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時躍的計謀 (1)
時躍從來沒被時二少這樣劈頭蓋臉的罵過,他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時二少,一張小臉由白轉紅,連唇瓣都咬的緊緊的。
他并不是想故意拖後腿的啊!他也被吓壞了,誰知道大哥那麽厲害,居然也會突然受傷暈倒,他被吓壞了,完全都忘了解毒劑這回事。
他沒有精神體,就沒有反抗能力,大哥說好了要保護他的,受了傷又怎麽能怪他呢?
時二少的罵聲一落下來,自己也後悔了。
他一向是最疼時躍的,這可是他的寶貝弟弟啊,只是這段時間他太不順了,脾氣暴漲,再加上見到時天城受傷、急火攻心,一時間沒克制住。
但罵都罵出來了,他也不是會和人道歉的性格,所以時二少憋了一會兒,直接一言不發的把時天城抱起來、轉頭走向三隊隊長之前定下的集合點。
在邁步走起來的時候,時二少的腳步并不快,他的眼角餘光向後瞥着,就看見時躍垂着腦袋,慢吞吞的跟在了後面。
時二少心裏放輕松了些,繼而走的更快了,他擔心大哥的安危,也顧不上回頭去看時躍。
時躍跟在後面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看着時二少頭都不回的冷酷背影,心裏一陣委屈在翻滾。
二哥嘴上說着更喜歡他,更在乎他,但是心底裏卻在嫌棄他沒用,一出意外,立刻就變了一張臉。
一想到時二少嘴裏罵的“腦殘廢物”之類的話,時躍的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着,他覺得自己要被攥成粉末了。
二哥心底裏其實一直都是這麽覺得的吧?
大哥呢?大哥這次被他連累受傷,會不會也覺得他沒用?
到底是能力至上的世界,他沒有精神體,就是沒有實力,遲早會遭到所有人厭棄。
時躍又想到了能力超群的時瑾,想到了時瑾獲得第一名的事情。
其實他們心底裏更想要時瑾這樣的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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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躍想起了時瑾那頭漂亮的小鹿,泛着淺綠色的熒光,靈動的趴伏在別人的肩膀上,每一個見過那頭小鹿的人,都會誇贊時瑾有一個很棒的精神體。
如果,如果他也有這樣的精神體——
時躍想起時瑾那天從校長手裏接走的那個銀色的箱子。
暗處滋生的藤蔓在心口處逐漸蔓延,逐漸覆蓋在了時躍的心尖上,樹葉婆娑間,似乎有人在耳畔低語。
他只要能注射那個藥劑,就能治好他的病,他就一定會覺醒出比時瑾更厲害的精神體。
到時候,大哥會為他驕傲,二哥也會重新喜歡他,媽媽也會誇贊他,他就可以再一次把時瑾踩在腳下。
——
時二少帶着時天城回到軍艦上的時候,劉隊長早就準備好了醫療艙。
“時隊怎麽會受傷啊?”劉隊長叼着根小孩兒才吃的棒棒糖,喜滋滋的在一邊看好戲,嗓門洪亮的喊:“這就是個E級別任務啊。”
要知道,時天城可是以個人實力稱霸全850部門的,以前的B級任務他都能毫發無傷的走下來,這回居然在一個E級別的任務裏出意外了。
陰溝裏翻船不過如此。
他剛才吓唬那些小孩兒的時候還挺兇,把底下的星球說的特別危險,但實際上,E級別任務的危險程度在他們這些當隊長的人看來,就跟出來郊游一趟沒區別。
如果不是怕時天城醒來打人,劉隊長簡直都想拍下來上傳到他們的隊長群裏一起分享。
“劉隊,我大哥會有危險嗎?”時二少把時天城放到了醫療艙裏,看着自己大哥昏迷在營養液裏的模樣,憂心忡忡的問劉隊長。
“不會。”劉隊長随意擺了擺手:“你哥哥是SS級別單兵,一般的毒不能把他怎麽樣,也許是因為這裏的蟲子變異了吧,如果他在兩個小時後還醒不過來的話,我就把時瑾叫來試試。”
“時瑾?”時二少一愣:“時瑾有什麽用?”
