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表情神氣,鼻孔都快朝天了……

鮮香麻辣的味頓時散開,味道刺激人的味蕾,光是聞到就讓人止不住的吞唾沫,肉聯廠的工人手頭寬綽,工人們有在食堂吃飯的,也有打了飯菜端着鐵皮飯盒回家或是宿舍吃的。

誰知今天出廠子,一股忒香的味道傳來,不是他們亂吹,工廠裏的夥食就他們廠裏的最香最豐盛,可今兒不知誰家燒菜,香得讓人不禁停了腳步,下意識找味道是從哪來的。

結果一轉頭就看到了香味的來源,廠子門口的臺階上擺着一盆油汪汪火辣辣的螺絲,上面鋪着紫綠色的紫蘇嫩葉,一看就知道味道肯定不錯。

“同志,炒螺絲,還熱着,要嘗嘗嗎?”李月秋見有人看了過來,露出笑來,眼兒彎彎,雪白的牙齒像是瓠瓜的籽。

她用勺子挖了些螺絲遞過去,聲音俏生生的,“味道不好,可以不買。”螺絲小,嘗幾個味道不好可以不買。

幾位工廠的同志先是被那一盆香辣味勾人的螺絲吸引住了注意,這會看到李月秋,一個兩個的都走了過去,有些吃驚。

這不是之前辭了廠裏活計的李月秋嗎?聽說臨轉正回了鄉下,廠裏到現在都還在議論她的事情,說她腦袋糊塗,丢了個天大的好機會,現在怎麽會跑廠裏門口賣上東西了。

“你,你賣這個?你做的?”有工人同志不确定的問道,李月秋的模樣,看一眼驚豔得讓人念念不忘,烏黑的頭發,杏眼撲閃撲閃,皮膚跟玉脂膏似的,不像是能下竈臺的樣子。

當然是她做的,李月秋點頭,“嗯,我做的。”

幾個工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問了下螺絲的價格,一勺5分錢,不只收錢也收票,勺子就是家裏常用的鐵飯勺,滿勺可以放半碗的量。

食堂一個清水熬白菜要4分,炒螺絲油汪汪的,料下的多,5分不貴,也沒嘗味道,都紛紛打開鐵皮飯盒來一勺,沒一會李月秋身邊就包了一圈的人。

有的人當場嘬了起來,吸溜一下把螺肉吸進嘴裏,螺肉鮮嫩肥美,湯汁又麻又香,嘴巴簡直都停不下來,嘬了一顆又一顆,一會的功夫,一勺螺絲沒了,肚裏的饞蟲徹底被勾起來了。

本來只是來看李月秋熱鬧的工人同志幾乎都掏腰包買了,還有買了一勺覺得味兒不錯又跑回來買的,一盆的螺絲不到半個小時全賣光。

她今天原本是打算多跑幾個廠賣的,一盆的螺絲不知道能有多少人買,多跑幾個廠應該能賣完,誰知道一個肉聯廠就包圓了,李月秋摸了摸兜裏的錢,眼珠兒亮晶晶的。

“李同志,你這手藝都快趕上廠裏的大廚了。”有工人和李月秋說起了話,李月秋在廠裏很出名,有名的美人胚子,沒想到人長得俊就算了,做菜手藝也是拔尖的,廠裏歇了心思的年輕人估計又要起心思了。

李月秋回了個笑容沒吭聲,剛剛已經有好幾個找她說話,不少語氣中都是在看她笑話,好好的工人不做,擺攤做買賣,也不嫌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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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知道再過幾年,随着時間的逝去,觀念也會發生變化。

而且她靠自己的勞動力掙錢,沒有什麽丢人的。

“月秋,走咯。”李大有收拾好盆和勺,喊着李月秋走了,他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堪比供銷社的熱鬧景象,月秋裝螺的盆是家裏最大的,但螺左一勺右一勺,眨眼的功夫就沒了。

李月秋把一個搪瓷缸遞給廠門口的保安,讓他幫忙轉交給呂廠長,然後小跑着跟上李大有。

晚上回家的時候爺爺知道她上縣城裏賣螺了,地裏的農活在她回村之前爺爺早全侍弄好,家裏不忙,她才想了去縣城賣螺攢錢。

這東西沒什麽成本,算得上是無本買賣,香料她可以進山采,頂多糟踐油,大豆油八分八一斤,但算下來利潤很高。

李月秋在油燈下算今天賺到的錢,油燈的光線全都在她那,屋裏黑油油靜悄悄的,爺爺和大有哥坐在邊上看她數錢。

本來她是打算錢和票都收,票據還沒取消使用,供銷社買東西要票,但給的都是錢,票現在不好弄,人們買東西給的多是錢而不是票。

“算好哩?”李老頭抽着水煙袋頭也不擡的問。

李月秋合上小本子,小表情神氣,鼻孔都快朝天了,眼珠兒剔透的像是冒着水光,“算好了,三塊七。”今天刨除最大的成本賺了三塊七。

她想了想,“錢是賺不完的,明天不去了。”

