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明明嬌氣得連爬顆花椒樹都會害……

玻璃廠最近緊急要出一批玻璃,工人們接連加了四五天的班,不過到現在加班福利還沒定下來是什麽。

直接給加班費省力簡單,但廠裏也要考慮資金的問題,加班費發不出來,只能折合成福利,呂廠長對于左信的提議不做任何建議,這不是他們廠的事情,他就算想幫李月秋也不合适插手。

左信在玻璃廠是管這方面工作的,他越想越覺得法子可行,螺絲的價格比肉和點心低,成本小,但味兒好,還比肉香,起了心思找廠裏領導商量之後問李月秋有沒有接這活的意願。

如果願意接,這樁事就能了了,炒螺的味道好,就是不能吃辣吃麻的,也一邊吸嘴吐舌頭一邊嘬個不停,李月秋在廠子門口一小會就賣了幹淨,去晚的人壓根買不到,廠裏的工人對于這個加班福利應該也不會有異議。

玻璃廠給的費用不低,這幾天她來一趟能賺四塊多,與其一個廠一個廠的跑,不如接一個大單,李月秋拿着左信遞過來的協議看了一會,協議很粗糙,不過重要的條目已經列清楚了,“我願意接這活,但我一次性做不了那麽多的螺,能分兩次送嗎?”螺絲處理起來麻煩,她需要時間。

這沒多大的問題,只要能保證味兒正就成,左信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李月秋在協議上簽上自己的名字,和人說好五天後會送第一批螺過來,左信先給她支了30塊錢,剩下的等螺全部送來之後再結。

炒螺絲最重要的原料是螺絲,靠李月秋一個人撈是不行的,她打算雇人撈,按斤收。

“月秋姐!”

從玻璃廠出來,迎面跑過來一個熟人,是李豔,手上拎着從供銷社打到的麻醬。

李月秋回鄉之後沒有再和李安國一家有過接觸,沒想到會跑到這來找她,“有事?”

李豔臉上挂着不怎麽高興的笑,她笑容不情不願,但還是親昵的過來拽她的胳膊,語氣一如既往,“媽知道你來縣裏,讓我喊你過去吃飯呢,做了很多你最愛的菜,我們走吧。”

“我要趕着回鄉下,沒時間。”李月秋抽出自己的胳膊,這一家子搞什麽呢,上次鬧成那樣就差撕破臉了,現在裝成什麽事情多沒發生過的樣子,臉皮夠厚的,她今天在玻璃廠門口賣螺,螺快賣完的時候左信說了找她做螺的事情,已經耽擱了很長的時間。

她答應了爺爺天黑之前一定會回家。

李豔裝了半天這會裝不下去了,她都低聲下氣過來了,月秋姐還想怎麽樣,她以為自己想來啊,要不是她媽非得喊着她過來她才不來,她這個姐現在搞擺攤丢死人了,之前有班上的同學看到月秋姐在廠子門口擺攤賣螺,問是不是住在她家的那位姐姐,當時她覺得臊的慌。

愛去不去,不去拉倒,她媽自從李月秋回鄉之後,做的菜都舍不得放油水,以前隔三差五就有葷腥和肉吃,再不濟也有水煮蛋供着,但現在每天一顆水煮蛋沒了,今天好不容易在家燒了魚,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她還怕多個人搶自己一口吃的,“是你自己不去,不是我不來請的,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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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走出去幾步的李月秋又走了回來,指着自己的鼻子眨了下眼睛,“你罵我?”

李豔噎了下,不過肚子有火,撇着嘴接腔道:“我可沒有,是你自己認的。”她媽私下都是這麽嘀咕李月秋的,她沒喊錯。

“成,我是白眼狼。”李月秋也不惱,“那麻煩以後你離我遠點,不要貼過來,嘴上罵我,又請我過去,毛病多。”

“你以為我想過來?!”

