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們打個賭吧

禮堂的房頂估計已經不在了。

天知道此刻爆發出來的起哄聲有多麽熱烈, 老師們根本控制不住場中的氣氛。

姚依然不知所措,愣在當場。

她只覺得心髒撲通撲通,一下又一下, 跳躍的幅度快要讓她控制不住。

渾身的雞皮疙瘩在那一瞬間沖了出來, 耳邊嗡鳴陣陣,早已不知同學們都在說個什麽勁。

她的世界裏, 似乎只剩下了那個聲音:“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好啊, 為什麽不好, 當然好。

想答應他, 想點頭,想說好。只是那一瞬間,眼淚驀然從眼中流了下來, 就停止不了了。

她一邊抽噎一邊暗罵自己:你怎麽那麽沒出息呢!

天殺的不知道燈光師瞎起哄個什麽,剎那間暗了臺上所有燈光,只留下一束追光打在賴延川的身上。

他平日裏吊兒郎當,經常惹是生非。

平日裏為所欲為, 全憑己好。

但此時此刻,稍作打扮的賴延川一絲不茍的站在舞臺上,他身在追光中, 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嘴角帶着熟悉的笑容,遠遠朝姚依然伸出了手。

如此紳士優雅,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多少女孩兒年少時期夢中的白馬王子,也不過如此了。

他走過人群, 帶起一陣一陣的高呼音浪,直到姚依然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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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着長腿,慢條斯理,不慌不急。

看見姚依然流淚的模樣,說不出是心疼還是帶着暗喜。她是為他流淚,她被自己感動了。

老師在,同學在。他伸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燈光将姚依然包裹進去,她仰起頭去看他。發現賴延川的身上都遍布着點點星光。

賴延川對她笑了笑,只用二人能聽到的話道:“我怕我離開太久,你會忘記我。我怕會有更好的人代替我,我怕太多太多,所以依然小朋友,我等不及想把你據為己有,原諒我這麽突然,只是我不想再等個三年。當然,三年後的約定依然在,等我拿冠軍,等我找你,等我給你下一個承諾。而那個時候,就不僅僅是告白了。”

他的聲音輕輕揚揚。

飄在姚依然的耳中,停在了心裏。

不等了。我也不等了。

喜歡,就喜歡。誰也不能阻止,誰都不能。

姚依然邊哭邊笑,又喜悅又尴尬:“你讨厭。”

半天只擠出了這三個字,賴延川寵溺的望着她,伸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嘆了口氣:“你答不答應啊,我等着呢。”

“哼。”姚依然臉上拉不下,就輕輕點了點頭,她小聲的道:“我們打個賭吧。”

“什麽?”

“我賭你三年後一定是世界冠軍。”

賴延川啞然失笑:“你這樣可不公平,那這個賭我豈不是必輸無疑了。”

姚依然破涕為笑:“對呀。不服你咬我?”

眯了眯眼睛,賴延川猛地上前捧住姚依然的臉,強勢的低下了頭。

姚依然徹底吓蒙了,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就感覺嘴巴磕到了硬邦邦的東西上。

細看……

“呲溜”一聲,四周的同學瞬間遠離。

一本教科書橫在他二人中間,教導主任陰沉着臉,氣的手都在抖:“好好的演出就這麽被你倆弄砸了!跟我滾過來!”

演出依舊繼續,這個插曲卻是被人津津樂道了許久也不降熱度。

整座場館中,密密麻麻的同學交頭接耳,只在最邊緣的角落,不知何時,那人就站在那裏。一直站着……

藝術周的那件事鬧的還挺大的,風風雨雨了好一陣,別說寧中本校的師生了,其他學校哪個不知賴延川搞出的這個幺蛾子?

也不知最後是誰壓下的這事,反正到後來,也就是同學們偷偷談論罷了。

老師們統一口徑,但凡扯到這事兒的,一律受罰!

好的是,那件事之後,賴延川和姚依然并沒有家長所擔心的那樣開始熱戀。相反,兩個人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可憐誰懂賴延川的心?要不是姚依然最近對他冷冷淡淡,他摸不着頭腦,以他的性格怕是每天都要扛着姚依然滿校園張揚。

“小依然。”

上課的時候簡直是同學的噩夢,賴延川隔三差五傳小紙條,二人隔的遠,可苦了中間幾排的人。一個個膽戰心驚的練就着無影掌,趁着老師回頭寫黑白的空當“嗖”的一下百裏飛書。

每次賴延川都滿心歡喜,等着姚依然傳回紙條,但每次姚依然都默不作聲的将紙條收回課桌裏,看也不看。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過去,賴延川的生日快到了。

他已經想好了要怎麽過這個生日,他專門租了一棟給別人辦party用的別墅,又找人精心布置。

這畢竟是他在國內的最後一個生日了,還好,今年他不再孤單。就算沒有爸爸陪着,他還有依然。

一大早早讀課,沒有老師,賴延川就走上了講臺,連拍了幾下桌子。

“安靜。安靜!”

