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家

夜已經深了,窗外的小雨也逐漸變大,鳳蓮幽幽轉醒。陌生的房間,熟悉的人。蝶春正在擰幹手捐給她擦去額頭的冷汗。稍微一動,左胸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她呻吟出聲。

“你別動,剛敷上藥。”蝶春按住她的身體,“現在不能動,傷口會流血。”蝶春開口,這一回的傷比三年前要嚴重的多,至少三天不能動左手,會牽扯到傷口。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開口,沙啞的聲音流瀉而出,她咳嗽一聲,牽扯到傷處,疼出一身冷汗。

“子時剛過。”蝶春倒來一杯水喂她喝下,“這次傷的太重,至少三天不能用左手。”主子也真是的,秦翼明天還要接她回去,卻偏偏傷她這麽重,也不擔心秦翼起疑心,功虧一篑。她哪裏知道,在主子的眼中,鳳蓮早已是一步廢棋,他還安排了另一顆棋子去接近秦翼。

“有沒有辦法讓我明天就好起來?”明知道沒有辦法還是帶着希冀去問。

“你還真把我當成了神醫?”蝶春挑眉,冷冷一笑,“你最好想個理由騙過他,否則……”她沒有說下去,因為她知道鳳蓮懂得。身為棋子的悲哀和不能像一個平常人一樣生活的凄涼。

“你早點休息。媽媽讓我告訴你,主人說讓你好好記着自己的任務,要是再完不成,就不用活着回來了。鳳蓮,主子的手段你懂,最好打消掉你不切實際的幻想,主子能再給你機會,說明你還是有價值的,別做無謂的反抗,那只會讓你死的更難看。”明明是想要好好勸她,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發了狠話,苦澀一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終究不能像主子一樣狠心,一樣絕情。

“蝶春,謝謝你。”鳳蓮對将要離開的蝶春道謝,“盡管知道主子的意思,可是我卻還是無法做到。我們,應該還是有自由的追求的吧。”想起他的笑,他的關切,他的溫柔,她笑了。笑得如此幸福,映入蝶春的眼中。幸福嗎?蝶春問自己,那就該是幸福的吧。

“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冷冷的開口,柔和地看了一眼鳳蓮,心中呢喃:做你認為對的事,做你想要做的事,做不讓自己後悔的事。她不敢停留,她怕一停留就忍不住想要讓她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哪怕是要背叛主子。

“蝶春,其實,你也和我是同等的孤單,同等的…不能自己。像一個棋子任人擺布,要你生則生,要你死便死。”躺着的鳳蓮幽幽嘆氣,我們根本就沒有所謂自由的追求,只是在渴望,渴望自己像普通人一樣吧。

天還未亮,鳳蓮就已起身梳妝,左手不能亂動,只能随意将發挽起。微一動左手,疼痛傳來就是一身冷汗。強忍疼痛又多動了幾次,似乎被麻痹一樣,疼痛減輕了,能夠做一些小幅度動作。應該不會被看出什麽吧,心中還是有一點顧慮。

“我正說要叫你起床梳妝,你卻早已收拾妥貼了。”蝶春站在鳳蓮身後,重新打理一下長發,如墨的青絲被一根渾身通透的玉簪挽起,“很美。”蝶春不由贊嘆。

“哪有啊。”鳳蓮低下頭,用手順着頸邊的發,“蝶春,有沒有想過離開?”低聲詢問着。

“沒有。”蝶春苦笑着搖了搖頭,“原來想過,後來發現,有一個人住到了這裏。”她指了指自己的心,“他不好,不溫柔,狠毒,但是,我就是無法自拔,任由自己一直地沉淪,沉淪。只要能陪着他,堕落到地獄裏也不後悔。”癡了一般地笑着,似乎,他正在眼前。

“你說的是他!”有些難以置信,怎麽會,怎麽可能是他。他冷血殘暴無情,怎麽能,怎麽可以。

“不,蝶春,不可以的。”複雜地看着蝶春,他沒有心的,他只是在把你,把我們當做棋子啊!似乎讀懂鳳蓮的心,她笑了,那樣的笑容讓鳳蓮徹底地放棄了勸阻的念頭。那笑容,無悔而真摯,那笑容,凄美而幸福,那笑容,慘淡而執著。