李月秋視線上下的盯着她看,“不想過來還不是來了,不然你為什麽在這。”

“我……”李豔說不出話,冒火的跳腳,轉身走了。

李月秋眼神都懶得再給她,只想在天黑之前回到鄉下。

前世,她從市裏跑回來,路上遇到人販子差點被拐了,逃跑的時候弄花了右邊的臉,下巴延至耳蝸留下很大的一條疤痕,在外治療了兩年也沒把臉治好,容貌毀了,自此看清了小叔小嬸的面目,不再來往。

等她考上了大學,分配到學校當老師,李豔忽然找機會和她親近,裝乖賣慘,一到要花錢的地方就會找她。

她當時把李豔當小妹妹,能給的就給,現在,呸!

***

李月秋回鄉之後把要收螺的消息放出去,開始的時候村裏沒人相信,螺絲那東西只要有水的地方就能摸,供銷社都不收的玩意,李月秋竟然要,估計是糊弄人。

等了一天第一個送螺賺到錢的是個小孩子。

村裏不比縣城,小孩子們不上學的時候不是放牛就是漫山遍野的跑,在河裏玩水瞎鬧騰,邊玩邊摸螺,能摸到很多,一個小孩拎着螺被李月秋看到,李月秋笑着招招手主動給他的螺上稱,收了他的螺把錢給他。

之後陸陸續續就有大人也送螺過來了。

這個時候村裏的農忙差不多都結束了,知道能撈螺賺錢,一個比一個動的快,李月秋家的土院子裏進進出出的比往常熱鬧,收螺的事情李老頭幫忙盯着,李月秋背着小竹籃進山去,螺可以雇人收,但香料這些得她自己來挖。

不曉得是不是村裏的人全都跑去撈螺賺錢了,平日裏樹林裏總會有村裏人鑽出鑽進,砍了一捆捆的柴背到縣城上去賣,很有人煙氣。

現在樹林裏人都見不到。

李月秋拎着把小鋤頭,沿路看到能吃的野菜就挖出來丢竹籃裏,樹林裏靜幽幽的,布谷鳥的叫聲一響起顯得格外的空寂。

她找到之前摘青花椒的花椒樹,樹底的花椒能摘的早被她摘沒了,剩下的全在高處,山裏她目前就只找到兩顆花椒樹,一棵小,發出的花椒顆粒嫩,不老味兒不麻,摘了也是白摘,最大的就是眼前這棵,枝葉繁茂,長着的花椒跟稻谷穗似的一串串。

李月秋用手擋住太陽看着高處一穗穗綠豔豔的花椒顆粒,離她好遠。

她鼓着腮幫子吐了口氣,蹬掉腳上的千層底黑布鞋,紮好衣角褲腳,盤好自己的頭發,上樹。

花椒樹枝上長滿了刺,像是披着層刺猬的皮,李月秋咬住瑰麗的唇瓣,白嫩的腳丫踩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被刺挂到,脫鞋有脫鞋的好處,身子靈活一些,一會就爬到了高處,她松了口氣,把一穗穗花椒連着花椒葉直接折了丢進籃子,弄了半籃她才從樹上跳了下來,顫顫微微沒站穩,籃裏的花椒都倒了出來。

腦門上挂着一層的汗,李月秋擦了擦,随意的把泛紅的腳丫踹進千層底布鞋,蹲在地上重新把倒出來的青花椒撿回竹籃,然後拎着小鋤頭繼續找野山姜。

野山姜長在陰涼幹爽,疏松透氣的坡上,爬完樹又得翻坡,李月秋在樹林裏鑽了一通,早沒了力氣。

她把小鋤頭深挖進土裏,試了試力道,打算借鋤頭卡入土的力道爬到坡上,然而等她放下背上的竹籃卻沒準備爬坡,靜谧的樹林裏,她低垂着眼眸,眼波顫動,攏了攏耳邊被汗打濕的發絲,“跟了我一路,你想幹什麽,出來吧。”她從家裏出來,身後就尾了條尾巴,她挖完野山姜就會回去,跟到這了也該出來了。

她聲音輕輕的帶着冷淡,像是化在風裏,一點都沒有被人尾随的懼意,明明嬌氣得連爬顆花椒樹都會害怕。

不遠處一顆大松樹後面的陳立根身影微僵,下颌線繃緊,遲疑了一秒驟然走出沉穩的半步,但在他前方一個身影率他先走了出來。

“月秋妹子,原來你曉得我跟你了一路啊。”

陳立根:“……”嗯?不是說我。

他邁出去半步的腳立馬堅定的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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