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pisode 34
攤主是位看上去很和藹的中年大叔,聞言笑眯眯瞧着詩織,雖然沒有多說什麽,但那暧昧的神情隐含的多種複雜的含義還是讓她略微有些不自在。
“不用了,我也不過是有些好奇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她搖了搖頭,而梶浦也沒再說什麽。
他沒有告訴她,來燈會之前,他專門詢問了番隊曾經參加過這種活動的同僚,還在家裏反複練習了很多次。
他只想,在她需要她的時候,能夠幫上忙而已。
不管這種需要是哪方面。
但這是他要努力的事情,她不需要了解。
她只要像現在這樣享受就可以了。
看着詩織微笑着将盛金魚的袋子舉到眼前,輕輕逗弄的模樣,梶浦輕輕勾了勾唇角。
已經在這裏耽誤了不少時間,街上亮起的燈火也越來越多,兩人站起身準備離開,誰知蹲下的時間太久,腳都開始麻痹了,猛然站起身來眼前一黑,詩織的身體不受控制往旁邊栽去。
一雙手先于梶浦一步接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男性堅實溫暖的胸腔裏心髒跳動的聲音近在咫尺,與此同時,冷感的嗓音從頭頂飄下來,帶了點微不可察的關切。
“小心些。”
詩織的身體頓時僵硬了一下。
手臂和肩膀被握着的地方奇異地開始發燙,明明路過的行人那麽多,街道上的聲音嘈雜無比,卻在一瞬間仿佛按下了暫停鍵一般安靜了下來。
她其實從沒想過會在這裏遇見朽木白哉。
以他孤高冷漠的性格和一貫不喜吵鬧的作風,會來流魂街的燈會,是詩織完全不能想象的,就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她無力地發現,近段時間以來勉強維持的平靜其實脆弱得不堪一擊。
朽木白哉總有本事把她弄得像個傻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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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拼命想要忘掉他,拼命想脫離他帶來的影響時,勝券在握般打破她長久預留的底線。
她就是最讨厭這一點。
讨厭沒出息的自己,讨厭理所當然的白哉。
飛快地掙開了對方扶着自己的手,詩織轉過身,後退了兩步,離白哉稍遠一些,微微颌首強作鎮靜:“失禮了。”
這時她才看清白哉的穿着。
沒有象征地位與身份的牽星箝與銀白風花紗,只一襲樣式簡單的深藍色男式浴衣,千本櫻挂在腰間,臉龐在星星點點的燈火中竟泛着柔和的色彩。
以這種姿态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六番隊隊長,不是高高在上的朽木當家,只是朽木白哉這個人而已。
如此模樣,她只見過一次。
是緋真的忌日時,他獨自一人靠着廊柱,對着滿樹飄零的櫻花,單衣淺酌。
真實得毫無僞裝。
方才沒來得及扶住詩織的梶浦早在見到白哉的那一刻便如臨大敵,看出了詩織的緊張和不自在,他原本還泛着笑意的眼底微微暗淡,藏在和服寬大袖口中的手指不自覺地緊了緊。
盡管詩織表現出來的态度不算友好,甚至稱得上疏遠,但梶浦并沒能因為這個而高興起來。
朽木白哉依然是最能讓詩織手足無措的人,這一點,他嫉妒他。
“沒事吧?哪裏不舒服?”沒有先向自己的上司打招呼,梶浦甚至帶了點挑釁地瞥了白哉一眼,低聲詢問詩織。
“只是腳有些麻了而已,不礙事。”女子偏過臉,輕聲回答。
“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朽木隊長。”被打斷了好氣氛,梶浦自然不開心,就算對方是自己上司,在“情敵”模式下見面也沒好話,“還以為隊長公務繁忙,不會有興趣參加這種流魂街的集會呢!”語句中,故意将“流魂街”三個字咬得特別重,
“适當休息才能更好地工作。”沒對梶浦的挑釁做什麽回應,就連回答時,白哉的眼睛都是看着詩織的。
“我來找你。”他說。
放在以往,他不會說這樣的話。總會擔心如此直白地講明,若是被對方推拒,又該如何?但也許那個黑色長發的女人說的是對的。
他自以為已經夠誠實表達,但事實上遠遠不夠。
心中所想,若不能坦率相告,又如何讓人明白?
