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懲罰
“入府都一個月沒出過門,真的很悶呢。”鳳蓮坐在梳妝臺前梳着頭發,怏怏地對站在身後的小菊報怨。
“小姐,你可以和将軍說,将軍一定會聽你的。”小菊笑了笑,上前将白玉簪子插好,又接過梳子将頭發往順的理了理。
鳳蓮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嘆了口氣,“小菊,去幫我把琴放到院中的石桌上,我很久都沒有彈過琴了。”突然想去自己生病後都一直沒有彈過琴,一時興起,便讓小菊準備好琴。
“嗯。”小菊放下梳子,将桌子上的琴放到院中的石桌上,“小姐,你是要先彈琴還是先吃燕窩?”小菊突然想起秦翼說每天都要給她吃燕窩,可是今天還沒有吃,便開口詢問。
鳳蓮站起身,出了房門,門外陽光明媚,偶爾吹來陣陣微風,鳳蓮惬意地眯了眯眼,“天氣不錯,彈琴剛剛好。”鳳蓮坐下來,調了調音,“我先彈琴,燕窩不急。”說着便坐下來,忘我地彈着。
“将軍,鳳蓮的病也差不多好了,你說要讓她回煙雨樓看看的,這……”齊鴻看着正在練劍的秦翼,開口詢問。
“也對。”秦翼放好劍,“今天天氣不錯,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秦翼端起桌上的茶飲了一口,她也該出去透透空氣放松一下了。
“齊鴻,去賬房支些銀子,咱們出去游玩一天。”秦翼說完,便回到房中洗漱換衣準備着,齊鴻也去賬房支銀子。
剛接近別院,就聽見院中傳來幽幽琴聲,秦翼走進去,看到鳳蓮正忘情地彈琴,小菊正要請安,秦翼揮手制止,指了指凳子。小菊會意地進屋搬出一個凳子,秦翼便坐下來閉眼聆聽,直到曲終。
随着最後一個音符的落幕,鳳蓮雙手放在琴上,讓琴弦停止震動,這才發現秦翼坐在身側閉眼聽琴,自己竟然彈到忘我的地步而沒有注意到他。
“鳳蓮,有進步了。”淡淡一笑,自己聽醉于幽幽琴音之中,曲終仍在回味,不得不誇一句。
“每天都這樣沉悶,除了彈琴就只能閑着,說不進步,怎麽可能呢。”鳳蓮婉轉地告訴秦翼,自己呆着太多無聊,我要出去。
“今日出去游玩,你意下如何?”秦翼站起身,笑眯眯地看着鳳蓮。
鳳蓮也站起身,有些激動,“真的嗎?今天我們要去哪?”
一出府鳳蓮就像出籠的金絲雀,歡快地向着每一個小攤跑去,看看這個,摸摸那個。如一個孩童對每一個東西都充滿了興趣。小菊走在身後,大眼晴好奇地看着鳳蓮手中的每一個東西。
“将……翼哥哥。”鳳蓮跑回來,對着秦翼甜甜的笑,剛出門時,秦翼便不讓她叫将軍,一來是避免麻煩,二來也有些生疏。“我都很就沒有出來過,都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鳳蓮興奮地不知所以,拉着秦翼從這個攤位跑到下一個攤位,有點不亦樂乎。
秦翼任由鳳蓮拉着跑來跑去,心中如吃了蜂蜜一樣甜,眼中更加溫柔,展開一個笑容讓齊鴻的下巴跌了下來,險些脫臼。這還是自家那個嚴于律己,一絲不茍的将軍嗎?這還是自己那個勾唇一下,凍死數人的将軍嗎?不可置信地揉眼再揉眼,他在笑,還在笑,還在溫柔的笑。又崇拜地看了一眼鳳蓮,能讓我家将軍發自內心的笑出來,你就是我家将軍的夫人。嗯……讓你們在一起吧,不多不少一輩子。齊鴻心中點好鴛鴦譜,你,我家将軍沒收了。又深深地瞅了瞅二人,哎呦,怎麽看怎麽般配。
“齊管家,你在笑什麽?”小菊看到齊鴻在傻笑,便折回身,“齊管家,再不跟上的話就會把你丢掉哦。”小菊笑了笑,跑去追隐在人群裏的兩個人,齊鴻也回過神,追趕二人去了。
“等一下”就在鳳蓮興奮地拉着他奔向下一個攤位時,秦翼拉她回身,原因是看到了一個很漂亮的渾身碧透的玉簪,他手執玉簪插在鳳蓮的發髻,“很美”那神情的眼神讓鳳蓮俏臉一紅,低下了頭。
“夫人插上玉簪很美。”攤主開口,二人真是絕配,連攤主都認為是夫妻。
“嗯,多少錢?”秦翼看看碧玉簪問道。
