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pisode 33
一貫溫婉賢淑高雅大方的筱原詩織居然有這樣的幼年經歷,這一點讓梶浦宗秀着實有些意外。他看着對面的女子,笑容淺淡,妝容雅致,眼底閃耀着愉悅的光芒,唇角勾着幸福的弧度,仿佛幼時的這段記憶值得她永遠珍藏。
這般幸福的模樣,他認識她之後,從未見她露出過。
如斯笑容,令梶浦的心都柔軟了起來。
若生活沒有将她偶爾的調皮與美好的憧憬磨滅,她本該一直是這副模樣,而不該堅強隐忍、完美得近乎不真實,不該用一張溫和的面具掩下全部的喜怒哀樂,不該在戰場上成為鋒利的刀堅強的盾。
她終究是個女子,是個需要好好呵護、用心珍藏的女子而已。
“十六夜前輩能回來,真是太好了!”他由衷感嘆道,聯想起那日,在月色籠罩的回廊下,詩織懷念悔痛的脆弱神情。
有人陪伴左右,讓她全心信賴,為她扛下肩上的重擔,毫無私心地照顧她、愛護她,這讓梶浦覺得仿佛是自己受到了了不起的關照一般令人放心。
“師姐是我的親人,這次,我一定不再讓師姐被人欺負了。”伏見家族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将師姐除名,如今除了自己,十六夜再無一個能夠信任的親人,即便并非四楓院夜一那等特立獨行之人,詩織也已在內心下定了決心,從今往後,她将用自己的一切來保護十六夜的自由。
這邊氣氛正好,相談甚歡,而被十六夜強拉出來的露琪亞卻不是那麽自在。
她原本就有些怕十六夜,總覺得對方笑眯眯的表情下有着什麽自己看不透的神秘感,再加上有些心焦大哥與詩織姐的未來,整個人就更加坐立不安起來。偏生拉着自己的十六夜總是笑意可掬地扯東扯西,握着她手腕的手看上去纖細,不像是用了多大力氣,卻容不得她掙脫,強勢的力量令人心驚。
她曾問過白哉十六夜究竟是誰,但白哉也沒能給出回答。就是這樣一個神秘的存在,卻似乎更加中意梶浦二十席一般,露琪亞對此感到非常焦慮。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大哥都沒什麽優勢的樣子。
而她,能做的實在太有限,即便今日白哉也同樣來了燈會,卻仍然和詩織姐錯開了面,也不知如今遇上了沒有,就算遇到,又作何打算。
“別操閑心了,要是連人都找不到,朽木白哉還有什麽希望?別以為我沒看見你用地獄蝶傳口信給他。”一直走在前面的十六夜頭也沒回,突然扔下這麽一句話,讓踉踉跄跄跟在身後的露琪亞一時囧然。
這個人後腦勺好像長了雙利眼似的。
雖然露琪亞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但被十六夜點破,她仍有了一種要不得的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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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感受到了露琪亞複雜的情緒,剛才還逛得興致勃勃的十六夜停下了腳步,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表情瞬間嚴肅的樣子看得露琪亞有些發怵。
“你似乎很希望丫頭和你哥哥複合?”斜睨露琪亞一眼,十六夜的語氣漫不經心,致使露琪亞愣一秒才反應過來“丫頭”這樣一個親密而寵溺的稱呼指的是誰。
“……大哥他很愛詩織姐。”不知道十六夜何出此言,露琪亞硬着頭皮回答。
對方嗤笑一聲,态度輕浮:“我替丫頭謝謝你哥哥啊。”
瞟見露琪亞臉上不甚贊同又不敢說什麽的表情,十六夜盯着她端詳了一陣,直把露琪亞看得心裏發毛、冷汗直流,才疑惑地問道:“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朽木白哉心心念念記挂的老婆,是你親姐姐吧?”
“有你這麽當妹妹的麽?撺掇着情深意重的姐夫追求姐姐之外的女人?就算你姐姐死了,也有些說不過去吧?”
露琪亞被堵得無話可說。
私心裏,她很想向十六夜解釋,解釋她尊重并敬佩大哥對姐姐的感情,但是事實上,她對緋真并沒有什麽印象,一直照顧她、關心她的是詩織。她希望關心疼愛自己的大哥能夠幸福,而他如今愛的人是詩織,詩織也分明不是對大哥一無所覺,為何相互喜歡的兩個人不能夠在一起呢?
