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直接脫了吧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瞠目,警察抓人不是什麽稀奇事,但從醫院拿人可是少見了,拿的還是病床上沒好的女同志,這得犯了多大的事才能有這待遇。
“诶!警察同志,你們這是幹哈,麗雲身子才好一些。”
張母反應最快,母親總是護着女兒的,她把張麗雲緊緊的護在懷裏,鄉下人沒見過世面,但也曉得警察是不随便铐人的,只有犯事的人才會用上手铐。
李大有被帶走的時候頭上扣着耍流氓的帽子,張母覺得暢快,李大有是罪犯,該坐牢該吃花生米。這會同樣的手铐铐到了麗雲的手上,張母卻是又驚又懼。
二妮子沒見過這樣的陣仗,怯怯的躲在張父的身後,把自己縮成一小團,她不像之前一樣蠟黃瘦弱着小臉,雖然只有短短一周,但因為營養跟上了,臉上稍稍有了點肉,氣色也好了些,小娃娃并不曉得發生啥了,但也在下意識害怕,沒忍住哇哇的哭了起來。
張父在一旁跟人解釋,“警察同志,你們把麗雲拷起是咋回事,這全是李大有害的,你們要找麗雲問話都已經問過好幾次了,咋……”
“什麽問話,張麗雲污蔑男同志對她耍流氓,脅迫人錢財,性質惡劣,我們是帶她回去接受調查的。”
警察的态度的态度十分強硬,公事公辦,一點不客氣,手段上也毫不啰嗦,甚至稱的上态度有些惡劣了,他們真算是開眼界了,張麗雲看着嬌弱可憐,又是讀書人,心眼卻忒歹毒了,裝模作樣的本事用爐火純青來形容都不為過,不說其他的,這完全是在耍他們警察玩呢,賊喊捉賊。
“啥?!”
張父一臉的愕然,都聽懂警察說的是啥意思了,可明明是李大有那個畜.生不幹人事,咋成了她閨女耍流氓了,這李大有不是都已經抓進派出所了嗎?但他猛的想起,麗雲說的讓李家拿出一萬塊私了的事,難道李家拿這事去告派出所了。
“你們胡說八道,我家麗雲一個女娃咋對人耍流氓,明明是李大有欺負麗雲,你們不去抓李大有,來抓我女兒,還有沒有天理了!”張母破口大罵,聲音響徹整間病房,她罵得斬釘截鐵的,似乎依靠這點大的聲音能讓她有理有據,不過她心裏卻莫慌的厲害,她緊緊的抓着自個的女兒不讓警察帶走。
幾個警察一臉的不耐,一樣是抓人,抓李大有的時候,李家的人雖然哭哭啼啼,但誰家人被铐進派出所不擔心難過,可人該配合配合,也沒這樣鬼哭狼嚎,李月秋同志還給了他們調查的方向,沒有胡攪蠻纏,這麽配合也是頭一份了。
上級領導也因此對這件案子特別關注,現在,受害人和加害人兩廂反過來了,換了對象抓,張家整得死了人似的,一點也不配合工作。
同樣是沒讀過書的泥腿子,李大有父母也不識字,這差別真不是一星半點,所以說不幹虧心事的人是不怕跟他們走的,幹了虧心事了人就害怕跟他們走一趟了。
被張母護住的張麗雲哭的泣不成聲,嗚嗚咽咽的搖頭,聲音驚恐的不行,“我,我沒有,我沒做。”
她帶着三分真七分假的哭泣,唯一的三分是被手上沉甸甸的手铐吓得怕了,手铐冰涼,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鎖,好似被抓住了她所有額夢想就都破滅了。
明明該是李大有被抓進派出所的,她是受害人,她肚裏的孩子都沒了,為什麽要铐她,她微微蠟黃的臉上血色褪盡,呈現病态的泛白,哭的不能自已。
這副模樣要是在幾天前,見了的人都會心下可憐她,人都是下意識會同情弱者,但現在,警察同志看了只覺得膈應,盯着張麗雲的眼神都帶着鄙夷。果然,犯罪份子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露出一丁點的馬腳。
那個曾經帶張麗雲去省城醫院的女警察,本着職業道德,開始沒想說話,但到了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去省城那天大雨瓢潑,她為了把人照顧好,自個掏腰包買了吃的給張麗雲吃,也是同情她的遭遇,車開到半夜,張麗雲要下車去方便,她跟着去,讓張麗雲找個不要離車太遠的地,跑太遠不安全,而且有她給人放哨,不會讓人偷看的,但張麗雲非說怕被人看,硬是走到山坡那方便,她當時心裏就有點害怕,害怕人出事,結果張麗雲滑倒從山坡上摔了下去,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了。
因為這事,她幾乎天天都在做夢,內疚自己要是把人再看緊一些,人就不會出事,也不會害了一條沒出生的生命,這麽些天她找了紅繩栓手裏也沒睡安穩。現在看張麗雲的嘴臉,她跳了出來,義正言辭的指責。
“張麗雲,你再裝,指鹿為馬也就你這樣了!真是不要臉,我們都調查清楚了,李大有那方面根本就不成,他不成,怎麽可能讓你懷孕有孩子的?!”