“醫療兵啊。”劉隊長驚訝的回了一句:“你不知道的嗎?時瑾可是SS級別頂級醫療兵,在帝國裏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
帝國裏單兵多,醫療兵少,比例大概在一百比一,也就是說,出來一百個SS級別的單兵,才能再出來一個SS級別的醫療兵,而醫療兵在戰場上的用處比單兵大很多,時瑾一個人就能保證全隊的單兵存活。
更何況,時瑾現在還沒長成,等他再發展幾年,說不定能成為金牌獵人。
要不然他也不會眼巴巴的親自跑過去挖人。
時二少被問的一頓,有些讪讪的偏過了臉。
他,他當然知道醫療兵很珍貴了,但是他下意識地不把時瑾當回事兒,看不起時瑾,所以在從別人嘴裏知道時瑾很優秀的時候,讓他有種說不出的尴尬。
特別是現在,他還需要時瑾來治療他哥哥。
鬼使神差般的,時二少瞥了一眼站在角落裏的時躍。
說起來,怪不得時瑾才是他們家的孩子,時家人基因優越,都是SS級的,只有時躍不是。
時躍從回到軍艦上以後就一直一言不發的站在角落裏,像是個隐形人一樣,此時倆人目光對上,時躍的唇線顫了一下。
時二少幾乎立刻猜到了時躍現在在想什麽。
時躍肯定是覺得自己不如時瑾,心裏正在難過呢。
如果是以前,時二少一定會上前安慰時躍,但剛才他才罵過時躍,現在拉不下臉來說話,所以站了一會兒,扯了一個“我去抓蟲人”的話來當擋箭牌,下星艦了。
現在他大哥暈了,時躍在星艦上,他得抓三個蟲人上來完成任務。
時二少離開的時候,時躍的頭垂的更低了。
他沒有去看離開的時二少,而是在時天城的醫療艙面前伫立了許久,期間劉隊長還安慰他:“放心,你哥沒事兒的。”
時躍收回視線,聲線輕柔的問:“劉隊長,你說時瑾,真的能治好我大哥嗎?”
劉隊長随口回了一句:“他治不好,850部門其餘人也夠嗆。”
畢竟帝國內SS級別醫療兵也就不到百位,還全都在軍部裏,他們850剩下的都是S級別的。
劉隊長以為時躍是擔心時天城,所以還特意跟時躍說:“你別着急,我看看時瑾在哪,他應該快回來了。”
說話間,劉隊長在星艦上開了光屏。
每一個隊員下去的時候,頭盔都自帶錄像功能,方便留在軍艦上的人員随時探查。
劉隊長手指一擡,就調出了時瑾的錄像。
錄像是從最開始播放的,此時的時瑾正在門口站立,舉起光刃準備切門,動作十分小心,而且标準,膽大心細,果然是個好苗子。
“看看,我的隊員,啧,優秀。”劉隊長滿意的自誇。
時躍站在劉隊長的身後,看着屏幕上的時瑾,白嫩的臉蛋微微扭曲,聲音輕柔的回:“是啊。”
——
光刃在門板上切割而過,發出清脆的“茲茲”聲,這個門板并不算厚,他擡手一切,就将門切出來了一個大洞。
時瑾并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将大洞踹開,退後幾步,低聲說:“出來吧。”
門內的小女孩沉默了幾秒鐘,大概沒想到時瑾會如此“開門”,畢竟在她的記憶裏,開門的人是要将整扇門打開、走進來,然後将脆弱的頭頂暴露在她的視線之下。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切個大洞然後站在外面等她出去啊!