似乎沒想到白哉會直白到這種地步,詩織愣了愣,眉頭微微蹙起。
對他這種仿佛感覺不到自己拒絕的做法,她倒是有些沒法子了。
就算現在叫他回去,說自己和他沒什麽好說,也不願意與他在一起,恐怕對方也不會聽吧?更何況這裏人實在太多,當着外人的面,也确實不适合進行這種對話。
由他去算了。心裏有些賭氣地這樣想着,詩織臉上就微微帶出了些惱怒,梶浦看見了,眼神又是一滞。
她到底不能狠心拒絕他。
若真心不想相見,又怎麽會拒絕不了呢?只怕是她心中還存放着微弱得連本人都沒有發現的情感吧?不過這一點,他也不會去提醒就是了。
三人并排走在路上,彼此都沉默着,與街上談天說地的路人有着天壤之別,盡管衣着并不過分華美,但三人身上的氣質與流魂街的居民總歸是天差地別,這一路行來,依舊收獲了不少側目的眼神。
行了一路,白哉不是沒有試圖挑起話題,但詩織總是用簡單的一兩個字回答,完全沒給他将談話進行下去的機會,尴尬的同時,驕傲慣了的朽木當家難免覺得有些難堪。
但即便是沉默着,他也沒有過生氣,更沒有離開的念頭。
反倒隐隐覺得有些無奈。
這樣像個小孩子似的詩織,終于不再像過去無懈可擊,無法觸碰。
各式各樣的花燈懸挂起來,形狀各異,色彩缤紛,蜿蜒着延伸到看不清終點的遠方,溫暖的燈火映得流魂街都有了些夢幻的色彩,有老人支了攤位在賣糖人,栩栩如生的形象在手指間迅速生成,面前的桌上還擺着不少已經做好的形象各異的成品,在燈火流光溢彩的映襯下煞是好看。
詩織也不去管身邊兩個還在較勁的男人,自顧自走到攤前,俯身看着那些精致的糖人,緊繃了一路的表情松弛下來。
“可以幫我做一個鳳凰嗎?”
“這位大人,這做生意講究個緣分,大人若能抽中鳳凰,老夫自當為您做來,若是抽中了其他的,老夫也無能為力。”賣糖人的老人笑呵呵的,卻偏偏有着奇怪的規矩。
詩織無法,只得用旁邊擺着的轉盤搖了一回,搖出了個仙鶴,老人無視她有些失望的神色,很快便捏出一只活靈活現振翅欲飛的仙鶴,功夫可見一斑,但看在詩織眼中卻沒什麽吸引力。
也許得不到的反而是最好的,先開始,詩織也不過是瞧着那鳳凰新奇才想要,如今得不到還被吊起了胃口,反倒覺得那鳳凰越看越好看,而手裏的仙鶴卻越來越索然無味。
“再搖一次。”她有些不甘願地重新要求,但結局卻并不盡如人意,這一次搖出的,是牡丹。
“我們多出些錢,您幫她做一只鳳凰不行嗎?”不忍見詩織失望,梶浦出聲詢問老人,得到的回答只是無聲的搖頭,還待要說什麽的時候,詩織扯了扯他的袖子,制止了他。
“算了吧!不過一件玩意兒,又不要緊,反正最後都要吃掉的。糖還不是一個味道?”盡管這麽說,但從她無意中瞄着那只鳳凰的眼神中分明能看出,她的勉強。
本來想送給師姐的。
她最喜歡鳳凰了。
轉身離開的時候,白哉瞟了一眼桌上那只鳳凰,墨玉色的眼瞳微微閃了一下,終是沒有說話,直到三人走過了一條街,他才道了個失陪,朝其他方向走去。
對此,詩織也只是認為,他是不放心從開始就沒見過的露琪亞。
雖然有些疑惑白哉的去向,不過對方不再繼續打擾自己與詩織單獨相處的時間,這一點讓梶浦的心情好了起來,看詩織還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猜想她是為着剛才那個糖人,便努力想用其他東西彌補她的失落。
只是他不是很明白,不過一個糖人而已,詩織何時像個小孩子一樣,對這個如此在意了?
燈會的傳統是将願望寫在紙燈上,放入河裏任其順流飄下,據說這樣,願望就會實現。雖然對這種沒什麽根據的說法不太相信,不過詩織還是随大流站在了賣紙燈的攤位前。
意外的是,梶浦倒是比她的興致更高,手裏一左一右拿着兩個樣式不同的宮燈興致勃勃做着對比。
“這個燈有鳳凰的,你要嗎?”拿着漂亮的鳳凰宮燈,梶浦笑得像個獻寶的孩子,讓詩織本來想解釋“那是想給師姐的”這種理由也說不出口。
“好啊,就這個吧!”她笑了笑,微微點點頭,低頭去拿錢袋,手中卻已被塞進了紙燈的手柄。
“我送你。”梶浦笑得溫潤,褐色的發有着柔和的光澤。
栩栩如生的鳳凰糖人變戲法似的出現在眼前,詩織一怔,回頭去看,白哉面無表情的臉龐上帶了些淡淡的笑意,修長的手指小心地捏着糖人的竹簽,鼻端還能嗅到溫熱的糖漿的甜味。
“對不起,稍微遲了一些,不知道你還想不想吃。”見她方才買的仙鶴與牡丹的糖人也只稍稍吃了一點還拿在手裏,白哉猶豫了一下,有些遲疑,高傲的聲音在嘈雜的人聲中不知為何,如此清晰。
有種高貴豔麗的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 代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