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祥牛的角
? 雪霖山是一座雪山，長年下雪且從不融化。蛟龍之所以确定祥牛在那裏，是因為自他來到魔域島的那天起，從未見過祥牛離開那座山。
蛟龍曾經問過她在山裏呆了多少年，但時間已經長到連祥牛自己都忘記了。
“祥牛大人為什麽呆在那裏？”林賀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蛟龍搖了搖頭，“許是山上的風景合她心意，呆着又舒服，所以就不走了。”
“但是雪霖山好冷好冷哦。”站在他身側的少年抖了抖身體，嘀咕道。
蛟龍揉了揉少年的發頂，對林賀道：“收拾好就出發，雪霖山并不遠，走上半年就可以到了。”
林賀、衛知烽：“……”
“阿花，半年好久哦！”少年扁起嘴，蛟龍連忙安慰他，“那是普通人的行程，換做是我，幾個跟鬥就到了。”
“阿花好棒哦！”少年絲毫不吝啬稱贊，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笑了。
蛟龍滿意地微仰起頭，臉上盡是得意之色。
“蛟龍大人，到雪霖山應該準備什麽呢？”林賀問道。
“采摘炎日草服下，如若不然即便你們穿再多衣裳，在那山上也呆不了多久。”蛟龍滿是戾氣地笑了，“不過搬兩個冰人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多謝蛟龍大人提醒，我有用炎日草研制的丹藥，屆時服用便可。”
于是，前往雪霖山的時間很快定了下來。不想離開自家伴侶太久的蛟龍為了節省往返的時間，躍到空中化出了蛟身，蛟身目測足有百米來長，看得少年興奮地直吶喊。
與衛知烽一同站在龍頭上，林賀摩挲着手下足有成人巨大卻斷了頂端的蛟角，心中暗道：傳言蛟龍在墟海一戰中被斷一角逃入墟海，至今沒再現身。原來他早已不在那裏，而是到了魔域島。
“抓緊了。”從龍口中吐出人語，不等林賀跟衛知烽反應過來，巨蛟揚起龍尾，一躍飛起直上高空，驚地站在龍頭上的二人連忙抱緊蛟角，适應下來蛟龍的飛行速度後才一同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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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龍行千裏不過俯仰之間，林賀感受到刺骨的寒冷時，距離飛起還不到一刻。
雪山山頂是祥牛的地盤，饒是蛟龍也不敢擅闖，只好規規矩矩地停在山腳處。
見林賀跟衛知烽都冷得不能挪動不能言語，蛟龍将蛟身卷成一團包住他們二人，用自己的體溫暖和着他們。
少頃，二人終于舒緩過來，蛟龍不滿地催促了一聲：“快拿炎日草出來服用。”
話音剛落，林賀已經拿出了丹藥，跟衛知烽先後服用。
炎日草是至陽之物，如果是平時服用的話，下咽所經之處皆如火燒，身承灼傷之苦。但如今服用，竟只給二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師傅曾經說過至陽可攻寒毒，現在看來果然如此，林賀默念道。
見他們二人面色漸緩，蛟龍重新變回了人形，道：“随我上山。”
林賀行禮道謝：“有勞蛟龍大人。”
蛟龍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走在前頭帶路。
蜿蜒曲折的山路鋪滿了銀雪，每走一步都會伴随着“吱呀吱呀”的聲響，舉步維艱。
三人走了足有小半個時辰，終于到了山頂。
山頂上長着幾顆光禿禿的樹，積雪很少，寒氣卻更甚。
蛟龍帶着他們走到了一個山洞，在洞口喚了兩聲祥牛的名字。
