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pisode 24
這個令人尴尬的擁抱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身為主人,自然是不能長時間離席的,沒過一會兒,梶浦家的管家便尋了過來,顯然,眼前的場景讓他有些吃驚。
不過,作為服侍了兩代家主的老人,他很快便恢複了常态,裝作沒有看見那個出乎意料的擁抱一般,對梶浦宗秀行了一禮:“家主大人,正廳的大宴即将開始,請您前去主持。”
迅速收斂了外露的情緒,梶浦整整衣服站起身來,淡淡地應了一聲,又看了看詩織。
“謝謝你,我好多了。”似乎因為那一個擁抱,拉近了心理上的距離,這一次,他沒再用敬稱,也沒有小心翼翼征求詩織的意見,說完,便跟在管家身後向正廳走去。
其實他還有事沒有說。
父親去世,他少年接任,壓力不可謂不大,如今家族裏因為父親的離世局勢有些不穩,他需要更多的積累自己的人脈和威望。而進入十三番隊時間并不長,席位也是不上不下的二十席,所以宗族內的長老一致認為,他沒有必要再在六番隊任職。
堂堂梶浦家主,只任二十席,也未免太丢臉。
他自然是不願意卸任的,只是他一個人的決心,在衆多長老的壓力面前顯得過于單薄,就算有再堅強的信念,堅持下去也覺得累,但是方才,那個擁抱讓他勇氣倍增。
這些事,他不需全部告訴詩織。
他該承擔這些責任,當年朽木白哉繼任家主時也是自己這般年齡。
他能做到的,自己也能,若是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還何談超越那個人?又如何讓詩織給予他信任?
離開梶浦家時已是入夜,梶浦宗秀叫住詩織:“請等一下,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因着白天那個超乎想象的擁抱,詩織并不想将與梶浦的關系更加推進一步,便下意識準備拒絕,正要開口,清冷的嗓音橫進來,打斷了她。
“不必麻煩,我送她就好。”
說話的人是朽木白哉。
他穿的是純白的家紋和式禮服,閃亮的牽星箝與昂貴的銀白風花紗輝映着腰間奢華的佩飾,令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更加冷冽起來,與梶浦家年少的家主面對面站着,無形中多了幾分歲月沉澱與戰争洗禮中淬煉出的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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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花園,他目睹了梶浦宗秀與詩織之間的那個擁抱,一瞬間,嫉妒、不甘、酸澀等等複雜的感覺令他幾乎當場失控,就連何時洩露了靈壓都不知道。
他知道詩織并不是一個很好接近的人,面對異性的親近她并不能很快習慣,所以他才明白,面前這個少年并不是想象中那般無害。
無論詩織沒有推開他是緣于什麽理由。
也是那個時候,他才深刻地體會到,當初那個一心只有緋真的自己,對詩織做了多少殘忍的事情。
“護送客人是我身為主人應盡的義務,不敢勞煩朽木隊長。”少年面容溫潤,說出的話卻有些咄咄逼人,眸光冷得過分。
“梶浦君家事繁忙,當以大局為重,若是有空的話,番隊的事情還有不少積壓。”高傲的朽木當家語調依然慢悠悠,卻莫名讓人覺得火大——那種語氣總有種高高在上的蔑視感。
“朽木隊長才是,再怎樣我也不及您忙碌,更何況偶爾散散步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不過我沒有記錯的話,繼任家主當天,宗族是要開家祠的,你确定有時間散步嗎?”