一旁的李大有一聽這話頓時松了口氣,不去就好,這事,做一次就夠了。

“沒螺了,我得先去撈一些。”之前撈回來的螺一次性做了,家裏現在沒螺了,想做也做不了,而且螺撈回來得丢水裏吐好幾天的泥,明天肯定去不了的,最早也要三天後。

“……”李大有一顆心又緊了,他知道月秋該是賺了不少,今天不到一個鐘頭的功夫賺了他拉五六趟貨的錢,但賣東西擺地攤會讓人看不起,更有可能會挨打坐牢,做買賣抓進牢裏的多了去了,之前有一個偷偷在家裏做了豆腐賣,被逮住扭頭送進了監獄,吃了好幾天的牢房寫了檢讨才被放出來,做這事不牢靠,但月秋要是打定主意要做買賣,也只有爺能勸住。

李老頭并不關心孫女賺了多少,這事要是放幾年前就是板上釘釘的投機倒把,六小□□鬧得大的時候,只要是遇上投機倒把的,不管啥由頭,全部綁在村口的樹幹上打,動手的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一頓打下去皮開肉綻,沒個把月甭想出門下地。

李大有等着爺爺表态,但李老頭抽完水煙好半晌才說:“成,天黑前得回屋裏頭來。”

李大有:“……”喂了半天的蚊子,只有我是反對派?

賣螺的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李老頭偶爾會給她幫個忙,出門的功夫會撿一桶螺回來,李大有勸說無果之後也不勸了,路過田裏河裏也會順道撈些螺給她。

她賣東西擺攤的位置不是固定的,但都是在縣城裏的廠區裏轉,工人食堂的菜色雖然不錯,沾葷腥,但螺絲這樣的一般是沒有的,因為處理起來又洗又唰,費事麻煩,她進肉聯廠将近一年的時間裏就沒見過食堂弄過螺。

“味兒太好了,幾天不吃就想的慌。”一位工人專門把搪瓷缸洗幹淨用來裝炒螺絲,旁邊有好幾位工人也是一樣。

這螺絲燒的太地道了,吃螺吃的就是一口的鮮氣,又鮮又麻,也不知是咋炒的料,和家裏做的不一樣,過瘾!而且弄的很幹淨清爽,吃不到泥沙,湯汁還可以澆到飯裏,不用鹹菜就能吃兩三碗米飯。

“給我多舀點湯汁和紫蘇。”做配料的紫蘇葉很受工人的喜歡,李月秋都是現掐的嫩尖葉,紫蘇浸了湯汁吃在嘴裏更鮮了。

一盆很快要見底,李月秋蓋好紗布,不賣了,剩下的她要送到肉聯廠給呂廠長,這是她之前答應下的。

她第一天賣螺給呂廠長送了一缸托門口的保安轉交,呂廠長吃過後前幾天讓她留點給他送過去,價格怎麽賣就怎麽算。

等送完從肉聯廠出來,她看不早了,不敢耽擱趕緊回村。

賣螺事情上爺爺對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天黑之前必須回家。

辦公室裏,呂廠長吸了吸鼻子,飛快的洗了手,拿出自己藏的酒倒一小杯,嘬一顆螺喝一口酒,感覺一天的疲勞全沒了。

結果吃到一半,辦公室的門猝不及防被推開。

“老呂,又躲着吃獨食,我說你都當廠長了,怎麽一點分享精神都沒得。”來人叫左信,是呂廠長的好友,他說了幾句,直接上手弄了顆螺嘬了起來,兩個大男人喝酒嘬螺肉,沒一會地上就堆出一堆的螺殼。

“這螺下酒真不錯,舒坦。”左信坐在一邊悠哉的喝茶,他上次有事過來,正巧是李月秋第一次送螺給呂廠長的那一天,吃過炒螺之後贊不絕口。這會他忽然有了個想法,把手中的茶缸放桌上,朝正在洗缸子的呂廠長道:“我最近在琢磨着廠裏的加班福利,你看炒螺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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