話音落下片刻後，山洞裏傳來細微的悉索聲，随即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在林賀與衛知烽期待的目光中，一個青衣女子揉着眼睛走了出來，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蛟龍小弟，找我幹嘛？”
林賀、衛知烽：“……”尊為十大聖獸之一，五祥之末，祥牛竟然是女的？！
“啧，老妖婆，是他們找你，我只是帶路的。”蛟龍撇撇嘴，側身讓出站在自己身後的二人。
祥牛眸光亮起，“是客人嗎？”
林賀吱唔地點了點頭道：“算是吧。”
祥牛探頭望了望林賀身後，問道：“還有其他人嗎？”
“……沒了。”
“哦。”祥牛臉上盡是失落之色，低落道，“你們找我何事？”
……要拿你的角這種事情怎麽好意思随便說出口？
蛟龍平淡道：“你在這裏應該呆了有幾百年了吧，換下多少個角了？給我一個吧。”
祥牛：“……”
“大不了下次我再來見你給你送一碗蘑菇湯。”
祥牛一臉糾結，最終道：“那好吧。”
林賀、衛知烽：“……”
祥牛又問林賀：“你找我什麽事？”
林賀：“……沒事，只是來見見大人。”這世道，什麽時候神物只值一碗蘑菇湯了？
毫不費勁就拿到了角，蛟龍接過手後扔給了林賀，重新化出蛟身，催促他們二人趕緊上來，要加速趕路回去，不想讓少年再多等一秒。
祥牛站在洞口打了個哈欠，揮了揮手又回到洞裏入眠去了。
短暫地飛躍後，二人一龍回到了出發地，蛟龍變回人身一把抱住跑過來的少年，一邊咬住他的唇一邊攬着他往屋內走去，無暇理睬站在原地的二人。
衛知烽滿臉通紅，林賀則聚精會神地望着小巧玲珑的角，摩挲着上邊的刻痕，有些疑惑。
聖獸的角無堅不摧……為何祥牛的這個角卻刻痕累累？
怎麽也想不透緣由索性不再去想，總的來說不過二日便拿到了一個神物，這是一個很好的開頭，林賀把角放進囊袋中，臉上盡是喜悅的神色。
衛知烽見狀，躊躇着問道：“大師兄，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林賀愣了愣，“剩餘兩樣神物不是還沒找到麽？”
“神物難得，現在能夠得到其中之一已經是天大的運氣，不可……不可貪得無厭。”
林賀沉默，許久才道：“我自有用處。”
衛知烽剛想接着勸說，卻見蛟龍忽然一臉肅然地從屋裏躍出來，速度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只見他一個飛身，便穩穩地站在高高的樹梢上向遠方眺望。
林賀與衛知烽面面相觑，不等他們詢問，便聽見響亮尖銳的嘶鳴聲從遠方傳來，随即是此起彼伏的獸鳴聲，綿綿不絕，聞者心悸。
蛟龍從樹梢上躍下來，落在林賀面前，目光微凜道：“你跟你師弟來到魔域島不過兩日，給我帶來的麻煩卻比我積累五十年下來的還要多。”
林賀：“……蛟龍大人，是發生何事了？”
“能引起異獸狂潮，你說在這世上，還有誰擁有這樣的能力？”
林賀瞳孔猛地縮起，“是祥牛大人還是鳳鳥大人？！”
蛟龍仔細打量他的表情，沉吟片刻道：“如你所願，是鳳鳥。”
“那鳳鳥大人他……”
“哼，有不怕死的惹他生氣了，”蛟龍伸手将從半空中飄落下來的枯葉接住，輕輕一撚将之化作灰燼，淡然道，“看來魔域島也不能久留了。”
說着，滿是戾氣地瞥了一眼林賀，轉身走回木屋。
林賀如芒刺背，額上冒出冷汗。
衛知烽上前把手搭在他肩上，正色道：“大師兄，我們回去吧。”
“……”林賀伸手輕輕拂下他的手，堅決道，“貪得無厭也好，得隴望蜀也罷，剩下的翎毛跟山神的賜福，我一定要拿到。”
衛知烽沉默，許久才道：“二師兄跟師傅都在等我們回去。”頓了頓，望着方才騷亂的方向接着道，“他們不知道我們的下落，如果我們死在這裏的話，可能連個墓碑都沒有。”
林賀沉默。
“大師兄，我再問你一次……你拿神物，到底有何用？”衛知烽動情地問道，但這個問題林賀怎麽也不能回答。
衛知烽見他沒有開口回答自己的意思，自嘲地笑了一聲，仰頭望着天，道：“我一直以為大師兄是個為人處事平淡無欲的人，看來，是我想錯了。”