“不出來麽?”時瑾的聲音在門外傳來:“那我要先走了。”
“大哥哥,你進來好不好?”小女孩帶着哭腔的聲音嗚嗚的傳出來:“我不敢出去,媽媽說外面有壞人,我害怕。”
“那我進去。”門外的人類低聲回。
小女孩挂在天花板上,應了一聲“好”,貪婪的目光緊緊地盯着門口處的大洞,等待着外面的人類走進來。
她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然後,她看見洞外伸進來一杆黑色的槍。
哎?
下一秒,槍“砰”的一聲炸響,黑色的金屬網鋪天蓋地的罩過來,網上帶着電流,瞬間将她捕獲。
尖叫聲和皮肉被電的糊味兒一起順着大洞那頭冒了出來,時瑾拽着捕獲槍狠狠地一扯,就把門板那頭的東西扯出來了。
果然如他所料,并不是人。
但是就算做好了心理準備,當時瑾看到捕獲網裏的東西的時候,也是一陣心頭微縮。
被抓出來的這個幾乎都算不上是人了。
是一個足有半米高、半米長的蜘蛛,八條腿上滿是硬硬的黑毛,而蜘蛛的頭卻是一個七八歲的女童的頭,還梳着漂亮的小辮子,頭頂帶着粉色的蝴蝶結。
時瑾閉了閉眼,轉身拖着蜘蛛女童往外走。
女童一路上一直在哭,在求饒,喊時瑾“哥哥”。
很顯然,她有人類的智商,知道引誘敵人,也知道求饒,這點讓時瑾尤為不适。
這位女童和上一次看見的那些感染者不一樣,那些感染者沒有理智,沒有人類外表,見人就吃,殺起來沒什麽負罪感,而現在時瑾拖着的這個女童姑且算是女童吧,會哭會求饒,讓時瑾心理很難接受。
這就是異變嗎?
如果有一日,他們的帝國也遭受到這樣的蟲潮襲擊,他們也會變成這樣嗎?
時瑾很快就把這個念頭甩到了腦後,加快了回程的步伐。
他本想快點回去,但是在回程的路上遭遇了意外。
不,是看到了一場意外。
沈随風和他隊伍裏的趙柯被幾個蟲人給圍了,這幾個蟲人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乳白色的、蠶蛹狀的身體,而且口腔裏還會噴出一種綠色的膿液,看樣子有腐蝕作用,沈随風一直在躲避。
最讓人在意的是,沈随風和趙柯後面,居然還保護着幾個本地星球的人類。
而他們倆之所以這麽狼狽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倆将身上的盔甲給了這幾個人類,而且他們在沖鋒陷陣的時候,還要不斷地回防,保護這幾個人類。
這幾個人類模樣都特別凄慘,身為末等星球的人,他們精神力開發不足,連掌控精神力的能力都沒有,現下的最高端技術也就是向宇宙發射火箭、制造核武器之類的,就連光腦開發都停留在最低等的層次上,這也就導致了他們在面對這些危機的時候毫無反抗能力。
時瑾在看到尖叫痛哭,在死亡面前脆弱的異星人,心底裏難免湧出幾分焦躁感,很想抽出刀刃上去保護他們。
怪不得他們臨下來時,劉隊長三番兩次的和他們重複這裏是戰場,不要管任何人。
每一個新人,大概都做不到熟視無睹。
此時沈随風正掩護着人群撤退,趙柯領着人群進入一間大廈裏躲避,時瑾出現的時候,沈随風正被一團綠色粘液吐在手臂上。
S級別單兵的皮膚堅韌度很高,簡單說就是很抗揍,尋常的水果刀都很難破開他們的皮膚,SSS級別以上的單兵甚至可以用“刀槍不入”來形容,當然,防不住激光。
而此時,那一團綠色粘液覆蓋在沈随風的手臂上,肉眼可見的開始侵蝕皮肉,沈随風的光刃飛快削掉了那一層皮肉,下刀太狠,鮮血幾乎都噴湧而出。