“不貴,一兩銀子。”攤主伸出一根手指,“客官,這麽漂亮的玉簪配這位漂亮的夫人簡直是絕配……”憑那三寸不爛之舌撿好聽的話說,而事實也确實如攤主所說,玉簪配美人,絕配。
“嗯。”秦翼點頭,“齊鴻,付錢。”瞥了一眼齊鴻,淡淡開口,齊鴻明白秦翼的意思,從袖中掏出二兩銀子,“不用找了。”
攤主接過銀子,連聲不疊的道謝,再擡頭時,二人早已隐匿在人群中。
“你很美……”秦翼輕聲說,剛出口的話消散在嘈雜的人群裏。
鳳蓮擡起頭,“你說什麽?”恬淡的笑容如出水芙蓉般清純,如稚嫩的孩童般天真。
“我說你現在要去煙雨樓看看嗎?她們肯定很想你吧。”秦翼轉開視線,看向如潮水般的人群。今天的她很美,美到讓人移不開視線,美到驚心動魄,美到……她像一個落入凡間的仙女,微微一笑,傾了一座城,一颦一笑,完美到極致。
“嗯,你要陪我嗎?”淺淺的問話,帶着希冀。我希望你去,你會陪我嗎?秦翼心中暗道,我會一直陪你,看春花秋月滄海桑田;從萬水千山到天荒地老,無論是刀山火海亦或是上天入地,有我陪你。
秦翼點頭,“我陪你。”短短的三個字,讓鳳蓮讀到了他的決心,他的深情,他的愛意,他的不悔。鳳蓮慌張地轉開身,平複心中的悸動,沉默半響,“現在去吧,這個時間她們都應該快吃飯了,恰好趕上。”向前走了幾步,頓了頓,回眸一笑,“翼哥哥,快走啊。”說完,伴着銅鈴般地笑聲跑向遠方。
秦翼,你的深情,你的溫柔,你的愛意,我都無法接受,如果你不是将軍或者我沒有現在這樣一個尴尬的身份,我一定,一定不會負你的深情。
“哎呦,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剛一進樓,老鸨便搖着扇子一步三扭地走到鳳蓮跟前,看到後邊的秦翼三人,又開口,“今兒個是刮地什麽風,怎麽把我們大将軍給吹來了,快進來。”又轉身對站在身後的龜奴怒喝,“還不趕快看坐,愣着幹什麽。真是的。”呵斥完又轉過笑顏,那變臉簡直無人能及,“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也快要吃飯了,不嫌棄的話就坐下來吃一頓飯吧。”
“媽媽,今日只是回來看看,我們還是不吃了吧。”回頭看了一眼秦翼,似乎在等秦翼做決定。這樣一個動作落入了老鸨的眼中,她悄悄多留了一個心眼。
“不着急回去,反正現在也還早,吃飯後再敘舊吧。”秦翼沉思半響才開口。畢竟相處了這麽長時間,感情也必定不淺,留下來也不誤事。
滿滿一桌子的飯菜讓鳳蓮眼花缭亂,以前都沒有這麽豐盛過,撇了撇嘴,坐下來竟然不知道如何下筷。老鸨看了一眼鳳蓮,又看了看秦翼,左手悄悄伸到桌下拍了拍鳳蓮,鳳蓮擡起頭看到老鸨別有深意的一眼,低下了頭。
“吃菜。”秦翼夾了一筷子菜放在鳳蓮碗中,“多吃點。”滿含深情與溫柔的眸讓鳳蓮只想要逃避,無論什麽地方都好,可腳下卻如灌了鉛一樣動不得分毫,只好埋頭苦戰碗中的菜。
秦翼依舊不緊不慢地夾了一筷子又一筷子的菜放到鳳蓮碗中,老鸨眸中蘊含着無盡的不解與怒火。老鸨的視線讓鳳蓮感覺芒刺在背,秦翼的關切讓她心亂如麻,此刻的她只想要從這裏消失,不用再那麽艱難地面對。
一頓飯在秦翼的溫柔關切、鳳蓮的芒刺在背和老鸨的別有深意中落下了帷幕。
“我可以晚點回去嗎?”鳳蓮支支吾吾,略帶祈求的目光讓秦翼說不得一個拒絕的字眼,他點了點頭。
“那個…。你們可以先回去嗎?我和她們很久沒見,有很多話要說,所以……我晚上可以留下來嗎?”她的楚楚可憐讓秦翼單純的認為她只是舍不得離開,從來都沒有想到她是在以這樣的方式乞求秦翼帶她離開這裏。秦翼點了點頭,“也好,我明天再來接你。”沉吟很久才開口。
鳳蓮蒼白地臉色他沒有注意,只是垂下頭緩緩道,“我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接你。”在他擡起頭的瞬間參合轉身,強忍自己的淚水,“這樣也好,我也是該‘好好’地和‘他們’敘敘舊。”刻意的強調讓秦翼小小地疑惑了一下,但是很快釋然,“那我們就先回去了。”深深看了一眼鳳蓮的背影,終是轉身離去。
