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什麽也沒抓到

天氣悶熱,汗流的快,光腳踩着田裏染涼的泥也不怎麽涼快,好幾個幹活的小夥都脫了上衣丢到田埂上,光着膀子幹活,陳立根身上的土布衣被淌下的汗打濕不少,不過沒脫下來的意思,他直起了腰,腰腹繃直顯得人挺拔,土布衣的口袋上縫着一個補丁,衣角磨的有些毛糙,袖子短窄到幹活都不用卷袖子,整個人看着顯得寒碜窮酸。

他視線沒放在旁邊眼睛又黑又亮的姑娘上,烈日灼眼,他喉結滾動,吐出冷漠的兩個字,“不用。”随即不再吭聲低頭幹活。

周身都是泥和汗的味道,但一股幽幽的香氣無孔不入往陳立根的鼻子鑽,像是開春的桃花,泛着蜜意,他拿着秧苗的手動作飛快,黝黑的目光從頭到尾只注視着手裏的秧苗。

陳立根幹活不偷懶,別人栽秧還在前面磨蹭,他已經栽到了後面,所以此時旁邊站了個水靈靈的姑娘,沒其他人了。

李月秋看他動作飛快,眨眼的功夫已經離自己快五步遠了,老實說她沒見過陳立根這副拒人千裏的模樣,一時沒了個主心骨,也沒追過去,只是不自覺的在原地用腳丫胡亂的踩着泥,把泥當出氣筒。

過了一會,走遠的身影卻又靠近了,在李月秋面前站定,田裏拉出一道黑色的影子,像是遮陽的倒影落在她的身上。

李月秋勾起了唇角,低頭間看到兩條黑黝黝的小腿腹,她戴着帽子掩住大半個臉,露出的下巴尖上皮膚透着點薄紅,擡頭間小臉全部露了出來,眼眸晶瑩剔透晃人眼,紅撲撲的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溢滿了甜味。

陳立根沉默的擡起濕漉漉的大手從兜裏掏出一把皺巴巴的毛票遞了過來。

李月秋愣了下,“……做什麽?”

陳立根面無表情,嗓音低厚微啞,“趙永平拿的三塊錢。”

見人不上手來接,他鎖着眉頭看人,仿佛看透了李月秋在想什麽,“想要整的?”他不知道今天會碰上她,身上沒有帶三張一塊的,只有零的。

“沒。”李月秋軟着聲音急忙擺手,下意識說道:“給你的就是你的,我想給你。”

“你啥意思?”陳立根的眼睛暗了暗,手上拿着的一把皺巴巴毛票被他抓的更緊,堅韌的輪廓劃出道嘲諷,瞳孔漆黑而兇狠,像是要咬人的豺狼,“我不拿女人錢。”他驀的向前跨出一步,動作粗魯的把毛票塞到李月秋的手心。

李月秋那手細嫩柔軟,根本塞不住一把毛票,她被弄得踉跄的退後了好幾步,腳陷在泥裏身子不穩,打滑一屁股啪叽坐倒進了田裏。

動靜鬧得有點大了,前面栽秧忙活的人都扭頭看了過來,李月秋有些懵,呆呆的濺了一臉的泥漿,眼珠濕漉漉滾着水,頭上戴着的帽子掉了,像是跌落獵人陷阱的小動物。

她沒回過神,手腕被一只大手忽的攥住,那只大手熱氣騰騰,指腹粗糙帶繭,攥得她疼的蜷縮了下,軟軟的叫了一聲,“嘶,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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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手。”頭頂傳來冷邦邦的聲音,陳立根嘴角抿的緊緊的,攥着她的手,腳卻朝後退了一大步,想把人推到一邊。

“撒手……別拽俺褲子。”他語氣總算透出了波瀾,帶點微微的急躁和惱意。

不遠處的王貴芬喊了一聲,“月秋!”語氣都大了一些。

李月秋這才發現剛剛她站不穩倒田裏的時候慌忙拽住了陳立根,正好拽在了他的褲子上,看陳立根像是被蛇咬一樣的要甩開她,讓她撒手,她心裏空落落的有些難過,低垂着腦袋不舍的松開了手,指尖嫩紅如打苞的蘭花,帶着微微的顫意像是被雨打過似的泛着可憐