——
“哎呀,這幾個小孩兒還是太嫩了。”星艦上,劉隊長拿着一罐人工合成的白酒狂灌,一邊喝一邊搖頭嘆息:“救不過來的呀。”
他們現在最該做的,就是馬上帶着标本回來,由專業的藥劑師匹配出對付這些蟲人的藥劑,然後大規模生産、投放到整個星球,這樣才能拯救所有人。
一個星球上變異的人并不算多,多的是在外面、被變異人抓住的人,而一部分人留在家裏,運氣好,還能茍住。
眼下他們拯救的這麽兩個人,比起這整個星球其他等待救援的人來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這群孩子們心裏清楚,可是他們卻實在沒辦法放着這些可憐人不管。
小孩兒啊,總得慢慢磨練。
劉隊長想起了自己當初剛入隊的時候,大概也是腦袋一熱,什麽都不管就往上沖。
他輕“啧”了一聲,不想回憶自己當年那些犯蠢的時光,手指一擡,切換了別人的光屏。
——
一條小路上,陳山騎馬狂逃。
在他的身後,鋪天蓋地的馬蜂嗡嗡的追襲,那些馬蜂的個頭足有陳山的腦袋大小,尾針泛着黑光,一看就有毒。
陳山一落地就撞上這麽些東西,連光刃都沒拔扭頭就跑,一路連滾帶爬,連□□的紅馬都跟着一陣驚恐的嘶鳴。
這要是被咬上一口!
劉隊長看的頭皮發麻,馬蜂這種東西弄不死人,但難受啊,他匆匆切換到了封咎的視角上。
光屏裏,封咎正在暗處站着。
透過頭盔,他能清晰的看見遠處的時瑾和沈随風。
奇形怪狀、滿身綠色鮮血的蟲人倒在地上,遠處的天空是湛藍色和赤桐色的混合,夕陽的光線仿佛凝成了實質,在滿是硝煙的城市裏落下來,照亮了他們的臉。
喧嚣和死亡短暫的離開,四周的寧靜竟然顯出幾分溫存來,一陣微風吹過,拂過了沈随風的衣角,吹散了濃郁的血腥氣,沈随風垂下眸,就能看見時瑾淡紅色的眼眸,那雙眼讓人迷醉,在這肮髒的一切中傲然綻放,像是一朵無人區玫瑰。
迎風招展,豔不可攀。
沈随風似乎是受了傷,他右手拿着光刃,擡着左手給時瑾,時瑾捧着他的手,淡綠色的熒光從他的指尖亮起,一只小鹿應召而來,蹦蹦噠噠的跳上了沈随風的手臂。
久違的舒緩感從指間上傳過來,小鹿的蹄子輕輕地踩着他的胳膊,他的手臂在一點點被治好,削掉的血肉重新生長,他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時瑾認真捧着他手臂的臉。
他從沒有像是現在一樣滿足過,身體的修複比不上心靈的歡愉,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就是覺得胸腔裏缺少的那一部分被填滿了,他的眼睛都沒辦法從時瑾身上離開。
會主動跑出來給他治療,時瑾一定還是在乎他的。
沈随風深吸一口氣,像是在沙漠裏行走的旅人終于喝到了一口水一樣,很輕的喟嘆了一聲。
“好了。”時瑾正收回手,他還帶着頭盔,聲音從頭盔裏傳出來時有些失真:“我要先回去完任務了。”
沈随風回過神來,低咳了一聲說道:“一起走吧,我問出來了一點線索,路上我給你共享一下。”
“不了。”時瑾并不想跟沈随風一起走,要是撞上一隊隊員都是麻煩:“我要去和我的隊員彙合。”
他會來幫沈随風的忙,也是看在沈随風和他同為850部門隊員、且沈随風是為了保護本地居民受傷的份上。
沈随風薄唇輕抿,望着自己即将完好的手臂,恨不得上面再出現兩條傷痕。
只要他受傷,時瑾就一定舍不得走了吧?