有點常識好不好?男的不成,女的還能懷孕?真當他們警察是蠢東西,随便忽悠?
她說這些話是作為警察不該說的,要保護當事人的隐私,話說出口肯定逃不過一頓檢讨,但張麗雲的嘴臉實在是太白蓮花了,她忍無可忍,冒着寫檢讨風險脫口就說了。
張家幾個人因為這話雙雙愣住……皆不相信耳朵聽到的事,李大有那方便不成?!——那玩意不中?這咋可能?
張母第一個尖叫起來,聲音刺耳,隔壁幾間病房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這不可能!李大有,他,他……”字到嘴邊再也說不下去,警察既然來了,事實是怎樣已經不用去猜了,張母把懷裏的張麗雲護的更緊,似乎是有預感若是不抓緊了就再也抓不到了,其實這會驚懼中她清楚如果不可能,警察是不會來抓麗雲的。
張麗雲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大概千算萬算也沒料到是這樣的結果,她全身力氣仿佛被抽空殆盡,她渾身控制不住的發起抖來,眼瞳中堆砌的美夢頃刻幻滅,她從張母的懷裏掙脫出來,跌跌撞撞抓住女警察的手,像是抓住最後一點希望,“你,說什麽?!”
***
李大有在派出所被铐了好幾天,他也不曉得到底是呆了幾天,牢房四面都是冷硬的灰白牆,牆上有一面小小的窗戶,每天李大有就對着那扇小窗戶發呆,這段時間他見的最多就是警察,剛被抓來的那天,他就挨了打,犯了“流氓罪”的壞份子得到的都是這樣的待遇。
不同的警察同志接連都在問他同一個問題,讓他把做過的事全都交代,坦白從寬,能得到寬大的處理,判刑也會相應減輕一些,可讓他坦白啥,他就是談了個對象,掏心窩子的對人,談不攏就分開了,他什麽都沒做,要坦白啥。
警察孜孜不倦的找李大有問話,李大有除了說我沒做過,別的話一句都沒說。
他真的沒做過,真做了他一定會認,但他沒做過,沒啥可說的。
四四方方的囚室裏,灰白的牆感受不到一點溫度,他對着小小的窗子發呆,能看到外面的一棵樹,這囚室明明比家裏他的屋子大很多,但他就是喘不過氣來。
這裏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甚至沒有多餘的聲響,只有警察來時會響起聲音,他從來沒覺得時間過得這樣慢過,每天都是呆呆的盯着窗子,看窗外的樹随風落下葉子。
他在想他是不是要死了,還是會被勞改一輩子,他曾經遠遠的見過一個勞改犯,是被派出所的人帶出來放風洗澡的,村裏有個大水池,一到夏天不少漢子都會去滾個涼,那天,水池附近都不讓人靠近,他當時挑着柴禾,看了一眼,那個男人留着個光禿禿的腦袋,一雙眼眸裏沒有任何熱情,像是大火燒滅後的靜寂。
他以後也會是那樣嗎?那他爸媽以後誰來照顧,爺爺年紀大了,月秋一個女娃還沒成家,以後他不在,可怎麽辦。
到最後李大有難受的蜷緊了身子,雙手無力抓着腦袋,無措的縮在囚室的角落嗚嗚的流下了淚,他聲音很輕,身子在瑟瑟的發着抖,無助得像是在緩緩的把壓抑的心酸憤恨懊惱不甘都發洩出來。
他想起了很多過去的事情,和張麗雲的種種,一幕幕的在他腦裏閃過,他恨張麗雲,更恨自己,月秋早挨他說過,張麗雲不是好人,是他犯蠢犯傻,活該糟罪,可他不該拖累自己的爸媽,他死了,爸媽怎麽辦?誰給他們養老送終,他這是不孝啊。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不知過了幾天,時間久得他什麽時候睡着都不曉得,耳邊突然聽到哐當的聲響。
“李大有,醒醒!醒醒!”
