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pisode 16
房間收拾整齊之後,詩織決定跟白哉談談。
“朽木隊長……”
“我記得,你從來沒叫過我的名字。”白哉皺了皺眉,對于那個生疏的稱呼很是不滿。即便是新婚,她還恭恭敬敬稱呼他“閣下”的時候,他也沒有這種尴尬的感覺,而如今這個稱呼,只讓他清晰地感覺到,在詩織眼中,他只是六番隊的隊長,并且僅此而已。
他不喜歡這樣的分明。
從前他覺得,傷害了她的自己根本沒有資格讓她待他親近,但是想到那日京樂所說,愧疚和心虛并不是能夠挽回事态的方法,若是被那些弱勢的感情糾纏,那便幹脆不需要任何嘗試,因為詩織根本不需要這樣的憐憫。朽木白哉不是缺乏勇氣的人,他不會止步不前。
詩織全身一顫,下意識咬了咬嘴唇。
“一個名字而已,你何必那麽在意?”那小心翼翼的四十年中,她多夢想能直接喊他的名字,卻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對方自己提出來,她無端覺得諷刺,也不願改口。
“一個名字而已,你何必那麽固執?”白哉并不退讓。
許是有些猜到了白哉的想法,詩織嘆了口氣,最終沒有繼續堅持。
“好吧,白哉。”她看着他,“你到底想怎麽樣?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們只能這樣,你還要如何?”
“我知道過去我做過很多錯事,傷害了你,對此我很抱歉。”
“我不夠在意你的心情,沒有顧忌你的情緒,我不能要求你一定要原諒我,但我希望至少你能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修長的手指在身後僵硬緊縮,白哉從不知道自己也有如此緊張的時候,心跳的音量在胸膛中轟鳴,他覺得喉嚨發幹,“我……我愛你,當然這不是你必須答應我的理由,我只想請你能再稍微相信我一次。”
詩織站在窗邊,透過半開的窗望着外面的雨簾,美麗的眼眨得極慢,纖長微翹的睫毛在潮濕的空氣中扇動出優雅的弧度,仿佛沾染了清新的水汽。
夢寐以求的語言,她的內心卻一片寧靜,甚至沒有一丁點兒波瀾與漣漪。
“好啊!可以。”她轉過身看着他,輕松地笑笑,“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緋真的所有痕跡,全部從朽木宅消失,包括供奉遺像的神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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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哉的眼睛豁然睜大,從他放大的瞳孔中,詩織看到了不可思議和極端震驚。
他沒有說話。想當然,這種條件他也不可能答應。即使他說愛詩織的話是出自真心,但是緋真在他心中的位置也是真實存在的,他不可能因為愛詩織而忘記。
目睹着白哉的沉默,捕捉到他隐隐蹙起的眉及隐忍的表情,詩織無所謂地勾了勾嘴角,轉回頭繼續看着窗外:“別緊張,我只是随便說說。這種無理取鬧的要求,我不會提的。”如果能夠那麽輕易放下對緋真的感情,那麽輕易讓別的女人取代她的地位,抹殺她的存在,你也就不是你了。
“那你……”是什麽意思?白哉皺起了眉頭,他以為,她只是在意那段足以影響他一生的過去,于是試圖解釋,話還沒出口,詩織就仿佛已經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輕輕搖了搖頭。
“和那個沒有關系。”她的聲音有些輕,背對着他,他看不見她的表情。
“與緋真,沒有任何關系。”
兩人之間出現了一段尴尬的寂靜。
“抱歉,白哉。”她最後說,“一切都結束了。我曾經愛過你,那時候我就知道,即使你最後願意接受我,我也永遠無法取代緋真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甚至無法讓你淡忘她。所以我從沒有過那種念頭。你因為緋真的遺願收養照顧露琪亞也好,想念緋真也罷,我都能理解。”
這是詩織第一次對白哉談起自己對緋真的看法,她想,這也大概是最後一次了。
“怎麽可能不嫉妒呢?但是如果沒有緋真,你不會有那麽幸福的回憶,如果不是她臨終前請求你收養露琪亞,你也許會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中無法脫身。因為有了責任,你才能淡忘悔恨,才能讓我遇見你的時候,還是那個崇高驕傲的朽木白哉。所以,我感謝她,也尊重她。”
白哉沒有說話,他聽着詩織的聲音,覺得喉嚨發幹。
他從不知道,原來這便是緋真那個囑托的意義,他也不明白,為什麽詩織從來沒有見過緋真,卻能夠如此精準了解對方的心意。
“為什麽……你……”為什麽聽上去,你比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緋真?
