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pisode 25

這是詩織第二次接吻,盡管之前放縱了內心的任性說了那些挑釁和報複的話,但她根本沒想過事情會以這種方式收尾。

完全不是朽木白哉的風格。

如今,被禁锢在強有力的懷抱中無法掙脫,她覺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他一定是喝醉了,竟然開始像之前一樣發酒瘋——他到底把她當什麽人?

她開始用力推他,試圖閃躲這個意料之外的吻,衣袍摩擦發出的聲響黏膩而刺耳,這個動作在聽到遠處漸漸走近的巡夜死神的聲音時變得更加劇烈,兩人身上挂着的佩飾發出一陣低沉淩亂的叮當聲。

整個人被憤怒沖昏了頭,用力掙紮着企圖擺脫束縛的同時,詩織擡起手欲給面前這個無恥之徒一個耳光,完全忘記了漸行漸近的隊員以及兩人當下的處境,白哉一時不查沒能阻止她過大的動作,兩人身上佩戴的玉璜、香球、純金流蘇挂佩等等便因為劇烈的動作用力碰撞在一起,發出一陣雜亂清脆的叮叮當當,在萬籁俱寂的夜裏格外清晰。

“什麽人?”

早在佩飾碰撞的時候詩織心裏就大呼不妙,果然巡夜的死神不是只為了擺設,話音剛落便聽見拔刀出鞘的聲音,以及附近執勤的隊員奔跑的腳步聲。

若是被人在這裏撞見這種場景……只是想想詩織就一陣頭疼。她又氣又急,又不敢有太大動作,怕發出更大的聲音招來更多的人,只能狠狠瞪着引起混亂的罪魁禍首,用眼神示意他趕快放開自己。

白哉蹙了蹙眉,手臂卻沒有一點放松,下一秒,瞬步帶着詩織離開原地,将她抵在某間屋子外牆的角落裏。

身上的佩飾被他另一只手巧妙地壓住,幾乎沒有再發出響聲。

隊員們大聲搜索那片區域的混亂被抛在身後。

但也僅隔着一條街道。

不想被人發現的話,就安靜點。

他的舉動傳達了這樣一句話。

月光下,詩織雙頰蒼白,顴骨處泛着一絲不正常的紅暈,也不知是氣得還是緊張所致,潤澤的唇閃着親吻後鮮豔的色彩,一向平淡的眼眸終于不再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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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閃耀的勃發的怒意奪目驚心。

狠狠瞪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男子,她氣得雙手發抖,胸口劇烈地起伏,腰上被這個男人圈住的地方令她如鲠在喉,這種親密無間的姿勢使她身體力行地感受着對方身上強烈而充滿侵略性的男性氣息。

她覺得不自在極了。

無恥!

心裏憤憤的咒罵一句,耳邊傳來集結完畢的巡夜隊員們近在咫尺分組搜查的腳步聲與交談聲,詩織最終還是默默接受了朽木白哉的威脅。

現在他們的樣子被誰看見了都會招來流言蜚語,她一點也不想給瀞靈庭奉獻這樣的談資。

但是她身邊這個男人顯然沒有已經激起了對方憤怒的自覺性,他低頭看着她,目光在她泛着紅暈的頰邊掃了一圈,落在紅潤的櫻唇上,眼底的神色又深了兩分。

烏發女子銀紫色的眼睛忿忿的瞪着他,那裏沒有情動,沒有順從,與成婚時低眉順目的恭謹完全不一樣——至少在她還是朽木夫人的時候,從沒有用這種稱得上失禮的目光看過他。

但是與神情中的抗拒完全相反的,是她乖乖靠在他懷裏一動不動的身體,帶着馨香的柔軟觸覺,充盈了整個懷抱,盡管他明白這不過是迫于無奈。

沒想否認內心泛起的波瀾,此時白哉想,大概人都有點自虐傾向,當初她對他千依百順的時候他無動于衷,如今對他唯恐避之不及,他反倒總是移不開眼睛。

當初與緋真在一起時,他的內心是寧靜的,安然靜谧,仿佛暴風雨中撐起一把透明的傘,搭建起一個小小的世界,在這裏獲得無上的幸福感。沒有過于明顯的情緒,沒有争執,沒有起伏,沒有沖突,他們都明白,那樣的日子過一天便少一天,即使誰也沒有說過,心裏也都是明白的。

如今面對詩織,他第一次有手足無措的感覺,體會到忐忑的心情,有過猶豫、掙紮、迷惘、糾結,有過憤怒、争吵、沖動、憐愛,害怕失去,又急欲擁有,求而不得,不知如何表達如何去愛。

在她面前,變得不像自己。

內心鬥争了幾秒鐘,白哉終于決定直面真實的情感,他微微嘆了口氣,重新低下了頭,在詩織驚愕的目光中覆上她的雙唇,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微閉上眼睛。潔白的月光下,他冷峻的容顏朦胧得像做夢。

詩織再沒想到,自己如此強烈得表達了憤怒的情緒之後,朽木白哉居然還能有這樣的舉動!短暫的驚愕過後,內心升騰的巨大的恥辱感仿佛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令她整個人頭暈目眩。

在他眼裏,自己是什麽?