林賀依舊沒有回應。
衛知烽嘆了口氣：“罷了，竟然随你來了，我自當竭盡全力幫你完成願望。”
聞言，林賀的身子猛地顫了兩下，他沒想到他竟然還要陪同自己繼續找尋下去。
衛知烽沒再開口，轉身離去，于是這次話題便不了了之。
林賀不想回木屋當電燈泡，只好走到溪河旁望着河底的石子發呆，這時，系統忽然開口安撫道：“你不必難過，沒跟他提起我們是明智的選擇。”
林賀輕聲嗯了一句。
“他們只會拿你當瘋子。”
林賀輕笑了一聲，他沒想到系統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安慰自己，簡單粗暴，但确實有效。
将手中緊緊抓着的石子扔到溪裏，心情輕松了許多的林賀道：“對了，我完成異能偵測任務的時候，任務獎勵裏邊還有一個是可以随意切換系統對吧？”這還是小莞跟自己說可以用那張未知地圖了才聯想到的。
系統稍稍一沉默，道：“是。”
“那我應該怎麽切換系統？”
“你想換人的時候，就可以換人了。”
“比如說……現在我想小莞跟我對話。”
話音落下片刻，系統開口道：“切換失敗。”
“……這是為何？”
“小莞應該跟你說過，當你有意識呼喚我們時，我們能出現便會出現。”系統解釋道。
林賀愣了愣，這樣說的話，在炎昀與自己分散的那一年多裏從未出現的系統，難不成也……
“小莞她這段時間都不能出現，你要重新習慣我跟你的溝通模式。”系統淡然道，明顯不會将其中的緣由仔細說給他聽。
林賀沉吟着，怎麽也想不透，只好嘗試着探問：“對于我來說，你跟小莞是系統。那麽對于你們來說，你們扮演着的是什麽角色？又是誰賦予了你們這種身份？”
“問題不在我能夠回答的範圍內。”
“範圍？什麽範圍？”
“能說的話，跟不能說的話。”
“這個範圍有什麽依據？”
“不會有影響的，跟會有影響的。”
……影響？一般來說，影響這詞包含的範圍很大，可能是指心情，可能是指狀态，再換個角度說，這個影響并不一定僅僅拘束于自己，也可能是指他人。比如說會影響到的對象是炎昀，或者衛仕揚衛知烽……那麽，“你們是什麽角色”這個問題的答案會影響到誰？又是影響到哪個方面？
林賀皺起眉，想起在面對焰獸時，小莞提示了焰獸的罩門所在，自己才得以降服焰獸。
而在此之後，小莞就說“暫且消失一段時間”，難道就是因為她的出言提示給自己的現狀帶來了影響，所以才消失的？
想到這裏，林賀的後背冒出了冷汗。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在過去的一年多裏，他們沒有出現是因為可能會對自己的生活狀态造成影響？
這個猜測極有可能，因為當初的自己陷入恐慌之中，如果系統出現的話，自己一定會将他當成救命稻草，對他言聽計從……這恰恰是系統所不能做的。
但如果系統的職責僅僅是發布任務的話，那要人工幹什麽？
林賀想得頭疼欲裂，與男聲重聚時他對自己說過的那句“我從未離去”忽然在腦海中浮現……所以系統只是不能出現，但是一直都有在看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想及至此，林賀又想起來與實習神第二次會面時，自己質問的那句“你一直都在監視我”跟男聲坦然回答的“是，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所以，對于系統來說，他們不僅僅要充當系統的角色，還得當引路人跟監視者。
自己先前完全沒有想到這些，就算知道了也不放在心上，所以系統他們能不能說，還部分取決于自己的現狀。
那實習神呢？他在這裏邊扮演的是什麽角色？
林賀揉着太陽穴，來到異世已經将近一年半了，但這還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煩躁跟疲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