警察同志推了推角落的男人,這人被關進來不吵不鬧,每天送過來的食物幾乎不碰,見人沒醒,警察怕人出事情,趕緊提高了聲量,“李大有!有事沒事?趕緊醒醒!”
李大有驟然睜開了眼,戴着手铐的雙手驀的抓緊了警察的袖口,唬得警察還以為這人是不是想動手,結果發現這人只是被魇住了。
李大有眼窩內陷,狀态不很不好,不過“流氓罪”這麽一大頂的帽子扣在頭上,能好就奇怪了,他像是從一個噩夢中驟然清醒過來,胸膛劇烈的起起伏伏,好像溺水的人突然得救一般,喉嚨裏還模糊的發出嗬的一聲。
這是來帶他去槍斃了?他要死了嗎?他木然的起身跟着警察,手心潺潺的冒汗,四肢百骸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警察拿了一支葡萄糖針水兌了熱水遞給李大有,葡萄糖可是高級東西,有粉和針水,葡萄糖粉只有供銷社在賣,針水那是除了醫院就只有警察政府部門有這些東西,可是緊俏的高檔貨。
自認為是死前最後一口吃的李大有,此時對這高大動作并沒有多大的感覺,他像是提線木偶一樣接過一口就喝了,完全沒感覺到葡萄糖的甜味。
之後警察帶着他到門口坐上車,等來到了目的地,李大有怔然了好半晌,空空的腦袋終于能緩緩的思考了,這是怎麽了?他沒明白,槍斃不是應該拉到荒郊野嶺人跡罕至的地方嗎?怎麽帶他上醫院了。
這是準備藥死他?
李大有打了個冷戰,瑟瑟發抖,藥死還不如給他直接來一,槍,難不成他被扣上了流氓罪的帽子,就不配給一槍的死法。
他只配被藥死。
沒想到都是死,他要死的這麽窩囊,李大有黯然。
“你放輕松一些,就是帶你過來做個檢查。”警察同志看這人神情不對,太緊崩了,同為男同志,要是自個如果也有這方面的問題,估計這會的心情也不會平靜。
他安撫道:“李大有,你一個大男人膽子正一些,別擔心,你這事還在調查,只是做個生理檢查,如果你真的清清白白,一檢查就知道。”說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大有的眼眸裏升起一道微弱又極其亮的光,像是亮起了一簇熱烈的火,他重重的點了下頭,只有能證明他沒幹那件事,什麽檢查他都願意做。
派出所這邊已經早早和醫院報了備,開了優先的通道配了專門的一聲,幾人一路上了5樓,期間都是暢通無阻,領頭的警察同志走進一間科室,先是敲了敲門,然後禮貌的說:“姜大夫,我帶人過來了。”
“好,進來吧。”科室裏傳來女人的聲音,聲音很冷,一點溫度都沒有,不過很幹練。
警察帶着李大有輕手輕腳的推門走進去,顯然是很尊敬這位大夫。
科室的窗前站起一道窈窕的身影,身高挺好的,白大褂寬松,但隐約能看清她凹凸又有些豐腴的身姿,她把窗簾拉上,室內光線一下變暗了很多,然後窗前的人轉回身,戴着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看不清楚面容。
“姜大夫,就是他。”警察指了指李大有,然後給李大有把手铐解了,對他說:“好好配合姜大夫的檢查,她讓你做什麽你就規規矩矩做什麽。”
李大有一連點了好幾下腦袋。
姜大夫推開折疊的醫用屏風,她看了李大有一眼,極其冷淡的開口,“把褲子脫了坐到床上。”