她褲腿寬松,這麽一跌倒,卷在小腿處的褲腳直接拉到了膝蓋處,細嫩白膩晃人心神,周圍的男人視線灼烈。

陳立根不着痕跡的挪了下身子擋住那些視線,他高大的身軀籠罩住嬌小的人,嘴唇動了下,表情活像要吃人,但最後還是抿緊了嘴角一語不發,僵硬的松開了攥着她手腕的手,眉梢皺緊,異常沉默平靜。

只不過他褲子因為被李月秋拽過,上面留下了泥巴的痕跡。

一時誰都沒有說話,空氣低沉下去,靜谧得仿佛讓人喘不過氣來。

李月秋覺得自己現在的模樣肯定狼狽極了,她拉了拉褲腿,褲子一半裹着污糟的濕泥,褲腳泛涼,跟泥裏打滾過似的,她這一坐倒連帶着栽好的秧苗都遭了殃,被壓倒的壓倒的,壓歪的壓歪,得重新費力補上。

而那一把皺巴巴的毛票四散在田裏,散在新栽的秧苗和水上,像水葫蘆花一樣飄着,好在沒風,都落在了周圍,不然吹開了,田裏幫工的人這麽多,要是被誰撿了幾張,她得心疼死,這可是三塊錢,不是三毛,能買上幾件大東西了。

李月秋擦了擦臉上的泥漿站起,不出聲一張張的認真把毛票撿了起來,毛票裏幾乎都是角票,很零散,沾了泥和水,黏黏的,她撿起捋平了握在手心,擡頭朝陳立根勉強笑了下,“你想岔了,我給你錢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也不是要整的,這事賴我,你不要,那我就收着了。”

她也是腦袋不清楚,跟塞了漿糊一樣犯憨,陳立根怎麽可能會要她給的錢,她就是送捆柴也比給錢強,她和陳立根現在的情況,給陳立根錢,陳立根肯定鑽牛角尖以為這是她甩給他的退親費,這和看不起陳立根打他臉有啥區別。

王貴芬走了過來,她不知道兩人是咋了,但氣氛不對勁,也不好多嘴,掐住李月秋的胳膊把人拉着往田埂上走。

月秋要跟來送飯她還覺得沒啥,不會出啥幺蛾子,親事黃了兩家交情還在,犯不着故意避着,見面普普通通招呼一聲沒啥問題,哪知道會成這樣。

陳立根幹活一個頂三個,請幫工的人都想找這樣老實巴交幹活利索的,但幫工一般都是找同村的,不找外村人,一來是同村的人挨着,方便,二來一個村的人相互幫忙總比找外村的強,陳立根是桃源村,不愛欠人情,按理說是輪不到他過來幫工,要不是年前大有去陳家幫過一次工,陳立根是不會過來的,畢竟兩家之前是親家,可親事已經黃了,再多走動不咋合适,這次他能過來也是把之前的工還了,以後估計不會過來了。

她把李月秋拉到田埂上後,見她衣角和褲子大半都濕了,還挂着泥,于是伸手給擰了擰水,嘴裏小聲念叨,“弄啥呢,你倆……算了,我不問,但不管啥,你說你抓他……褲dang做什麽。”

和小輩說這話王貴芬有些臊,後半句說得小的不能再小,她剛剛站的地方也巧,聽到聲響,遠遠的看去就像是月秋拽着陳立根褲dang的位置不放,陳立根退了一大步都沒退開,那黑臉冷的吓人。

“……”李月秋怔住,弄明白意思後立馬想否認她沒有,但扭頭看到陳立根褲子上泥巴掌印的位置,瞧着還真像那麽一回事,但,這都哪跟哪,她再主動,也不至于直接就下手啊……她紅了臉趕緊辯解,“二嬸,不是,我沒有,我啥都沒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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