼林賀便匆匆忙忙地撩開車簾離去。

林賀看着他的背影,暗道:難不成……玩笑開過火了?

而落在馬車後騎着馬的衛仕揚見某人漲紅着臉從馬車上跳下離去,則稍稍疑惑地皺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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