巡查一圈無果的隊員們有些疑惑地散了,三三兩兩的腳步漸漸遠離,方才還有點吵鬧的街道又歸于寂靜。

黑發青年英俊的臉龐近在咫尺,微閉着眼睛的模樣少了些平日的鋒芒畢露,淡化了眉眼間的淡漠與冷峻,多了幾絲溫和,雪松與薄荷的香氣從他身上傳來,熟悉的味道令人心生錯覺。

詩織冷笑了一聲,狠狠咬破了他的唇角,之後用力推開了白哉環抱着她的雙臂,退開幾步。

月光下,他唇角鮮豔的血跡清晰可辨,吃痛之後微蹙的眉與越加深沉的眼襯得臉龐有些蒼白,閃亮的牽星箝反射着明亮的光芒,竟然有種妖異的感覺。

片刻之前還有些旖旎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兩人沉默地站着,一個面露怒意,一個略顯挫敗。

半晌之後,詩織氣急反笑,擡起右手用衣袖用力擦着嘴唇,緊皺眉頭一臉厭惡:“朽木隊長是否還記得身為貴族的矜持與尊嚴?”

這是他當年對她說過的話。

盡管沒有她現在的表情這樣鮮明,眼睛深處的抵觸卻同樣清晰。

而對此,白哉卻并沒有覺得被冒犯。

熟悉的遣詞,除了令他愈加後悔當初不留餘地的傷人做法之外,更像是在他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也是直到現在,他才能體會當年詩織的心情。

比尴尬和無措更加難堪的羞辱感。

他亦知這樣的舉動太過輕浮,有失禮數,與他所受的教育絕不相符,但是……

男人是憑借本能生存的生物,無論是誰。

說什麽要他證明一下這類的話,她究竟知不知道,這話聽上去更像是邀請而不是拒絕?

只是這種理由,他也無法對她講明,否則恐怕她會更生氣吧?

原本白哉以為,詩織會發脾氣,他甚至在心裏開始默默盤算安撫對方的辦法,但預想中的憤怒并沒有如期而至。

他只看到了詩織漸漸暗淡下去的眼眸。

然後,聽到一句在他看來有些莫名的話。

詩織說:“我不是緋真。總是認錯人的話,我會很困擾的。朽木隊長确定自己清醒嗎?”

“我不是在你身上尋找與緋真的相似之處,也從來沒想把你們相互比較。”

“是啊,你沒有比較過。那是因為你從來不認為我可以和緋真相提并論,從來沒有承認過我作為你的妻子,不是嗎?”明亮的眼咄咄逼人地直視白哉,詩織心裏一陣緊縮。

“就算親近我,也不過是錯以為我是她而已。”恥辱的記憶不受控制地湧上來,詩織握緊手掌,感覺尖利的指甲深深扣進掌心。

“擁抱我,卻叫着緋真的名字,朽木白哉,你還真會羞辱人!”

大婚時他不清不願,成婚後始終冷淡以對,這些她都能理解,雖然感到傷心,但并沒有如此絕望的感受。唯一讓詩織難以接受、至今無法原諒的,是他讓她看到了希望,卻又親手毀了這一切。

牽着她的一顆心忽上忽下,令她失了淡然平靜,失了無欲無求,最終将她推入恥辱與凄冷的深淵。

冷漠地告訴她不要妄圖與緋真相比較,而後在她最軟弱的時候撕開血淋淋的現實——

他在她面前露出溫柔的表情,只因他以為她是緋真。

出現在幻覺中的人,才是你內心真正柔軟的所在。

在那支安神香的作用下,将她誤認為緋真,才是最傷害詩織的事情。

而這件成為她一生中最恥辱、最痛苦記憶的往事,他甚至完全沒有印象!

明知他不記得,明知說出來只會讓自己難堪,明知被過往約束的自己像個傻瓜,但詩織控制不了自己。

最最折磨她的回憶,讓她在夢中都顫抖哭泣的回憶,屈辱戰栗的切膚之痛,她再也無法忍耐。

憑什麽只有她要品嘗這種疼痛和尴尬?憑什麽讓她如此痛苦的那個人一無所知?他憑什麽用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态接近她、向她示好?又憑什麽,他做了這麽多傷人的事情,她卻在他吻她時,依然有瞬間的失神和恍惚?

“我讨厭你,朽木白哉。”銀紫色的瞳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無比清透,詩織勾了勾唇角,面無表情,“所以,我希望以後我們也不要再見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依舊是代更+存稿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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