“因為我們是一樣的。”我們以一顆同樣的心愛着你,所以盡自己所能想讓你得到幸福。
神情有瞬間的恍惚,詩織微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情緒,盡管她背對着白哉,他不可能看見。
“過去我用盡了方法,做過很多努力,希望能夠離你更近一些。但那已經過去了,白哉。你傷害了我,并不是你對我做了什麽,而是在我對你有所期待的時候,什麽都沒做。”白哉身體一震,啞口無言,他想說些什麽,似乎是意識到如果繼續任由詩織說下去,可能會有無法挽回的結局,但是他完全沒有立場。
“我不是那種會為了未知的幸福付出一切的女人,是你教會我如何保護自己。況且以我的性格,現在能夠坦言愛過你,便是看開了,放下了。有愛才會有痛,當痛消失,愛便也不存在了,而我現在,已經不會為你感到任何痛苦。”
白哉和詩織的距離并不遠,區區幾步,仿佛他伸出手就能碰到她,然而,在她背對着他,語氣平淡地說出這樣一番話時,白哉突然有一種感覺,他今後再也挽回不了什麽了。
“我只是……”他聲音幹澀,喉頭發緊,但是仍然不想放棄。但是,詩織沒有再給他任何機會。
“雨停了。”她從窗前離開,取出一把傘,“朽木隊長盡早回去比較好,為了防止路上再下雨,傘請拿着,不必客氣。”
說完,她沒有再看白哉一眼,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合上了拉門。
滾燙的眼淚落入衣襟,詩織背靠着門扉,緩緩滑坐在地上,把臉埋進手臂。
她說了謊,她還會痛,還會不舍,還有愛,但是如她所說,她只想保護自己而已。
而這些痛和愛,總有一天會淡忘和消失,她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死神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冬季大戰帶來的惡劣影響正在慢慢消退,新一屆的真央畢業生到了該進入番隊的時間了。
每年畢業之前,真央都會召開一場具有表演賽性質的比試,所有當年畢業的六回生全部參加,分組對戰,決出名次,護廷十三番的各位隊長也會去觀摩比賽,借以直觀了解各位畢業生的能力,方便挑選适合自己番隊的成員,在比試中最終獲勝的學生則可獲得一次隊長指導的機會。
另外,學校還會安排一部分成績優秀的五回生參與,可挑戰六回生的前輩,獲勝者也可得到一位隊長的指導。
在以成為優秀死神為目标的真央,這樣的機會可謂珍貴,故而每年的畢業展示,畢業生與被挑選上的五回生自然是準備充分,而只能觀戰的其他學生也是興致勃勃——畢竟作為學生,他們能見到隊長的機會并不多,更不要提見識隊長級的實力,無論是學習還是長見識,這都是個好機會。
山本總隊長進行過例行的發言之後,六回生的對戰就開始了,由于畢業生人數不少,就算分了好幾個場地同時比試,耗時仍然不短,盡管這些學生相比同齡人來說都已是相當優秀,但在身經百戰的各位隊長面前卻仍然顯得稚嫩,長時間觀戰讓詩織覺得有些無聊。
借着整理頭發的機會稍稍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詩織的眼神掃到與自己隔着一個座位的六番隊隊長。
閃亮的牽星箝,昂貴的銀白風花紗,氣質脫俗,身影挺拔,面容冷峻。
分明是京樂隊長那身花哨的粉紅碎花的羽織更加引人注目,但她卻總是第一眼就能看見他——總是一副矜持高貴的冷漠模樣,某種程度上而言,朽木白哉才是特征最明顯的那個人。
經年累月維持着崇高的儀态,壓抑着真實的欲望擔起沉重的責任。
從此再不能肆意哭笑,再不能随心所欲。
朽木家的當家沒有夢想,他的夢想早已被家族的榮耀與名譽限定在唯一的道路上;朽木家的當家沒有自由,他的自由全部被家族嚴苛的規則捆綁與束縛。
這個賦予他與生俱來強大靈力的家族,這個讓他享受了高高在上驕傲高貴的家族,也拿走了他放肆張揚叛逆自由的全部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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