鳳蓮見他離開,渾身一顫,不要走,不要留我一個人。她心中的吶喊沒有人聽得到,唯一能救她的人早已遠去。閉上眼,任淚水滑落在地。
“把她帶到暗室,主子在等她。”老鸨對站在門口的龜奴說着,“你還真是大膽到不把主子放在眼裏呵,三年前的傷,你忘了不成?”聽言,鳳蓮不住地微顫,那傷,不敢忘、不會忘。
“帶下去。”捏緊了拳頭又松開,該來的總是躲不掉。甩掉押解的兩個龜奴,“我自己會走。”
暗室,擺滿刑具,一個戴着面具的男人慵懶地靠在躺椅上,手執酒杯,嘲諷地看着跪在前面的女子,那女子正是鳳蓮。
飲盡杯中酒,彎下身勾起鳳蓮的下颌,慵懶的語氣充滿了陰狠,“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你還有臉回來?”狠狠地捏着鳳蓮的下颌,下颌立刻出現了一圈紅印。
鳳蓮搖頭,“不,主子,屬下知錯,求主子開恩。”不甘心,還是不甘心。
老鸨上前對男人耳語幾句,男人的臉陰沉的可怕,冷冷開口,“你們關系可真是不一般吶。”說着,狠狠地甩了鳳蓮一巴掌,“今天不給你點懲罰,你是不知道‘規矩’二字怎麽寫,嗯?”挑眉,眼中的怒火隐忍不發。
“主子。”老鸨開口,“明日秦翼還要把她帶回府中。這……”
男人點頭,“明顯的傷不能留下嗎?”似乎在問自己,轉而擡頭掃了一眼,炭火中的烙鐵燒得通紅,“去,把她架到刑架上。”木制的刑架上泛出紅色的光澤,似乎在訴說着什麽。
男人緩緩地走着,空蕩的暗室中腳步聲尤為清晰。走到炭火架前停下,回頭看了一眼鳳蓮,拿起烙鐵,一個不算大的蝴蝶燒得通紅,“三年前你身上也烙了一個吧,這三年你也還算聽話。呵,現在翅膀硬了,就能不聽話了,嗯?”将烙鐵又放在炭火中燒着,“你說,這個給你烙在哪裏你才能長長記性呢?”歪着頭想了想,“為了讓你把我的話記在心上,今天就給你烙在胸口,讓你好好記着我的話,你必須牢牢記着。”
鳳蓮搖頭,臉色蒼白,那痛徹骨,難以忍受,“主子,屬下一定不會再辜負主子期望,求主子再給一次機會。”聲嘶力竭的乞求打動不了男人的決心。
“為了讓你好好記住,我可不能手軟。”邪邪地笑着,拿着燒紅的烙鐵步步逼近,乞求早已沒有一絲一毫的作用,只能蒼白地搖頭,直至烙印在身上,發出凄厲的慘叫痛暈過去。
“主子,現在要怎麽做?”老鸨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詢問,同情地掃了一眼暈過去的鳳蓮,心中是種說不出的感覺。
“帶下去吧,療好傷別讓她忘記自己的任務。告訴她,再有下一回就不用活着回來了。”男人扔下烙鐵,掃了一眼老鸨和鳳蓮,陰狠地說着。
“是。”男人遠去,老鸨解開鳳蓮的繩索,任由她倒在地上,“去,把她帶下去讓蝶春給她上藥。”
定逸将軍府裏。
“将軍,你就別走來走去了。”齊鴻一個頭倆個大,看着秦翼在房裏走來走去,“剛才不知道怎麽了,心裏有點慌,是不是有什麽事發生?”停下腳步問齊鴻。剛才莫名地心神不寧,似乎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他不知道的事,确實發生了大事,鳳蓮接受了相當嚴酷的懲罰。
“錯覺。”齊鴻肯定的說,“将軍啊,夜深了,早點安寝吧。你也不想明天接她時形象不好吧。”是不是搬出她更有效一點呢,齊鴻不确定的想着。
“嗯對,我去睡覺。”一碰到鳳蓮的事就方寸大亂,“明天早點叫我,我們早點接她回來。”說完直接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齊鴻笑了笑,退出房門。夜深了,起風了,淅瀝的小雨斜斜地下着,在這樣的夜晚,有誰在失眠,誰又在思念着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