洩氣一般地撕扯頭發,因為用力扯下幾根發而讓她直抽氣。妥協的開口:“你認為好就行,我支持你的決定。”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沉默着不知有多久,似乎很久卻又像一瞬。敲門聲打斷兩人沉浸的思緒,蝶春開門,映入眼簾的是老鸨陰沉的臉。

“媽媽,有事麽?”蝶春小心翼翼地詢問,鳳蓮似乎被定住一般僵直着身體坐在鏡子前,捏着衣服下擺的手因用力而泛白。

“他來了,你趕緊收拾好把她送出去。”直直地看着鳳蓮的背影,“還不行動,坐在那裏等什麽。”開口兇道。蝶春讨好地對老鸨說着,老鸨這才收起陰沉地面孔,恨恨地跺着腳離開。

“你別擔心,沒事的。”蝶春拍了拍鳳蓮,從袖中掏出一瓶藥放在鳳蓮手中,“你的手不能動他一定會起疑心的,服一粒藥能暫時麻痹疼痛,讓你看起來與平時無異,但是,藥效過去之後,疼痛卻是難忍至極。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再決定吧。”

鳳蓮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我還是服藥吧,通常情況他是不會來看我的。”苦澀的笑了笑,倒出一顆藥服下。“現在過去吧,再遲的話,可能會被懷疑。”

“恩。”伸手挽起鳳蓮垂落在鬓旁的發,“你,要小心。”千萬萬語都只能埋在心底,能說出的唯有小心珍重。

二人正難分難舍,在廳堂等候的秦翼早已不耐地起身踱步。一想到就要看到她,心如火焚般焦急。立在身後的齊鴻狠狠甩一把汗,自家将軍一夜未眠,不過三五盞茶時間便問一回,一夜過去,竟問了不下百次!

将軍啊将軍,你未免太多心急了吧。在心裏甩汗一遍又一遍,真是讓人又愛又恨的将軍,讓人無奈至極。

“将軍,你先別急,也許她馬上就出來了。”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的齊鴻上前小聲的說。

“将軍,這等的也太心急了一些吧。”還未來得及開口,蝶春就巧笑嫣然,甩着手帕踱步而出,身後的正是鳳蓮。

“怎麽現在才出來。”秦翼皺着眉上前,很不滿意。

“昨夜和姐妹們聊得太晚了,所以早上才沒能起得來。”淺淺的笑着,說着并非事實的話。秦翼看着她蒼白的臉龐,眼臉下淡淡的黑眼圈,“那我們回府休息吧。”說着便要上前扶住鳳蓮,“我扶你回去休息。”

“不用了。”擡起右手阻止秦翼,卻發現秦翼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她,“我是說,将軍應該還有公務要處理,不勞煩将軍大架,讓小菊送我回去就可以了。”目光閃躲着,不敢擡頭看他。

“也好。”沉吟一會才開口,伸手撫上慘淡的睑,“回去就好好休息,我晚點回去陪你。”示意小菊上前攙扶鳳蓮。

“小姐,我們走吧。”說完扶着鳳蓮出門,秦翼冷哼一聲,也出了門。

“你們先回府吧,我還要進宮面聖。齊鴻,你要護送她們回府,不得有誤。”秦翼吩咐好便向宮門走去。

車內,鳳蓮靠在車壁上,撫着傷口,貝齒緊咬着下唇,但還是忍不住溢出疼痛的呻吟,同時也慶幸之至,小菊在外同齊鴻說話,沒有注意車內之景。

深吸一口氣,緩解了些許疼痛,掏出手捐揩幹額頭滲出的冷汗,靜靜地倚着一言不發。閉上雙眼,幽幽嘆了口氣,兩難的抉擇,自己到底應該怎麽選擇?難道真的要那麽做?或者背叛主人?不,主人是無法撼動的,即使沒有自己去做,也會有別人去做的。說到底自己是主人的一顆棋子。自嘲地勾起唇角,如果不是自己還有用處,恐怕早已成為一具冰冷沒有生息的屍體了吧。緊緊的抱着自己,希望能夠帶來一絲溫暖,可是從靈魂深處傳來的恐懼無論怎樣也不能讓冰冷的身體有一點點溫暖。