“沈隊,救命啊!有個變異蟲人攻擊我!”下一秒,趙柯求救的聲音從大廈裏傳出來,期間還伴随着一陣陣尖叫。
沈随風在這一刻幾乎都有點感激趙柯了,他飛快的抽出光刃,并且跟時瑾拜托了一句:“一起去,一會幫我治療一下。”
時瑾離開的腳步在半空中懸了半秒,又轉向了大廈門口,他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着那些人死。
沈随風看着時瑾果斷轉身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唇角,揮舞着光刃,擋在時瑾前面,以“保護”的姿态沖進了大廈裏。
此時,大廈一樓正一片淩亂,本來趙柯是想找個地方把這些沒能力的普通人藏好的,但誰知道大廈裏面潛伏着一個螳螂人。
就像是一個放大了十幾倍的螳螂一樣,渾身綠油油的,腦袋上還長了兩根觸角,手腳都帶有鋒利的刀鋒,速度極快,跟一陣風一樣。
趙柯的手臂被刀鋒刮過,頓時一陣酥麻——有毒!
後背上浸出了冷汗,趙柯匆匆的打量四周。
他是個A等級的醫療兵,因為精神體是條狗,所以在追蹤方面有點優勢,但其餘方面都很差勁,自然的,他不擅長戰鬥。
特別是那綠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樣,速度快的根本反應不過來,他又把身上的盔甲都給了這些普通人,可以說是毫無防護力。
眼前一陣陣發黑,趙柯撐到了沈随風趕到,身體一軟,直接撲下去了。
沈随風沒接他,而是拔出光刃警戒,時瑾沖過來時趙柯已經倒地了,他立刻俯下身救治趙柯,順便拖着昏迷的趙柯往人群堆裏走,人員集中方便沈随風保護。
小鹿蹦蹦噠噠踩到了趙柯的肚子上,從小鹿給出來的反饋來看,趙柯是被某種麻痹性液體侵蝕了,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會昏睡大概三到四個小時。
三到四個小時,也足夠他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被啃成骨頭架子了。
在時瑾治療趙柯的時候、清理趙柯手臂上粘液的時候,聽見身後的一個小男孩問:“哥哥,你們是超人麽?”
時瑾回頭時,就看見那小男孩被一個婦人抱在懷裏,他頭上帶着頭盔,不知道是趙柯的還是沈随風的,身上卻沒有任何防範,只是用衣服裹得緊緊的,大概是怕蟲子咬到。
婦人察覺到時瑾的視線,努力的沖時瑾笑了一下。
她大概四十來歲左右,穿的很普通,身材微胖,抱着小男孩的時候像是抱着自己唯一的命,一開口就是哭腔:“突然,突然就這樣了,我丈夫下半身都沒了,變成條蟲子,追在後面要吃我,然後全世界就都變了。”
昨天還好聲好氣說話的鄰居一開口吐出來條長舌頭,家裏斷水斷電,跑出來後本以為要死了,又突然神兵天降下來兩個男孩,說是從另一個星球來拯救他們的。
“真的,真的能活下去嗎?”婦人像是在問時瑾,又像是在喃喃自語,小男孩被她抱在懷裏,眼睛還一臉期待的看着時瑾。
時瑾勉強勾了勾唇,作戰靴焦躁的在地上碾了一下,囫囵的應了一聲:“嗯。”
也許能吧,如果他們足夠快的話。
而在另一頭,沈随風也已經和那位螳螂人打了起來,對方的速度居然只比沈随風的巨鷹差上一線,沈随風打了幾下,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他出身于軍區,自小就是在這些事兒裏泡大的,他對850的任務等級了解的不少,按理來說,區區一個E級任務,不應該出現這麽棘手的感染者。
如果數量再多幾個——
沈随風才剛想到這裏,四周隐隐出現了破風聲。
糟糕,還真是成群的。
沈随風握着光刃的手微微發緊。
這個時候如果他們放棄這裏的普通人,直接撤離的話,還能保住他們所有人,但是這群普通人一定會死。
一想到自己沒辦法安然的帶着這些離開,沈随風就覺得心底裏一陣焦躁。
從某種程度上說,沈随風和時二少一樣,都是很自負的人,他們的內心深處認為自己是沖鋒陷陣的英雄,所有人都應該受他的庇佑。
這也是為什麽,時躍在他們面前表現的脆弱時,他們就會情不自禁的去幫助他。
因為這極大的滿足了他們的虛榮心。
所以當事情脫離掌控時,沈随風也隐隐急了,他的巨鷹在大廈樓頂上盤旋,發出一陣陣凄厲的鷹唳,像是随時都能撲殺下來,又忌憚什麽一樣。
怎麽辦?