但是這些話,在對上十六夜金色的瞳孔時,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仿佛這些充足的理由,在對方面前都是廢話一般。
她不知道十六夜想得到一個什麽樣的回答。
見露琪亞沒有立刻回答,十六夜扯出一個惡劣的笑容,朝對方走近了兩步,一指挑起女孩子的下巴,看進她驚愕的眼瞳:“原來她長這樣子啊!既然那麽愛那個流魂街的女人,卻到如今都沒對你采取什麽舉動,這一點我倒是還能勉強稱贊朽木白哉一句。”
诶?這是什麽意思?一時未能理解十六夜話中的含義,只是直覺得認為不是什麽好意,露琪亞不由後退了一步,待到反應過來十六夜的意思,臉色頓時紅一陣白一陣。
“前……前輩請不要亂說,大哥……大哥不是那種人!”
“是不是那種人可不是你說了算的,真是正人君子的話,當年就不會娶你姐姐了吧?”擺了擺手,十六夜滿臉不以為然,“明知娶她就是讓她去死,卻還是為了私心提出這種要求,這種男人怎麽能算良配呢?”
明明想為大哥辯解的,也分明覺得白哉與緋真的婚姻并沒有什麽錯誤,但是露琪亞卻無法開口,無法出聲。
她開始明白十六夜為何總是針對白哉,也并不感冒自己這種撮合行為了。
一個人的愛是有限的,在不能确定詩織是否完全超越了緋真的存在時,十六夜自然反對。
她只是想保護自己在意的人,而站在詩織的角度而言,有人如此維護,自然是幸福的。
于是露琪亞默默地收了聲,神情也變得恹恹的,不再強辯,十六夜卻像完全沒受到任何影響一樣,随手從攤子上挑了個面具,看了看天色。
“哎呀聊得太開心,完全忘了丫頭還在酒家呢!算了,反正有梶浦少年在。”
她有些沒心沒肺地說了一句,又轉而蹿到了賣金平糖的攤子前面,再也沒理露琪亞。
當街上開始亮起星星點點的燈光時,梶浦宗秀結了帳,與詩織一同離開了溫暖的酒家。兩人都心知肚明十六夜出去了就不會再回來,也明白她這樣做的用意,對此,詩織雖有些無奈,卻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覺得無法接受了。
也許是幼年的話題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又也許是十六夜開導她的話她多少聽進去了一些,總之,與梶浦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流魂街上,被對方體貼地護在遠離人群的一側時,她并不覺得多麽尴尬。
若是沒有朽木白哉,詩織想,也許她就會喜歡這個少年了。
而如今,即使覺得自己與白哉重歸于好的可能性并不大,讓她再接受別人卻也不免困難。
盡管理智告訴她,這才是正确的選擇。
愛并不是一種可以用“因為所以”來解釋的事情,它沒有誰好誰壞,也沒有誰對誰錯,有的只是認定。
它是分先來後到的。
也許百年之後她會逐漸忘記愛的痛與累,只是她并不确定梶浦是否能夠等到那時候。
那對他也不公平。
他們遇到了撈金魚的小攤,捕捉到詩織眼裏的一絲好奇,梶浦果斷停了下來,為她買好紙網,等她試上一試。
不要小看撈金魚這項活動,紙網浸了水之後變得又軟又薄,而養在池中的金魚又靈活得要命,常常要麽是碰不到金魚,要麽是用力過猛将紙網戳破,要成功地撈上一條相當困難,更別提詩織根本就是個新手,連見都沒見過別人撈,又怎麽可能撈到?
在将十個紙網都弄破卻無功而返之後,她的神情顯得有些氣鼓鼓的。
一旁耐心等待的梶浦微微笑了笑:“詩織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幫你撈吧?”
“诶?你會嗎?”驚訝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梶浦,詩織不禁疑惑起來。他不是說自己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嗎?水平應該跟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吧?如何能說得這麽自信?
梶浦沒有多解釋,重新從攤主手中接過紙網,偏過頭問詩織:“你要哪一條?”
帶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詩織指着水中自由游弋的一條紅色尾巴的金魚:“就這條好了。”想了想,還是有點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如果不會的話也不用勉強,我只是想嘗試一下而已,不是一定要魚。”
對此梶浦的回答則是安撫一笑:“放心吧。”
手裏捧着梶浦一次便成功撈上來的金魚,詩織不免有些傻眼。剛才他撈金魚的動作明顯相當熟練,根本看不出是一個新手的樣子,而且還是一擊即中,連攤主都露出了欽佩的神色。
“你不是第一次撈嗎?”她不由問。
“嗯,似乎是需要用點巧力的樣子,詩織小姐不用會也沒關系。”溫和的笑笑,梶浦輕描淡寫,“如果你還想要的話,我幫你撈就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代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