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豔談

田地裏不少人都瞅着李月秋,特別是沒對象的男人們,見人在池塘撈了一會的螺絲轉腳下了田,她兩條褲腿寬松,卷起之後顯得晃蕩,兩條小腿又細又筆直,踩進田裏,再擡起時裹上了一層泥,好像浸了泥的白玉雕。

男人們咽了咽口水,眼瞅着白玉雕一步一步竟然是走到了田尾的地方,那地方只有一個人在。

“月秋和陳家老大幹啥呢。”謝家嬸子冒出一句話來,惹得她旁邊栽秧的人都看向了田尾。

一看兩人不過在一起挨的稍微近了些,偏偏說話的人語氣不得勁,好像兩人在幹什麽龌龊事。

賀大姐見不得她絮絮叨叨的樣子,上李家來幫工,就不該說人家的閑話,偏偏逮着了空隙就想找點事情,也不怕李家的人聽見,“大白天這麽多人在能幹啥,謝家媳婦,趕緊栽你的秧,田裏就數你磨洋工嚯嚯,弄的最慢,別一會要我們幫你,我們可不幹。”來幫工心思不放在幫工上,一對眼珠子就知道亂轉悠瞎琢磨,也不怕以後換別人上她家幫工也這樣。

謝家嬸子拉着個臉,心裏暗罵賀大姐多管閑事,拿着秧苗重重栽進田裏,濺起好大泥水,一副活像秧苗和她有仇的樣子,但說到底還是顧忌着另一邊幹活的王貴芬,怕人聽到。

有個新嫁到水灣村的小媳婦覺得奇怪,謝家嬸子怪,那個漂亮的李月秋也怪。

她問賀大姐謝嬸子為啥要明裏暗裏刺李月秋幾句,她看着李月秋應該和她差不多大,人長得真是俊,竟然辭了肉聯廠的活計回鄉,鄉下啥東西這麽有吸引力。

賀大姐哼了一下,壓了嗓子小聲嘀咕,“曉得剛剛那些放牛的娃一口一個狐貍精是咋回事嗎?”

小媳婦搖頭,她才嫁過來,別說村裏的事情,就是村裏的人都還才認了個熟臉,陳家老大和李月秋她看着臉生的很,李月秋常住縣城她看着臉生正常,但陳家老大今天還是第一次見。

那李月秋她一個女的見都覺得鮮靈靈的,長得忒好看了,卻被一口一個狐貍精叫着,多不好聽,也不知道為啥這麽叫她。

其實不只是些小娃娃,就連大人也是這麽叫李月秋的,只不過都是在背地裏喊,沒放到面上來,畢竟李家的人做事都很厚道,也好相處,村裏人要是有什麽事情都會搭把手。

賀大姐手裏栽着秧,嘴上說起了幾乎村裏人人都知道的事,“那陳家老大陳立根不是我們村的人,是隔壁桃源村的,和李月秋打小就定了親的。”李月秋和陳立根的事情在村裏不是秘密事,不是她告訴這新嫁進來的小媳婦也會是別人。

陳立根長得陽剛英俊,話也不多,身材高大健碩惹人臉紅,小媳婦開始見到人的時候還看了人好幾眼,覺得人精精神神的,幹活也勤快,就是看着窮絲絲的。

賀大姐一眼就曉得她想的什麽,涼涼的說:“長得俊有啥用,你別看他不吭不響,幹活老實巴交,惹毛了會揍人,骨子裏狠着呢。”

小媳婦半信半疑,面如心生,陳立根瞧着和氣,眉眼端正穩穩重重不像浮躁的小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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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沒得罪他,得罪了保管比豺狼狠,你別不信,陳立根家窮哩,欠了一千多塊的饑荒,他小時候還從狗嘴裏搶過食,定了親又能怎麽樣,彩禮錢都出不起,李月秋長的招人,我們水灣村不少的年輕小夥子都覺得他配不起李月秋,這不,找了個機會把人弄到了曬谷場,打算把人揍老實了,讓人主動去把親退了。”

賀大姐似乎想起了當時的情景,放慢了語氣回憶,“沒成想陳立根一挑十幾個,把找事的都打了一頓,他當時年紀才十七八,但下手最狠,曬谷場弄的血淋淋的,謝家媳婦的兒子就是其中一個,被陳立根打了半個月下不來床,自然心裏不痛快,就因為這,村裏人背地裏就開始喊李月秋是勾人的狐貍精。”弄的幾個男人為她打的頭破血流,又一副禍水樣,不是狐貍精是什麽。

小媳婦聽的倒吸了一口氣,聽得有些不是滋味,沒想到其中還有這原因,漂亮的女人被人争來搶去獻殷勤,算得上一件豔談了,唉,她就沒被人争過,對象是別人介紹的,合适了就嫁了過來,沒一點的花花謠言。

但聽着她卻覺得有地方蹊跷不對勁,“……不對啊,既然陳家這麽窮,咋當初李家會願意定的親。”

一千多塊的饑荒要還到什麽時候,陳家這麽窮,李家咋會願意的,她嫁過來之後知道村裏李家的田地算是多的,田地多是因為李家的老爺子年輕時候打過戰,分地劃田的時候多得一份,房子鋪着瓦,不說比城裏富有,但在村裏日子過得還行,竟然願意和欠了饑荒的人定親,說不過去吧。

“打小定親誰能知道以後的事,這過日子一天一個樣,陳家以前家底厚,倉庫裏堆滿糧食,不像現在窮的叮當響,兩家老人是戰友,關系好走動多,親事是老人定下的,可惜陳家的房子有次遭了天火,被燒的一幹二淨,燒窮了,什麽都沒了,聽說當時家裏挂在房梁上的豬火腿都燒的焦香,一村子都是火腿味。”

小媳婦一愣一愣的,她還在猜是不是李月秋身體不好,找了合八字的來栓命,沒成想卻是因為陳家燒窮了,這比看電影聽大戲都吸引她,就連邊上的幾個婦人都加入唠了起來,她們中有年紀大的,知道的事情比賀大姐細的多,也有當初目睹了陳家那場大火,三言兩語小聲和她們講了起來。

“是啊,虧得定親的時候陳家提了個大豬頭去,啧啧啧,那豬頭比臉盆都大,禮給的重,正兒八經定下的親,輕易不能反悔,陳家燒窮後兩人親事保了這麽多年,也是夠長的哩,這不保到半年前沒保住,吹了,李月秋也找了個市裏的對象。”原以為以後李家的月秋就是市裏的人了,沒想到竟然會回來。

李家事情多,而且出的不是這家丢碗那家丢雞的事,自然能講一籮筐的是非來,鄉下人除了幹農活也沒別的事幹,唠嗑起來一傳十,十傳百,知道的人也多。

與此同時在田尾處倒是顯得過分靜谧,只有極輕幾聲秧苗插進泥巴裏的聲音,一只蜻蜓飛來飛去不怕人,時不時停在埋頭幹活人的肩頭或者是俏生生姑娘的發梢上,被揮手趕了,才飛到其他地方盤旋。

“你渴不渴,要喝水嗎?”李月秋盯着眼前的人彎腰而顯得異常寬闊的背脊,想上手碰一碰,但忍住了,怕陳立根對她的話充耳不聞,直白的把名字跟着喊上,“陳立根,我和你說話呢。”她剛剛在邊上跟着陳立根栽了會秧,貼着他栽秧的位置栽出歪七八扭的一小溜來,但這人沒和她說一句話,都不帶搭理的,而且她靠近半寸,陳立根就挪開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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