沈随風冷冽的眼眸裏都染上了淡淡的紅。
下一秒,一抹光刃從身邊亮起,沈随風身邊多了個人。
時瑾握着光刃,站在了他身邊。
“我已經通知了劉隊,并且向四周的隊員發了求救信號,劉隊會馬上過來支援,我們只需要撐十分鐘。”
冷靜的聲音從身側響起,一頭小鹿攀附上了沈随風的肩膀,沈随風聽見他說:“你去打拉扯,小鹿能夠使你清醒,保護你不昏迷,我回防,我有盔甲,撐到隊伍來不是問題。”
說來也奇怪,當時瑾站在他身側的時候,一種沉甸甸的安全感綴在了他的身側,竟然讓他有了一種可以并肩作戰、身後沒有擔憂的感覺。
沈随風腦袋裏晃神了一瞬,怎麽可能呢,時瑾只是個醫療兵,他一只手就能撂倒的人。
下一秒,戰争一觸即發,巨鷹撲襲,綠影閃過,沈随風交戰時的光刃劃到螳螂人的刀臂上,刮出一片糊味兒。
時瑾緊握着光刃,心髒噗通噗通的跳。
他覺得那個蜘蛛女童已經足夠交差了,但現在,他想抓一個螳螂人回去。
螳螂人的積分會更高,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行。
電光火石之間,有風從身後襲來。
時瑾回身,手中光刃才擋過去,人就直接被磕飛了,被磕飛的時候,時瑾腦袋裏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果然不行。
“時瑾!”沈随風的怒吼聲從遠處傳來,沈随風似乎從遠處撲了過來。
但來不及了。
時瑾看到了一道綠影撲面而來。
時瑾打算硬扛這一記,他自己就是醫療兵,只要一擊不死,就能把自己治好。
他只要撐到人來了就行。
但下一秒,他的身前跳出了一個身影。
對方揮動手裏的光刃,直接将那綠色影子斬殺為兩截,那兩截身體被巨大的沖撞力殺出好遠,“噗通”一聲滾到了地上,不動了。
時瑾正從地上坐起來,他雙手撐着地,膝蓋被磕的生疼,昂起頭時,看見站在他面前、頂天立地的男人回過頭來,遠遠地和他對上視線。
封咎背後是漫天炸開的綠血,慢動作一樣四處迸濺,殺氣從封咎的身上迸出來,将四周隔出了一個靜谧空間,四周的人們尖叫着逃竄,明明是混亂至極的畫面,可時瑾卻在封咎回頭的瞬間被那道視線捕獲,隔着很遠,突兀的對上了封咎的眼。
看到那雙眼時,時瑾胸口一麻。
在上輩子,封咎也常用這種眼神看着他,那雙兇戾的眼隔着頭盔,望過來的時候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吞吃入腹。
他那時只覺得封咎就是這麽個人,滿身血腥誰看誰麻,可是他現在這麽一看,卻好像從封咎的那雙眼裏看出來些奇怪的情緒。
像是有根細線牽在他的心尖上,輕輕地扯了一下。
直到某一刻,時瑾的身邊響起了一陣帶着喘息的清冷聲線:“時瑾,你受傷了嗎?”