“……啥?”一灘死水一樣的李大有恍惚的瞳孔一定,似是意識回籠,他猛然漲紅了臉,呆着派出所的這幾天他人消瘦的厲害,臉紅的像是猴子屁股,他身子不可置信的後傾。這是進了派出所後,他情緒最激烈的一次。
做啥檢查要脫褲子?!他噌的扭頭看向警察同志,視線裏都是求救和彷徨。
但姜大夫把屏風拉好,警察同志被隔在屏風的外面等着,根本看不到李大有求救的眼神,警察之所以在屏風後等着,是為了姜大夫的安全考慮,防止李大有趁機逃跑或者是傷人,而且姜大夫是女的,就更要為安全考慮了,要是李大有有什麽歹意,警察會立即把人擒住。
等姜大夫戴好手套做好一系列的消毒和準備,扭頭看那莊稼漢還杵在那,動都沒動一下,她想是不是因為聽不懂普通話的緣由,于是換了口音,指着科室裏的床,用方言又重複一遍,“把褲子脫哩坐到床上,能聽懂我講哩不?”
姜大夫的方言講的并不地道,普通話卻是講的很好聽,一聽就曉得是大城市來的人,但不管地不地道,李大有不是聽懂聽不懂的關系,他紅着臉,黝黑的皮膚看着仿佛帶着滾燙的熱度,他垂在兩側的手指無措的抓着褲子,喉結滾動讷讷的應了一聲,半晌呼哧呼哧的把自個褲子脫了,穿了個破褲衩手足無措的坐到床上。
諾大的床,鋪着藍色的一次性被單,李大有占了一小塊地方,只在床上坐了自個一半的屁股,活脫脫像是個即将要進洞房的小媳婦。
姜大夫走了過來,上下看了人一眼,“同志,把內/褲往下拉一拉,你這樣捂着我沒法做檢查。”床上的人僵硬得像塊石頭,一點也不放松,這是在緊張,姜大夫大致知道為什麽警察會帶人過來做檢查,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但這個男人……這生/理檢查,她都看不到,沒辦法繼續檢查。
李大有一下從床上彈起,險些撞到床邊的人,他緊緊的拽着褲.衩,捂住自己的重點部位,腦袋嗡嗡嗡的,啥,他下/半/身就剩一條褲/衩了,拉下去,那豈不是讓他在一個女人面前露……羞死個人,這是啥檢查,啥子檢查得這樣幹,咋脫了褲子都不成,還得拉褲/衩,簡直是耍流氓。
“李大有,你配合一點,不要耽擱時間,姜大夫是有名的專家,出過國的,別人想找她看都預約不到號,你不是想洗刷流氓罪的帽子嗎?好好配合檢查就能洗刷!”在屏風外的警察厲着聲音提醒他。
李大有這會脖子都紅了,他在派出所關了這麽些天,沒換衣裳沒洗澡,自個都能聞到一身的臭味。他不懂啥是出國不出國,專家不專家的,他只曉得這是個女人,讓他在一個女人面前光屁/股腚,還要把只能給婆娘看的玩意給人看,他沒臉。
僵持了一會,床邊的人也沒再催李大有,只是靜靜的等着,這讓李大有更沒臉。
為了自個的清白,他最後還是僵硬的擡起了手,直接閉上眼睛,動手微微往下拉了一點點自己的破褲/衩,羞怯的像是黃花大閨女解開一點點的衣裳,遮遮掩掩,要露不露。
幾秒過後,傳來姜大夫無奈的聲音,“你,直接脫了吧。”
李大有驀的睜開了眼,胸膛都發出了轟鳴聲,“?!!!”
十分鐘過後,檢查全部完畢,李大有重新套上了褲子,一張通紅的臉卻變得詭異,系着褲腰帶的手都在一顫一顫的,系了好半天都系不上,仿佛天塌了的模樣。
因為他發現他那玩意不成了。
他不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