果然有些人就是兩幅面貌。賴延川欠抽的時候,能氣的人抓狂。

不留任何餘地的,他掃視班級一圈,铿锵置地的道:“今晚在玉山苑,是我的生日party,我們班的所有人,必須得到。否則,呵呵。”他雙手環抱胸前,擡起眉梢勾了勾唇角,神情不言而喻,顯然透露出一個意思——敢不來的,找死。

尤其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姚依然的身上。

雖依舊霸道固執,卻參雜了些溫柔。

之後,他就這樣走回了自己的座位,閉上了眼睛。

他的位子,有風,有陽光。風水寶地大約如此,以至于閉上了眼睛,就能感覺到風的味道,從那頭,一直吹來這頭。

再睜開眼,剛巧能看見姚依然的背影。

她那麽認真,柔順的發那麽長,一直落在腰間。而她的腰,纖細柔軟,不堪一握……賴延川驀然打了個機靈,瞬間坐了起來,面色泛着點點紅潮,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如何知道的……又怎麽會,不記得呢。

下課後,賴延川攔住了姚依然的路:“小依然 。”

姚依然看了下手表:“什麽事?我還要去拿下節課的作文本。”

“你這幾天不太對勁。”賴延川還是問出了心中的問題:“你在躲着我。”

“有嗎?”姚依然呵呵了兩句:“你想太多了,大概是最近課程比較緊吧,我有些吃力了。你不用學習,但是我需要啊。”

說完,她急着去拿作文本,賴延川強勢的往她面前跨了一步:“但是你之前不是這樣,你現在看都不怎麽看我了。”有的時候,人固然讓人覺得大大咧咧,但可能內心深處,他比誰都敏感,比誰都柔軟。

從藝術周的事情開始,姚依然就變的有些不一樣。

是他做的太過分,惹她嫌了?如果是這樣,賴延川圈住她的脖子瞬間勾了回來。姚依然吓的往後一倒,賴延川順勢接住。她的發香縷縷往他鼻子裏鑽,這般的香味,不着痕跡的染紅了他的臉。

随後措手不及的放開她。

“這裏是學校!”姚依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上次你鬧出的事惹了多大亂你不知道嗎,如果不是校長出面……”

“哎呀!”這事已經過去了,沒什麽好說的,姚依然又趕忙離開,随手擺了擺,連忙跑遠了。

果然還是藝術周的事情嗎……賴延川靠在牆上,看着她遠去。又忍不住大聲提醒:“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晚上一定要來!”

很多很多年,他都不記得自己的生日了。

最後一次過生日,似乎是他很小的時候。那時候家裏沒有錢,可他還有爸爸媽媽。能吃一碗媽媽下的面,能吹一根最廉價的蠟燭,和巴掌大小的蛋糕,就已是心滿意足。

看着媽媽笑,看着爸爸笑。

就算貧窮,就算吃不了好吃的,穿不了漂亮衣服,小小賴延川還是覺得,他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明明小肚子已經吃不下了,他還是要堅持喝完長壽面的最後一口湯,然後咧開嘴對媽媽笑。他記得媽媽滿足的模樣,他記得爸爸開心大笑的模樣。他也記得自己,在父母的懷中打滾,開心不已。

後來是什麽時候開始……媽媽不在了,只剩下了爸爸。

又是什麽時候開始,爸爸也不在了,只剩下他自己。

他時常覺得,自己像是孤魂野鬼。沒有人疼愛,沒有人在乎。

于是,每回生日,他都只能在深夜裏狂飙,他将所有的委屈和怒火吞噬進腹,他拿掉頭盔,讓迎面吹來的風掃過面頰,帶走眼淚。

終于有一天,他習慣了一個人。

他曾對自己說,就算什麽都沒有了,也不會怕。因為他……早就失去一切了啊。

人們都說他家有錢,他能擁有一切,只要他想。

或許只有在夜深人靜時,嘴角的嘲弄才最能說清一個人心底的無奈和落寞。

直到後來——他遇見了姚依然。

他的生命,才終于燃回了一點點生機。

時隔多年,他才那麽小心翼翼的自己為自己舉辦生日party。

他害怕極了生日的孤寂,所以他再三提醒:“姚依然!你一定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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