沈随風趕過來,匆匆彎腰,試圖直接将時瑾抱起來。
時瑾剛要推辭,就感覺一陣風襲來,一道身影直接沖過來,一只手狠狠地攥上了他的手臂,硬生生把他摁在原地。
是封咎。
“我來。”封咎居高臨下的垂着眼睑,聲線低沉的開了口,話是跟時瑾說的,但眼眸卻是看着沈随風的:“時瑾是三隊的隊員。”
“我來。”沈随風維持着半蹲的姿勢,高高昂起頭來,一字一頓:“時瑾是為我受的傷。”
空氣莫名的開始緊繃起來,仿佛有暗流湧動。
等劉隊長開着戰鬥機轟開大廈門的時候,遠遠就看見這麽一幕。
封咎和沈随風倆人像是争奪伴侶的雄性一樣,互不相讓的盯着對方,而在一邊的時瑾渾身流淌着一種“事不關己”的姿态,自己拍拍屁股站起來,頗為随意的回:“不勞煩二位了,我自己來。”
劉隊長緩緩挑眉。
說好的激烈拼殺需要救援呢?
老子開着戰鬥機一路轟過來的!
這氣氛我好像就不該來吧!
随着劉隊長的強勢救援,那些人類堪堪被保住了性命,劉隊長清出來一片地方,讓這些人藏着,然後帶着所有人離開。
這場任務被畫上了一個句號。
時瑾最終還是提着蜘蛛女童回去交了差,封咎随手抓了一個螳螂人,沈随風和趙柯因為脫下了盔甲,所以被送到了消毒室去強制消毒,然後被關在單間裏觀察,避免他們被感染,時天城還沒從醫療艙裏出來,時瑾去看過,沒什麽大礙,跟趙柯一樣只是昏迷。
應該都是被那螳螂人給刮的。
所以回程的路上三隊人員一個不少,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交流經驗,陳山抓的是一個馬蜂,他屁股上都被叮了包,坐着的時候扭來扭去的,王钊和顧青一起合力抓了一只蟑螂人,據說很辣眼睛,倆人現在都開始瘋狂下單殺蟲劑了。
和三隊那頭的熱鬧不同,一隊這邊寂寥的很,他們一隊的人都翻車了,就只剩下了一個時二少和時躍,坐着的時候都隔着倆位置。
陳山吵鬧的大嗓門從那頭傳過來,讓時二少煩躁的撥弄了一下光腦。
飛船很大,跳躍時光腦沒信號,大哥還沒醒,陳山還一直在那邊吵鬧,一個蟲人也能讓他說個沒完,呱噪,粗俗!沒見識的下等人!
身邊太過安靜,時二少忍不住瞥了時躍一眼。
時躍從上飛船開始就一直垂着腦袋不說話,飛船跳躍時燈光是關閉的,一片昏暗裏,時躍纖細的身子縮在椅子上,像是要與黑暗融成一體。
時二少想起自己罵時躍的那些話,頓時更煩躁了,背過身子去,蠻牛一樣喘息了兩聲,最後把外套往腦袋上一蓋,眼不見心不煩,睡了。
飛船又花了三個小時跳躍回了天狼星850基地,落地後所有人都走了一套全套的體檢,上交了蟲人和他們每個人收獲的百分之八十的物品後,給他們留了百分之二十的東西。
時瑾這一路上什麽都沒拿,一路只顧着戰鬥了,自然也什麽都沒有,收獲最大的是王钊和顧青,他們倆在半路上碰見了個珠寶店,進去掃蕩了一圈,只是這些珠寶拿到他們帝國星系裏也不值錢,就當留個紀念。
畢竟是第一次出任務。
一系列檢查結束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基地裏燈火通明,劉隊長去打完報告回來,發現這次三隊戰績斐然,一個人沒受傷,還見到了一隊陰溝翻船,樂的見牙不見眼,當場嚷嚷着要帶他們出去長長見識。
遺跡獵人的工作往往伴随着危險,每次任務過後,小隊裏都會組織出去狂歡一下,側面釋放下壓力,劉隊長還順便問了問一隊裏兩個僅剩的還能站着的隊員:“要不要一起去?劉哥帶你們去鬼市。”
鬼市?