夾在維持着平靜的外表卻進行着有些幼稚對話的兩人中間,詩織很清楚的看見梶浦家年邁的管家看着自己的眼神逐漸變得有些意味深長起來,心中驀地升騰起難以名狀的煩躁感。
“兩位公務繁忙,請自便,我自己回去就好,這裏離三番隊并不遠。”說完也不等梶浦和白哉再有什麽表示,立刻微微行了一禮,瞬步離開,盡管這種做法不太禮貌,但此時她不想顧及那樣多。
梶浦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貫沉穩的朽木家主也對他微微颌首,扔下一句“告辭了”便跟着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佩飾碰撞發出的清脆的輕響。
“家主大人,各位長老已在祠堂恭候多時,請家主大人移步。”蓄勢待發的腳步因為管家的提醒而生生止住,梶浦宗秀恨恨瞪了半垂着頭的老管家一眼,感覺着兩個強大而熟悉的靈壓在幾秒鐘的工夫裏已竄出數丈之外,終于壓下了內心的不甘,舉步折回了祠堂。
“家主”二字,真的好沉啊!他想。
朽木白哉的瞬步是幼年在與瞬神夜一的游戲中習得的精髓,屍魂界目下除了擔任隐秘機動總司令官的碎蜂之外,無人能出其右,詩織自然也不例外,所以盡管用了些時間,但還是被追上了。
右手腕被男子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抓住,兩人身上的佩飾因為急速的移動發出輕微的碰撞聲,于寂靜的夜中撞擊出突兀的脆響。
被限制住行動,被迫從高速移動中停下,詩織不由得一個踉跄,行動不便的和服和厚底木屐給保持平衡增加了難度,身體跌入男性微暖的懷抱,耳邊清晰地響起平穩有力的心跳。
“抱歉。”像被燙了一下似的,還未等身體前沖的慣性完全消失,詩織便用力推開了白哉扶着她的手臂,迅速向後退了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個舉動讓黑發青年的眸光又沉了幾分。
淺嘗辄止的觸碰,迫不及待撇清關系的抗拒,令白哉無可避免地想到了在梶浦家後花園的一幕,不禁咬了咬牙,虛扶着的手臂有些尴尬地僵在半空中。
朽木白哉的觸碰與梶浦宗秀完全不一樣。
冷硬高傲的外表下,他的一舉一動其實都相當富有侵略性,靠近他硬朗的胸膛時,男子仿佛與生俱來的高矜令她反射性回想起了他們之間那個唯一的擁抱。
那是她一生都不願再面對的恥辱。
一步之遙的地方,白哉冷峻的面容在月光的籠罩下更具有立體感,墨玉色的眼底還有着尚未消退的訝異和尴尬,虛空的雙手依然維持着方才扶住她的動作,她從他的姿勢中看到極力壓抑的失落。
她知道他看到了白日裏後花園中她與梶浦宗秀的那個擁抱。
甚至失控得沒能完全隐藏靈壓。
但是他什麽也沒說,看來以後也不打算問的樣子。
即使那麽在意。
無比介意,卻毫無立場質問,只能選擇退讓,裝作不知情,裝作無所覺。
這樣的日子,她過了四十年。
原以為那些痛苦的記憶已經成為過往,原以為她能夠逐漸釋懷。
然而看着白哉暗自糾結的模樣,心中湧現出仿似報複般的快感時,詩織不得不承認,其實她沒有想象中那麽大度。
壓抑了一整天的壞心情此時像是找到了某個發洩的出口一樣,詩織的語氣有點惡劣:“朽木隊長不喜歡碰我,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我沒……”
“要證明一下嗎?”飛快打斷對方的解釋,詩織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出自什麽心理才會跟白哉争論這件事,也許是潛意識裏覺得,按照她對朽木白哉的一貫了解,如此對話,接下來他必然會跟以前一樣無言以對,露出一副憋屈的表情吧?
如果這也算一種報複的話。
黑發男子果然沒再說話,他站在原地盯着詩織看了一會兒,深色的眼底神色莫測,修長的手指在和服衣袖裏悄悄緊了片刻,伴随着輕緩的呼吸又慢慢放開。
“你喝醉了?”開口又是平淡無波的聲音,寒冷的冰層下湧動着某些不知名的熔岩。
“呵……”別過臉輕笑了一聲,詩織沒答話。
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意料之中,她懶懶地瞥了白哉一眼,眼角的流光在皓白月色中飄過幾絲妩媚的風情與悲涼的凄美。
“的确飲酒了,不過沒醉。”似笑非笑地說着,理智在內心大喊着叫停,但是詩織依然放縱了自己無名的任性。
“會這麽問,是覺得無法證明又不願意承認吧?”櫻色的唇反射出誘人的色澤,堅硬的冰層裂開細微的裂痕。
“騙子。”有幾絲水光在銀紫色的眸子裏流淌着,筱原家日光月光環繞着玉蘭的家徽在夜裏亮得驚人,“出自真心愛我的話,這不是很容易證明嗎?只是想贖罪的話,我不需要。”
“所以別再說什麽‘我愛你’這類言不由衷的話了。”
別再用這種說法動搖她,別再接近她,別再讓她猶豫痛苦。
“離我遠……”
她沒能再說下去,唇上微涼的觸感和萦繞在身邊強烈的男性氣息令她呼吸困難。
眼睛上投下一片陰影,是彼此接近後,對方身體遮蔽的光芒,男性強有力的雙臂抱得全身的骨頭都有點痛,熟悉的香氣瞬間充盈了全部呼吸。
唇瓣被吮吻得微微脹痛,伴随着酥麻的快慰,舌尖撬開她因錯愕而來不及反應的齒貝,唇齒相依。
和被錯認為是緋真的那一次不一樣,沒有那樣的小心與輕柔,詩織從微痛的感覺中提煉出某種忍無可忍的挑釁。
他也沒有按照理智的要求叫停這種不妥的行為。
作者有話要說: 夜陽代更戀上存稿箱君中~=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