馬車漸漸停下來,她知道将軍府到了,迅速整理好自己的狀态,小菊撩開車簾,“小姐,到了。”

輕輕地點點頭下車,“我有點困,小菊,扶我回房休息。”假意打了一個呵欠,便讓小菊扶回房。

剛到房間就吩咐小菊不許任何人進來,同時也不允許小菊在門口候着,盡管有疑惑卻還是照做了。

緩緩褪去衣衫,傷口已滲出了血,掏出蝶春準備的金瘡藥灑了上去,疼痛蔓延開來,臉瞬間變蒼白,口中溢出疼痛的呻吟。不多時,裏衣濕透,草草處理好傷口,便躺到床上。

“力氣都用盡了。”一動不動的躺着,連翻身都很困難。睡意襲來,扯過絲被蓋住身體,陷入了睡眠。

秦翼從皇宮回來,直奔鳳蓮的住處去。還未進門就被小菊攔在門外,“将軍,小姐已經睡了,她不許任何人進去。”怯怯的看了一眼秦翼。

“你下去吧。”揮手讓她退下。“這……”小菊為難了,一方面是将軍,另一方面是命令。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會和她說的,你退下!”自己是将軍府的主人,區區一個丫鬟也敢不聽自己的話,真的是因為自己太仁慈才會讓她們如此的放肆?看着秦翼陰沉的臉,小菊趕緊退下去,将軍不生氣還好,這一生氣,殺氣盡出,沒準自己的小命就交代在那了。自己死了不打緊,可要是換個人伺候小姐總還是太麻煩的吧。

推開房門,鳳蓮正在睡覺,關好門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坐在床邊。為什麽臉色這麽蒼白,真的是因為沒有休息好麽?疑惑地摸了摸鳳蓮的頭,沒有發燒,可是,為什麽這麽冰?執着鳳蓮的手把了把脈,沒有中毒的跡象,也不是生病,難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打消掉自己的想法,将被角掖好,糾結了好久才脫鞋上床,摟着鳳蓮心滿意足的睡去。一整夜沒睡,還真是困吶。

日落月升,掌燈時分,鳳蓮才醒來,輕輕動了動左手,還好,沒有痛。懶懶的打了一個呵欠,迷離的雙眼向門口掃去,可是她卻看到床上多出一個人來,驚吓之餘就想喊人,定眼一看,才發覺是秦翼。那恬淡的如孩童般的睡顏,讓鳳蓮不忍心移開視線。

身子側躺着,雙腿蜷縮在一起,雙手放在臉旁邊,像小孩子一樣的睡姿讓鳳蓮偷笑,似乎發覺有人在看,秦翼皺了皺眉,半轉身子躺平。長發散落在臉上,遮住了那雙星辰般緊閉的雙眼。伸手撥開淩亂的發,他便醒了,警惕地看了一眼才放松下來,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你怎麽不睡了?”又看了看室內,都已經這麽晚了,“睡很久也餓了吧,想吃什麽?”起床下地,走到桌前點亮蠟燭,再點亮床前的蠟燭,“我吩咐廚房炖雞湯,你覺得怎麽樣?”

“何必那麽麻煩呢,晚上清淡一點好了,喝粥吧。”

“嗯,也好。”打開房門,吩咐小菊去準備,自己回屋坐在桌前靜靜等着。

“你。有沒有不舒服?”鳳蓮疑惑地擡頭,搖了搖頭,怎麽這麽莫名其妙。

“我的意思是說你還好吧。”更為疑惑地看了看秦翼,怎麽突然間問起了這個。

“沒事了……”垂下眼,暗怪自己多此一舉。寂靜又開始蔓延,沉默着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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