隊伍裏的小年輕人們都支棱起了耳朵。
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
時二少自然是拉不下臉跟時瑾陳山混在一起,他勉強回了一句“不了,我要去睡了”,但是卻戳在原地沒動,時躍細聲細氣的回了一句“我去看看大哥”,倒是先走了。
劉隊長也沒在意這倆小孩的心思,一揮手,領着三隊的人就去了,去之前還特意換了常服,開着懸浮車帶人去的。
懸浮車很大,一共九人座,劉隊開車,其餘五個人熱熱鬧鬧的坐在了後面,聽劉隊一邊開車一邊吹牛。
“這個鬼市啊,其實就外面那些遺跡獵人搞的交易地點。”
“他們不像是咱們,出任務回來之後要交東西,他們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拿回來的東西都是自己的,用不上就會都賣掉。”
“就像是咱們這次抓的蟲人,如果拿到鬼市上就能賣大價錢,鬼市上喜歡獵奇事物的人很多,越是這種奇奇怪怪的,他們越喜歡。”
“但是這些東西見不了光,來路不光彩,所以一般是在淩晨一點開門,早上三點關門,就這倆小時。”
劉隊長瞥了一眼時間,現在是一點四十,他們到地方需要二十分鐘,也就一個小時的時間。
“鬼市裏面蛇龍混雜,好東西有,但更多的是陷阱,別亂買東西,今天就長長見識,都護住了自己的兜,別讓人摸了,跟好我。”
進鬼市之前,劉隊長還給他們一人扔了個面具:“鬼市裏用了屏蔽器,光腦在裏面用不了,一切都得現金交易,有什麽要買的跟我說,我借你們,回去還我。”
鬼市一般都是開幾個月就換地方的,避免被人盯上,這次所在的地方在郊區,那一片有一個廢棄的船廠,劉隊長把懸浮車停好,帶着一群小崽子們就進了船廠。
船廠很大,四周也很空曠,一個個小攤子支在暗處,每個攤子前都點了一盞燭火,來往的人都戴着面具,穿着寬大的、蓋着全身的衣服,分不清臉面,人與人之間都隔着半米遠,擦肩而過這種事在鬼市裏幾乎沒有,就算是再擁擠的人群,都靜谧的悄無聲息。
進船廠前劉隊長還千叮咛萬囑咐,讓這群小孩千萬別亂跑,結果進了船廠後劉隊長滿地撒歡,見到什麽攤子都要看一看,後面五個人緊緊地綴着,像是一個個小尾巴似得,都不敢四處亂看,生怕被劉隊長甩掉。
因為四周一片烏漆嘛黑的,又是第一次來,五個人都很謹慎,誰都沒下手,就眼睜睜看着劉隊長掏空了腰包買了一個藥劑,看着時間到了,美滋滋的又帶着他們回去了。
時瑾: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隊長就是想自己來逛一趟。
倒是陳山,剛才看見了不少好東西,據說還有個會說“你好”的小狗,他想買,時瑾沒讓他下手。
之前那個蜘蛛女童的事兒給時瑾的沖撞力不小,他怕這個小狗也是這種類似的東西。
顧青還想直接扯塊布,找個地方蹲下,把他卷來的珠寶買幾件,被劉隊長踢了幾腳,罵他“不懂行情別亂賣,被人忽悠了都不知道”,又耷拉着腦袋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